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卫新
一首歌词不能想法太多。你觉得马上要到中秋了,于是你就在歌词里加上又见月圆了;有别人和你说,要所谓积极一点儿才好发表,于是你就加上了一段大团圆了。究竟啥叫积极?啥叫消极?莫非人的感情在起波澜的时候,还要分什么积极的和消极的不成?很多的平庸歌词就其而言,恕本人直言,你就是添加上了那些个带有杂念性的所谓的什么标签化的积极的文字,难道,人民日报就能给你发表了吗?
所以,无论如何可不能听那些只会跟风儿,自己还没整明白但还喜欢好为人师的人给你指鹿为马,信口开河。不要说什么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兼听也好,偏听也罢,关键的问题是,听取对方对你所说的到底在不在行。
凡读过《红楼梦》的关于贾瑞的死因,基本都是知道的。曹雪芹老先生比我们大胆,描写贾瑞为凤姐每天不停地手淫致死,而且还没有影响他的小说成为名著,所以本人就斗胆借此举例了。
淫,本意并非淫荡,而是太多的意思。所谓淫雨连绵是也。这写歌词不能就像贾瑞每天那样,只能把自己身体搞得越来越虚。现在的歌词最大问题就是不孕症。为啥?医学临床叫精子数量不足同样也是质量的问题,怎么可能受孕、坐胎?最要命的,明明是他如此贾瑞,很多人还对其异口同声:好!好!这不要他命吗?所以,歌词的创作也需要适当克制、节制,也需要强身健体。不可以太多、太滥。
话糙理不糙,这可不是黄色幽默,而是歌词的黑色幽默。
在中国歌词群里有人谈到了石油题材的歌曲。于是回忆到一九七七年一月最冷的时候,本人曾经就在黑龙江省的萨尔图大庆油田生活了二十多天。那是刚粉碎四人帮之后,华国锋主席提出搞十个大庆,被派去深入生活。凌晨四点起床,冒着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在北风呼啸的荒原上看到在高处钻井台上的钻井工人操作,他们有的居然不戴棉帽而头上冒出的热气都结成透明的头盔似的冰壳。
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石油题材的歌词成功的不少。那个在大庆至今挥之不去的印象告诉本人,当初正是因为有正气才有好歌曲。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发展到今天,中央反腐弄出了一大批油耗子,你说这今天的石油题材的歌曲它怎么能写成功?
很多年前,给北京舞蹈学院的一位女舞蹈教师拍一个艺术专题片去了敦煌。有了敦煌印象但并没有写歌词。两三年过后,在一天午休之后独坐书房突然来了歌词创作的灵感,冒出个《敦煌故事》的概念,但写了一部分没有写完,于是就存在电脑里再没有理睬。
又过了大概两三年,还是一次午休后起来,书房里打开电脑,无意中又看到这首没写完的歌词,于是,整个下午一气呵成。但写完后没有地方所用,也没想拿去只作为歌词发表,继续库藏起来。又是过了几年一次吃饭和王宏伟闲聊,他要歌词。于是,找出来再进行一下打磨就给了他这首。再后来他找赵季平谱曲录音都不知道。直到网上出现,由别人转给本人才知道。不为急救章,如此打磨也算一种歌词包浆吧。
就本人的感觉而言,太认真的学生固然是好学生,但可不一定会是有大出息的学生。毛主席早年上学读书时,对历史课感兴趣,而对美术课就不感兴趣,经常画个大圆圈写上“这是蛋”交作业了事。
创作不能太循规蹈矩。有灵性的学生很多都是不太用功但却有着不入常规思维的学生,而且是越有灵性越不用功,可出来的东西确实还就是不一样。当本人看到很多词友非常认真拿出的习作基本都像是快过期的白开水,见不到闪光让人眼睛一亮时,于是想到这些话。
看一看《辞源》大主编叶圣陶先生给民国小学课本里的儿歌是怎么写的?儿歌也出大师。这首《萤火虫》的儿歌是本人在电影《青春之歌》里,看到林道静乡下教书发现的,但没有念诵完。
萤火虫,点灯笼,飞到西,飞到东。飞到河边上,小鱼在做梦;飞到树林里,小鸟睡正浓;飞过张家墙。家姊姊忙裁缝,飞过李家墙,李家各个做夜工。萤火虫,萤火虫,何不飞上天,做个星星挂天空。
本人一方面佩服编剧和导演的知识积累和学养,一方面到处寻找这首教材儿歌,好多年后,终于在民国小学课本里找到了。确实,儿歌创作里也有大师。这样的儿歌没有一点儿教化概念,充满童趣与生活祥和的人间烟火气。儿歌可以励志,但真的不喜欢儿童歌词充满具有暴力倾向的影子。
有时候一首歌词出来请大家点评,有人总喜欢说一个字:绕。或者说绕口令的感觉。其实,切莫小瞧这个“绕”何尝不是一种技巧?多年前本人在《词刊》编辑歌词的时候,那首一个“辣”字绕来绕去的《辣妹子》的歌词,不怕辣,辣不怕,怕不辣。就是因为它这个辣“绕”的有味道,才将其选出首发词刊的。
如果《辣妹子》歌曲没有出名,拿出来给大家讨论,肯定又被有人说成是绕或者绕口令的感觉给否掉了。因本人特别喜欢曲艺节目,而研究曲艺说唱,经典曲目里绕口令的鼓词唱词实在太多了,如西河大鼓著名的《玲珑塔》等,都是曲艺说唱节目里世代相传的宝贝。
点评作品,就是要说真话,除了说真话,还要说有见地的话。我们过去有个《常用歌词二百句》的讽刺总结,但如今我们平时所看到的点评文章或者批评文章,感觉倒是有了《常用点评二百句》了。那些个所谓表扬与批评的词汇,搁到哪儿都能用,说给谁都能行。就好像是万能胶,啥都能沾上,好使的很。
王晓岭的《歌词门》小册子多次再版,看来确实销路不错,应该是对歌词初学者很有帮助。不用说,令人信服。因为他本身就是老牌的歌词作者,而且多有作品在权威传媒中显现。
但也有并非专职写歌词的而且写的啥都不是,说不出一首在歌词造诣上有广泛影响力的作品,然而也特别胆大地出版如何进行歌词创作的书,并且到处收费办班指导如何写歌词,连同卖书。你自己连歌词都没写好呢,真正的要领要旨还没弄明白呢,怎么可以去教那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丝毫不懂的初学者呢?一声叹息。
看到有人把《我和班长》这首歌作为叙事歌词例子举出来了,于是想说几句。这是老词作家郑南早期的一首很有名的作品。如果现在要是送审和评选这首歌词,估计其中的麻烦可就大了,甚至要按现在的禁忌根本就不一定会让你发表出来。
比如说,其中有一句“班长划船我掌舵”的歌词,怎么能让班长划船你来掌舵呢?要知道,我们的掌舵人是有特定人物象征的,甚至包括班长同样也是有特定人物象征的。还有“班长站岗我巡逻”这句也同样如此。犯忌:必须是你划船来班长掌舵,你站岗来班长巡逻。千万就别再往上说了,玩笑调侃一下,光班长还不整死你?
年轻人靠感觉,中年人靠实力,老年人靠资源。想起宋小明曾说过类似的话,记不准了,于是自己根据这个思路理了一下。最后本人做了归纳:无论靠什么,都不可缺两个字:才情。才情有一半是天赋,尽管后天可以培养。只谈勤能补拙其实是骗人的,因为首先得是那块材料,麻袋上绣花怎么也不会成精美艺术品。
而天赋绝对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梅兰芳大师就说过,看祖师爷赏没赏他这碗饭吃;乔羽先生说,看他是不是这棵树上的虫儿;马三立老爷子也说,瞧他脸上有没有买卖儿等等,讲的都是这种不是每个人都具有艺术天赋。再如,尽管早年有人说本人长着一双弹钢琴的手,有人说一副跳舞的身材,但打死也是不行的。只适合写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