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瑞芳
(湖南大学 岳麓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成人之道
——冠礼的教育功能及现代价值探析*
延瑞芳
(湖南大学 岳麓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冠礼是我国古代的成人礼。从冠礼举行前的筮日筮宾,正礼时的三加、取字,到冠者拜见国君、乡大夫、乡先生,都是围绕“青年成人”这一主题而展开。仪式既体现了对青年外在仪容举止的要求,也注重对其道德品行的训示,具有文明传承、伦理教化和人格养成等方面的教育功能。冠礼仪式流程设计合理、严谨、周密,有利于因时制宜地进行创造性继承和转化。其象征性符号和言语动作所体现的成熟的生命意识、个体与群体意识,有助于人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冠礼;成人礼;礼仪;道德;教育
冠礼是我国古代男子二十岁时举行的成人礼*关于男子加冠的年龄,先秦文献中说法不一。例《礼记·曲礼上》:“男子二十,冠而字。”《谷梁传·文公十二年》:“男子二十而冠。”《左传·襄公九年》晋侯言:“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荀子·大略》则有:“天子诸侯子十九而冠,冠而听治,其教至也。”综合众说,笔者依《礼记》所言,以二十岁为举行冠礼的标准年龄。。个体从孩童到成年人的转变,不仅是生理上的成熟,更是心智上的成长和道德上的自觉。儒家在《礼记·冠义》中开宗明义:“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1](P489)表明青年加冠后开始拥有独立人格,在享有成人各种权利的同时,也逐渐承担对家庭、社会和国家的义务与责任。
《礼记·内则》记载了周代贵族子弟举行冠礼前所应接受的教育:“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九年,教之数日。十年,出外就傅,居宿于外,学书计;衣不帛襦袴;礼帅初,朝夕学幼仪,请肄简、谅。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1](P209)古人八岁开始学进退应对之礼节,循序渐进地接受日常生活中一些基本行为规范的训练;二十岁成为士君子阶层的一员,学习治理国家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践行修齐治平、内圣外王之道。《大戴礼记·保傅》云:“古者年八岁而出外就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2](P407)《尚书大传》亦言:“十有三年,始入小学,见小节焉,践小义焉;年二十,入大学,见大节焉,践大义焉。”[3](P56)冠礼作为青年成人的象征,既是对之前儿童少年教育的考核和验收,也是进入大学“明明德”阶段的开端,在古代礼乐文化教育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本文依据《仪礼·士冠礼》和《礼记·冠义》等经典文本,在对冠礼主要仪式和礼节进行解读的基础上,分析冠礼所具有的文明传承、伦理教化和人格养成等教育功能,深入挖掘并彰显其时代价值,以期对中华优秀传统礼仪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有所借鉴和启示。
《仪礼》主要是记载先秦一些礼典仪节的礼书。礼典即典礼的组织者和主持者通常称为主人,被邀参加或与主人处于对等地位的称为宾,主宾双方不断进行仪式、行为的互动,共同完成某一活动。冠礼主人即受冠者的父亲是活动的组织者,但并不为其子加冠,主持加冠的是特意邀请的正宾。冠者是冠礼的主角,一切仪式、人员都围绕 “冠者成人”这一中心和主题而展开。
(一)冠礼前的准备
1.筮日、戒宾
冠者加冠之前首先要确定冠日,也就是举行冠礼的日期。主人和筮人、宗人等有司身穿朝服,按约定的时间在主人家宗庙门前集合。在主管礼事的宗人监督和见证下,三位筮人在庙门中依次用蓍草占筮后选出最近适宜举行冠礼的吉日,报告给主人。
戒宾即告宾。冠日确定后,主人上门告知同僚、朋友为其子举行冠礼的消息,邀请他们参加。冠礼属于五礼中的嘉礼,贤良者按惯例先推辞表示难以胜任教导之责,经主人再次请求后才答应到时出席。
2.筮宾、宿宾、宿赞
冠日前三天,主人和筮人、宗人等像筮日一样举行占筮仪式,确定主持冠礼的正宾和协助正宾的赞冠者,再次上门告知。正宾和赞冠者都是冠礼活动的重要参与人员,尤其是正宾,应该是礼仪风范、道德人品和处事能力都足以为青年人榜样的长者。
3.为期
举行冠礼的前一天傍晚,主人、兄弟和执事人员约定举行冠礼的具体时间,并派人通知宾客。
按照古代宗法制度,兄弟应指冠者五服之内的男性亲属。据《仪礼·丧服》:“年十九至十六为长殇,十五至十二为中殇,十一至八岁为下殇,不满八岁以下皆为无服之殇。”年至二十意味着顺利长大成人,可以娶妻成家、繁衍子嗣,为宗族的壮大增加新生力量,因此冠礼不仅在宗庙中举行,而且族人也会参加。
(二)冠日举行的礼仪活动
1.陈器服、即位、迎宾
(1)陈器服:清晨,执事人员在宗庙内陈设冠礼所需要的器物服饰。礼器、物品、服饰摆放的位置和场所都有专门的规定,不可错乱。
(2)即位:一切安排好后,主人身穿玄端服,站在宗庙堂前阼阶即东阶的左边,正对着堂上东序墙的位置,面朝西,等待宾客的到来。兄弟们身着玄衣按照身份、年龄次序站在主人的东南方。将冠者身着童子所穿的采衣,在堂内东房面向南站立,等待加冠。
(3)迎宾:举行冠礼的时辰将到,正宾和赞者来到主人家大门外。主人听到摈者通报后出大门迎接,向正宾行再拜礼深鞠躬拱手两次*再拜:拜两次。历代礼学家对“再拜礼节为拜两次”基本没有异议,但对“拜”的形式与动作众说纷纭。拜泛指时为先秦行礼的统称,详见《周礼正义》中关于《春官·大祝》“九拜”的注解(孙诒让:《周礼正义》第八册,中华书局1987年,第2007-2010页)。钱玄《三礼辞典》(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555页)解释“拜”为“先跪而拱手,头俯至于手,与心平”,在此处有点讲不通。先秦无桌椅,人们多为跪坐。周礼重文尚质,除丧礼外,一般跪应铺席,门外如何铺席?后世的跪拜虽是由跪坐发展而来,但不会特意为拜而跪。再拜是《仪礼》中相见时的通行礼节,迎宾、送别多见。《荀子·大略》曰:“平衡曰拜,下衡曰稽首,至地曰稽颡。”站立时的拜应类似于现在的深鞠躬,但手不是在两侧,而是双手相拱后弯下腰的一种行为。、向赞冠者拱手表示感谢,宾和赞者还礼。主宾之间互相谦让着走过大门、庙门和堂前的东西三级台阶,每逢拐弯处就拱手行礼,然后分别站在宗庙正堂的东西两端。如有其他观礼的宾客,此时也应陆续到来,在堂下西阶旁和主人家兄弟相对而立。
2.始加、再加、三加
正宾首次为冠者戴上缁布冠,称为“始加”,这是冠礼正礼的第一个节目。“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1](P489)这个节目中的所有仪式都很重要,每一步都有深刻的寓意,并不是只为冠者戴冠那么简单。我们可以把“始加”分为四个环节:冠者束发、宾执冠作祝、宾为冠者加冠、冠者易服示容。
(1)束发:冠礼所有参与人员就位后,将冠者从东房走出,在堂上东边事前铺好的冠席前站定。正宾向将冠者行揖礼,请将冠者端直跪坐于席上。赞者在其旁边为将冠者梳发,用缁纟丽(黑色布条)束起。
(2)执冠作祝:将冠者头发束起后,正宾走下西阶,到庭院中洗手以示洁净。主人随之从东阶下堂,准备陪同正宾。正宾谦辞请主人留步,主人向宾对答,认为理应陪同,于是正宾盥手后两人行一揖一让之礼再重新升堂。正宾在冠席前跪坐为将冠者扶正缁纟丽束带,端正其仪表。然后正宾转身走到堂前西阶,下阶一级;手持缁布冠的执事登上西阶一级,面朝东把冠交给正宾。正宾右手执着缁布冠的后端、左手执着冠的前端回转,步履舒缓、容貌舒扬,向将冠者示范士君子在公众场合所应具备的容仪和风度。正宾走回到将冠者席前站立,面向将冠者致以祝福。
祝辞为:“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而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4](P88)大意是:“月份和日子都很吉祥,为你穿加君子初始之服。要渐去幼稚之心,培养你的成人之德。祝你长寿吉祥,以有厚福。”
(3)加冠:致祝辞后,正宾坐下为冠者戴上缁布冠,然后起身回到堂上西端。赞者为冠者系好缁布冠的缨带,冠者起身,正宾向冠者拱手行礼请他回房。
(4)易服示容:冠者进房,脱去身上采衣,换上玄端服,系上蔽膝,并佩戴相应的饰物,然后回到堂上面向南站立,向在场众人展示美好优雅的仪态。
再加、三加与初加的仪节大体类似。不同的是再加为冠者戴皮弁冠、穿皮弁服,正宾拿冠时需要下阶两级;三加是戴爵弁冠、穿爵弁服,正宾拿冠需要走下西阶,祝辞也略有区别。
3.宾醴冠者:正宾向冠者敬酒
执事人员在室门西边、堂上正中为冠者铺席,准备举行饮酒礼。西周吸取商代末年贵族酗酒成风导致亡国的教训,颁布《酒诰》,规定只有在祭祀、燕飨等礼仪场合方能饮酒[5](P131-134)。正宾向冠者敬酒,表示承认冠者成人,具有了祭祀和饮酒的资格。正宾揖请冠者入席,在冠者席西端面向南站立,然后从执事人员手中接过盛有醴酒的觯请冠者饮用。赞冠者向冠者端上盛有脯醢的笾豆。冠者拜宾后在席正中坐下,左手拿觯,右手取肉脯蘸酱少许,在笾豆之间祭祀初造食物的先民;又用柶挹取醴酒三次,洒地而祭,纪念发明醴酒的先民。祭祀后冠者走到席西端重新坐下,尝了尝醴酒不饮完就把柶插入觯中,然后起身下席。冠者下席后把觯放在地上(脯醢旁),行礼向正宾致谢,再重新拿着觯站起来。正宾回礼答拜。
宾向冠者敬酒时也有固定的语辞。醴辞为:“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4.冠者见母
冠者穿过宗庙和寝居之间的闱门,面朝北拜见母亲,献上从笾豆中拿出的肉脯。母亲先拜,接受儿子呈上的礼物;在冠者送上肉脯后又答拜,表示祝贺。
冠者在取字即正式视作成人之前拜见母亲而不是在其后拜见,意味着男子准备脱离家庭内院,走向朝堂和社会。母亲在此处拜子两次,不同于平时的母子礼节,表明开始把其子作为成人看待,愿意接受儿子的供养并加以期许。
5.宾字冠者:正宾为冠者取字
正宾从西阶下堂,面朝东。主人随之从东阶下堂,面朝西。冠者见母回来后站在西阶的东边,面朝南。正宾为冠者取字,冠者对答。
命字的祝辞是:“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伯某甫。”伯为长,排行为仲、叔、季的冠者,取字的辞令也大致如此。
《礼记·冠义》曰:“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檀弓上》曰:“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男子有表字之后,除了国君和自己的父祖外,其他人一般都不能直呼其名而需要称之以字,表示尊敬。古代士人成年时即使没有举行加冠仪式,也要取字,这种传统一直持续到民国时期。
6.冠者见兄弟、赞者及姑姊
冠者见在场兄弟、赞者,兄弟、赞者对冠者拜两次,表示祝贺;冠者答拜,表示感谢。冠者入闱门见姑姑和姐妹,礼仪同见母亲时一样,只是手中没有肉脯作为礼物。
7.冠者拜见国君、乡大夫和乡先生
冠者脱下爵弁服、换上玄端服,拿着礼物拜见国君、乡大夫和乡先生。
冠者举行了成人礼,初次以士的身份拜见国君,穿的是常礼服玄端服而不是为天子、诸侯助祭时的最高级礼服爵弁服。“始见于君,执挚,至下,容欲蹙……士大夫则奠挚,再拜稽首,君答一拜。”[4](P174)见国君时越走近朝堂下,容貌要越加恭敬。冠者把礼物放在地上后再拜稽首,禀告已经成人,将会承担为人臣的责任。国君一般不必向士还礼,但因为与冠者加冠后初次相见,故一拜,约以君臣之道。
“士见于大夫。终辞其挚。于其入也,一拜其辱也。宾退;送,再拜。”[4](P170)乡大夫和乡先生在冠者进门后行一拜礼,感谢冠者光临。冠者退出告辞时,乡大夫、乡先生向冠者行再拜礼作别,不同于士相见送到大门外而是在门内,体现了因身份等级的不同带来的礼仪差别。他们拒绝收下冠者带来的礼物,因为不像同爵位等级的君子相见一样还要带着礼物去回拜来访者,也有不敢以公谋私、僭越国君之意。
8.醴宾、酬宾、送宾、归俎
主人用醴酒酬谢宾客,向正宾行一献之礼,赞冠者作为副手辅助正宾。在场执事人员都参与饮酒,以庆祝冠礼的顺利举行。主人又赠送给宾一束帛和两张鹿皮作为酬劳。
礼毕,主人将宾客送出大门外,行再拜礼作别。主人又派人将醴宾时俎案上的牲肉送到宾家中。
从上述整个典礼的流程可以看出,冠礼一个环节接着一个环节,环环相扣,每个环节都有特定的仪式和行为,庄重有序、繁而不杂。这种精心而独特的设计,蕴含着丰富的礼学思想,在家庭、社会和国家的共同参与下,一步步引领青少年从孩童过渡到成人,实现角色的转变和转换。
礼仪是调整社会成员在现实生活中相互关系的准则,具有普遍性;在实际操作时,会因为身份地位、各地习俗、社会发展等具体情况的不同而有所变通,有其特殊性。冠礼也是如此,比如冠者父亲已经去世,则由其伯叔或兄长代替;三加后宾向冠者行饮酒礼时不用醴酒而用醮酒。春秋、战国时期礼制下移,士阶层扩大,不一定去见国君;诸侯、天子加冠四加或者五加,礼仪更隆重等等。根据史料记载,我们可以得知历史人物举行冠礼时的特殊情况,也可以推知冠礼的核心流程如三加、取字、见尊者都是大体遵行的。
广义的冠礼可以包括笄礼。古代男子成年要束发戴冠(帽),故称加冠;女子成年则要盘发插笄(簪),故称及笄。传统中国“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模式,使女子成人多与婚姻、家庭相关,一般不延伸到社会领域。《礼记·内则》言:“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纟川,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1](P209)《仪礼·士婚礼》云:“女子许嫁,笄而醴之,称字。”郑玄注:“许嫁,已受纳征礼也,笄女之礼,犹冠男也。使主妇、女宾执其礼。”[4](P146)按照郑玄的说法,女子及笄礼由主妇组织、女宾主持,插笄后行醴礼,并取字。笄礼与冠礼仪节的相似,表明二者的功能及意义是一致的。
古人多据《礼记·曲礼上》 “礼不下庶人”,认为庶人即平民无冠礼。实际“礼不下庶人”的主要含义应是庶人没有议礼、议政的权利。庶人要服很重的劳役,没有能力备办像贵族一样耗费金钱物力、仪式繁多的冠婚丧祭之礼,但并不是没有礼仪,只是相对而言比较简单。根据西周的宗法制度和社会结构,庶人也是华夏氏族的成员,到了年龄需要束发,需要服兵役,享有一定的政治经济权利。《礼记·文王世子》记载:“五庙之孙,祖庙未毁,虽为庶人,冠、取妻必告。”[1](P149)《释名·释首饰》亦言:“二十成人,士冠,庶人巾。”[6](P158)平民应有比冠礼仪式简单但核心价值类似的成人礼,戴的是头巾而不是头冠。
《仪礼·士冠礼》记载:“始冠,缁布之冠也。太古冠布,齐则缁之。”可见在传说中的三皇五帝时期,人们就发明了帽子。原始社会末期至夏商时的岩画、陶器、玉器和青铜器上也发现有人物束发戴冠的图像。“公侯之有冠礼也,夏之末造也。天子之元子,犹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也。”[4](P100)至少在夏代末年,冠礼就已经产生。西周时期礼制成熟,奠定了我国古代传统宗法伦理型社会的基本结构。为了彰显华夏民族文质彬彬、德礼兼备的族群身份及文明形象,统治者们在继承夏商礼仪的基础上改造并形成了系统的朝章国典、政教刑法,以满足当时的政治和社会需要。《荀子·儒效》有“成王冠,成人”语句,《大戴礼记·公符》载有周成王加冠时的冠辞。春秋战国时期《仪礼》成书,礼制的实践早于礼书的编修[7](P1-58)。作为礼之始的冠礼,其基本的仪式表现和行为模式在两周时期就已在贵族阶层确立与普及。新时期以来杨宽《“冠礼”新探》[8]、陈戍国《中国礼制史·先秦卷》相关篇章[9]、戴庞海《先秦冠礼研究》[10]等论著结合考古出土文献、文化人类学等资料,运用“二重证据法”进行探究也说明了这一点。
《礼记·冠义》有言:“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作为国家和民族的栋梁,青年的成长关乎我国未来社会的发展方向。古人在近三千年前就意识到以礼育人的重要性。从“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到“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体现了对青年礼仪修养和道德培养的双重要求。这一思想贯穿到整个仪式流程中,使冠礼具有了文明传承、伦理教化和人格养成三方面的教育功能。
(一)传承文明,彰显中华民族礼仪之美
《周易·系辞》云:“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11](P296)当中华民族开始迈入文明的门槛时,衣冠服饰就作为礼仪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了政治化的功用。先秦以冠名服,冠礼实际不仅是加冠,也包括易服,只是士君子在众人面前脱衣不雅,故加冠后退回东房换穿与所戴之冠相配的衣服,并佩戴相应的佩饰。正宾祝辞中有“始加元服”“乃申尔服”“咸加尔服”,表明每次加冠易服都有不同的象征意义。上古时没有丝帛,人们用白麻布做冠帽,染成黑色后称缁布冠。周代日常佩戴的玄冠即由缁布冠发展而来,冠礼仪式上仍用缁布冠,寓意报本返始。皮弁冠是由鹿皮缝制的帽子,皮弁服为白缯衣裳,田猎、军旅等场合所穿,暗喻武德。爵弁冠是红色微黑(颜色像麻雀的头部)的平顶冠,爵弁服为丝衣纟熏裳,比较大型的祭祀和婚礼亲迎时的穿着。“三加弥尊,加有成也。”[1](P489)“言语之美,穆穆皇皇。朝廷之美,济济翔翔。祭祀之美,齐齐皇皇。车马之美,匪匪翼翼。鸾和之美,肃肃雍雍。”[1](P255)“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12](P1827)“中华者,中国也。亲被王教,自属中国,衣冠威仪,习俗孝悌,居身礼义,故谓之中华。”[13](P626)正宾通过为冠者进容致辞、加冠取字等一系列的行为,把中华民族一些基本的礼仪观念和规范,传达给了新一代的青年。而冠者通过对特定仪容动作的演示,增强了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感,民族凝聚力也得以提升。
(二)明于人伦,维持社会秩序的稳定与和谐
每个人从孩童、青年到老年都要经历不同的人生阶段,在每个阶段都会被赋予不同的角色,有着不同的要求和期待。《礼记·礼运》规定了古代社会赋予人不同角色变化时相应的伦理道德原则:“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1](P159)冠礼把一个自由无拘的少年带入礼乐文化场域的同时,也通过礼制体现了宗法社会对其责任成员的引导、规约和期望。
在冠礼仪程中,父亲在宗庙中为其子举行冠礼,要先筮日、筮宾;邀请宾客的辞令是“某有子某,将加布于其首,愿吾子之教之也”,慎重其事。嫡长子加冠铺席之处在阼阶之上,即通常主人所在的位置,表明冠者今后将会代替父亲主持家事、外参国政,决定家族的承继、繁衍与兴衰。正宾揖请将冠者入席,为冠者加冠后又向其行揖礼,三加后行敬酒礼。以长者、师者和贤者的身份主动先向晚辈行礼,这在其他礼仪场合是很少看到的。冠者加冠后拜见母亲、兄弟、国君、乡大夫、乡先生时,众人根据自己与冠者身份、关系的差异都给予了不同的礼遇和尊敬。“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曰:冠者礼之始也。”[1](P489)通过亲者贤者立身以正、行礼以敬的仪式引导和教育,冠者深刻体认到成人之后与家族、国家在关系上的极大变化和密切联系,从而在以后的生活实践中履行自己的角色义务,承担相应的伦理和社会责任。而整个典礼活动参与者各自身份和角色的确认,使彼此之间的伦理关系、责任意识得到巩固和强化,社会机制得以有效、稳定、和谐地运行。
(三)修身进德,注重理想人格的塑造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故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1](P489)“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14](P20)人之所以能够称得上是一个成年人,在于他具备了做人做事的礼义原则,拥有基本的明辨善恶、是非的道德观念和思维能力。“顺尔成德”“淑慎尔德”“以成厥德”,正宾每次为冠者加冠,祝辞中都有道德训示,希望受冠者今后能以成人标准要求自己。大夫等尊者接见冠者时,也会对冠者有所教诲。春秋时晋国赵武加冠后,韩厥说:“戒之,此谓成人。成人在始与善。始与善,善进善,不善蔑由至矣;始与不善,不善进不善,善亦蔑由至矣。”[15](P274-276)韩厥鼓励赵武要见贤思齐,见不善而自省,以养成良好的道德品行。
由此可知作为成年人不仅意味着在公众场合中要有适宜、得体的仪容举止,生活中处理好与父母、师长、同辈之间的伦理关系,也要注重自身德行的培养和独立人格的塑造。立德树人、亲善近贤,这与《大学》所言三纲领、八条目的教育方向和目标是一致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古人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16](P5-6)“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16](P242)大学之道即成人之道,个人的道德修养关系着自我人格的提升,也是家国天下的根本所在,是家庭和睦、社会和谐、国家稳定的基础。在心为德,施之为行;德诚于中,礼形于外。在古代思想家眼中,天下自修身始,而修身自冠礼始,冠礼之重要性可见一斑。
作为青年成人的标志,冠礼在先秦、秦汉时期是人们约定俗成的一项礼仪制度,在上层社会中普及。魏晋南北朝以来,由于北方游牧民族内迁所促成的民族融合,以及佛教、中西亚文化的传入与传播,人们交际礼仪、衣冠服饰及起居用具不断变迁。传统冠礼因仪式相对繁琐僵化,已不适应当时人们的生活、世俗需要而逐渐衰微。唐代冠礼除作为皇帝、太子加元服亲政的典礼外,平时少有所见,以致于柳宗元在《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中感叹“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是圣人所尤用心者也。数百年来,人不复行”[17](P307)。两宋司马光、朱熹等人意识到冠婚丧祭诸礼对重构文化主流秩序的重要价值和意义,制定了《书仪》[18](P25-28)和《朱子家礼》[19](P889-893),试图重振古礼,使社会养成良好的道德风尚。随着程朱理学影响力的扩大,冠礼日益受到重视,在明代重回到社会生活之中,受到朝野上下的推崇[20]。明太祖朱元璋在位初年就修订了从皇室、品官到庶人的冠礼仪节。与皇室礼典不同,有明一代庶人冠礼多行于家内正堂或宗族祠堂中,仪式上有些地区没有遵行朝廷规定,而是和当地风俗习惯相结合[21]。满清入主中原,男子被迫剃发结辫,国人传统发式和衣冠服饰也随之改变。由于文化与政治的关系,统治者对冠礼不再提倡,社会上则仍然以民俗的形式有所延续。
晚清以来以西方为代表的近现代文明的侵袭与冲击,使中国逐步沦落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人们意识到传统中国的落后面貌,开始不断学习欧美的科学技术、制度理念和思想文化。救亡图存与思想启蒙成为20世纪的时代主题。辛亥革命以后,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者仿照西方的政治制度成立了民主政府,推翻了君主制度。传统的国家礼制体系不复存在,礼乐文明也几近中断,冠礼亦不复行。在共产党的领导下,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重新独立自主,经济得以发展;国家不断走向富强的同时,文化的复兴也逐渐提上日程。一百多年来的思想解放带来精神文明领域的巨大变革,平等、自由、民主、科学等价值观念深入人心,国人普遍接受了西方的现代礼仪、衣冠服饰和生活方式。在中西文化交锋乃至交融、日益全球化的背景下,取长补短、与时俱进,这当然是必要而且是必需的。然而中国社会文化的转型实践证明不是向西方靠拢,而是立足于本民族文明的基础上有选择地学习、接受与吸收,革故鼎新、兼收并蓄、兼容并包,从而构建适应时代需要的中华文明体系。因此现阶段提倡对优秀传统文化的适度回归与创造性继承,也是必要且必需的。2017年年初,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了《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可谓应时而作、振奋人心,从战略高度为国家精神文明的建设指明了方向。
《意见》指出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主要内容之一为“加强国民礼仪教育。加大对国家重要礼仪的普及教育与宣传力度,在国家重大节庆活动中体现仪式感、庄重感、荣誉感,彰显中华传统礼仪文化的时代价值,树立文明古国、礼仪之邦的良好形象”[22]。冠礼作为古代的成人礼,是中华优秀传统礼仪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传承文明、伦理教化和道德养成等多方面的教育与社会功能,实有重提之必要。深入挖掘并彰显其超越阶层、时代局限的现代价值,对当前国民尤其是青年的礼仪、道德教育具有重要的指导和借鉴意义,我们可从以下方面进行分析:
首先,冠礼仪式设计合理、严谨、周密,有利于进行创造性地继承和转化。从冠礼举行前的筮日、戒宾、筮宾、宿宾和为期,举行时的三加、正宾向冠者敬酒,冠者见母后取字;再到冠者见兄弟、姑姊、国君、乡大夫、乡先生;直至最后主人醴宾、送宾,整个仪式流程环环相扣、前后呼应,庄严有序、有条不紊。先秦冠礼是家庭、社会和国家共同参与的针对青年的一项活动,其举行的时间、地点和场景,以及典礼的组织、主持等礼仪参与人员都经过了慎重的考虑和安排。仪式过程中不仅有程序化的身体动作、象征意义的衣冠服饰,还有与之相匹配的形象演示和语辞训诫,使冠者在与正宾等人的互动中,获得真实而强烈的情感体验,直观具体地融入整体氛围之中,身心得到陶冶和铸塑。而仪式的程式性、加冠的次序性、固定的祝福语等标准化的行为模式,也使典礼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易于模仿和实行。人们可以把士阶层冠礼作为范本,因时因地制宜,依据身份场合的不同和时代的变迁斟酌损益,制定出符合社会需要的成人仪式。根据史料记载,先秦诸侯冠礼是在“三加”之外加玄冕;天子则为“五加”,再加衮冕;庶人百姓则是“一加”,加布冠即头巾。历代太子或皇帝加元服亲政之朝礼,还有朱熹在其家礼中制作的冠礼,他们加冠的仪法、场所、参与人员与先秦都有所不同,冠服也依照当时社会流行的正式服装而穿戴,但基本的仪程都是依据《仪礼·士冠礼》。683年,日本天武天皇仿照唐朝礼制,制定了结发加冠礼仪,清和天皇(858-876年)在位时作为一项制度确定下来。现日本皇太子德仁成年时仍要举行加冠仪式,可见日本冠礼历经千余年,至今未曾间断[23](P331-332)。宋明以来,以程朱理学为代表的新儒学在东亚地区得到传播。韩国的成人礼参照《朱子家礼》并结合本民族文化所制定[24](P174-181),至今亦有延续,并有复兴之势。
其次,深入挖掘冠礼思想的合理内核,有助于人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文化人类学的考察表明,成年礼在世界各民族的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多有存在。《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25](P4)与原始社会氏族部落往往会损伤肉体的成年仪式行为相比,冠礼在宗庙祠堂用美观大方的衣冠服饰和文质彬彬的言语动作等象征性的符号来完成这一孩童到青年的过渡性礼仪,充分体现了人类自我身体意识、生命意识、个体与群体意识的觉醒和成熟。“成年成人”不仅仅是生理学意义上的,也具有社会学和伦理学意义。它是一个人生过程,既是某一个体、族群的追求,也是整个社会得以存续的共同需要。承认个人生命的存在及长成,承认个人的人格及作用,满足个人对社会所要求的基本权利,为其成就理想目标提供必要的条件,这是群体对具体个体的义务和尊重。而个体在心智成熟期获得独立人格、享有在群体中生存与发展权利的同时,也签订了承担责任、服务他人、维护秩序的义务契约。这是个人对所属群体的认同和皈依,反过来也会协调与促进群体和社会的发展。在现代社会,个体与群体的社会契约通常以法律的形式来确立。我国《宪法》第三十三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任何公民享有宪法和法律规定的权利,同时必须履行宪法和法律规定的义务。”[26](P22)《民法通则》明确以十八周岁作为个体成年的开始:“十八周岁以上的公民是成年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可以独立进行民事活动。”[27](P4)早期的中国文明则是通过冠礼、婚礼、祭祀、乡射、赐命、朝聘等礼仪制度来进行规约与引导,使其成为国家管理阶层践行治国理政之道时不可缺少的环节和程序,奠定并促进了中华民族主流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形成。法律代表公义,礼仪崇尚道德。要求公民承担守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社会责任,任何时代和国家都会以不同的方式有所表现。一个人的人生道路、生活方式、职业分工乃至思想观点会有多种的选择,但是注重个人身心的修养、妥当处理各种伦理关系、维护国家稳定与社会和谐是每一位成年人所应具备的基本理念。周代正是以此为出发点,在青少年人格养成的关键阶段,举行蕴含中华文化及伦理道德元素的标志性活动,从而培养他们对家国天下的责任意识和担当意识。
综上所述,我们在对先秦士冠礼的主要仪式和礼节进行解读的基础上,考察了其所具有的文明传承、伦理教化、道德培养等方面的教育与社会功能,并对冠礼所蕴含的现代价值及意义进行了挖掘和分析。近年来我国一些地方的学校、社会团体和政府部门举办青少年成人礼的新闻不断见诸媒体,说明人们认识到当前国民道德、礼仪乃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要性。在这些形式多样、内容各有侧重的活动中,其中有些过于强调集体主义,有些盲目复古,不能以人为本、尊重人格,似乎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成人须先正己、成己;古代成人礼仪式注重父母、师长的亲身示范、引导和熏陶。成人意味着成人之德;成人之道不在一时一地,而是在日常生活道德践履中发展并成就自我。重温先贤设计、制作礼仪时的思想智慧与成功经验,对当前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不无启迪。而在学术研究、调查论证的基础上,积极探索符合现代社会要求的“冠礼”,是值得学界思考和关注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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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WayofAdult——AnalysisoftheEducationalFunctionandModernValueoftheAncientCappingCeremony
YAN Rui-fang
(Yuelu Academy, Hunan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2, China)
The capping ceremony is the ancient Chinese coming-of-age ceremony. The pre-ceremony divination of the auspicious day and the honorable guest, the threefold capping and styling at the ceremony, and the capped one paying respects to the monarch, township scholar-officials and township teachers are all carried out around the theme of “youth-to-adulthood”. The ceremony not only embodies the appearance requirements but also emphasizes the moral instruction for the one to be capped, with educational functions in cultural heritage, ethical enlightenment and personality development. The capping ceremony is designed scientifically, rigorously and thoroughly, and thus conduces to appropriate, creative inheritance and transformation. The mature life consciousness and individual-group consciousness reflected in the ceremony’s symbols, speech and action can help people establish the correct world view, outlook on life and values.
capping ceremony; coming-of-age ceremony; ritual; morality ; education
2017-07-06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传统礼制及其现代价值(12AZD077);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礼学文献整理与研究(13&ZD058)
延瑞芳(1982—),女,山东莘县人,湖南大学岳麓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三礼学、礼乐文化。
K892.9
A
1008—1763(2017)06—011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