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夏天,真好
童年里的夏天,总是与邻里的玩伴顶着烈日跑出一身大汗,再带着满腔热气等待奶奶的蒲扇和爷爷买来的冰棍。而现在,当我打开空调,放下繁重的作业,关掉聊天窗口的时候,总感觉怅然若失——那个炎热的夏似乎就这样湮没在了四季中,再看不见它的棱角。
我长久地失去了夏天。
而上一个暑假,我走进了杭州郊野的村落,再次遇见了夏天。
空气似乎被热浪凝固,不再流动,湿润的泥土黏上我的鞋。目力所及,尽是蓬蓬勃勃的绿。那绿意近乎透明,鲜润着、昂扬着,一步步向前走着。堤岸的柳枝摇曳生姿,似乎不在乎这炎炎烈日,借着碧波兀自梳妆。村落被一条河劈开贯通,两岸房屋低矮,依稀可见黄土的色彩;石桥的影子倒映在河中,晃晃悠悠。这平常不过的水村风光微微陷进我的心中,使我生出手足无措的惊喜。
沿着石板路走着,阳光不知收敛,围绕、包裹我的每一个毛孔,炽热的空气灌进血液,顺着脉管奔流不息。沿街坐着的老人枯瘦而干瘪,沟壑纵横的脸上却饱含着笑意。他们沐浴在阳光下,极慢地剥开手中的坚果,小心揭去那一层脆皮,再轻轻放进篓中。
到了客栈,老板娘笑意舒朗而恬淡,她的吴侬软语被暖风托举着飘进耳朵,泛出参差的清凉。她骄傲地带我们参观她的客栈:木雕的家具,镂花的窗子,古朴的楼梯。角落里开辟了一方小小的天地,石砌的池中游鱼往来,搅乱了清波,色彩艳丽的锦鲤如同打翻的胭脂晕在水中,于是,一瞬间烈焰成池。
正聊着天,几个孩子趿拉着拖鞋“嗒嗒”地跑了过来。他们脸上残留着太阳的痕迹,浑身挂着水珠,手里拎着一个个小网。女人转过身去,接过那一网网鱼虾,笑意温柔。
晚上的房间没有空调,极静的夜里,窗外的知了一声声叫着。我恍然醒来——虫鸣不曾消失,夏天也没有离开,只是我们被太多事、太多物遮住了耳、挡住了眼。而我怀念的、渴望的,又哪里是夏日的炎热?只是那一份清凉的、单纯的快乐而已。
是的,“快乐”这个词每天被我们轻佻地说出,庸俗而平常,可我们往往失去了还不自知。在这个异乡的夜里,我穿过远处的水声、枝头的蝉鸣,紧紧抱住了我失而复得的夏天和快乐。
点评
描绘水乡,不只是写出它面上的淳朴宁静,更要描绘出它独有的生活韵味、风俗人情。小作者就是以这种“剪影”式的写法呈现出这个足以勾起往昔美好回忆的水乡之夏,描写之细致,很值得学习。
(丁国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