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祥静
周日一大早,我就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不用看我都知道准是母亲打来的。因为只有她才会这么早,这么准点打我电话。难得星期天能睡一个懒觉,跟她说多少次了,没用,她似乎对我的这一建议选择性健忘。
我工作地方离家比较远,中午在单位吃饭,下午下班又要照顾上初中的儿子。所以,我平时难得去看母亲一次,只有每个星期天是老妈能见我一面的固定时间。
母亲今年79岁了,有早睡的习惯,所以她总是凌晨三四点就醒了,熬到五点半左右的时候,就开始打我电话。每次打电话,她也是固定的说话模式,在电话里问我:“闺女,你想吃什么?我好去准备。”
我习惯晚睡,母亲打来电话时往往都是我最困的时间。虽然每次我都是不想睁眼,甚至有点不耐烦,但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就总是尽可能和颜悦色,小心翼翼跟她说我想吃的饭菜,只求快点挂电话再睡个回笼觉。而母亲挂断电话,起床后兴高采烈地去买菜,回到家哼着小曲忙忙碌碌准备迎接孩子们的回归。
在没结婚之前,母亲和我就是一对“欢喜冤家”。我们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闹别扭,比如母亲带我去买衣服,我经常在试衣服的时候,试着试着就恼火了。每当这时,母亲总是用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跟我好言好语商量着:“闺女,这衣服好看,衣服厚实穿着不会挨冻。”最后的结局一般都是,母亲拎着衣服跟在后面追,我在前面流着泪跑。每次跑到家,回头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我又破涕为笑,嬉皮笑脸地跟母亲撒娇。
因为母亲姓梁,而且她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皮肤又白,是代课老师出身,所以私下里我常没大没小地称呼她为“梁教授”。对于这个取笑式称呼,母亲总是不置可否,有时候还会答应我,并没有因为我的不恭而生气。
在我记忆中,最顽皮的一次是对母亲“敲竹杠”。在江苏省无锡市上中专的时候,我省吃俭用,用生活费买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穿着显得特别精神。寒假回家,母亲直夸好看,看得出她对这件大衣的喜欢,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就怂恿她穿上试试。
母亲穿上大衣后果然特别洋气。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我决定小赚一笔,就试探性地问:“妈,你要是喜欢,卖给你吧?”母亲愣了一下,有点惊喜地说:“真的能卖给我?”“是的,因为你是我妈,不赚你钱,原价卖。”一看有戏,我连忙说。我知道母亲的处事风格,一定会在原价基础上给点小费。
就这样,一桩买卖在娘俩之间顺利完成。拿着卖大衣赚的人生“第一桶金”,我约上两个同学出去搓了一顿,那感觉一个字:爽!
寒假,在跟母亲的玩玩闹闹中很快就结束了。临近开学,有一天早上,母亲敲门问我:“闺女,你有看到我的那件大衣了么?”听到这话,我连忙把藏在衣柜里的大衣找出来,套在身上,笑眯眯地冲着母亲说道:“在我身上呢,我打算收回了。”母亲一脸的愕然,忙问为什么。“不为什么,你要想要可以再买回去。”我狡黠地说着。最后,经过讨价还价,那件大衣被我又卖了一次,完成了平生唯一一次“敲竹杠”。这件事件,母亲现在每每提起,都笑得前俯后仰。
我虽已过不惑之年,母亲却觉得我仍跟从前一样,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她总是用一个星期等来团聚机会,将攒了七天的话数落着、唠叨着,满满都是嘱托和牵挂。
如今,手机的铃声替代了当年母亲围着村庄大声喊我回家的女高音,但那种“回家吧”的召唤依然是一样的温馨、幸福。母亲老了,从今天起,我会尽量多的抽时间回去陪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