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唱诗班运动的胜利

2017-03-02 19:54周晓斐
音乐爱好者 2017年2期
关键词:丹纳唱诗班圣保罗

周晓斐

说到唱诗班指挥,人们的脑海中便会出现这样一个清晰的画面:一位身穿教士服、站在一座高耸的建筑里担任指挥的神职人员;当他听到美妙的音乐时,脸上便会浮现出喜悦的表情。这是一个非常健康、快乐的形象。

然而,事实上很多唱诗班指挥的形象并非如此:他们可能并没有那么高兴,或者他们的话语权也不够。正是十九世纪伟大的活动家玛丽亚哈科特改变了这一现象。走进伦敦圣保罗大教堂的地下室,在离英国海军上将纳尔逊(Admiral Nelson)石棺不远处的一堵墙上,刻着“纪念玛丽亚·哈科特,1874年逝世,享年九十岁,她是教堂男声唱诗班的福音”。

圣保罗大教堂的音乐总监安德鲁卡伍德(An&ew carwood)说哈科特的故事至今依然激励着他们。“每年到哈科特的忌日时,我都会带着唱诗班来到地下室,请其中一位成员朗读这铭文,”卡伍德补充说,“她是一位杰出的女性。”

哈科特对唱诗班不遗余力的关注很有必要,因为她的国家曾有过辉煌的合唱团传统,但是教堂唱诗班却不享有这份辉煌。十六世纪英国复调音乐的鼎盛时期,也是合唱团兴起的黄金时期。但到十七世纪中期,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因为奥利弗克罗姆威尔(oliver Cromwell)和他口蜜腹剑的清教徒们废除了复杂的音乐,只保留最简单的音乐用于礼拜,并且驱散了教堂的专业音乐家。直到1660年,隨着君主制的复辟,英国国教音乐曾有过复兴的征兆,可接着又遭受了十八世纪宗教自由主义浪潮的影响。当时的自由主义崇尚宗教中的个人主义,即贬低正式的教义和礼拜仪式,因此教堂音乐也受其影响而不被重视。

世俗音乐在十八世纪有过蓬勃的发展,但教堂音乐却恰恰相反。如今,剑桥大学国王学院合唱团是全世界合唱音乐品质的榜样,然而在十八世纪,这支合唱团却处于一个可怕的境地:在试唱环节,男童们只用唱一条音阶就可以,并且时常用叫喊来证明他们的嗓音。

低水准的音乐加上对音乐的不公,致使音乐从业者的福利被忽视了。这就是哈科特故事的开始。1783年出生于伯明翰的哈科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她的母亲随后嫁给了萨缪尔卡佩尔(SamuelCapper),那是一个充满活力并且勤勉努力的家庭,哈科特深受其影响。当继父卡佩尔于1789年也离世后,继父的一个兄弟收养了哈科特、哈科特的母亲以及卡佩尔家的两个儿子,他们就住在伦敦一个离圣保罗大教堂很近的地方。

大约在1811年左右,哈科特收养了一个寡妇的儿子亨利温特尔(HenryWintle),并将他送进圣保罗大教堂的唱诗班,她认为这样对孩子的成长有帮助。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亨利在教堂里接受的是毫无价值的普通音乐教育他们的福利和安全也同样不受重视。于是,一场长达一生的斗争开始了。哈科特直接找到了教堂的高层,向伦敦主教投诉唱诗班维持生计的经费“完全不够”,很多孩子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街上闲逛”。

随后,哈科特被引荐给了圣保罗大教堂的主持牧师,然而他忽视了她寄来的信件。哈科特找到了另一位神职人员,继续投诉唱诗班的八个孩子不能吃到“正确的晚餐”,却要用他们的声音填满整个教堂,但是她完全得不到理解。哈科特的问题还包括,为什么孩子们没有一座合适的校舍?为什么没有一位合格的语法老师来保证他们获得良好的教育?更令她震惊的是,孩子们竟然还被雇佣到不同的世俗场所去演出,例如午夜的一些俱乐部等。显然,唱诗班的负责人可以从中好好捞上一笔了。

音乐在哈科特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后来,她将自己继承的卡佩尔家遗产的一部分用于修复克罗斯比音乐厅(Crosby Hall),这个离圣保罗教堂不远的历史古建筑所在地如今成为了伦敦著名的大道。因此,当她继续向神职人员指出教堂音乐教育的问题时,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然而,一位教堂负责人坦率地回复哈科特说:“我们在教堂做祷告,而歌唱只是很次要的部分。”

面对这重重阻碍,哈科特只得咨询了圣保罗教堂的法令法规来寻求支持。如今,在英国的博物馆和教堂神奇的十八世纪图书馆中,你仍然可以看到这些记录,它们明确地指出,施赈人员的确在提供唱诗班成员的教育、食物和音乐训练方面有所不足,唱诗班得到的捐赠有一部分被挪作他用,尤其是在增加神职人员的收入上。

上层人员对此事仍然视而不见,因此哈科特为圣保罗教堂唱诗班孩子们争取权益的战役注定还将持续好几十年。使哈科特得到广泛关注的是,她针对圣保罗教堂的问题,在全国的大教堂和学院的小教堂展开相关的持续性调查。哈科特不断写信指出问题所在,如今在皇家音乐学院仍保留着哈科特当年写的大量信件,她年复一复地做着调查,她的坚持不懈令人赞叹。

最终,哈科特自己花钱出版她的调查结果,名为《大教堂和大学调查简述:关于他们法规和捐赠的摘要,致教堂尊敬的权贵们》。随后,调查结果接连不断的出版也使这个事件持续升温。

调查结果有好有坏,但大多数是不好的。举例来说,温德索尔城堡(WindsorCastle)的圣乔治皇家小教堂以它的音乐课程受到赞扬,但却因其通识教育不够而受到批评。在调查过程中,对于每一位被她询问过的唱诗班孩子,哈科特都会奖励他一个钱包、—点零花钱和—本书,同时也会记录下他们的名字。如果一个有天赋的孩子负担不起学乐器的费用,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帮助其支付学费。

自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很难计算哈科特在持续改善唱诗班孩子的生活问题上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当时社会普遍关注在工厂里打工的孩子们的福利问题,但很少人了解唱诗班孩子的情况,是玛利亚·哈科特将人们的视线集中于此。十九世纪五十年代,一个管理大教堂和学院小教堂的皇家委员会针对哈科特提出的问题,最终立法规定每座教堂都必须有一所学校,为唱诗班的孩子们提供良好的音乐和通识教育。

至于圣保罗教堂,那里的巨大变化发生于1872年。从约翰史丹纳(John Statuer)被任命为教堂的管风琴师开始,唱诗班的演唱曲目增加了,这无疑影响了全国的教堂唱诗班。

那么,是谁在史丹纳成长的关键时期培养了他?当然是玛利亚·哈科特。哈科特对发掘音乐人才独具慧眼,1847年,当七岁的史丹纳加入圣保罗教堂的唱诗班时,她就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天赋。当她得知史丹纳来自一个贫困家庭时,便为他支付了学习管风琴的费用。

就好像是为了报答哈科特一样,在史丹纳任管风琴师期间,哈科特的愿望成真了,圣保罗教堂建立起了一所唱诗班艺术学校。安德鲁卡伍德说:“哈科特在临终前不久还有幸参观了这所学校,她亲自授权这所学校的成立,这是全国教堂的标准化程序”

时至2015年,教堂唱诗班的福利都是按照高标准建立的,这多亏了哈科特过去经年累月的努力,其中就包括剑桥国王学院。著名的教堂唱诗班音乐总监史蒂芬克劳伯雷(StephenCleobury)说:“我们的唱诗班学校提供全面的教育,尤其在音乐教育方面。当然,我们还很注重孩子们的生活,会有一位监督人员负责监管唱诗班孩子们的生活福利。”

被称为“合唱团之友”(Choristers Friend)的玛利亚·哈科特,在家中接受圣保罗教堂一位神职人员进行的圣餐礼时逝世。她长眠于伦敦公墓,与许多名人为邻,包括英国作家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英国物理学家迈克尔法拉第(MichaelFaraday)、英国诗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Christina Rossetti)以及德国思想家卡尔马克思(Karl Marx)。哈科特的故事在全世界传播着,甚至新西兰也有—本1914年出版的关于她的书。在书中,哈科特被描述为“一位拥有顽强毅力、不屈不挠的勇敢女性”,这一评价太精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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