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边多元文化的文化涵化与社会发展

2017-02-16 16:58全信子杜国川
东疆学刊 2017年1期
关键词:延边朝鲜族满族

全信子 杜国川

[摘要]

延边多民族的族源记忆与多元文化形态,随着长期不同民族文化间的接触交流及相互杂糅的历史变迁,产生了独特的“文化涵化”现象,并带来了多元共存和谐发展的文化氛围,凸显着共生效应,促进着社会发展和进步。

[关键词]

多元文化;文化涵化;社会共生;社会发展

[中图分类号]C95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007(2017

)01002705

[收稿日期]2016-06-1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中国边疆地区的边民离散与回归研究”,项目编号:14ZDB109。

[作者简介]

1全信子,女,朝鲜族,延边大学人文学院社会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跨境民族文化研究;2杜国川,男,延边大学民族学专业在读博士生,研究方向为民族文化与区域社会发展。(延吉133002)

从人类学的视角看,一个族群文化与另一族群文化接触变迁的过程,被称之为“涵化”。“涵化指的是这类现象:不同的数个群体或者个体之间,在社会生活中彼此发生持续的、直接的接触,以致改变了原有文化模式的现象。”[1](147~152)即不同文化在接触的过程中,会相互借位吸收,对另一方的文化特质逐步肯定,使文化的相似性不断增加,从而使其原有的文化发生变迁或变异。

延边地区作为朝鲜族、汉族及满族等多民族聚居区,虽各民族文化特色鲜明,但在长期交往和交流中,不同文化间的碰撞与接触,产生了文化涵化现象,形成了多元共存的和谐局面。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之所以能获得 “民族团结模范州”四连冠桂冠,除了有其历史因素、政策因素之外,更有其文化涵化因素。这种文化涵化现象形成了延边复合多元的人文特征,促进着东北亚地区的和谐、共生及发展。

一、族源记忆与多元文化

图们江流域虽为多民族地区,但从其文化序列上看,先住民是满族。闻名遐迩的“安图人”就是满族的先祖。连绵的长白山贯穿延边大地,丰富的林业、矿产资源,适合于狩猎民族生活,并造就了独具特色的满族文化。在历史长河交替流淌中,满族文化更加丰富和发展,成为延边地区多元文化的一条主线。先秦时期满族祖先肃慎人便在此生活,留下了大量的文化遗存,如小营子古墓群、新兴洞墓群、金城墓群、石岘墓群等,都是古肃慎文化在延边的例证。公元7世纪靺鞨人,建立渤海国,珲春市杨泡满族乡渤海国城的遗址萨其城、三家子满族乡八连城遗址、敦化六顶山敖东城遗址、和龙西古城中京显德府遗址等,更加丰富了延边满族文化的内涵。辽、金时期,“完颜女真”、“长白山女真”作为延边地区的主要族群,留下了“长东古城堡”、“城子山山城”、“海兰古城”、“罗子沟古城”等女真遗址。清朝统治期间,清政府为了进一步开发延边,加强中朝边境的管理,1714年在延边设立第一个官衙——珲春协岭,置军、置民、设防,从宁古塔南下的正黄、镶黄、正白三旗,成为延边最早的居民。随着满族人口逐渐增多,延边地区各城镇、地点、江河都打下了满族文化的烙印。

中原文化虽然较早地波及到图们江流域,但直到1409年,中原王朝才在延边地区设立行政机构,即军政合一建制的地方性政权——奴儿干都指挥使司。对辖区的管理,主要采取派驻兵或巡视的方式,因此,汉民涉足于延边应是明代。到了清朝,其统治者为保护满洲“龙兴之地”及资源,对东北实施了封禁政策,严禁关内汉民流入东北地区。然而,尽管如此,由于生活贫苦,灾害连连,山东等地居民为了生存而不顾禁令,冒险闯入东北,“闯关东”也就由此而来。直至1860年,中俄签订《北京条约》,清政府为

加强辽东地区的防御,迫不得已对东北地区开禁,随之再次形成移民浪潮。民国时期,山东地区天灾人祸,人口压力增大,军阀作乱,东北张作霖当局招垦,政局相对稳定,山东移民数量激增。到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占领东北,修筑铁路、军事要塞,发展重工业,采伐矿产、林业资源,从关内大量招募、诱骗、虏获劳工,这一时期每年有近90万劳工迁移,仅1927年至1937年内地人口迁移到东北的就有741万。[2](1408)解放后,由于东北约80%的居民由关内迁来,与关内的居民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以亲属关系为纽带,自发进入东北的不计其数,形成了建国后最大的移民潮。

总之,延边地区最早的土著居民是满族,而关内汉民则不断“闯”过北封关隘陆续来到延边,成为延边多元文化的基点。而作为迁入民族的朝鲜族,作为外来文化的代表者,也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化体系。

由于中朝两国唇齿相依,隔江相望的地理优势,自明代初期,生活在图们江流域的女真人经常到朝鲜庆源进行互市,开始了货物流通,以各取所需。后随着货物交易规模的扩大,逐渐扩展到会宁、钟城等其他地方。“随着中朝互市交流的频繁,同时伴随着彼此文化交流的增加。图们江、鸭绿江流域的女真人,既受汉文化的持续影响,也由朝鲜文化及风俗所濡染,边民间逐渐出现了通婚现象。”[3](64~69)19世纪后半期,随着朝鲜北部连年发生自然灾害,为了生存,朝鲜边民纷纷“犯禁”迁徙到我国图们江以北,由此两国边民之间的交流更为活跃。1860年,中俄签订《北京条约》,清政府推行了“移民实边”的方针策略,以加强边防,但招募到延边的汉民远远不能满足“移民实边”之需,就首肯了早已在图们江北岸开垦、生活的朝鲜移民的存在。1885年,清政府为了进一步规范和管理朝鲜垦民,在珲春建立了“越垦总局”。同时清政府划图们江以北长约七百里,寬约四五十里的区域为朝鲜垦民“专垦区”,优待和安抚朝鲜垦民。1910年“日韩合并”后,很多朝鲜的抗日志士逐步来到延边建立反日根据地,陆续建立了朝鲜族学校,培养反日人才,并在村里组织宗教及反日团体,为延边多元文化增添了丰富的文化内涵。

满族作为东北古老的民族,世代居于“白山黑水”之间,创造了满族文化,形成了长白山文化体系,并以其“自强不息”和“厚德载物”的自在形式,丰富了中国多元文化的内涵。随着历史岁月的变迁,满族文化虽然深受中原文化影响,甚至被同化。但是,在延边的多元文化中,处处可见满族的文化遗留。如地名珲春即满语的“边防”、敦化为“风口”、布尔哈通河为“长满柳树的地方”之意。

朝鲜族文化作为移民文化,在形成长白山文化体系的过程中功不可没。朝鲜族自古便以长白山为“灵山”,其文化包含着很多与长白山相关的传说与痕迹。延边朝鲜族主要聚居区的很多地名,如药水洞、龙水泉、南道村、北道村等,都是朝鲜族移民的历史见证。不仅如此,朝鲜移民将朝鲜半岛的水稻栽培技术逐步引入延边,形成了延边的水稻文化,并逐渐推广到东北各地。自19世纪末,朝鲜垦民便开始在我国边境种植水稻,主要集中在图们江北岸钟城崴子(今龙井市光开乡光昭一带)。到1900年,在龙井以东海兰江畔的瑞甸平原和智新大教洞附近开始试种水稻,然后逐步扩展到延边各地。[3](64~69)目前,水稻农业已经成为延边农业的主要支柱之一。

以上的族源记忆,形成了延边社会的多元文化模式。多元文化在相互碰撞、相互交流中,在各自保持本民族文化特征的前提下,也相互寻求着沟通与和睦共生。这种独特的以汉族、朝鲜族、满族为主要族群杂居的历史记忆和历史背景,形成了延边多元文化的格局。并且,各族群在社会交互过程中,也促进了文化的涵化与整合。

二、文化涵化与整合

涵化是人类文化变迁的重要方式,是不同民族长期接触交往过程中必然产生的文化现象。文化相对论学派赫斯科维茨将其定义为“是由个别分子所组成而具有不同文化的群体,发生持续的文化接触,导致一方或双方原有文化模式的变化现象”,也就是说,涵化是指不同民族之间持续接触交往而引起原有文化形式或结构变迁的现象。其中涵化的过程包括:文化之间的文化特质的传递,接受文化一方的成员可以选择接受或是拒绝;文化的结合,涵化不是被动的吸收,而是一种全新的文化融合和接受的过程。另一方面,涵化在本质上具有创造性,即本文化系统中的特质与外来文化的特质相结合或替代。也就是说,新的文化特质并不是简单地取代、融合或同化原有旧的文化体系,而是经过漫长的历史变迁逐步替代并接受原有存在的旧的文化中的核心成分及特质。

长期以来,延边地区始终处于独特的多元文化的社会形态,汉族和朝鲜族无论在生活习俗还是在生产方式上,都出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融格局,形成了汉族朝鲜族化和朝鲜族汉族化的共生共存又异化的局面,比如汉族可以跳朝鲜族舞蹈,有的甚至比朝鲜族跳的还要好;有些汉族的辣白菜腌制水平与朝鲜族相比也不分伯仲。而朝鲜族也掌握了汉族饮食文化中的“煎炒溜炸”等看家本领;朝鲜族说的普通话也带着东北人特有的地方特色。目前,朝、汉族之间的通婚现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普遍,生活习俗相互渗透、相互启发、相互学习、共存共进,这种多元化、共生化现象恐怕是其他民族无法比拟的。凡此种种说明,文化传播的方式有其独特性,即通过一种文化形态向外转移或扩散,引起相互之间的文化互动、吸收借鉴以及整合、创新。朝鲜族作为跨境民族,从朝鲜半岛迁移到东北地区,不仅带来了水稻种植技术,而且在延边与汉族等其他民族生活中,渐渐将自己的生活习俗传播到汉族民众之中。这说明,在不同文化之间的持续接触中,文化传播是不可避免的,而没有文化传播,涵化也就不可能实现。

研究表明,朝鲜族自迁入中国境内的数百年来,始终没有失去本族群文化的核心特质,同时发挥着积极的涵化作用。究其原因,应该说这是一个具有强烈文化保护和开放意识的先进民族。或者与其说朝鲜族在文化涵化的过程中表现出较强的族群文化保护行为,不如说朝鲜族本身具有更加清晰的文化自觉意识,同时对他者文化又无排他性,寻求平行发展,去粗取精,借位吸收,从而为延边地区多元文化发展做出了贡献。

延边文化涵化的主要表现形式:

首先,是文化的平行互动。文化的平行互动是指彼此尊重、欣赏的互动。譬如某一社区中不同文化所占比例虽然有多少之分,但在互动中,彼此都表现出开放的、包容的积极态度,做到了互相尊重、相互赞美、相互欣赏,从而产生升华效应,形成了文化丰富繁荣、多元发展、美美与共的态势。由于延边是多元多流的地区,其经济土壤和文化土壤都非常肥沃。在这里,无论是土著居民,还是外来居民,都没有因生存而产生竞争与摩擦,汉族、朝鲜族虽然有着不同的文化表征,但他们来延边的动机是相同的。所以,长期以来,始终相安无事,各自安居乐业。随着历史的发展,延边这种多元文化也在相互影响着,在人与人交往中,处处体现出儒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推己及人”、“仁者爱人”的思想行为准则,甚而成为了社会成员交往的行为规范,同时也是正确处理好自己与他人、个体与社会关系的内在约束。在多元复合文化、土著文化和外来文化的对话碰撞和杂糅过程中,朝、汉、满等民族在保持各自文化特色的基础上,更寻求“和而不同”、特色凸显的风格,进而使这种多元文化变得多姿多彩,绚烂而耀眼。延边有许多满族语言的地名和朝鲜族的地名,汉族的旱田农耕文化与朝鲜族水稻文化并存,朝汉等饮食文化长期并存也相互渗透。这些文化现象都是平行发展和互动的结果,在开放和继承中实现了和而不同,容而各异,保持特色,彰显出共生多元文化和谐发展的局面。

其次,是文化的接触与传播。文化涵化应关注两个前提条件:一是文化接触;二是文化传播。文化接触是指不同文化群体长期持续的接触交流,时间越长,范围越广,交往越深,相互采纳的文化因素就越多,从而文化的相似性就越大。[4](397)居住在延边的汉、朝两个民族共存几百年,他们共同开发延边,生活习俗有很多相似之处,朝鲜族饮食文化中的泡菜文化和酱文化,在汉族生活中也是一项不可或缺的日常生活内容。文化传播又称文化扩散,是指一种文化从发源地向其他地区扩散与辐射,引起互动与采借的过程,尤其是延边地区的礼仪文化具有这种文化辐射效应的显著特点。儒家文化产生于中国,后传播到朝鲜并渗透至每个家庭,尤其是儒家文化中最著名的“三礼”(《周礼》、《仪礼》、《礼记》)中的祭祀仪式、人生礼仪、节日礼仪、生活礼仪等理念已浸染整个朝鲜、韩国家庭。因此,朝鲜族迁入中國时,其生活礼仪完全以儒家文化为模式,在几百年的发展过程中,这些礼仪始终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然而,随着全球化的影响,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物化,西方文化的渗透,礼仪文化已被逐渐淡化,尤其在生活礼仪方面更为突出,比如过去在对待长辈、亲友等方面各个民族都有着严格的规矩,现在不讲长幼序列的情形却随处可见。然而,延边朝鲜族有着强烈的民族自觉意识,坚守传统精华,无论历史如何更替变迁,始终把礼仪文化保留完好,尤其在生活礼仪方面,朝鲜族已经影响该地区的其他民族,成为生活礼仪的一个典范和规范。这些生活礼仪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各民族尊老爱幼的良好风气。如朝鲜族年轻人在长辈面前饮酒时一定转过身,以示敬意,这种习俗在延边的汉族几乎也都在遵守。

其三,是文化的交融与整合。文化交融与整合是指为了自身文化的发展,采用外来文化的要素,在周围文化特质中,选择对本文化有利的特质,加以利用,同时也会更改本文化的一些特质,从而促进自身文化的发展。在经济生活方面,汉族、朝鲜族因迁出地生态环境的原因,汉族擅长种植玉米、大豆等农作物,而朝鲜族主要以水稻种植为主,在延边的白山黑水之间,土地肥沃,适合种植水稻的荒甸子沼泽很多,两个民族互相学习,生产方式因此达到一种完美整合。

在文化涵化的过程中,也会出现文化的顺涵化或者逆涵化,当对所接触文化主动接受时为顺涵化,相反则为逆涵化。相比较而言,顺涵化的文化因素效应最大,即最符合社会成员心理满足度,符合社会发展规律。而当文化的逆涵化产生时,逆涵化的文化因素效应降低,并不符合社会成员的心理要求。同时,错误的引导逆涵化的文化因素,会使社会成员产生抵抗心理,不利于社会稳定及发展。在延边地区,各民族之间的文化涵化大体是一种顺涵化,即不同族群文化借位吸收,彼此认同他者文化因素,其结果是使得各民族之间相互影响,进而实现社会共生,和谐发展。

三、社会共生与发展

“共生”一词的概念最早缘于生物学,特指不同的生物体共同生存,并利用自己与对方的特质,相互利用、相互依存、相依为命的生物现象。这种自然界的现象也同样存在于社会科学领域。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交往越来越密切,尤其是在高度发展的全球化、现代化社会里,高端技术,高科技产品引领着时代潮流,人与技能、人与生产工具的综合利用越发密切,不仅生产领域如此,多元社会、多元文化,人与人之间,族群与族群之间,同样形成了互不离开、互相依赖的共同体,“共生理论”也因时代之需应运而生。

“共生理论”认为,共生是自然界、人类社会的普遍现象,其本质是协同与合作。协同是自然与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之一;互惠共生是自然与人类社会共生现象的必然趋势。[5](18)延边作为多元文化的地区,各民族之间经过一个漫长的历史洗礼,在相互交往和生活中,已经形成了相互欣赏,相互学习,共同发展的多元复合共同体。这也源于延边作为清代的封禁地,是汉族、朝鲜族与满族一同开发了这块荒地,他们在成为这里的开拓者的同时,都面临着日帝的侵略、蹂躏、践踏的悲惨遭遇,为保卫这块富庶的土地,他们浴血奋战、共同坚守,写下了不朽的篇章。新中国诞生以后,他们又共同建设着这个美丽的家乡,结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生关系。

从共生理论来看,延边地区民族交往中的和谐支撑,最重要的就是一种“共生关系”。这种共生是两者之间的互惠互利、协同发展,它体现了民族交往中的“共在”与和谐的最高境界。和谐是我们要构建的社会目标,因为社会本身呈现的是多元、多流化的形态,因此,无论是民族还是文化,只有包容才能共存,只有包容才能共生。延边各民族的实践,给了这个理论一个生动而真实的诠释,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现实里,始终处于共生并存的成长发展之中。

延边各民族的共生与发展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延边地区具有复合文化的包容性。复合文化是多价值观、多元的文化要素共存共处,相互接触、相互影响、相互联系,并保持各自特色的一种文化。承认差异、包容差异、寻求沟通、寻求理解、和谐相处,体现了一种对他者文化的尊重与宽容精神。如我们所说的“长白山文化”和“图们江文化”历来就是延边复合文化的重要内涵,也是我们理解延边多元文化的核心。流传至今的满族神话和朝鲜族神话以及留在延边的满族地名与朝鲜族地名,还有日本文化的痕迹等,也都体现了多元复合文化的宽容精神,成为延边地区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

其次,延边地区经济利益的互补性。众所周知,朝鲜族是跨境民族,随着改革开放,1992年中韩建交以后,两国关系的改善、经济利益的驱动以及民族认同等因素,促使朝鲜族对赴韩趋之若鹜。尤其是很多朝鲜族农村的农民赴韩打工,其土地几乎都租给了汉族农民。朝鲜族农民赴韩挣钱,而土地又租给了汉族农民,这种经济利益的互补性,又形成了一种新型的共生关系。如汉族通过种植大量土地,收入可观,朝鲜族不仅在韩国挣钱,自己的土地又得到了耕种,获得了租金。不仅如此,朝鲜族农民的现代生活方式不断地影响着汉族农民,加快了城市化和现代化的步伐。

最后,延边多元共存的边缘效应。延边各民族杂居方式形成了一种边缘文化,即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长期交往、杂居,并建立了独特的文化区域。在这个文化区域里,“多样共生”是其特征之一。因此,共生概念与边缘文化具有内在的联系,而边缘效应为这种文化提供了理论依据。在自然科学界,生态系统内部随着生物多样性的增加,使其系统处于被动型,进而导致变异,而边缘地带有利于生物多样性的发展。文化的多样性与生物多样性虽不能一概而论,但有相通之处。“‘多样共生既是生物之间的一种互利关系,也是人与人之间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相互依存、和谐统一的共存关系。”[6](11~14)

延边的共生关系不仅带来了社会的发展和历史的进步,同时也展示了一种新的文化生命力。在这样的文化环境背景下,延边在东北亚地区不仅具有地缘政治性,也有其文化的独特性和优越性。而作为跨境民族的朝鲜族,不仅是连接朝鲜、韩国关系中的友好使者,搭建中韩、中朝之间的桥梁,也是东北亚和平环境的构筑者。作为金三角的珲春,不仅是东北亚图们江流域开发开放的窗口,而且是多元的国际化城市。仅在2014年,到珲春市的俄羅斯游客就高达14.7万人,在这个常驻人口仅为20万的边境小城,每年接待的俄罗斯游客就超过其人口的一半。在珲春市,各种商铺的牌匾都标有中、俄、朝三种语言文字,商业街也多能用俄语接待游客,几年间,有200多名俄罗斯人选择在珲春买房定居,孩子也进入珲春的校园。俄罗斯的商品也进入珲春的市场,尤其提拉米苏、啤酒、面粉等商品深受大家的欢迎。同样,珲春与邻近的朝鲜也有很多民间贸易,从朝鲜进口的海鲜输入到全国各地,朝鲜同样派遣上千人参与珲春的经济建设。在文化交往上,有常驻珲春的文工团,每天都有各种精彩表演,丰富着人们的文化生活。

延边地区随着经济、政治的发展,越来越体现出地缘的优势及文化的优势,已经成为东北亚文化交流的中心。随着历史的发展,延边多元文化在保持各自文化特质的基础上,相互吸收、相互影响,形成了杂居、复合、宽容的文化氛围。多元共存、多样共生、和谐发展,不仅促进了人类社会的发展,更是体现了当今社会中人们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以及价值取向日益迈向多元化的趋势。因此,我们应以费孝通提出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之境界,建构“和而不同”社会。

参考文献:

[1]RedfieldR, LintonR,HerskovitsM. Memorandum on the study of Acculturation. AmericanAnthropologist, 1935,38 .

[2]杨子慧:《中国历代人口统计资料研究》,北京:改革出版社,1996年。

[3]孙春日:《延边多元与复合文化格局的形成及其人文特征》,《中南民族大学学报》,2013年第4期。

[4]林耀华主编:《民族学通论》,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7年。

[5]王瑜卿:《民族交往的多维审视》,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2年。

[6]张之中:《边远文化三论》,《东方论坛》,2007年第2期。

[责任编辑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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