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
面对雾霾,我们最重要的是想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经济发展和治霾貌似矛盾,实则不然,寻找到更加合理的经济发展模式才是更加重要的。无论是“兰州办法”还是国外的诸多经验,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法则。
逃离雾霾的两种方法
若干年后,晴天消失了,雾霾成为一种常态。
8岁的小明从未见过太阳,他所看到的白天只是一片灰蒙蒙的浓雾,伴随着呛人的粉尘,天空中一团光亮发出微弱的光。爸爸告诉他,那就是太阳。
后来,爸爸把小明带上了一架飞机。冲破浓雾的一刹那,小明终于看到了太阳,以及蓝天。
飞机冲破大气层,越飞越远,飞向另一个星球。
从此,小明告别了雾霾,也告别了地球,以及太阳。
小明还存在另一种命运:
从小他就能看到太阳、蓝天、白云,他从不知道雾霾是什么东西。直到有一天,他来到遥远的撒哈拉沙漠,看到一个巨大的大棚。大棚有多大呢?足足有几百万平方公里那么大。当他走进大棚的一刹那,他的生命也结束了——他被呛死了。
原来,巨大的大棚里塞满了全世界的化工厂、发电厂、钢铁厂,无数工厂肆无忌惮地排泄有毒气体、有毒液体,大棚里一个生命也没有,只有不断轰鸣的机器。或许有一天,当大棚内的气压达到足够强度,会引发一次巨型地震,整个地球便会灰飞烟灭。
……
回到现实层面——雾霾的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该怎样应对它呢?
2015年年底的数据显示,由于规划布局不合理,产业结构调整进展较慢,“工业围城”“一钢独大”“一煤独大”等现象在华北地区一些城市比较普遍。
比如,唐山、邯郸“钢铁围城”现象突出,邢台重化工业四面布局,包头城区呈现“东铝、西钢、南化、北机、四周电”的格局,阳泉、晋中、乌海、平顶山、焦作等城市“一煤独大”等。
一方面是重化工业围城,另一方面是整个华北地区普遍存在的环保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的问题。面对雾霾,整个华北都在激烈争论。
利益平衡,孰轻孰重?
2011年起,地产商潘石屹开始在微博上每天转发美国驻北京使馆的PM2.5数据,逐步引发了公众讨论,媒体开始关注雾霾,环保部将PM2.5纳入监测、定期公布。但即使在人人谈霾色变的今天,也很难说人们到底有多恐惧雾霾:在京沪这样的高生活水平的城市,PM2.5爆表的天气,路上不戴口罩的人也很多。
治霾的民意虽然汹涌,但多数人没有做好迎接改变自己习惯的准备,这些都是缺乏共识的表现。共识的缺乏抑制了公众推动治霾的热情,治霾政策对企业生产或居民生活习惯、便利稍有影响,就会招致强烈的批评。
即使民众已经做好了治霾的心理准备,利益的平衡也很困难。污染有负外部性,区域间会出现A地污染、B地遭殃,区域内会存在A主体污染且受益、B主体承担成本的现象。牺牲谁的利益,又让谁受益?环保部的督察结果显示,华北大气污染进程的第一大因素是以重工业为主的产业布局和以煤炭为主的能源结构,北京的雾霾有三成到半数是由河北等地区输入的。河北和北京,孰轻孰重?
显然,不管是凝聚共识还是平衡利益,都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需要政府及社会组织等机构挖掘事实(雾霾对健康的侵害、雾霾的构成)来凝聚共识,也需要公共讨论、公众参与决策、区域联防联控来平衡各方面的利益。
治理雾霾不仅仅是政府的责任,还需要全社会的参与。例如煤的燃烧是雾霾的主要来源之一,在京沪的城区,居民的炉灶已经逐步实现天然气化,但城市郊区及农村(如河北)还使用传统炉灶或锅炉,以柴禾、煤炭作为主要燃料,因此北方每到取暖季,空气质量就会恶化。治霾必然要求改造这些炉灶、锅炉。这些工程改造的花费不小,扰民程度不低,获得居民的认同与支持是政策实施的第一要务。
治理雾霾的关键还在于改变工人生产和居民生活的习惯。春节放鞭炮烟火是中国的传统习俗,要保证春节期间的空气质量,禁止、限制鞭炮燃放也是应有之义,但北京治霾形势如此严峻,城区内依然允许燃放鞭炮,因为很多人认为相比鞭炮产生的PM2.5,春节过得更有“年味”更重要。中国多数城市尽管对建筑施工扬尘做了详尽的管理规定,项目公司也有合规的意愿,但施工工人和项目经理的意识和施工习惯还未跟上要求,建筑施工扬尘围档管理水平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同类城市。
要完成治霾,靠的不是政府的规章制度,需要有更多的公众参与,而公众的支持也有助于支持政府对既得利益群体施压。
国外经验背后的“潜规则”
国外治理雾霾的诸多办法,其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伦敦1952年大雾杀人事件之后狠治环境,根除了雾霾——殊不知根本原因是北海油田的发现,让他们实现了煤改气,能源结构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美国底特律环境从差到好,逆转了——然而,之所以干掉雾霾,是因为这个城市破产了。曾经的汽车城,只剩下毒品、犯罪和破败的建筑。这样的城市,谁愿意居住?
也有正面典型,比如美国洛杉矶和日本神奈川。从1943年开始,雾霾开始袭击洛杉矶。过度依赖汽车的洛杉矶似乎无法解决尾气的难题。强大的汽车厂商也在施加影响,企图阻挠相关立法。但市民对空气质量抱怨越来越强烈,旅游业不断萎缩,一些好莱坞明星也加入到抗议的行列。加州当局不必再犹豫,议会通过了《清洁空气法》。
在州长里根的任命下,哈根史密特成为加州空气资源局的主席,致力于空气保护活动。由于加州的汽车销量占到全美的10%,汽车厂商不得不重视,因此对全部生产线升级,间接提高了整个美国的空气质量。
尽管直到今天,洛杉矶依然被列为全美污染最严重的地方,但空气质量警报的天数已经从1983年的152天下降到了2003年的68天。考虑到洛杉矶数倍的人口增长和已经达到上千万辆的汽车,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与欧美一样,经历过快速工业化的日本,也曾遭过雾霾的罪。二战后经济高速增长,每个人都沉浸在日新月异的发展中。环境危机在60年代末集中爆发。由于产业活动造成的水污染、土壤污染和空气污染,日本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四大公害病”。其中的四日市哮喘,就是富含硫氧化物的雾霾引起。排放硫氧化物的,也正是城市中鳞次栉比的工厂。除了四日市,另一个地区神奈川县也遭受了严重的空气污染。
愤怒的市民对工厂提起了诉讼。政府从70年代开始,实施公害防止条例,先后为硫氧化物、氮氧化物和粉尘制定标准。除了燃料脱硫、尾气处理等常规措施外,日本还利用先进的电子技术,实时检测工厂的排放状况,并通过电视和广播向民众预报。
在相关措施的作用下,神奈川的空气质量大为提高。即使是坐拥制造、化工、PX项目的川崎地区,也很少见到雾霾。到了90年代,神奈川因为漫画《灌篮高手》大热。在漫画描绘的蓝天白云中,你几乎看不到雾霾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