税收分成、财政激励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2017-03-03 18:10许敬轩
现代管理科学 2017年3期
关键词:全要素生产率

摘要:财政激励一致被认为是中国经济增长奇迹的原因之一,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是中国企业由“粗放型”向“集约型”增长方式转变的关键。文章研究了财政激励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研究发现:地方政府的财政激励与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之间存在“正U型”,即当税收分成率较小时,财政收入的边际效应大于损害经济的边际成本,此时财政激励的加强会导致地方政府加强对企业的攫取,损害企业全要素增长率的提高;当税收分成率较大时,财政收入的边际效应小于损害经济的边际成本,此时财政激励的加强会导致地方政府加强对企业的援助,促进企业全要素增长率的提高。且这种影响会因企业的产权性质而产生异质性。

关键词:财政激励;全要素生产率;转变发展方式;税收分成

一、 引言

本文关注财政激励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中国经济的发展一直被学者诟病的一个方面是,其增长主要依靠资本和劳动的积累,而忽视了创新和管理方面的提升。近年来,中国越来越关注经济由“粗放型”增长方式向“集约型”增长方式转变。2015年5月8日,国务院正式印发了《中国制造2025》,提出了我国企业从“中国制造”转变为“中国智造”的具体要求。而企业发展方式的转变集中体现为企业能否从劳动和资本促进增长转变为全要素生产率促进增长的方式。鉴于此,本文研究财政激励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之间的关系。

在财政激励的衡量方面,吕冰洋等(2016)提出了一个新的视角,即使用税收分成比例作为衡量财政激励的指标。相比以往研究中使用财政分权度指标作为衡量,税收分成比例指标更加准确,且更明确的反应了地方政府财政激励的大小。因此,本文借鉴吕冰洋等(2016)的做法,是用县级政府增值税分成率指标作为衡量地方政府财政激励大小的指标,以此为基础研究其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

本文仅从财政激励的视角研究了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和影响,当然,除了财政激励以外,地方政府官员的晋升激励和约束机制也会影响地方企业的发展。财政激励、晋升激励和官员约束机制三者相辅相成,如何构建完善的地方政府官员激励和约束机制是解决当前中国经济发展转型的关键,本文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本文利用2000年~2007年工业企业数据库对上述问题进行了实证检验,研究结论与理论假设保持一致,研究发现地方政府的财政激励与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之间存在“正U型”关系。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从财政激励和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角度分析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给予企业转变生产方式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除去引言,本文的内容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实证模型设计;第三部分为实证结果分析;第四部分为结论与政策建议。

二、 实证模型设计

1. 数据与变量。

(1)数据来源与处理。本文使用的数据包括2000年~2007年中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据和县级财政数据。其中,工业企业数据来自2000年~2007年的中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据库;增值税分成率数据来自2000年~2007年《全国地市县财政统计资料》。本文对样本数据进行了如下处理:

①按照Brandt等(2012)的处理方法,根据企业的法人代码、企业名称、地址、电话号码等信息对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据中不同年份的企业进行匹配。②在匹配样本之后,对缺失主要变量和存在明显错误企业样本进行了删除。删除了缺失总资产、职工人数、工业总产出、营业利润、利润总额以及企业的开业年等重要指标的样本;删除企业总产值、企业的各项投入、职工人数、工业中间投入合计、固定资产原值和固定资产净值为负的样本;删除了总资产小于企业固定资产净值、总资产小于企业流动资产以及固定资产累计折旧小于当期折旧的样本;删除了销售额小于500万、固定资产原值小于100万、总资产小于100万和职工人数小于8人的样本。③参照Brandtet等(2012)的做法,計算了企业实际资本存量和实际投资指标,并使用相关价格指数对所有指标进行了消涨处理。④剔除了县级重要数据缺失的样本,并删除一些不符合逻辑的样本。⑤为了避免异常值对结果的影响,本文删除了各指标上下各0.5%分位数的样本。最终,本文得到了2000年~2007年来自2 413个不同县(市)的297 827家企业共983 369次观测值的非平衡面板数据。

(2)变量定义。

①被解释变量与核心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使用OP方法测算的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具体测算方法见本节第二部分。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县级增值税分成率变量(VATshare),代表县级政府所受到的财政激励的大小,该指标由《全国地市县财政统计资料》中的县级增值税收入与其所征收的增值税额相比计算得到。

②控制变量。本文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企业是否进行研发支出的虚拟变量(Drd)、企业是否进行出口的虚拟变量(Export)、企业年龄的对数值(Lnage)、企业的员工平均工资水平(Perwage)、企业的资本密集度(Perk)、企业的资产负债率(Leverage)、企业的总资产的对数值(Lnsize)、企业的所有制性质虚拟变量(Own)和年份虚拟变量(Year)。企业是否进行研发支出的虚拟变量(Drd)的定义为,如果企业当年进行了研发支出则该变量取1,否则取0。学术界的普遍共识是创新是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增长重要来源,因此本文认为研发创新支出能够提高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企业是否进行出口的虚拟变量(Export)的定义为,如果企业当年的出口交货值大于0则取1,否则取0。许多研究强调企业的出口能够通过“干中学(Learning by Exporting)”的效应提升企业的生产率,出口企业面临了竞争更加激烈的国外竞争市场,这也导致其能够便捷地从国际市场上获得信息和经验,从而提升企业的生产率。企业年龄的对数值(Lnage)代表了企业的成立时间长短,有研究表明企业能够通过“干中学”来增加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但是也有研究认为新企业更有创新意识,本文将进行检验。企业的员工平均工资水平(Perwage)代表了企业员工的素质水平,企业的创新和技术进步主要来自于员工的创造,因此本文对其进行检验。企业的资本密集度(Perk)可能会导致资源配置不平衡,从而影响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企业的资产负债率(Leverage)会通过影响企业的盈利能力来影响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企业的总资产的对数值(Lnsize)代表企业的规模大小,规模越大的企业其面临破产的可能性也就越小,可能会进行更多的风险性活动,从而其生产率可能更高。企业的所有制性质虚拟变量(Own)控制了企业的所有制性质,由于不同所有制企业的公司治理、企业文化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因此不同所有权性质的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可能不同。年份虚拟变量(Year)则控制了影响企业效率的年度冲击。

2. 全要素生产率的测度。本文使用Olley和Pakes(1996)的方法(简称OP方法)对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进行估计,该方法能够克服估计的内生性问题,被国内外许多学者所使用。OP方法的估计形式为:

lnYit=?琢lnLit+?茁lnKit+ht(Iit,Kit)+?缀it(1)

其中lnY为企业总产出的对数值;lnL为企业劳动投入的对数值;lnK为企业资本存量的对数值,I为企业的当期投资。ht(Iit,Kit)为企业可观测的效率水平部分,?缀it为企业不可观测的效率水平部分。通过对(1)式的估计就可以得到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水平。

3. 税收分成率对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影响的计量模型。

本文的模型设定如下:

lnoptfpit=?琢0+?茁1VATshareit+?茁2VATshare2it+?酌Xit+?滋i+?缀it(2)

公式(2)为税收分成率对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影响的计量模型。其中lnoptfpit为使用OP方法估计的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对数值;VATshareit为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即县域的增值税分成率企业的融资约束变量;为了检验增值税分成率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之间是否存在“U”型关系,本文在模型中加入了VATshareit的二次方项VATshare2it。Xit为各控制变量。?琢0为截距项,?茁1为增值税分成率一次项的估计系数,?茁1为增值税分成率二次项的估计系数核心解释变量融资约束的回归系数。?酌为各控制变量回归系数集合,?滋i为随时间不变的固定效应误差项,?缀it为随时间变化的误差项。本文使用固定效应对模型(2)进行估计。

根据前文的理论分析,财政激励会使得政府对企业具有正反两方面的作用。本文预计,当模型(2)中仅加入增值税分成率的一次项时,其回归系数不显著;当同时加入增值税分成率的一次方和二次方项时,一次方项的系数应当显著为负,二次方项的系数应当显著为正,即增值税分成率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之间存在“正U型”关系。

三、 实证结果分析

表1为模型(2)的估计结果。其中,第(1)和(2)列仅加入了增值税分成率的一次项;第(3)~(6)列中加入了增值税分成率的一次项和二次项。各列回归中逐步加入控制变量,以检验结果的稳健性。模型中均控制了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

从表1的回归结果来看,第(1)和(2)列仅加入了增值税分成率的一次项中增值税分成率的一次项的回归系数并不显著,说明财政激励与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之间并不是线性关系。第(3)~(6)列中增值税分成率的一次项的系数约为-0.8左右,且都显著,二次项的回归系数为2.5左右,也都显著,说明财政激励与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之间存在“正U型”关系。分别来看各控制变量的估计系数,可以发现各控制变量的估计系数的符号及显著性均与理论保持一致,模型的结果是可信的。

当地方政府的财政激励加强时,地方政府对不同的企业会采取策略性的行为,因此本文对财政激励与全要素生产率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异质性检验。表2为异质性检验的回归结果,其中第(1)列为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的回归结果,第(2)列为私营企业和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回归结果,第(3)列为外商投资企业和港澳台资企业的回归结果。模型中均控制了时间固定效应、个体固定效应及各控制变量。从表2的回归结果看以看出,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对财政激励的反应最敏感,其次为外商投资企业和港澳台资企业,反应最不敏感的为私营企业和混合所有制企业。其中的原因在于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一般会受到地方政府更多的政策照顾。外商投资企业和港澳台资企业也会受到地方政府吸引外资的政策优惠影响,而私营企业和混合所有制受到地方政府政策的影响较小。

四、 結论与政策建议

根据实证研究结果,可以得到以下研究结论:地方政府的财政激励与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之间存在“正U型”,当税收分成率较小时,财政收入的边际效应大于损害经济的边际成本,此时财政激励的加强会导致地方政府加强对企业的攫取,损害企业全要素增长率的提高;当税收分成率较大时,财政收入的边际效应小于损害经济的边际成本,此时财政激励的加强会导致地方政府加强对企业的援助,促进企业全要素增长率的提高。同时,我国地方政府对私营企业的政策优惠较少,国有企业、集体企业和外商投资企业受到了更多的政策优惠。

由此,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地方政府,尤其是省级以下政府的税收分成比例制定要适当,以加强地方政府促进企业发展的动力;第二,地方政府应当加强对私营企业的政策优惠,改善资源配置效率。第三,除财政激励外,晋升激励和约束机制也是影响地方经济发展转型的重要方面,如何构建合理的地方政府治理模式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

参考文献:

[1] Brandt Loren, Johannes Van Biesebroeck and Yifan Zhang, Creative accounting or creative destruction? Firm-level productivity growth in Chinese manufacturing,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2012,(97):339-351.

[2] Jin J, Zou H.Fiscal decentralization, revenue and expenditure assignments, and growth in China[J].Journal of Asian Economics, 2005,16(6):1047-1064.

[3] Montinola G, Qian Y, Weingast B R.Federalism, Chinese style: the political basis for economic success in China[J]. World politics,1995,48(01):50-81.

[4] 吕冰洋,马光荣,毛捷.分税与税率:从政府到企业[J].经济研究,2016,(7).

基金项目: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研究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项目号:15XNH041)。

作者简介:许敬轩(1987-),男,汉族,山东省临沂市人,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财政金融理论与政策。

收稿日期:2017-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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