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三剑客

2017-02-24 21:54巴义尔
神剑 2016年6期
关键词:鲍尔吉三剑客原野

巴义尔

画家朝戈、歌唱家腾格尔、作家鲍尔吉·原野被称为“草原三剑客”,大概是仿照那部著名的法国文学作品、大仲马的《三剑客》吧?谁最早称呼他们仨已经很难考证了。且不说是文客还是武客,单说这三个人从草原大漠中兴起,在高手林立的艺术家荆丛中杀将出来,直让圈内外肃然起敬齐声叹服这一点来说,就可以称得上是叱咤艺坛的剑客了。而这三位都是蒙古族,又都在艺术界,所以套用这个称呼还算靠谱,姑且叫“中国艺坛草原三剑客”吧?或者说“艺坛蒙古三杰”,甚至应该说这样的艺术家群体崛起是一种现象,就像这个民族的神秘和古老,完全值得研究。

鲍尔吉·原野在沈阳,路过北京非常态,腾格尔和朝戈虽在北京也没见过面,三人只是彼此知道而已。碰巧我认识这三个人,并且有意把他们三个拢在一起,把三剑客这个名称凿实了,那就等待机会,在我之前没有人这样安排过他们仨在京的“峰会”。终于大家都如愿了,时间是2005年6月16日。这次见面的照片没有发表过,这个过程也从没披露过,距今已经过去10年,他们仨再也没见过,但各自的成果都加厚了,三剑客名副其实。

6月13日,我接到鲍尔吉·原野的电话,说他已经在北京了,住在中国作协的宾馆里等着我的消息。我那时在内蒙古的阿尔山市采访,工作已经进行大部,再住两天也行,但没有我,他们三个就见不成,人家个个都是大腕儿,都忙,只有都上心才能办成。我立刻决定第二天启程从阿尔山市坐汽车到鸟兰浩特,300公里,再從那里坐火车到北京,19个小时。终于在6月16日赶到了北京,时间是下午1点。

腾格尔的演出多,也最忙,先约他,晚上6点半在满都海餐厅。一向好找的朝戈却找不到了。手机不接,发短信不回……眼看着4点了,距6点半已经很紧了,我还要去中国作协接原野,只有两剑客,还谈什么“峰会”?最后联系了中国社科院的学者、他的朋友毕奥南才知朝戈全家都感冒了,他也在医院输液呢。问我能不能晚点去?

5点到达作协接原野。“我和秋子在一起呢,马上下来”,冯秋子是优秀的散文作家,正好一块去。我们一路顺风地到达了位于中央民族大学北侧的“满都海餐厅”,原来这是腾格尔开的饭馆,他经常喝多了就把当时整个餐厅吃饭的都埋单了,不管认不认识,当然最后都赔了。现在是一个鄂尔多斯老乡在经营,离腾格尔的中央民族歌舞团只有百米之遥。

这样的约会有象征意义,未必要谈什么,又是第一次,我不希望范围太大,当初我以为腾格尔会吆喝一大帮人——明星的周围总是有一大批人马,但腾格尔一个人朴素着就来了,笑眯眯地十分和善。落座后他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全然不管其他人是否有什么口味之类的。少顷,朝戈带着倦容进来了,头发比我在几个月前见他时更花白更长了,至此,三剑客已经聚齐,大家显然对互相见面很高兴,寒暄之后就开谈。

众人对腾格尔说,我们看见你在《艺术人生》里做客了,感觉怎么样?答曰:“嗨,人家说,把自己的隐私告诉另一个人是傻×,告诉给很多人就是‘艺术人生……他们非要把人弄哭了才算成功,我就觉得没什么可哭的,就是哭也不能在那个地方哭啊。结果他们费了很大劲,又找了两个小孩献歌什么的,把我父母的信也搞来念,结果我没什么反应,他们就觉得很失败,那一段播出时全给删了。”

原野喝多了,很激动,反复地拿出手机来要给远在赤峰的父母亲打电话说“我和腾格尔在一起呢”。无奈这个房间里的信号很弱,甚至没有,原野又不想出来打,这个电话始终就没有打成。腾格尔也顺势犯坏:“这个房间没信号,是谁订的这个破房子!”——就是他订的房间。

腾格尔说,今天很高兴,我就给大家唱一首《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吧。没有电声,没有伴舞,就在羊肉和白酒旁边,就在几个蒙古人之间,腾格尔唱得非常“忧美”——这个词是人们形容原野的散文时用的:“美的,有点淡淡的忧伤”。接着,腾格尔又唱了好几首歌,一会儿是老民歌,一会儿是他创作的新歌。这样近距离地交谈,欣赏,喝酒,大家都很开心。

秋子除了写散文还迷上了跳现代舞,她的作品甚至跳到了欧洲,据说一个作品演出的场次竟达到了70多场,所以她还有一篇散文叫《我跳舞,因为我忧伤》,最后她也跳了一段。

朝戈还是一贯的作风,总要讨论一些诸如哲学、民族之类的高深问题。腾格尔说“咱们谈点别的吧,比如说女人……”众人哈哈大笑,继续喝酒。终于,输液中的朝戈顶不住了,只能提前回去了,他把带来的新作《敏感者——一个知识分子画家的叙述》送给了大家并签上了名。腾格尔也打电话请人送来了他的新专辑《狼》,里面还附有精美的小画册,他一一签上名后送给大家。原野从外地回来,身上没带书,应允回去再寄。

见面是必要的,气氛是热烈的,意义是重大的,照相是必须的。我张罗了半天,最终的留存除了各自心中的记忆,恐怕就是照片了。我带了当时刚出来不久的佳能20D数码相机,环境简单,只是个小餐馆,墙上只有一幅原伊克昭盟盟长沙格德尔扎布王爷的油画。三个人坐的距离不利于照相,我又不愿摆布,只好将就着拍了。就照片来说不太理想,就事件来说是有价值的。三个人各自有表情手势,很圆满。今后他们可能还会见面的,但这次肯定是首见。

这三位都是蒙古族人,年龄相仿,把他们聚集到一起,谈谈艺术,民族,文化,生活,苦闷,不是挺好吗?于是,我就开始了做书的艰苦过程,进行大量的访谈和整理,已经有了几十万字,至今尚未出炉。但这个过程是愉悦型的、学习型的。我从他们的谈论中不断感受到智慧的火焰,还有比火焰更炽热的民族情感。它们鼓舞着我在电脑前常常坐至凌晨。这是三个男人,但从他们的言谈中,会感到一个沉重的“爱”字,不是小桥流水,花前月下,缠缠绵绵,婆婆妈妈——是一种“大爱”:广博,遥远,苍凉,悲壮。尽管他们三个不是军事家,也没有搏克手般的魁梧,但在内心却是万马奔腾,炽可溶金!我于是被他们感动着,甚至有时也被自己感动着——这个职业让我有幸认识这样一批用嗓音和笔尖怒吼的勇士们,还能记录一些值得入库的历史。

责任编辑/兰宁远

猜你喜欢
鲍尔吉三剑客原野
导数与不等式“三剑客”
原野上的呼喊
校园三剑客
校园“三剑客”
探析蒙古族作家鲍尔吉·原野作品中的民间文学书写
它们真会藏
白银的表情
庞华(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