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蜀中名医刘福庆、刘莹治学思想探析

2017-02-27 22:35高锋官菊梅
环球中医药 2017年3期
关键词:刘氏学术思想治学

高锋 官菊梅

清代蜀中名医刘福庆、刘莹治学思想探析

高锋 官菊梅

《医录便览》乃清代四川三台名医刘福庆、刘莹父子二人合力完成之作。从全书可见,刘氏学宗经典,且博采众家之长,不但吸取了诸家的学术思想,还参以本人学习心得和临床经验对一些医著进行评述。然刘氏治学,对前贤的学术并非全盘接受,而是立足临床疗效,批判地予以继承,甚至对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直抒己见。正因为刘氏父子求真求实,善于继承中创新,才造就了他们深厚的中医功底。进而随着临床的洗礼,阅历的丰富,学术思想日臻成熟,对许多病证体会深刻、见解独到,在四川三台医学界独树一帜。

医录便览; 刘福庆; 刘莹; 治学思想

刘福庆、刘莹父子是清代四川三台名医,二人倾注毕生心血所编撰的《医录便览》是一部篇幅较长、内容丰富的综合性医学著作。书中对前代文献内容有较多引用,并对前贤学术思想有选择地辑录或评述。笔者在整理全书过程中发现,刘氏父子不但继承了《内经》《难经》《伤寒论》等经典著作的学术思想,还博采朱丹溪、张景岳、赵献可、陈修园等众家之长,并结合自身临证体悟加以理论阐发,从而形成了自己较为独特的学术观点。本文就《医录便览》所载对刘氏父子的治学思想作一探讨。

1 学宗经典、博采众家

中医药学博大精深,医书浩如烟海,如何才能窥其门径,治学其间又不失偏颇呢?历代著名医家大多从经典入手,把医学经典作为治学的基点,穷原竟委,且旁参诸家以条贯之。故重视经典、博览群书是古代名医成长的共性之一[1],刘福庆、刘莹父子亦不例外。《医录便览·王序》就言:“吾邑明经刘莘田先生,家世积德,尤邃于医,凡《难》《素》之经罔不读,张、孙之方论罔不习。”[2]刘福庆在书中也多处引用《内经》《难经》等相关经文,如《医录便览·卷首》望色开篇即引《难经·六十一难》内容:“经曰:望其五色以知其病。”随之引用《灵枢·五色》相关经文:“《灵枢经》曰:以五色命脏,青为肝,赤为心,白为肺,黄为脾,黑为肾。”在《医录便览·鼻病方论》引用《素问·金匮真言论》:“经曰:肺开窍于鼻。”诸如此类,在书中比较常见。此外,书中还多处提及《伤寒论》条文与方药,仅在文字上略有出入,如“百合病,已发汗后又复,用百合、知母等分”“《金匮》甘麦大枣汤,治脏躁善悲如癫狂状”“仲景先师加味建中汤,以治痨往往有效,特附于此”“或用黄芪建中汤加味与服,此《金匮》治虚怯痨症之秘旨也,以之挽回此症大妙”。并一再申言:“业医之士,宜熟读《金匮》及诸家注疏,并博采诸大名家书以资见解,方深造而有得。”可见刘氏学术源出经典,遵循古法,编撰医书不忘提醒业医者应当从《内经》《难经》《伤寒》《金匮》等经典入手,“只要熟读精思,加以阅历,庶可得其要领”。

同时,刘氏父子又博采众家之长,不但吸取了诸名家的学术思想,选择性地辑录前人学术成果,还参以本人学习心得和临床经验对一些医著进行评述。如在《医录便览·痨瘵杂方》引用前贤观点:“张景岳谓:人身阴常有余,阳常不足。朱丹溪谓:人身阳常有余,阴常不足。陈修园治痨方论,随宜施治,并不拘于一格,是谓得之。”在《医录便览·三消方论》中以《内经》经文解释何为三消:“经云:渴而多饮为上消,消谷善饥为中消,口渴小便如膏或频来不禁为下消。”次引赵献可观点阐述机理治法:“赵养葵又云:人之水火得其平,气血得其养,何消之有?惟摄养失宜,水火偏胜,津液枯槁,以致龙雷之火上炎,熬煎既久,五脏干燥,令人四肢瘦削,精神倦怠。故治消之法,无分上下,先以治肾为急,六味丸、八味丸及加减八味丸随症酌用,降其心火滋其肾水,贝渴自止矣。”疝气方论则师法朱丹溪,使用吴茱萸、栀子,“盖吴萸散表寒,山栀清内热,二者并行,丹溪心法也”。噎膈反胃方论则宗陈修园,提出:“此症陈修园先生《时方妙用》论极精详,不能备录,须细心参阅。”在论及眩晕病时,采摘诸家,认为:“《内经》责诸肝木,以风木主动故也。朱丹溪重在痰火,主以清晕化痰汤等方。”对疮疡治法,推崇《医宗金鉴》诸书,提出“疮疡自有专科,如《医宗金鉴》《医学正宗》所载极详,不难考察”。对临产妇推荐《达生篇》一书,认为“人宜时常观看解说,富贵之家尤当熟讲”。痘症方药采用庄在田《福幼篇》补中益气汤、荆防地黄汤、大温中饮、六味回阳饮四方,并加以评述:“以上四方出自庄在田的《福幼篇》,渠虽不知医,自言以此治多验,但宜审其小儿果属虚证方用。至于药味分两,必尽妥当,随岁数之大小,以定轻重可也。”对中诸药毒的治疗则师法《医学便考》,“若胸喉干燥难吐,可饮清茶或冷水半杯,然后用发搅之,无不吐矣,此法出《医学便考》”。足证刘氏父子不但是博览各家方论,还在深刻领悟前人学术思想的基础上加以继承。

2 立足临床、批判继承

然而,刘氏父子并非只局限于理论研究,他们还精于临床,对前贤的学术并非全盘接受,而是立足临床疗效,批判地予以继承,故对许多病证的认识有自己独到见解。如刘福庆虽推崇陈修园,然在《医录便览·瘟症方论》论及达原饮一方时,认为“此方出吴又可,众论所宗,陈修园独斥之,以余目见耳闻,亦觉以此治瘟屡有奇效。但黄芩起首勿早用,因时疫亦多有微杂风寒者,恐敛住邪气,为害非浅,不如俟一、二剂后,当用始用。起首另加薄荷、粉葛、苏叶、苍术、牛蒡子等药二、三味,以消秽浊而助正气,更为稳当”。可见,刘福庆即使面对自己敬佩的陈修园,也不盲目遵从其学术思想,而是通过临床加以验证,以实践作为检验真理的标准。又如刘莹在点评当时颇为盛行的《倪涵初疟痢三方》时说:“师言痢不分红白,总是热毒,近有刊倪涵初先生疟痢三方,其治痢多用凉药何如?余曰:倪公主方非常医所及,微惜方内当归、白芍钱分太轻,滋濡运动之效必迟。至起手便用黄芩、地榆,尤觉有弊,何也?痢疾多由风寒秽浊夹杂,早用黄芩清敛肺腑,则外邪无出路。早用地榆收敛肠脏,则内毒亦无出路。深历斯道者,必自知之。又倪疟方,亦早用黄芩,医者宜审。”正如诸名家所言,中医一旦脱离了临床,它就失去了生命力[3]。

此外,刘氏父子个性率直,敢于大胆评述当时流行诸书,甚至对一些问题直抒己见,言语真挚。如刘福庆在《医录便览·喉风方论》批判《七十二喉症》“此症方书或称喉风、喉痹、喉癖;或称外缠喉、内缠喉及从蛾、单蛾;喉中生珠、生瘤、生块种种名色。尤可恶者,《七十二喉症》一书,无限葛藤,使人迷惑,无从施治,决不可从”。再如对《寿世编药方·齿痛》书中用方的批判:“近有《寿世编药方·齿痛》一症,用升麻、青皮、生地黄、牡丹皮、当归、细辛为主。上牙门痛属心火,加黄连、麦冬;下牙门痛属肾火,加黄柏、知母等法,世俗奉为至宝,而屡试鲜应。或以问余,余曰:齿病有数种,风、寒、虫、火、虚是也。风、寒较多,虫、火次之,虚又次之。是方未明其理,动手便错,零星破碎,反增迷惑,慎勿为其所误,如齿痛初起宜酌用。”

在《医录便览·目病方论》中,刘福庆观点鲜明地对几种眼科文献加以批判,如评论眼科名著《银海精微》《龙木论》:“目病原有专科,兹集不能备述,业医道者,详玩自知。至于《银海精微》《龙木论》等作,似是而非,屡用鲜效,不可误信。”并提出自己的见解:“姑以大概言之。目得血则能视,故治目必以补血活血为要。” 刘氏明白临床是错综复杂的,故既强调补血活血在治疗目疾中的重要性,但在实际运用时又不局限于此,如刘莹治疗周宗琛案:“两目青盲,医有谓血虚不能养肝者,有谓火虚不能烛物者,屡服归、地、桂、附等药罔效,审其脉,浮部虚细,中沉二部稍可,知为气分之阳不足,非肝血命火不足之故。宜补中益气汤加五味子、蔓荆子、菊花主之。此方能补能敛,妙在酒炒升、柴,清阳之气以达上窍,见效尤速。服至二剂,自觉目光渐炯,又二剂而已,了了如初矣”。在此案例中,刘莹不仅提到了目疾的治疗心得“大凡治目疾,先散风寒,次去翳障血丝,再后始议调补”,还分析了本例的辨证要点:“独此症两目不红不肿,不痛不痒,并无风伏寒凝,血瘀火燥等病。必胶执目疾套方,何异灭烛以入暗多乎!”可见刘氏父子治疗目病并不局限于养血活血,而是以辨证论治为旨归,时时告诫学者不要机械套用前人成方。

3 结语

正因为刘福庆、刘莹通过对经典及历代名家医著的深入研读,能博采众长而不执泥固说,善于继承中创新,才能对前贤学术批判地予以继承,甚至对不实之处加以疾呼痛斥。随着临床的洗礼,阅历的丰富,造就了刘氏父子深厚的中医学术功底,使他们对许多病证体会深刻、见解独到,学术思想日臻成熟,在四川三台医学界独树一帜。

[1] 武文,刘英锋. 古代名医成才经验的共性研究[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4,29(7):2114.

[2] 清·刘福庆,刘莹. 医录便览[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4:3.

[3] 熊继柏. 立足临床注重疗效是中医生命力所在[J]. 中医药通报,2005,4(6):7.

(本文编辑: 韩虹娟)

四川中医药协同发展研究中心重点项目(zx15004);四川省中医药管理局项目(2016C070)

621000 绵阳,四川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中医系

高锋(1978- ),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历代医家临证经验。E-mail:gf107@sina.com

R249.2/.7

A

10.3969/j.issn.1674-1749.2017.03.028

2016-03-23)

猜你喜欢
刘氏学术思想治学
《张道一学术思想研究》简介
萧公权的治学转向
往顶上跑
分期付款
后母
陈阳春研究员学术思想略论
方慎盦及其学术思想考略
有心计的麻雀才能变凤凰
蒲松龄之妻
恩格斯军事治学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