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宝贝
与一个女孩聊天,她曾逗留在云南的古老村镇,喜欢那里的宁静气氛,花钱租下当地居民的大院子,种树养花,开了一间书吧。
所有在那里开店的人都是外来客,长期隐居。白天各自工作,晚间聚集在一起,打桌球,喝酒,聊天,围着火堆和大狗,夜夜笙歌。只是她說,时间一长,就会发现有很大的问题。与这些人从来都做不了朋友,不能交心,谁也不会说出自己真实的过往和计划。每个人都有秘密,都会有突如其来的举动。即使是彼此感觉很相投,也是两三天就要散。她说,在那里交不到任何朋友。
但这未尝不是一种合理的方式,对走在路上的人来说,过客流水一般来往,彼此无情,符合想象。他们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欢聚能使人生的速度加快,但在内心深处,强大孤立,并不依赖,也不相信。不需要长期驻留,这会使人有负担,也是无法承受之轻的纠缠。
所谓朋友的意义,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热闹。每个人内心的深渊,如果有痛苦、回忆或者其他,始终只能自己临涯独立,对峙这压力。他不可能让旁人来参观这深渊,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完全南辕北辙,也很少有怜悯。大抵就是如此。
所以,何必留恋,何必寄予对方长久的厚望。拥抱之后,一拍两散,彼此相忘。这是过路客的方式。
(詹海平荐自《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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