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的语用省略研究

李晓烨

(黑龙江大学 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0)

“真的是”的语用省略研究

李晓烨

(黑龙江大学 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0)

日常的话语交际中，“省略”现象很常见，我国语言学在省略方面的研究成果很丰富。在以往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收集了生活中和影视作品中许多“真的是”的例子，进行分类总结，认为“真的是”这一省略在其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了自己固有的特点，以及使用的范围，不仅可以表示负面的评价意义，在一定的条件下还能表示正面的评价意义，甚至可以表示人们的主观情感。能够发挥这些功能的原因就是语言的礼貌原则，经济原则和共同的社会心理。

语用省略；语义；礼貌原则

省略是一种古今中外都常见的语言现象，国内外的语言学界对省略的研究都是多维度的，从不同的角度给予了充分的阐释。早在我国的古代就有对此进行研究的著作，在《中国文法要略》和《马氏文通》等著作中也涉及对此现象的研究。但我国真正意义上实现对“省略”现象研究的是在当代，这一时期我国受到了来自国外语言流派的影响，出现了许多不同的新观点，省略的研究进入了繁盛阶段。20世纪80年代，三个平面的理论提出使省略研究出现了百花齐放的局面，无论是朱德熙，赵元任，吕叔湘还是王力先生在此时都在自己的著作中阐述了当时自己的研究成果。王维贤提出了省略的三个分类：语法省略、语义省略和语用省略，即意念上的省略、结构上的省略和语用上的省略。他认为这三种省略必须分开，否则会造成意识上的混乱。这三个平面的提出为我们研究“省略”现象，提供了新的角度，开拓了我们省略研究的视野。此前，省略的研究多涉及语法方面，很少涉及语用。此后，随着功能主义语言学在国内的发展和认可，语言的研究受到了篇章结构的影响，在省略方面的研究更多的向语用发展，这样的发展趋势将省略研究放到了动态的语言中，使之更具生命力。

国外无论是结构主义，形式主义还是功能主义都有自己对于省略研究的不同观点。在发展过程中出现许多学者，在不同方面均有成果。

“真的是”这种省略现象是在人与人的交流活动中的省略，即话语交际，对话中的省略，也就是语用省略。

一、“真的是”省略现象的运用与发展

1.“真的是”省略现象的形成与发展

“真的是”的形成要从“真是”说起，吕叔湘将其称为习惯用语，用来表示不满意或抱歉。“真是”作为一种省略，使用非常广泛，在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听到“你(可)真是……”这样的话，此时该“是”字，读音很重，重音在“是”字上，他能够放在许多的语境之中，如：

(1)你说你二大娘，又去别人家地里偷苞米，可真是……

(2) 你说啊，他可真是，当初不好好学，现在后悔有啥用。

在这两个例子中“真是”省略的例子中可以看出，“真是”省略的，后面所要表达的意义都是负面的，例(1)是想表达“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素质也没有，自己家的亲戚也没法说她”，例(2)表达的是“对这个他评价的人的一种不能理解的态度，早干什么呢”。可见“真是”一直表现的都是说话人一种主观的态度，并且这种态度是负面的，消极的。

“真的是”可以说是，在“真是”中加入了一个助词“的”，发展成为“真的是”。这种用法可以说是将“真是”的用法扩大了，从之前的表示“消极的，负面的主观评价”发展成为不但表示消极的评价，还能表达人们的多种主观情感。但这些多种主观情感的表达，正是以“真是”为基础，以“的”为核心而形成的。在“真的是”这一省略现象中，“的”读轻声，“是”字也是轻读的，重音在“真”字上，这样就有了嗔怪的意味，于是使整个意义发生一定的改变。如：

(3) 真的是，我妈妈比我还可爱，这些全都给我留下来了，还保存的这么好。真的是。

(4)——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呀？

——哎呀，你说你也真的是。这其他人呢，你不是说你要过生日么。

在例(3)中，“真的是”已经不表负面的，消极的主观评价了，而是表示“内心的感动，对妈妈的爱”，例(4)表达“对朋友的疼爱，关心”。

“真的是”这一省略现象由“真是”这一习惯用语用法扩大而形成，在其后续的发展过程中不仅扩大了“真是”的用法，还继承了表达负面消极意义的用法。

2.“真的是”的运用

“真的是”在口语对话中会出现省略现象，这种省略是交际中的省略，因而我们将其归入语用省略。语用省略就是指在交际的过程中，由于某种需要或是目的，需要进行省略。如：

(5)——来，吃一颗糖果。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啊，现在让人挑什么糖果啊，你也真的是。

此时“真的是”后面还有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由于所要表达的意思不便直接说出来，而进行了省略，这样的省略就是语用上的。

“真的是”在交谈之中运用的很广泛，他所表达的意义也是非常丰富的。上面的例子的隐含意义是“我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让我挑糖果吃，在这添什么乱啊”，表达负面的情绪，对对方不好的评价。

(6)——天呢，这不能喝酒的人，真的是。

“真的是”隐含的意义是“不能喝酒，就别逞强，喝多了真是让人操心”，表达一种责备，心疼和爱惜的感情。可以看出“真的是”这一省略在生活中运用的广泛程度，以及蕴含意义多样化的程度。

根据功能学派对省略的划分，“真的是”这一省略现象还可做细致的分析。功能学派认为省略包括了传统意义上的省略和隐含，许多时候省略和隐含是无法完全分开的，即大部分的隐含是省略的规约化。将省略划分为规约性省略和非规约性省略。规约性省略是指不依赖于任何语境，具有约定性和程式化特点的省略，如“这人啊……”无论在何种语境下，后面是否会出现接下来要说的话，都表示负面意义上的评价，因而属于规约性省略。非规约性省略指在语境的基础上才能成立的省略，省略形式所表达的意义与具体语境紧密相关，比如“好了……”后面的省略部分所要表达的内容，就需要借助于语境来理解，如果没有语境就会出现多种解释，坏的东西修好了，或是生病了，现在好了等等。

据此认为“真的是”这一省略现象就属于非规约性省略，他所表达的意义是多样化的，因而，只有在具体的语境下，才能清楚地了解，“真的是”后面省略的具体意义。

二、“真的是”的语用省略功能

“真的是”这一省略，正如上文所说，具有多种功能，该省略现象所表达的主观想法是多样化的。

1.表达消极的，负面的主观评价

表达负面的主观评价，这是“真的是”这一省略现象的最主要的功能，使用频率极高。如：

(7)——在人家家里喝什么水啊，出去喝，出去喝，出去我给你买。

——全程都是我背的，都是我一个人在花力气哎。

——我也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真的是。

(8)——现在的学生，都要看什么演唱会，来证明自己，真的是。

这两个例子中，纷纷表示了对这个人主观负面的评价，和学生这一群体看演唱会这件事的主观负面评价，在我的主观心理都认为这是不好，不对的。

2.表达积极的，正面的主观评价

“真的是”的省略现象能够表达积极的主观评价，这是“真的是”在形成后的使用过程中产生的，是新兴的，独特的用法之一，这一省略现象的功能使用频率低，常常在面对面交谈的过程中配合着身体语言使用。如：

(9)哇，好厉害啊，一下就套到了，副主编，你真的是！

此例句在表达的时候伴有肢体语言和欣喜激动的表情，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没有将夸奖的话语真切的表达出来的情况下，全面的诠释你想要夸奖这个人的意思，已经激动到词穷，无法用言语表达，否则就无法达到语用省略的效果，正因为如此，所以使用频率低，多数情况下不使用。

3.表达内心复杂的情感

“真的是”这一省略用于内心情感的表达也是功能扩大后所产生的，该功能在形成后运用的十分广泛。

(10)我的拼图呢，哎呀，我的拼图呢，奇了怪了，我真的是。

(11)——我真的希望回到小时候的样子。

——是啊，小时后真的是……一点小事就会觉得很满足，吃个棒冰就像拥有全世界一样。

(12)真的是，我妈妈比我还可爱，这些全都给我留下来了，还保存的这么好。真的是。

(13)——我没说什么，你看你输了。

——没有，不算。再来一局。

——哎呦，天呢，真的是。

上述这四个“真的是”省略用法的例子表达的都不是评价意义，而是各不相同的情感，例(10)表达了对自己马虎的无可奈何，例(11)表达了对小时候生活的美好回忆和向往，例(12)表达了感动之情和对妈妈的爱，例(13)表达了惊讶和无奈。这些内心的情感都能够在不同的语境之中，通过“真的是”这一省略现象的运用表达出来。

三、“真的是”语用省略的动因

“真的是”这一省略形式的运用和发展，其各种功能使用频率的不同都是有原因的，因此，从不同角度探寻“真的是”这一语用省略形式运用的原因是非常重要的。

1.礼貌原则

“真的是”这一省略形式，原本后面可以接负面评价语，也可以接正面评价语，省略后对应的正是前文所阐释的观点：可以表达消极的，负面的主观评价意义，也可以表达积极的，正面的主观评价意义。但消极负面评价义的使用频率极高，没有限制条件，而积极正面评价义使用频率低，在使用的过程中还要带有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等条件。形成这种省略后“真的是”表达的功能偏差的的原因就是我们所说的“礼貌原则”。

“礼貌原则”是指在话语交际时要尽量考虑到听话人或当事人的面子，说出的话要尽量得体，。“礼貌原则的赞誉准则”是指：尽量少贬低别人；尽量多赞誉别人。因而当我们对某人、某物进行正面评价时，我们要将称赞的语言说出来，这样说话人会非常高兴并且欣然接受。当我们对某人，某物进行负面评价时，评价的语言总是要尽量含糊，或不说，或以暗示的方式让听话人知晓。这都是礼貌原则所致。

在我们平时说话时就会自觉地遵守礼貌原则和赞誉原则，如若夸奖对方就将夸奖的话讲出来，如若做负面评价，就将其省略。这在我们心中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基础了，因而，在我们说完“真的是”之后，不在说话，听话人也可以了解说话人的意图，所要表达负面评价的意义。如：

(14)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每次开完会都来跟我说话，我根本就不想跟你说话，让一下，哎呀，真的是。

(15)哇，好厉害啊，一下就套到了，副主编，你真的是好厉害啊！

例(14)表达了你这个人多管闲事，但是当这个对方这样说很不礼貌，所以就省略不说，例(15)则表达了对对方的夸赞，一定要说出来，对方才能感受的更加明显。这就是礼貌原则在“真的是”这一省略表达消极负面意义使用频率高的原因。

在“真的是”这一省略现象中由于礼貌原则的制约，使其与杜道流所提出的会话中的焦点控制原则相悖。焦点控制原则强调省略后的句子成分很少，但是都是主要的，核心的。但“真的是”这一省略现象，省略后是将其核心的主要部分省略了，即我们的评价语。这是因为“真的是”是语用省略，而他所说是语法省略，再有就是礼貌原则的制约。这也足以看出礼貌原则在“真的是”这一省略中不可或缺的作用。

2.经济原则

经济原则就是语言的运用要精简，对话的语言更是简明。也就是在对话中，说话人一方在保证受话人能够听懂的同时，则是能省则省的。这无非是“真的是”这一省略形式第三个功能迅速使用的原因。

在生活中，许多的情感的表达很费劲，有时候会觉的害羞，难为情等，在这样的心理衬托下，如果有一种形式，能够在一定的语境下，将这些情感完美的表达出来再好不过，所以语言的经济性原则就起了作用，“真的是”这一省略形式应运而生。如：

(16)——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的。

——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

——不要再来这套，你这个人，真的是。

(17)——不是说了请我吃火锅嘛，你怎么自己躲这么远啊。

——不是，我是出来出差的，谁会为了躲一顿火锅躲这么远啊，你也真的是。

3.共同的社会心理和背景基础

共同的社会心理是和背景基础是“真的是”这一省略形式得以广泛运用的原因。如果没有这样共同的社会心理，在对他人或者受话人进行负面评价的时候，就要将负面的话语说出来，而不能省略。只有拥有共同的社会心理，才能在礼貌原则和经济原则制约的情况下，使所有人都明白，无障碍的进行交流。共同的社会心理和背景基础是“真的是”省略形式得以运用的保障。

在对“真的是”这一省略形式进行考察分析中的过程中，借助前人的的理论基础对“真的是”省略形式进行解释。得出了“真的是”是非规约化的语用省略，能所表达不同的意思，这一形式的运用也有其自身的社会环境，以后还会有扩大使用范围继续发展的可能。本文的观点可能尚有不足，希望大家批评指正，在接下来的研究中加以改进。

[1]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2]索振宇．语用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3]周星．现代汉语省略现象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

[4]高丽桃．试论现代汉语省略句[D]．内蒙古师范大学.

[5]李小军．表负面评价的语用省略——以构式“(X)真是(的)”和“这/那个+人名”为例[J]．当代修辞学，2011(4)(总166期).

[6]王建华．话语礼貌与语用距离[J]．外国语，2001(5).

[7]陈伟英．省略与省力．[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11(第35卷第6期).

[8]张天伟，卢卫中．省略的认知转喻解读[J]．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2012，3(第19卷第2期).

[9]王维贤．说省略[M]．中国语文，1985(6).

[10]杜道流．会话省略中的焦点控制及句法语义影响[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0(4).

Class No.:H13 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Pragmatic Ellipsis of Expression “真的是” in Modern Chinese

Li Xiaoye

(School of Liberal Arts,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Heilongjiang 150000，China)

Ellipsis is a common phenomenon in daily communication, and the ellipsis in Chinese linguistics is popular. On the basis of previous research, we analyzed the inherent characteristics of the expression of “真的是”in modern Chinese , the range of use the significance of evaluation of negative. Under certainly conditions it can express the evaluation significance, the subjective feelings and politeness of language , the economic principle and common social psychology.

pragmatic ellipsis; semantics; politeness principle

李晓烨，在读硕士，黑龙江大学文学院。

1672-6758(2017)06-0148-4

H13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