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话中的舌叶音声母

顾劲松，顾冰沁

（1.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3；2.常熟理工学院 人文学院，江苏 常熟 215500）

常熟话中的舌叶音声母

顾劲松1，顾冰沁2

（1.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3；2.常熟理工学院 人文学院，江苏 常熟 215500）

在现代常熟话中，存在一组舌叶音声母［ʧ ʧʰʃ ʤ/ʒ］。此组舌叶音声母主要来源于中古知组声母三等字和章组声母字。常熟话中该组舌叶音声母有着较为明显的地域差异：以政府驻地虞山镇为代表的中部区域，该组舌叶音声母普遍存在；在市域南部，则古知、庄、章三组声母完全合流为一组舌尖前音声母［ʦ ʦʰs ʣ/z］；而在市域西北，［ʧ］组声母只出现在深、臻、曾、梗摄的开口三等知、章组字和山摄合口二等庄组、臻摄合口三等知、章组字，其他的中部实读［ʧ］组声母字在该区域则皆读［ʨ］组声母。

常熟话；吴语；舌叶音；声母；知庄章

县级常熟市地处长江下游南岸，介于东经120° 33′～121°03′，北纬31°33′～31°50′之间，隶属苏州市。常熟东邻太仓，东南距上海约100公里；南接昆山、苏州；西接无锡、江阴；北濒长江，与南通隔江相望；西北与张家港接壤。全市总面积约1260平方公里，人口约106万。常熟现辖有建置镇10个，政府驻地为虞山镇。

常熟话属吴语太湖片苏沪嘉小片，市域方言有一定内差，大致可分三个小片：中片，以虞山镇话为代表，主要包括市域中东部大部分地区，是域内方言主体；南片，主要包括与苏州、昆山接壤的部分区域；西北片，主要包括与无锡、江阴和张家港接壤的部分区域。一般所谓常熟话以虞山镇话为代表。

一、常熟话舌叶音声母分布情况

在常熟话中，依照古韵摄、等和开合口的不同，中古知、庄、章三组声母大致分别发展为［ʦ ʦʰs ʣ/z］和［ʧ ʧʰʃ ʤ/ʒ］两套声母。其中知组三等字和章组字今读声母大多数是［ʧ］组，如：蒸［ʧə̃51］张［ʧᴀ51～］周［ʧɯ51］猪［ʧʯ51］蜘～蛛［ʧʯ51］朝［ʧɔ51］照［ʧɔ324］折～叠［ʧəʔ5］枕［ʧə4̃4］粥［ʧoʔ5］终［ʧoŋ51］；春［ʧʰə̃51］超［ʧʰɔ51］抽［ʧʰɯ51］穿［ʧʰɤ51］痴［ʧʰʯ51］趁［ʧʰə̃324］充［ʧʰoŋ51］出［ʧʰəʔ5］焯［ʧʰᴀʔ5］戳［ʧʰoʔ5］；少［ʃɔ44］书［ʃʯ51］深［ʃə̃51］世［ʃʯ324］水［ʃʯ44］手［ʃɯ44］沈［ʃə̃44］湿［ʃəʔ5］叔［ʃoʔ5］；陈［ʤə̃24］常［ʤᴀ̃24］传［ʤɤ24］住［ʤʯ213］乳［ʤʯ31］赵［ʤɔ31］池［ʤʯ24］绸［ʤɯ24］直［ʤəʔ23］植［ʤəʔ23］着睡［～ʤᴀʔ23］；船［ʒɯ24］绳［ʒə̃24］树［ʒʯ213］邵［ʒɔ24］十［ʒəʔ23］折～折［ʒəʔ23］受［ʒɯ213］人［ʒə̃24］柔［ʒɯ24］入［ʒəʔ23］弱［ʒoʔ23］。

知组二等字、庄组字今读声母一般为［ʦ］组，与精组字基本保持一致，如：柴［ʦᴀ24］师［sɿ51］生［sã51］责［ʦəʔ5］。

在常熟话中，古知、庄、章三组声母今读分布有自身特色，具体见表1。

常熟话中古知、庄、章组部分字今读声母为舌叶音，相关文献无记载或有类似介绍。《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载常熟话中有［tʂ］组声母，“发音部位比较靠前，同时有圆唇作用”［1］；《江苏省志·方言志》亦提及常熟话中［ʦ］、［tʂ］组声母对立，［tʂ］组发音时舌头平伸，“舌尖在下齿背后，舌叶略抬起靠紧或接近上齿龈，嘴唇略圆”［2］；闫淑琴、谢宛茜也认为常熟话“［tʂ］组声母发音部位较靠前，并有圆唇动作”［3］。本文认为，现代常熟话中舌叶音声母与上述诸说所涉［tʂ］组声母略同。、

表1 常熟话古知庄章声母今读分布表

二、常熟话舌叶音声母地域差异

在常熟话中，舌叶音［ʧ］组声母的分布实态有着较为明显的地域差异。从舌叶音声母数量总体多寡看，以虞山镇话为代表的大部分中东部地区，［ʧ］组声母较多，而西北部相对较少，市域南部区域则根本没有。这种分布态势的地域差异与古知、庄、章三组声母在常熟话中今读地域差异密切相关。在中东部地区，古知、庄、章三组声母在其发展过程中实现重组，一分为二，分别变为［ʦ ʦʰs ʣ/z］和［ʧ ʧʰʃ ʤ/ʒ］两大类型；而在南部区域，古知、庄、章三组声母则合而为一，一律变为［ʦ ʦʰs ʣ/z］一组声母；在西北部区域，古知、庄、章三组声母今读仍然三足鼎立，分别是［ʦ ʦʰs ʣ/z］、［ʧ ʧʰʃ ʤ/ʒ］和ʨ ʨʰɕ ʥ/ʑ］，但是在内部格局上进行了重组，不再维持原来的分合态势，实际表现见表2。

表2显示，市域中部与西北部主要不同突出表现在知三、章组。总体看来，［ʧ］组声母在中部涉及字明显比西北部多，只有见组部分字读成［ʨ］组声母，所辖字很少。在西北部，只有与ə̃、əʔ两韵相拼方读［ʧ］组声母，其他知三、章组字皆读［ʨ］组声母。西北部今［ʨ］组声母来源大概有二：一是古见组；二是古知三、章组，来源于见组的［ʨ］组声母当为腭化所产生的新舌面音，此乃多数汉语方言发展之常态；而知三、章组今读为［ʨ］组可以理解为古音遗存。

三、由舌叶音声母看古知庄章历时演变

从区域相对位置看，三片由西北往东南呈梯度分布，常熟市域范围内古知、庄、章的三种今读实际类型恰与三个不同历史阶段平行，“大概地理上看得见的差别往往也代表历史演变上的阶段”［4］。常熟话［ʧ］组声母地域分布实态可视为吴语北域古知、庄、章声母由舌面音变舌尖音一个重要佐证。北部吴语古知、庄、章、精今读合流为常，常熟话舌叶音声母地域差异当为古知、庄、章声母进行中的合流。中古章组在常熟话中今读［ʧ］组，而庄组则今读［ʦ］组，知二读同庄组，知三读同章组。知二读［ʦ］组，与知三［ʧ］组形成对立。

表2 常熟西北古知庄章声母今读比较表

在常熟西北部，知二庄组字变化情况与中部基本一样，读为［ʦ］组。章组大部分字保留中古舌面音读法，知三与章组合并，仅少部分字今读［ʧ］组，主要集中在深、臻、曾、梗摄的开口三等知、章组字和山摄合口二等庄组、臻摄合口三等知、章组字。咸开三章组字和山开三知章组字，舒声今读［ʨ］组，入声今读［ʧ］组。舒入两类变化异速，入声快而舒声慢。大约可以推测，在中古舌面音变化过程中，入声先行一步。在这一点上，常熟话与北方方言并不相同，今读［ʧ］组是源于中古舌面音，当为方言自身历时发展之结果，而非外来横向影响所致。

从常熟中东部看，第一，知三章组今读［ʧ］组，这跟北方［tʂ］组声母来源不尽相同，普通话中除知三章组，知二庄组大多数字也读成［tʂ］组；第二，若是外来影响所致，当是“书面上常用的字首先向权威方言靠拢”［5］，且变化参差不齐，可事实是常熟话古知、庄、章声母今读截然一分为二；第三，常熟话中尚有舌面音未完成向舌叶音的变化，如“轴”字，按理今读当为［ʤ］声母，然实读声母为［ʥ］，与市域西北部相同。

而在常熟市域南部，此变化速度明显加快，知二庄与知三章已无差别，一律合流为［ʦ］组，与精组相同，在类型和态势上与苏州、上海等地如出一辙，古知、庄、章再无读音对立。

综合考察常熟市域方言实况，可以厘窥中古知、庄、章三组声母在常熟话中的大概动态变化进程：ʨ→ʧ→ʦ。首先章组实读舌面音，约略保留中古原貌；其次，入声韵先变为［ʧ］组，并逐渐扩大领地，呈现知二庄、知三章分立态势；最后发展为市域南片态势。

［1］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调查指导组.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60：102.

［2］江苏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江苏省志·方言志［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8：138.

［3］闫淑琴，谢宛茜.常熟话与普通话音系比较［J］.常熟理工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1）.

［4］赵元任.语言问题［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104.

［5］王洪君.《中原音韵》知庄章声母的分合及其在山西方言中的演变［J］.语文研究，2007（1）.

Lingular Initial Consonants in Changshu Dialect

GU Jingsong1,GU Bingqin2
(1.Jiangsu Vocational College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Huaian 223003;
2.School of humanities,Changsh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Changshu 215500,China)

There is a group of lingular initial consonants[ʧ ʧʰʃ ʤ/ʒ]in modern Changshu dialect.The group of lingular initial consonants comes mainly from the third-class words of initial consonants of Zhi and Zhang groups in medieval times.This group of lingular initial consonants has significant geographical differences in Changshu dialect.It is widespread in the central region,represented by Yushan Town,the seat of the city government.In the southern city,the three groups of initial consonants of ancient Zhi,Zhuang and Zhang are combined into one group [ʦ ʦʰs ʣ/z];while in the northwest city,[ʧ]group appears only in the opening third-class Zhi,Zhang words of Shen,Zhen,Zeng and Geng,closed second-class Zhuang words of Shan and closed third-class Zhi,Zhang words of Zhen,and other words,whose actual pronunciation[ʧ]group in the central region is read[ʨ]group.

Changshu dialect;Wu dialect;lingular pronunciation;initial consonants;Zhi,Zhuang and Zhang

H173

A

1008-2794（2017）01-89-03

2016-04-20

2015年度常熟理工学院“教学内涵建设年”第二轮设计性、研究性实验（训）项目“语言学类实践性毕业论文设计”（jxnh2015186）；2012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汉语方言自然口语有声基础语料库建设”（12&ZD177）

顾劲松（1974— ），男，江苏涟水人，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方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