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师恩难忘

◇管文锦

一

犹记得，那是一个暑热的天气。

我攥着手里汗津津的10元钱，兴高采烈地去学校报名。

这一年，我上四年级，告别了原本低矮的平房教室，到新教学楼的二楼报名。

新教学楼总共两层，二楼上附有一小段楼梯，连着老师的办公室。

同学们已挤满了这一小段的楼梯，门口面朝东的办公桌边，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正满头大汗地收着学费，他就是我们四乙班的新班主任——周卫根老师。

一位同学因为不小心丢了10元钱的学费，嚎啕大哭，年轻的周老师手足无措，连忙说：“别急别急，我先给你垫上。”

二

就这样，周老师走进了我们的生活，占据了大部分的学习时光。

他教我们语文，还教体育、音乐、美术……仿佛无所不能的男神，会弹琴、会唱歌、会读拼音、会做操，尤其神奇的是，他查字典似有神助，只要同学们报出字，他能瞬间找到字的准确位置。

课间，常见的场景之一是，同学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周老师，他则开心地接过一个又一个待查的汉字，满心喜悦地展示自己的高招。

这一幕，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都如温暖的电影片段，不时漾起暖暖温馨。

后来得知，周老师成为了数学老师，遗憾了很久。那就意味着，鲜有学生能领略周老师查字典的绝技了。不过，我知道，周老师在数学教学上也一定有“独门绝技”，同样会给学生带来无限快乐。

三

那时，教我们的X老师是一位老太太，也许因为“代沟”太深，她从不像周老师那样和我们心心相通，对我们尤其严厉，这强烈的对比，让我们对周老师充满喜爱，对她却诸多排斥。

有一位同学在日记里写了自己对X教师的不喜爱。

于是，周老师在讲评日记的时候说，X老师非常喜爱我们班，对每一个学生都充满期待，我们班没有一个笨孩子，没有一个不乖的孩子。

我至今不确定周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如今回忆，却依然能深深地感受到，当年才19岁的他，对老教师的尊重，对同事的悦纳，对学生的呵护、鼓励，那份博大的胸襟与豁达的情怀，点点滴滴都是默默的心意。

很多年后，震泽实小的老师们提到周老师时，都会说，他真是一位好老师啊。

其实，早在当年，我们，他的第一届学生，就深知这一点。

四

那年，我代表学校参加吴江松陵的“三独”讲故事比赛。

周老师带我去。11岁的我跟着19岁的他，并排坐在客运汽车的后排。

我有些晕车，那时很腼腆的他，和前排的一位阿姨商量，能不能和我换下座位。

于是，我坐在了前面。回头，我挥挥手，他没挥。

现在想来，窘迫是因为他也是刚刚走出农村的学生娃，在公共场合也很紧张，只是老师的身份让他战胜了胆怯，让自己的学生坐车舒服些成为了自己义不容辞的职责。

到了松陵，他带着我七转八绕地走了一条又一条小巷子，然后，爬上一段仄仄的木楼梯，把我带到了他姐姐那里。

他的姐姐是一位年轻的幼儿老师，这里是她的宿舍。

我们的到来让这位年轻姑娘很开心，她端出早就准备好的饭菜，一个劲儿地给我夹红烧肉，还用勺子舀红汤，至今记得，那碗饭，那些红烧肉真是好吃啊。

在此之后，我参加过无数比赛，唱歌的、朗诵的、演讲的……在很多饭店吃过饭，却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红汤饭，那么温暖的家常饭。

仿佛一家人，叽叽喳喳地吃饭唠嗑。

他的姐姐问我几岁，然后高兴地说，我弟弟才比你大8岁呢！

三十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敬爱的周老师长我8岁。

如今，我已不惑之年，他是知天命之年。

五

五年级那年，我的脚因为不慎被自行车车轮刮伤了。

在家养伤时，周老师几次家访。

有一次，他带来一本崭新的红色小学生字典，还有一次带着三位同学给我捎来的几瓶水果罐头。

每次来，他都会和我说说班级里的趣事，还会给我补补课。

我学习成绩一般，也并不刻苦。但他总在我母亲面前夸我，说我多才多艺，说我作文写得好。我坐在边上，仿佛谎话合谋似的浑身不自在，但周老师的鼓励带给我很多的力量，让自卑的我刹那间充满自信。

他的家访，主要都是来和我说话的。

如今，也同样为人师的我才懂得，这是多么难能可贵，这是对孩子多大的尊重啊！

——我们会给孩子而不是家长打电话吗？

——我们会把家访的主角定位在孩子身上而不是仅顾着和家长“反映情况”吗？

也许，当年年轻的周老师并不懂得这些现在流行的教育理念，他只是质朴地做好一位老师的本职工作。

六

近几年，同学间时常聚会。每次都会说起周老师，说起他对我们的好。说起，他和我们一起唱歌、一起做操，还有很多有趣的点点滴滴。

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副校长了。若如此，应该是不可能做班主任了，突然间又觉得深深的遗憾。

不论何时，周老师都是我们最质朴也是最温暖的老师，不管多少年后，不管他身居怎样的职位，在我们心里，他就是我们童年回眸中最亲最亲的那份记忆，有关老师的记忆。

隔着三十年的时光，我想对您说，感谢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