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我
上期回顾:自从连绶和露露双双来到幻境里,互相怄气,这天终于醒悟,走出幻境才是最重要的事。
露露:“……”
乖乖,仙君心机太深沉!
露露当机立断就往后倒去:“啊!要死了!要死了——”
才倒了一半,她的腰肢就被连绶一把揽住了。
只见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如偶像剧般的两人正无声对视——只不过两腿微分、霸气侧漏、低头望去的是头戴凤钗的女人,脸色苍白、柔弱倾倒的是高大的男人。
连绶空出的另一只手在露露脸上刮了刮,毫不意外地刮下一层粉来。他内心里一丝微弱的遗憾飘过,露露原来是女孩子的时候皮肤多软多滑,面前这人即使眼神和露露本尊无异,可那糙汉子的皮肤真是让他没有兴趣。而且腰又硬又粗,人又好沉。连绶想着,便冷不丁地放开了手。
露露没料到,一下子摔在了被子上。
她还没爬起来,就听到连绶凉飕飕地说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不介意直接打断你的腿让你感受下什么是真正的要死了。”
“别、别,我说!”
霍小峰这个笨蛋队友!露露在心中大骂。说什么先装病挽回皇后再拿出雪松鼠当作惊喜,结果一眼就被看穿了!以后再也不带他打麻将了!
连绶挑了挑眉:“嗯?”
露露立刻窝囊起来,拍马屁道:“哈哈,仙君实在是太英明了,这么天衣无缝的骗局都被你看出来了。”
连绶怒道:“天衣无缝?你当我瞎吗?”他一指露露从大腿根缠到脚尖的白纱布,“整条腿缠成这个样子,你摔下马的姿势是有多清奇?别告诉我整条腿都粉碎性骨折!还有,你床头那碗药,我一进来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治腿伤的药,那就是碗板蓝根!”
露露沉默。
连绶没等到对方认错,更火大了,一抬头就看到露露目光涣散地盯着他的方向,脸色十分难看,她求助般张了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连绶难以置信道:“不至于吧?!”他说话能把人气成这样?
话音未落,露露就一头栽了下来,连绶赶忙抱住她无力的身体,拍了拍她的脸:“喂,你们这是用的连环计吗?你觉得还能吓到我?”
露露仍旧沉默。
“喂,别装啦,你真的要吓到我了,待会儿我可真的生气了!”
露露还是沉默。
连绶渐渐慌了神:“露露?露露!露露你醒醒!”
露露毫无知觉地被连绶搬到床上,连绶一松手,她的头就耷拉了下来。连绶连忙试探她的脉搏,发现她的脉搏是真的渐渐微弱,断断续续。
怎么会这样?连绶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他灵光一闪,想起刚才的一个场景——
霍小峰说道:“有事叫我。”
连绶咆哮:“霍小峰!你给我滚进来!”
“这是天罚。”霍小峰放下探查露露状况的手,直起了腰,“我本想提醒陛下提防,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连绶怒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霍小峰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因为皇后娘娘你会撒泼打滚抵死不从。”
连绶无语凝噎。
两人的话题不愉快地结束,目光同时落在了仿佛陷入沉睡的露露脸上。露露很吵,做狗时“汪汪汪”,做人时叽叽喳喳,没一分钟能安静下来。连绶看着这样安静的露露,心里生出怕她再也不会醒来的恐慌。
“天罚究竟是什么?”他问。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霍小峰蹙眉,“只知道自古以来,恩爱夫妻从没有好下场。”
连绶猛地一激灵。
梼杌世界法则:所有夫妻必须相敬如宾,相爱者,遭天谴;所有真爱必须名不正言不顺,成亲者,遭天谴。
怎么把这个忘了!连绶自责到无以复加,不过……
连绶喃喃道:“不对。这天罚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
霍小峰看他一眼:“天罚,自然任何人都不能免俗。”他故意将“任何人”三个字咬得重了些。
“可我不是人啊。”连绶道,“我是神仙。”
霍小峰语重心长道:“娘娘,虽然陛下昏过去了,娘娘救人心切,可人要活得现实一点儿。”
连绶没理他。虽然他进了幻境,仙术九成九都发挥不出来,可这并不代表这些本事就没有了,他乃天塑仙身,并非凡人飞升,若是遇上梼杌本尊倒也罢了,一个苟延残喘多年的区区一魄,不可能到他的身边来。
既然梼杌之魄不能靠法力隔空远距离进行天罚,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连绶心中有了猜测,就问霍小峰:“你们这个幻……嗯,时代,敬的是什么神?”
果不其然,霍小峰立刻严肃地说道:“是四海八荒唯她独尊的梼杌神尊。”
“这前缀不错。”连绶问,“你们可有人见过梼杌神尊吗?什么样子?”
霍小峰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梼杌神尊哪是普通人能见到的,但据传,那是个极貌美、极超凡脱俗的仙女。”
连绶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梼杌之魄沉不住气了,想着先下手为强,却早早把本尊暴露出来了。”梼杌之魄必定是担心这两人对她造成威胁,又因为连绶有法力,她不能利用她在幻境里下的咒除去他们二人,便化作普通人潜到两人身边亲自下手,以绝后患。
霍小峰伸出两根手指:“娘娘,这是几?”
连绶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拨开:“这么幼稚的游戏一边儿自己玩去,娘娘我忙着呢。”
事关露露性命,连绶做事十分有效率,简直称得上是争分夺秒。
很快,他就查到了两件事情:
第一,露露缠了满腿的纱布上有毒;
第二,白荷不见了。
九、淘气小亲亲
虽然很意外,但事到如今,连绶不得不考虑白荷是梼杌之魄的可能性。
答案是,很有可能。
他如此判断有三个依据——
一、梼杌之魄是个女人;
二、梼杌之魄必定就在他们身边,为了减轻众人戒心,相识的可能性很大,和他们越熟越有可能;
三、他在白荷不见之后就动手调查白荷,发现白荷的确有些嫌疑。
如今连绶身边的大宫女一职已经由白荷同屋的蜡梅顶上,她知道白荷大概是犯了主子的忌讳,因此插起刀来格外不留情:“白荷的确有些奇怪。自从一个月前,她就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也从不与我们说。而且人也鬼鬼祟祟的。”蜡梅道,“对了,有好几次我起夜,看到她的床都是空的,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连绶迅速抓住关键词:“一个月前?我和露……陛下苏醒的时候?”
蜡梅想了想:“差不多。”
连绶头疼地抚了抚额头。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不仅忘了提醒露露梼杌的危险,也没有提防自己身边的人,这次露露成了这样,全是他的过失。
想到这里,连绶忍不住又想去看看露露了,虽然早上他才去过。他得把这些话告诉她,哪怕知道她听不见。她这么躺着,要是没个人理她,以她那上房揭瓦的性子她该多无聊啊。
然而就在这时,露露身边伺候的太监快步跑了进来,一脸喜色。
“娘娘!陛下醒了!”
连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跑得有多快,等他冲到露露面前,被扶着靠在枕头上的露露虚弱地嘲笑了一句:“皇后,你是在和其他人赛跑啊?”
没良心。连绶瞪她。
紧接着一大堆飞奔而来喘着粗气的内侍宫女挤了进来。
连绶目瞪口呆。
露露赞道:“你是第一名嘛。”
连绶因为她病人的身份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喷道:“你自己被人害了还不知道,要不是本……宫……我,英明神武,你早死了一百回了。”
这话可是大不敬,不是下人们能听的。宫女们都惊得面面相觑,下一秒,她们就如同鸟兽散,连侍候露露的宫女都把药碗往连绶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跑了。
连绶无语。
露露小人得志地抬了抬下巴:“得意了吧?还不来喂朕喝药。”
连绶犹豫了一下,然而看到露露苍白的脸色,心里终究一软,便走了过去。汤药有点烫,当他用小勺舀起来放在自己嘴边吹凉再送进露露嘴里的时候,莫名感觉有点儿窃喜:哎呀,好像间接接吻了呢,距离这么近,好暧昧呀,嘻嘻——
屋里一时间只有陶瓷轻撞的响声,还是露露打破沉默:“我知道这次我能醒多亏了你,谢谢你。”
“没有。”连绶被她这么认真地一客气倒是有点儿不习惯,停顿了一下才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刚才宫女告诉你了?”
露露说:“我当时吐血昏迷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整个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但神志还清醒。”露露面无表情道,“所以我知道,你每天半夜都摸到我的床上来,把我的衣服脱光了,然后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扎来扎去,仙君大人,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嗜好。”
连绶的脸都绿了:“我那是在给你针灸!”
露露摆出一脸“好了别挣扎了”的表情说:“哦,我相信你。”
连绶只好抛出撒手锏:“你现在一具男人身体,我自己没有吗?摸你干什么?”
露露同情地看了眼他因为已为人母而显得分外丰满挺拔的胸:“你的确没有啊。”
连绶语塞,半晌才奓毛道:“我比你……比皇帝身材好一万倍!十万倍!”
话都说到这个分儿上了,露露也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连绶的身材。虽然连绶明示暗示她不要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但当年她换衣服时、洗澡时偷窥到的,以及不小心触摸到的……
一行鼻血从露露鼻子里流下来。
连绶惊叫道:“我的天哪!你怎么又流血了!露露!你还清醒吗?千万别睡!”说着,他“啪啪啪”地拍她的脸。
露露心虚地推开他的手:“我好着呢。”
连绶心惊胆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喂她喝药。
露露抿了一口就皱眉道:“听说这是霍小峰熬的药?长得如花似玉的,熬的药怎么这么难喝。”
连绶手一滑,勺子敲到碗边,发出“当”的一声。
露露嫌弃道:“你这么一勺一勺喂,我没死也要被苦死了,敢不敢端到我嘴边让我一口气灌下去?”
连绶“哦”了一声,将药碗端到露露嘴边,却不得其法,险些灌了露露一鼻子。
露露咳了半天,没好气地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笨都笨死了!”
连绶呛声道:“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喝?”
露露骤然闭嘴,沉默了。
连绶看着露露一下变得难看的脸色,满脸不正经“唰”地褪去,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露露看了他一眼,露出苦笑:“不是我不想自己喝。”她的目光看向隐藏在自己被子里的双手,“就在刚才……我的双手似乎没知觉了。”
屋里的寂静仿佛只有一瞬间,却又好像寂静了千万年。
在这段时间里,连绶目露凶光,在心里掏出一把刀,将兰宿和梼杌之魄活剐了一百遍。
露露叹了口气,仰起脸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要害我?你作为神仙,好歹知道点儿什么吧?”
连绶便把梼杌的种种与她说了一遍。
露露与梼杌同为女人,连绶想不明白的事,她听完就懂了:“原来兰宿的主人竟然是传说中的凶兽梼杌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连绶莫名其妙有点儿不爽:“都死了千百年了,有什么厉害的?”
露露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托着腮,自顾自地分析道:“那也就是说,兰宿将我们二人当成了梼杌生前爱过的人和情敌?把你当成了饕餮,把我当成了饕餮的恋人?”
连绶嘲笑道:“兰宿道行不高,洪荒时期他还没出生呢,看走眼了,我都替他可惜这个幻境,就浪费……”
露露打断他,轻声道:“可是,若是他认错了人,我们不是,那这个幻境中的梼杌怎么还对我下手呢?梼杌总不可能也认错人吧?”
露露一针见血,连绶其实没有想到这点,一时间沉默了。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玄机。”露露说,“话说……梼杌的恋人是谁?”她拉了满满一身仇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拉来的仇恨呢,也是有点儿冤。
百科小王子连绶回答这种简单的历史问题根本不需要动脑子,一边琢磨着刚才露露说的话,一边说道:“史书上着墨不多,只有寥寥几句,说是祖神那边一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
“就是兰宿说的霜露吧,名字和我相同。”露露皱着眉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有脑子的活物就那么几个,居然还分出重要和不重要?”
连绶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大概这其中还有些隐情,对上不得台面的、肮脏的,史书差不多都是这个态度。”
露露挑起了眉头:“哎哟,您这是拐着弯说我上不得台面呢?”
连绶一愣:“你真能胡搅蛮缠啊,这就开始把祖神的身份往自己身上揽了?”
“我跟你说,那可说不准!”露露喜滋滋道,“说不定洪荒时期叱咤风云的那人就是我,区区梼杌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哈哈……嗯……”
连绶一把捂住她的嘴:“大姐,我拜托你,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露露做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表示受教。结果连绶一松开她,她嘴一张就说道:“你看我俩这么有缘,原来是千百年前修来的情分,你别捂我嘴!”
连绶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露露讨好道:“史书上有没有记载你和我……好好好,饕餮和霜露,是怎么谈恋爱的?”
十、养成流
露露问完之后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连绶的回答,她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连绶脸色通红,一副难以启齿状。
露露的好奇心瞬间被勾引了起来:“快说快说!”
“史书上记载……”连绶吞吞吐吐道,“她好像是被饕餮亲手养大的。”
饶是露露这种活了许久的人,也有一种被雷劈的感觉。
竟然还是“养成流”!洪荒时期就流行这么破格的恋情了吗?
她面色诡异地看向连绶:“那当年的我叫你什么?爸爸吗?”
“这个史书上没有说……”连绶下意识地说道,随即一愣,面红耳赤地反驳,“说了他们只是认错了人!”
露露柔情似水,缓缓地唤了一声:“爸爸。”
哪怕连绶已有准备,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仍然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电流的酥麻和灼烫感从尾椎骨一路“刺啦”攀爬到头顶,他觉得他的脑子都快被烧得不能转动了,剩下的力气只够是苦大仇深地盯着露露看。
露露收回目光,耸耸肩,又撇撇嘴。
连绶缓了口气才说道:“虽然正史上没有记载,但野史上还有一些江湖话本上有一些猜测,我综合看了看,设想出当时的情况,但……”
露露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连绶剩下的那半句“多半不可信”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罢了,以她平常那么跳脱的性格,如今被害得下不了床,想必很难熬吧。就当是给她讲故事好了。
做好了“讲故事”的心理准备,连绶心态立刻调整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起了一个头:“传说很久很久以前,那霜露大概是有什么先天的缺陷,虽然当时智慧生灵稀少,但生下来就不受其他所有神的待见。她被抛弃在了离祖神居住的地盘最远的大陆,而离祖神居住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离凶兽巢穴最近的地方,她被饕餮捡了回去。当时不像如今,当时地盘太大,活物却太少,饕餮又不像祖神那样清心寡欲,爱吃且能吃,呃,这产生的生活垃圾自然不少,所以我估计霜露被他捡回去,只是方便有人给他整理打杂。”连绶干巴巴道,“后来,估计就日久生情了吧。然而小天鹅再狼狈,也不是灰扑扑的丑小鸭。祖神的神力是天赐的,随着成年而完备,可那时凶兽和祖神成水火之势,不共戴天,我也不知道,我们……他们的恋爱是怎么谈下去的。”
他看向露露,却发现露露表情诡异。
“你不觉得这个剧情其实十分熟悉吗?”露露幽幽道,“之前我霉星高照,车祸中惨遭主人抛弃,你将我捡了回来……”
“她并没有抛弃……”
“我和你日日相伴……”
“相伴也不一定生情……”
“我与你一人一仙,虽不是不共戴天,但也是天人永隔……”
连绶再没有话讲。
露露抬起头,与连绶对望。
两个人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露露说道:“可惜我是个残疾人……原本就配不上你,如今更加配不上了……”
连绶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到后来反而是露露看着连绶的脸色安慰道:“没关系,不是有你在嘛,我少双手也没什么。”
连绶老脸一红。
露露说:“以后我穿衣、叠被、洗脸、梳头、刷牙、喂饭就靠你了!”
连绶半晌都没出声。
好死不死的,连绶不知道脑子里面哪根筋没有搭对,竟然多问了一句:“那洗澡呢?要我帮你打肥皂吗?如厕呢?要我帮你扶着吗?”
仿佛是没想到他这么流氓,露露震惊地瞪了他一眼,脸蛋像是烧着了一样飞速地红了起来。
然而,在连绶眼里,那凶狠的一瞪好像是小猫爪子不轻不重地在胸口挠了一下,有点儿麻麻的疼,更多的是心痒难耐,只想把那只捣乱的猫摁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因为喂药的关系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彼此呼吸都可以交换的地步,连绶的目光便忍不住从露露的眼睛下移,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这个皇帝的嘴唇恐怕是和露露原本的脸唯一相似的地方了。薄薄的唇形,带着一点儿自然上翘的笑弧。连绶透过现象看本质,想起了之前那个跟在他身边嬉笑怒骂的女孩子,圆圆的眼睛,乱翘的短头发,皮肤白白的,还有那张根本停不下来,随时都在唧吧唧吧吃东西或者叽叽喳喳说闲话的嘴……
这嘴又在叽叽喳喳了:“连绶……你……你在往哪儿看呢……”
是啊,当初的一仙一兽,是怎么恋爱的呢?
“喂喂,连绶,我喊你呢!”
跨物种的恋爱没有好结果吗?但至少曾经爱过……
“连绶?仙君?皇后?你傻了吗?”
远古时期的我们……他们,在恋爱的时候,是不是和现在一样,情之所至,也要亲吻呢?
“喂……”
连绶盯着面前的人,渐渐只能看到开阖不断的唇瓣。
真吵。连绶鬼使神差地就凑了过去,一下吻住了面前的人。
露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啊,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连绶半闭着眼睛品了品——湿润的,凉凉的,带有一点儿苦味。他又在露露唇上辗转了一番,尝够了,便侧过头吻得更深一点儿,舌尖轻挑,想撬开面前严丝合缝紧闭着的“蚌壳”。
露露如同触电般一激灵,本来已经渐渐抽离的神志全回来了,下意识猛地往后一仰,脑袋“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了床柱上。
露露惨叫道:“啊啊啊!疼死我啦!”
连绶:“你搞什么!”
露露这次是真的用凶恶的眼神瞪他了:“你你你!你变态!我一点儿都不想和女人亲嘴啊!真是要疯了!”
连绶:“我不是女人。”
露露躺在被子里打滚:“我守了四百多年的初吻!初吻!居然被一个有夫之妇夺走了啊!”
连绶:“我不是女人!”
“你有种去看着镜子说这句话啊!”露露猛地直起腰,拼命抬着自己的脸给他看,“还有,你不会有龙阳之癖吧?这张脸,这么英俊威武有男人味的一张脸!你怎么亲得下去!”露露狠狠地说道,“本来觉得手残疾了没什么,现在觉得太可惜,这么理直气壮的时候,我竟然不能跳起来给你两个耳光!”
连绶没理露露,他盯着露露的脸,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无疑,这的确是一张非常有男人味的脸。
连绶震惊地跳起来,药汁洒了自己一胸口也顾不上:“你说得对!我真是疯了,对着你这么一张脸也亲得下去!”
露露只想翻白眼。
连绶连身上的污渍都来不及擦一下就狼狈地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改月再来!”
露露无语。
连绶拉开门飞快地冲出去,露露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心里居然又开始失落起来。
啊啊啊,我这是怎么了,要精神分裂了吗?露露烦恼地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他不嫌弃这张脸我又不高兴,他嫌弃了我竟然更不高兴,我一定是疯了!
十一、仙君的心意
连绶一回到凤朝宫就闭关了三天,不吃不喝,任谁叫都不开门。
“娘娘这是怎么了?”蜡梅身边的小宫女桂花忧心忡忡道,“宫里如今可是盛传皇上不满皇后娘娘,苏醒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关起门痛打了皇后娘娘一顿,还泼了娘娘一脸药汁让她滚来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桂花绞着帕子,“皇后娘娘那天跑回来的样子那么狼狈,别是伤心得狠了吧?”
蜡梅瞟了桂花一眼,淡定一笑:“恐怕并非如此。”
别人没看见,她可是看见了的,皇后娘娘虽然跑回来的样子很狼狈,但满脸红晕和眼中春色根本遮掩不住,脸上更是恨不得写“春天到了,动物们都纷纷开始……”呸呸呸,她作为大宫女,可不能想得这么粗俗。
蜡梅高深道:“你们且等着瞧。”
连绶闭关三天,和以往练功冲级一般认真,只不过这次冲破的是他思想的桎梏,显得分外艰难,但三天时间,他的确想清楚了。
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开天辟地头一次对女人动心了。
然而认识清楚这件事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跑去对露露表明心意然后在一起,而是尽量躲着点儿露露,免得自己难以自持而被别人发现。谁知道梼杌之魄那个疯子要是发现了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啊!
一招未成,她必然还有后招。在确定梼杌之魄手上还有什么牌之前,他绝对不能像上次一样毛躁,儿女私情,可以放在出幻境之后再谈。
更何况,露露都被他亲过了……连绶正吃着出关之后的第一顿饭,思及此,突然趴在桌子上“嘿嘿嘿”地笑起来。
蜡梅、桂花等宫女默然不语。
露露说了那可是她的初吻呢……他这章一盖,露露以后不跟着他还能跟着谁?
既然想清楚了,连绶说一不二,“哗啦”一声打开宫门。
众宫女纷纷被他吓了一跳,只有蜡梅不悲不喜地抄着手看着。
连绶清清嗓子,又清清嗓子,理直气壮的派头终于还是没摆出来,面带羞涩小红云,气若游丝地吩咐了一句:“去瞧瞧陛下。”
真窝囊。蜡梅翻了个白眼。
而另一边,露露脑袋有点儿大,一连三天,她都没理出个头绪来。
连绶仙君……是什么意思?
露露承认,从她看到连绶的第一眼起,她的小心脏就没有按照正常的频率跳过——连绶的那副“禁欲”的长相,的确很对她的胃口。她自诩脸皮颇厚,色胆不小,痴心妄想一下仙君是有过的,但自从那日天庭一游,连绶突然翻脸送她回人间,她就心情黯淡地认清了现实,自己和他终归身份有别,未来绝无可能。
既然连绶突如其来的一吻不是因为情,那……
多半就是因为太久没有纾解,一时热血上头,消遣消遣她?
因此当事情发生时,她惊慌多过惊喜,生怕情不自禁迎上去,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来不及细想,就连忙推拒。
然而,那原本收起来的绮思,却在这几日变本加厉地在胸口翻滚起来。
露露不由得蹙眉,觉得口有点儿干,抬头想让人端水来,却恰好看见连绶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露露一个呼吸没调整好咳了起来,脸瞬间就泛起了红晕。
连绶似乎吓了一跳,满心的冲动被对露露病体的担忧暂时压下去,连忙抢了几步上前拍她的背:“怎么感觉越发严重了?”
露露绝不可能承认是因为看见他一时紧张,随口道:“今天的药还没喝。”
连绶立刻喊人:“把陛下的药端来!”
话音刚落,两人大眼瞪小眼。
三日前喂药时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刚一见面又喂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都屏息静气,生怕扰了什么似的,屋里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宫女端药进屋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连绶没事找事地问:“今日的药怎么迟了?”
宫女回答道:“陛下的药都是霍大人亲手熬的,今日霍大人来得晚了些。”
她说完之后,屋里半晌没动静。她心里忐忑,等了一会儿,悄悄抬起眼皮子飞快地瞅了眼。
只见皇后端着药碗坐在床头,和皇帝两两相望,两人面色绯红,眼神暗传秋波,分明已忘了屋里还有第三人。
宫女自以为很懂地偷笑了一声,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露露和连绶被那声“很懂的”偷笑搞得更尴尬了。
两人均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光一碰便飞快地移开,顾盼一会儿,又是不小心一碰。在这游离的暧昧间,似乎有什么心意在渐渐相通。露露心跳加快,忍不住又偷看连绶一眼。结果又碰上了他的目光。
这下,两人却出奇巧合地都没有将眼神移开,对视一会儿,露露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连绶也不禁微笑起来。
尴尬似风暴般来之猛烈,去之消弭无形,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不用说,两人都已经明白了。
连绶扶着她,一边慢慢将药喂进她的口中,一边说起正事。
“之前耽误了,一直没来得及和你商量。”连绶拿起一条丝帕替她擦拭嘴角,又塞了个蜜饯给她,“关于幻境的事。”
闻言,露露也不禁正了脸色,认真听他说。
连绶给她说了一番关于这个幻境的来龙去脉,然后道:“梼杌必定是察觉了我们的身份,现在我们在明,她在暗,已经害过你一次,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连绶微微皱眉,“但这也证明了,区区一魄根本没有与我们正面一战的实力,你的情况不稳,我们现在不能与她周旋,只能尽快找出她,速战速决。”
露露也少见地严肃起来,思考后点了点头。
连绶见她认真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是要速战速决。”露露突然说道,“这个身体怕是拖不了多久了,我隐约感觉得到我的腿也在渐渐麻木,或许过不了两个时辰就废了。”
连绶的手僵在半空。
不会真是他手贱引起的吧!又忘了变态梼杌的不准恋爱法则了!摸摸脑袋都不行啊?
连绶闪电般地把手缩回袖口,迎上露露疑惑的目光,止不住地一阵心虚,“呵呵”装傻道:“其实,最让我不明白的是,梼杌这样下毒的用意……”
他一句话没说完,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打断了他。
“报!”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闯进来,伏在地上颤声道,“陛下!娘娘!白荷的尸体……找到了!”
连绶一惊,回头看向露露。
两人的目光里都有着凝重,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未完待续)
下期精彩预告:白荷死得很美。连绶高深莫测地伸出一根手指,一点一点地朝白荷的唇挨过去。 白荷红唇轻启,一颗圆圆的金属球吐了出来,落在连绶手心里。这个金属球就是他们离开幻境的工具吗?下期为你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