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

朱奎至

每逢隆冬，我总是期盼着雪。

它是天地间至纯至洁的精灵，伴随着呼啸的北风，裹挟着凛冽的寒气，悄然来到人间。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和着冬的节奏，伴着冬的号角，无数的白色精灵随风旋转、跳跃，忽而盘旋上升，忽而轻盈滑落，仿佛在银灰色天空下举办一场盛大舞会……转瞬之间，广袤的大地便盖上了一层洁白的棉被，粉琢玉砌、晶莹剔透，一切都仿佛做了一场关于冬的酣梦。

每逢落雪的时节，我总喜欢静静地在窗口看雪。看那漫天飞舞的雪花，迷失在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里，融化在嘈杂人群的熙来攘往中……鼎沸的都市，拥挤的车流，早已泯灭了雪带来的那份寂静和安宁。唯有那落下的片片洁白，总是习惯性地勾起我对故乡的思念，拂动我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这些漫天飞舞的精灵，你们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走来，带来了冬的讯息，是否也带来了家乡的问候？

我的家乡在山海关畔的辽锦平原。记忆中，家乡的冬天永远是洁白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家家户户的屋顶仿佛一夜之间都戴上了暖暖和和的羊毛小帽，衬着喷薄而出的旭日，对着碧蓝如洗的天空，那小小的村庄也平添了几许童话般的颜色。

伴着冬雪而来的还有那冬天特有的味道，酸甜的糖葫芦、绵糯的麦芽糖、爽甜的冻鸭梨，为漫长的严冬带来了久违的甜蜜。堆雪人、打雪仗、滑雪橇，和小伙伴在雪地中玩耍嬉戏……这些与雪有关的记忆，给我的童年增添了无数的欢声笑语。

千百年来，寒冬时节的一场场雪滋润了故乡一片片肥沃的黑土，也滋养了那里一辈辈勤劳朴实的农民。在一个个漫长而漆黑的冬夜里，家家都有一锅喷香的酸菜炖白肉在灶台的柴火上欢快地翻滚，等待着归乡的游子。它们是冬日的温暖，更是家的温存，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句质朴而动人的诗句“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一方水土一方人，日积月累，这些都早已伴着乡音、乡情，融在我的血脈里，任岁月剥蚀而不疏离，任时光摩挲也不淡忘。因为这里有我魂牵梦系的故乡，有我关于冬雪和家园的记忆。

又逢冬雪落无声，聒碎乡心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