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师范大学 夏家发
朱作仁教授二三事
华中师范大学 夏家发
一
在与朱作仁教授的交往中,我有幸体察了他的人生情怀和学术精神。
朱公一向生活简朴。朱公分到新房后,只抹了一点涂料,就搬进了新房,以后未曾翻修过。这是出乎我意料的。
朱公说:“做学问,不必讲究装饰。有地方读书,就可以了。”
朱公的书桌,是早年留下来的老式样子,一点都不气派。
朱公说:“写字,不在书桌的大小;够写字,就可以了。”
朱公搬了几次家,都舍不得换书桌。
一把清水漆的木椅子,其靠背和扶手被朱公磨蹭得殷实光滑,手痕和汗渍清晰可见;椅子面上,被朱公磨出了一个凸显的凹痕。朱公搬了几次家,都舍不得换椅子。
朱公说:“这桌子、椅子用久了,有感情;换了新的,反而不习惯。”
二
朱公总是穿着好几年前的衣服,参加全国学术年会。一件衬衣,袖口已破损,起了毛边,领口的补丁都有些重叠了。
朱公说:“这件衬衣是全棉的,还有纪念意义。我接待国外学者的时候,党和政府特批我买了这件衬衣。”这件衬衣,朱公穿了八九年。
“朱老师,都像您这样,浙江的衬衣厂都要倒闭了。”我打趣地说。
朱公作报告,常穿着一双老式的方头皮鞋。那皮鞋的棕色鞋面,被磨蹭得泛了白、起了毛,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既是感。朱公穿着那双方头皮鞋,走南闯北,四处讲学。
“朱老师,这么热的天,您得穿一双稍微透气点的鞋子吧?”我疑惑地说。
朱公说:“这双皮鞋,是有来历的。我接待国外学者的时候,党和政府特批我买了这双皮鞋。”这双皮鞋,朱公穿了十多年。
朱公常说:“能有机会为党和政府做点事,是知识分子的幸运。”朱公说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自然,却很感人。朱公的这句话,我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朱公时时刻刻把党和政府放在重要的位置,言必称党和政府。朱公对于党和政府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啊!
朱公说:“皮鞋, 有得穿,就够了;书少了,可不行。 ”
朱公的确嗜书如命。书房很简朴,却书香盈室;满地满屋,满墙满架,满桌满案,都是书。
三
2002年盛夏,全国小语年会在哈尔滨市举行,会场就在松花江畔。
傍晚的松花江畔,凉风习习。欧亚铁路桥下,我陪着朱公散步。朱公三句话不离本行:“我虽然已经退休了,仍然非常关注新课改的进展。”
“朱老师,您认为,我们应如何主动作为?”
朱公的话匣子就此打开了:
“多做学理研究和实证研究,就是最主动、最有力的作为。小语界过于倚重主观感悟和经验研判。经验研判,非不可取,但囿于一时一地一人的经验,是不充分的研判、不完全的归纳法,缺乏普适性,不可靠。主观感悟,无法进行重复验证,也不可靠。语文是人文学科,又离不开主观感悟和经验研判。我们可以把主观感悟和经验研判,视为证据不充分的预设。可行的办法是,用较大样本的实证研究,去验证、完善和丰富主观感悟和经验研判的结果。”
“任何研究,包括实证研究,都有且都用来验证或证伪其学理预设。没有预设的研究,是盲目的,是不可理喻的。预设是有根据的假说,假说是证据不充分的理论。科学即是有充分根据的假说系统。探讨小语的问题,也应抱这种态度。”
“小语界缺乏此类研究传统。在方法论、思维方式和研究路径上,小语界需要做较大的调整,以夯实预设的学理基础和研究的实证规范。”
朱公的话就像松花江澎湃的潮汛,激荡着年轻的心,鼓舞和指引了后学。衣履朴拙的朱公,愈加伟岸、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