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伟
去朋友家,见有一个大大的鱼缸。缸里早没了鱼,里里外外擦得很干净,摆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
我问:“怎么这里摆着一个空鱼缸?”
“这个房子,我们已不常住。只是在我们有空的时候偶尔住几次。”
以前去过他家两三次,总觉得他家房子有点别扭,但也说不上具体是哪儿出了问题,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一次,再一次把目光移到那个空鱼缸上,才知道,是这个大大的空鱼缸让这个屋子没了生气。
我在想,如果这个鱼缸被挪到大厅的显眼位置而不是呆在那个不起眼的一隅,如果鱼缸里能再养几条鱼,如果那鱼儿还能在水里吐几个泡泡,那整个屋子就活了。
我不知道“风水”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也没兴趣了解它是啥,但这一次,我却好像是一个“风水大师”的样子,说:“摆个鱼缸在这边,养几条鱼进去,让屋子重新焕发出生气来,‘风水就好了哦!”
有风有水,有鱼有植物,有生命的呼吸和摆动,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生命的“风水”吗?
我的另一个朋友的家里也养着几条鱼。每次一进门就能看到几条欢快自在的鱼儿在水里吐着泡泡,人的整个心便跟着欢喜起来。仿佛没有鱼儿,没有泡泡,没有水草,鱼缸就不是鱼缸,屋子就不是屋子似的。可是有一次,我再去,发现鱼缸里已有两条鱼翻了肚皮,有气没气儿的样子。我觉得既可惜又可怜:“怎么这里有两条鱼成了这个样子了?”
“不会养,快要死了。”
真晕,不会养,你弄几条鱼进去干什么?
再过一些日子,又去他家作客,竟发现鱼缸里的鱼儿全没了。我问:“这鱼缸里的鱼哪儿去了?是不是被你用来做鱼生吃了?”
我发现我对鱼缸里有没有鱼这件事变得特别敏感起来。你屋子里没鱼缸倒罢了,有鱼缸好歹养几条鱼吧,别整个空鱼缸在那儿。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屋子,因为那一个大大的空鱼缸显得颓败萧条,人似乎也跟着颓败萧条起来。如果有了鱼,那就好好养吧,别养得半死不活的。照料鱼如此慵懒,对待其他生命,对待他人,包括对待自己恐怕也会有些懒怠吧?
“少开玩笑了。不是我吃它,是我让它们吃死了——喂的食过多的缘故。”
“你完了,整个房子的风水全给你败了!”我挤兑他,“趁早养几条金鱼,或可免你的灾,改你的运。”在生命的存在与消亡面前,我有点较真。
“好好好,知道你是‘半仙,过几天我买几条鱼重新养过就是。”
我受不了鱼缸里没鱼的景况,就像接受不了池塘里没鱼,树枝上没叶,花上无瓣一样。我以为,生命原本应该是这个样子:枝上开满了花,溪流里溢满了水,天空里飞满了快活的鸟儿……那才是生命,才是我们原本该有的鲜活的世界啊。
这样想来,我们的心不也是一个大大的世界吗?有鱼,有花,有风,有云……在那个空旷的心的世界里,总该装得下几件你一辈子该做的事,总该装得下几个你一辈子该爱的人。没有了这些该努力去做的事,没有了几个该努力去爱的人,你的心不就像那个大大的空鱼缸那样,空落落的吗?那样的话,即使你的生命再长又有什么意思呢?
(编辑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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