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东,谢宏忠
(福建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福州350007)
形象工业:饮食生活的现代化与主体颠覆
罗晓东,谢宏忠
(福建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福州350007)
通过饮食生活现代化的现象描述表明,现代化在带来更为个体化、多元化和自主化的主体性发展的同时,也导致了形象工业的形成,造成了饮食生活的审美化、庸俗化和同质化,颠覆了人与食物间的主客关系。其本质是形象工业造成的饮食生活的审美实践和文化生产逐步分离,审美实践中脆弱的、矛盾的个体心理和文化生产中强大的资本力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得饮食生活独立成为一个有组织的、有复杂的分工、以推销活动和营销安排为中介的生产与消费系统,而这整个系统都受到资本流通与技术发展的共同支配。形象工业并不仅仅是个体所编织的自我消费的童话故事,它同时也是资本机器运转的一个部分,由人本身生产但又独立于人、导向性地重构主体的审美意识,形成一个以形象生产、形象消费为目的,从资本生产到自我生产的宏大系统。到底我们该抑制还是迎合现代化?在对形象工业的形成和意义进行反思的过程中,无论是探寻意识重构的方向,还是抵抗的行为技术,都凭借对审美实践的维护和持续,只有保证独立自主的审美实践才能确保主体活动的中心地位。
主体性;饮食生活;现代化;形象工业;审美实践
对于拥有悠久历史的人类社会来说,饮食,不仅是为了维护个体生命的延续,更是一种重要的历史、文化和信仰。作为重要的历史,早在中国的西周时期,饮食就跟周礼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我们有一整套的礼仪规范清晰地定位饮食的内容和方式,又比如东坡肉、夫妻肺片、老婆饼等,每一道菜本身都具有自身被创造的历史故事和符号意义而流传至今。
作为重要的文化,中国不仅有八大菜系、南北差异,央视热门上映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更是把我们的地域特点、饮食文化体现得淋漓尽致。而作为一种信仰,在世界各地的美食或者诸如佛教、道教和清真美食等,它们都有自己的伦理规范和对食物的价值定义。食物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不仅是维系生命的存在,同时还具有其内在的伦理价值和教化意义。所以,可以说饮食生活是人类的幸福价值和生命意义的根本体现,是自然科学和社会意义相综合的、复杂的问题,因而饮食生活实践也一直都是人类学家、社会学家研究关注的一个焦点。综合前人研究,学者们主要分别从饮食生活的身体(physical)性、话语(discourse)性和时空(space time)性三个不同视角对饮食生活的复杂本质加以论述。
第一是饮食生活的身体性。这也是研究饮食生活实践的理论基础。美食的评价和概念如何产生?美食的定义是否具有客观、统一的外在标准?身体是享受美食的场所,但身体也是认知的场所,是主体构建的场所。梅洛-庞蒂认为人类的身体知觉不是简单的视觉、触觉的拼凑,而是一系列的欲望、情绪和感受的内在体验的共同体现,是物质实在与经验实在的综合[1]235。所以,人们对“美食”的评价和定义,不仅是身体感受的结果,也是社会控制的影响。比如重庆爱麻、四川爱辣、山西爱酸、福建爱甜,为何会产生这些既各具差异又有地域共同偏好的饮食特点?从地域间、口味间的差异来看,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主体差异、地域差异和文化差异的结果。但同样的,任何一种情结的形成都是这类行为的一部分,是一种刻板的姿态,是一种相对于某一刺激范畴而获得的、可以持续的意识结构[1]264。地域内共同的口味偏好和对美食的评价共识,并不是偶然的结果,而是传统意识和时空延续下个体行为稳定性和持续性的一种表达,是社会化和社会互动对身体的控制结果[2]。因此,饮食生活的身体属性让我们深刻认识到饮食生活不仅是对物质存在、物理环境的客观感受,同时也是社会文化和话语控制的结果,是“主体感受—社会控制”的结果,即个体在社会化过程中感受、认知和实践的结果。
第二是饮食生活的话语性。这包括了人类对各种饮食观念、礼仪和各类规则的认识与利用[3]。布迪厄认为对待食物的不同态度、食用的不同方式和口味表现了法国社会的阶级关系和社会结构[4]。方塔西亚继承了布迪厄的思想,她认为饮食不仅是阶级的体现,更是民族性格、民族意识的源泉,她认为法国菜是象征和话语的构成,而这又为文化提供了物质基础,形成和维护了具有共同品位的“法国人”这个集体,并从法国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的美食文学概括出的饮食文化中与法国人的民族意识和性格相比较[5]。在这里,食物本身就是一种象征(symbols)和话语,通过消费和区隔(distinction)的方式,体现出人在社会结构中的不同主体位置[6]24-27。比如在中国传统历史中,“肉食者鄙”一言就分别在《左传·庄公十年》、苏轼的《艾子杂说》和严复的《救亡决论》中多次被提到过,还有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苏轼的“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等话语,这些都体现了社会个体将“肉食”与其所在阶级相联系的象征行为。可见,在西周时期就源远流长的礼乐文化,早已经将不同阶层的饮食类型方式和仪式规定,潜移默化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历史传统的认识之中,而“食不言,寝不语”、“席不正不食”等这些传统意识所塑造的餐桌礼仪和饮食话语更是进一步固化了我们的就餐礼仪、身体感受和民族认同。因此,不管是从饮食生活的“文化实践”[7]还是“文化倾向”[8]视角研究,都是对饮食生活话语性的体现和延伸。比如阎云翔就指出麦当劳在中国的快速发展是得益于迎合改革开放中的对“洋”文化的崇拜的心理情结和政治话语。而在注重品牌和差异的食品市场中,这种话语诱导消费的行为更是一种普遍现象[9]。
第三是饮食生活的时空性。一般说来,饮食生活的实现必然是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之中完成的。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是人类存在最为基本的物质纬度,时空关系是社会变迁最为直接的表现,同时,它也是支撑整个社会变迁的物质力量[10]。传统的饮食生活往往是采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策略,八大菜系本身都与其地理气候和季节变化紧密相关,这些都是其时空性的具体体现。但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逐渐走出家门和厨房,也走出了自己单一的地域菜系和固定的用餐时间,走向了各种现代化的就餐场所,这也带来了现代化中饮食生活的时空性的重要变化。比如爱尔兰人在现代化过程中饮食习惯英国化和民族认同的变迁,就根植于爱尔兰从小酒馆、咖啡厅到俱乐部酒店的一系列餐馆演变的历史进程,同样的,这也蕴含了社会阶层、本土文化和市场经济的重要因素和深层影响[11]。同时,餐馆也是一种文化和品位的体现,是跨文化交流、社会化、时尚等形成的时空体现。餐馆作为公共空间,在顾客群体与餐馆空间、顾客群体与陌生的顾客群体之间的互动与观察的过程中,就构成顾客群体学习和改变饮食方式和礼仪规范的场所[12]。方塔西亚也肯定了饮食生活的时空性所带来的心理体验和话语权力,她以麦当劳为例并剖析了美国化的异国时空和文化体验对法国青年群体的吸引以及时尚的形成[13]。阎云翔也通过考察北京西式快餐餐厅的文化象征、餐厅中物品和物理空间的意义、消费群以及公共空间的运用,探索了西式餐厅作为一个社会空间的形成和特点[6]294-298。
身体性、话语性和时空性,既是饮食生活研究的三个重要纬度,也充分说明了饮食生活研究在大到民族认同、小到个体成长的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意义,三者之间关系的相互交织与不可剥离又再次奠定了饮食生活实践的复杂性。为什么我们要研究饮食生活的主体性?这是因为饮食生活的主体性问题,即人与食物之间的主客关系及其互动,是这三个纬度所隐含着的但又往往被忽视的重要问题。身体性、话语性和时空性本质上都说明了饮食生活中的主体性的脆弱,并且在不断挖掘社会中各层面影响因素的同时,促进反思和维护饮食生活的主体特征和幸福追求。但是,在这三个视角的研究中,主体性又是作为一种附加的观察产物而不是重点的研究对象,更不是作为饮食生活的终极目标,因而其价值和意义又往往被忽视。主体性研究最早来源于黑格尔的“异化”概念,也就是说,人的主体性问题意味着人对自我存在的否定与延续,而这也深刻说明了主体性问题是人的发展和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性问题。而在马克思以及马克思主义者的继承和关注下,更是从历史、文本、消费、认同、文化、性别、性等各方面对主体性研究的议题展开批判与反思,进一步奠定了以人和人的主体为研究核心的命题展开和理论发展,更是促进了人类社会秩序的再生产与人本主义思潮的再深化。在现代化的发展潮流中,饮食生活的现代化到底会给人的主体性带来怎样的变化和规律?以下就通过饮食生活的现代化发展以及其对主体性发展的影响展开研究。
饮食生活的现代化根本上归功于技术发展的支持和对社会各个方面的渗透与深层变革之中。
一方面是虚拟技术和信息技术的发展,促进了人的认知方式和效率的转变,“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不再是夸奖而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基本生活技能。欧特就认为博客等网络平台的构建是当代英国饮食方式和饮食文化转型的重要转折点,同时,这些平台也为支撑英国社会的饮食政治和绿色革命提供了重要的空间基础[14]。通讯是人类生活整体中所有活动的核心,现代通讯技术的即时性、便捷性、专业性和多样性四个重要特征,都使得人对手机和网络的依赖越来越强。建立在网络平台构建和手机应用发展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将与饮食相关的主要的软件和技术分为网上订餐软件、网上直播软件、社交娱乐软件三类,并通过百度手机下载平台和360手机下载平台的下载数量(人次),进行更深一步的统计和分析,如下表1所示。
表1 与饮食相关的主要软件类型及统计数据
从中国报告大厅的数据来看,2015年各大外卖软件在第一季度共完成订单1.76亿,与去年同期相比有340.8%的增长,其中“饿了么”占据市场份额的40.07%,“美团外卖”占到34.20%。除此之外,还有百度外卖、口碑外卖等各类新崛起的线上平台也在不断抢占市场。与此同时,网上订餐软件影响的时空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单以“饿了么”和“美团外卖”为例,这两个外卖软件覆盖城市数量分别达到260个和251个,已经成为城市生活的有机组成。网上订餐软件的发展打破了对传统的饮食时空的依赖,构建了信息饮食的新生活范式。同样的,网络直播软件、社交娱乐软件,不仅使得饮食生活成为一种文化在跨地域的全球空间中被消费、被符号化,也使得饮食生活的趣味、自由、个性等价值重新回归到日常生活之中,而不是作为延续生命的粗糙手段。美食社区的形成更是将饮食生活资本化,成为个人的审美品位和文化程度的体现。比如,豆果美食软件中“周围都在看”、“收藏最高”、“秀美食”、“最热活动”等模块的构建,就使得饮食评价和饮食生活不仅是一种经验实在和信息,实际上也在不断转化为个人的社会资本,吸引和促使青年群体饮食行为的迎合与改变。
另一方面则是交通运输技术的进步和成本的降低,进一步促进了现实生活的改变以及饮食生活的现代化进程。这不仅体现在运输技术对外卖服务的专业化支持上,24小时营业、送货上门的贴心服务,同时,还意味着沃尔玛以及其他大量的超市的发展和崛起,使得食品的零售成为可能,促进全球化、多元化的饮食结构走进家庭、走进厨房。在中国,传统商业的流动性主要体现在各处行走的“货郎担”[15],或是半官方半民间的联系者“行商”、“买办”[16],依靠这些人的走街串巷才支撑起传统地域空间中人们整个的购买行为和交换需求。但是现代化的发展和超市的出现促使饮食商品零售化成为可能,沃尔玛的同一个柜子上可以既存在美国进口的牛肉也拥有中国本土的牛肉,跨越全球、纵横东西,这就将全球和地域的食品共同展现、任随选择。传统社会的货郎担、行商等方式不仅在流动性上具有局限,同时也不具备稳定性和可持续性,更没有像今天这么丰富多元的选择余地。
如果说虚拟社区和网络平台的构建降低了个体对饮食时空的依赖、创造更加独立自主的娱乐空间和生活空间,那么现实空间的变革则更进一步颠覆了传统饮食生活的时空结构,丰富了饮食生活的选择余地。从这里看来,那些毫不起眼的饮食生活习惯实际上正蕴含了现代化所带来的巨大颠覆与变革,在技术发展的支持下,现代饮食生活也正一步步走向个体化、多元化和自主化的发展潮流。但在饮食生活的现代化颠覆个体对旧有时空的依赖,获得了更大的自主性和独立性的同时,现代化为饮食生活所创造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又是否是真实的?个体化和个性化的发展又会对饮食生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也正需要我们进一步深思和反省。
在饮食生活现代化的进程中,主体性的发展不是简单直线的,而是既发展又颠覆的复杂辩证的。这本质上正是归功于一个建立在技术系统之上所形成的,以形象生产、形象消费而乐此不疲的,从资本生产到自我生产的宏大系统的形成。
一方面,主体性是发展的。信息技术和交通运输技术打破了传统的时空限制,前者带来更为丰富的信息资讯以供分析和选择,后者则为现实中的饮食生活提供了更为便利的可能,这都促使了跨文化的饮食方式得以在同一空间中集聚,丰富了城市生活和自我选择。可以说,二者所代表的技术发展产生的正是对主体的选择权的扩大与延伸的革命意义;但另一方面,在新的社会变迁中所形成的,人对信息,实际本质上是人对信息所构建的食物形象与美食评价标准的依赖关系则又再次颠覆了人与食物的主客关系。比如在“饿了么”、“美团外卖”等网上订餐平台或社交娱乐平台中,尽管它们竭力构建了纷繁复杂、多元化的评价标准,但是诸如“距离最近”、“销量最高”、“起送价最低”、“配送速度最快”、“评分最高”等评价标准本质上都是一个总体化的评价标准,是无法体现主体评价差异和需求差异的。这就意味着大众集体的决策更依赖于标准使用的结果而不是反思标准本身的合理性,更加注重效果和风险的最小化而不是幸福意义的最大化。这也更进一步体现出话语规则战胜思考、决策效果战胜真相、消费主义不断蔓延的现代化现象。在这个订餐的决策过程中,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人在思考,而是数据在思考,标准在思考。对数据和标准的神圣化和依赖,实际上就是潜在地对自己的思考判断能力的自我否定,使得个体在饮食生活的实践之中不断被客体化、工具化。个体在不断使用这些软件的同时,也代表着对总体化的标准的屈服和迎合,同时也否定个体在标准设计和差异化上所具备的能力,造成饮食生活的同质化。
资本创造了美食的评价标准,而这又再次渗透到个体的饮食方式选择之中并不断被合理化。比如在现代化的饮食生活中所引发的青年群体在虚拟空间的娱乐互动和普遍的自拍行为等等,这不仅展现了青年群体的个性至上的自我追求,同时又使得饮食生活成了一件自我标榜和炫耀至上的行为,成为一件炫耀个人审美和品位的游戏,这就进一步扩大了饮食生活的审美化和庸俗化。这种强调自我、追求个性和炫耀品位、获取认同两个相互矛盾的心理,就是个体的双重意识,个性而又渴望认同、另类而又容易脆弱。正因为这种双重意识,比起口味,美食更重要的是卖相,甚至是物理空间设计的华美,是可供自拍和炫耀的外在特征,而不是内在的口感体验。又比如麦当劳在中国就成为青年群体的身份符号和自由平等的文化象征的自我标榜的工具,星巴克也是青年群体炫耀自己小资身份的一种方式。这种神圣化、标签化的行为又使得当代青年群体如果不喜欢或者没试过麦当劳、星巴克,就会被同龄人认为是“土”的,遭受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社会排斥。“洋”和“土”或“小资”和“土”的话语对立,用区隔的方式使得饮食生活被赋予了超越本身客观实在的文化价值与经验意义,更是紧密结合了个体的双重意识,再次巩固话语规则和权力。在这样的符号植入过程中,美食不再是被主体有差异地定义着,而是一个资本的评价、营销与灌输的过程,也已经不是人去选择食物,而是食物选择人,不是人在思考选择什么食物,而是食物在思考受众是谁、谁有资格的问题了,人与食物之间的主客关系早已被颠覆。
在这里,一方面在于资本对主体的审美和品位的定义与改造,将食物的形象标准从上而下地塑造主体的思维与认知;另一方面又是主体间的互动与传播,通过对食物形象的炫耀消费和互动传播,将饮食生活逐步庸俗化、审美化以及同质化了。饮食生活的现代化促使个体对于象征性资本的追求和沉溺,对他们来说,任何时尚、个性、地方主义、民族主义、语言等元素,都是一种创造自身资本和文化身份的方式。但是同时,形象工业又是脱离于个体实践而独立存在并对社会大众群体施加影响的一个体系。这是因为形象工业并不仅仅是个体所编织的自我消费的童话故事,它同时也是资本机器运转的一个部分。形象工业的形成以及人与食物的主客关系的颠覆,其原因正是形象工业正逐步使得人的饮食生活分裂为审美实践与文化生产两个过程,使得饮食生活逐渐形成一个有组织的、有复杂的劳动分工、以推销活动和营销安排为中介的生产与消费系统,而这个系统都受到资本流通与技术发展的支配。到底形象工业是如何形成一个具有复杂组织构成的赢利的工具?具体又有什么表现?
在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中心的周围,是看起来像贫民窟似的旧房子,而坐落在城市周边地区的新别墅,则以其先进的技术备受称赞,不过,对那些简易房屋来说,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像空罐头盒一样被抛弃掉。城市建房规划是专门为个人设计的,即带有一个小型卫生间的独立单元,然而,这样的设计却使这些个人越来越屈服于他的对手:资本主义的绝对权力。正因为城市居民本身就是生产者和消费者,所以他们为了工作和享受,都搬到了市中心,他们的居住单元,也都聚集成了井井有条的住宅群。宏观和微观之间所形成的这种非常显著的一致性,恰恰反映了人们所具有的文化模式:在这里,普遍性和特殊性已经假惺惺地统一起来了。在垄断下,所有大众文化都是一致的,它通过人为的方式生产出来的框架结构,也开始明显地表现出来[17]。这段关于大众实践下的文化工业的形成,恰如其分地总结了饮食生活的形象工业的发展过程,并揭示其形成复杂组织的重要影响——资本以及追逐资本带来的绝对权力。
其一,资本是话语的生产者,资本讴歌了现代生活方式并用越来越多、越来越华丽的辞藻让我们对生活充满了积极心态和适应性。但恰恰也是如此,“先进技术”、“井井有条”等话语带来的却是对生活形象的垄断,人为的方式生产出一致的产品和共同的爱好,彻底抹灭了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差异。象征往往是大众自身所创造的,但是象征性秩序的再生产和可复制性的内在循环则都是资本的炒作和引导消费的结果。这里我们必须意识到,文化生产的独立性、资本化和组织性是造成形象工业的根本原因,这也更深层次地使得审美实践过程中的主体性被资本彻底颠覆的真相被掩盖。我们所喜爱的主播确实是个体的自我选择和审美实践的结果,但是,主播代言的食品品牌和收入却是被代理商、媒介公司等控制的结果,而整个过程的包装、宣传并将其转变为成功的表演则完全都是资本化的结果。正如福柯带来的关于话语规则和权力的拷问,在这里到底是谁在主宰话语,谁是语言的拥有者?[18]是大众个体还是视频主播,抑或是在这些芸芸众生背后的资本?而这样的话语又是否像它所塑造的那样具有合理性,甚至获得相应的合理化的特权地位?无疑,在这里资本才是这些话语的主宰,社会大众的审美实践和主播的符号意象都只是被其操纵的、赢利的工具。
其二,资本不仅在话语上宣扬了技术的先进性和积极性,同时,资本也是技术的实际控制者,这就更加促进了技术对人的主体性的控制。在技术的发展过程中,资本拥有者和社会大众是不平等的阶层关系,虽然这种关系常常被掩盖,资本拥有者天然的也是技术的控制者,越是大资本就越需要技术的支持,而越是高新的技术支持就越使得牟利的手段越隐蔽、越自然而然。汤普森[19]、波德里亚[20]都肯定了这种资本流动和技术发展的一致性,也就是说,技术发展的目的并不是为大众本身服务的,而是为了赢利、为了资本拥有者服务的。在这种隐蔽的阶层关系和冲突之下,资本一面在话语上单向地编织了技术的美好未来,另一面却又通过技术手法掠夺更多的资本利益。比如“饿了么”和麦当劳都是在宣扬自己对饮食生活的新主张和各种便捷、新鲜的特点,加强人对于信息技术的依赖。比如百度和莆田系医院的争端,抑或是“饿了么”上被曝光的黑心作坊,技术在帮助资本赢利的同时也在帮助资本掩盖问题,使得人类的未来生活单方面地被编织而成。资本对饮食生活的技术控制,一方面明显地在于信息媒介的控制,不管是信息、数据抑或各类标准都是这种技术控制的华丽表现,另一方面则是对于厨房这一生产空间的绝对控制和符号化。麦当劳最为推崇的便是自己生产空间的干净整洁和快速安全,现代化的链式的生产方式不仅促使麦当劳降低成本、提高效率、获得更多的利润,而且也是一种技术话语,通过塑造社会大众对现代技术崇拜的心理情结,摇身一变成为麦当劳形象工业的有机组成。
因而,正是审美实践和文化生产相分离的过程,使得饮食生活不断沦为形象工业,加剧了资本对日常生活的例行化和稳定性的渗透,进一步导致生活世界被系统性地解构和破坏。在不断被形象工业所吸引的过程中,媒介形象、技术话语的虚假都在促使现代化的饮食生活不断陷入货币化、功利化、标准化和机械化的紊乱之中。这是因为,资本并不在意被大众一时接受和欢迎的食品是否健康安全,也不在乎这种符号是否真实、有深度,而是在意赢利本身,在意通过控制食物的形象和话语控制消费。在这里,资本的渗透使得形象工业成为一场效果战胜因果、及时战胜永恒、外表战胜内涵的追逐游戏,使得生活世界的秩序不断解构、陷入迷狂。诸多如麦当劳一样的高热量、高蛋白、高胆固醇的肉类食品,价格更高、利润更大、成本更低,可以进行更集约、更有效率的工业化生产,这使得资本控制消费的行为也更深层次地控制了人的饮食结构和身体健康。现代化的饮食生活的实践给予了资本渗透的绝佳空间,而资本的渗透则又再次具有导向性地重构现代化的发展。一切的话语和技术都在为资本造成的恶果掩盖真相、消费真相,可以说,当饮食生活被这样的审美化,饮食生活的意义和思考也就离开了我们的社会,而成为一种单纯的被赢利、被自我标榜、被美学和技术掩盖的符号。
主体性为什么被颠覆?在审美实践和文化生产逐步分离的过程中,审美实践中脆弱的、矛盾的个体心理和文化生产中强大的资本力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个体的审美实践创造了形象符号,但是形象符号又作为资本产物或资本本身,作业工业化的制成品,借助资本对话语和技术的控制导向性地重构了饮食生活的实践方向。这就是饮食生活现代化的自我囚禁,由人本身生产但又独立于人、导向性地重构主体的审美意识的一个过程,形成一个以形象生产、形象消费为目的而乐此不疲的形象工业系统。主体性颠覆的后果,使得我们从未在意和深思什么是健康的饮食结构,什么是真正多元的饮食文化,仿佛一切都是天然的、合理的存在。面对这样的颠覆结果,我们是否具有找回主体性和自我主导的可能?又如何重新构建一个安全、健康、幸福的饮食生活?
实现这一点的机会,并非要人们回到过去,只要消除那种把人类历史变成控制和奴役的历史的根源就行了。这些根源是政治经济的,不过,既然这些政治经济的原因重新塑造着人类的需求和本能本身,那么,只有将政治经济的变革,贯通于生物学和心理学意义上能体验事物和自身的人类身上时,只有让这些变革摆脱残害人和压迫人的心理氛围,才能够使政治和经济的变革中断历史的循环[21]99。
大众文化是围绕着大众与权力集团之间各种形式的对立关系加以组织的。这种对抗总是包含着变成进步力量的潜能,而且实际上它通常就是这种进步力量。大众的力量正试图规避或抵抗权力集团的规训与控制的力量,就此意义而言,它们正努力开创各种空间,进步性就可在其中运作[22]。
这两段论述让我们可以看到,不管是一度持否定批判现代化态度的法兰克福学派,还是乐观迎合现代化的费斯克,都对大众的文化实践有肯定的一面,那就是强调审美实践的意义、效果和对抗性。主体性是研究人作为主体所具有的特质,而这同时也是人之所以能够成为自我的主宰的条件,不管是悲观主义还是乐观主义,至少在如何塑造人的主体意识的立场上是统一的——人的主体意识正是在对抗现代化的过程中觉醒的。但是二者在对抗的手段和路径上却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到底我们该如何对抗饮食生活的现代化?是抑制还是迎合?
在批判和揭露大众文化的伪个性化和虚假意识的同时,马尔库塞认为,只有革命一途才能形成新的共识和立场,而这就是新感性(new sensibili⁃ty)和新感性所带来的政治联盟。这里的新感性,既是一种美学的心理体验,也是一种政治经济的观念要素,它是批判地认识大众媒体、资本和政治权力所带来的炒作和意识形态控制的一种重要思维方式和观念立场。马尔库塞认为,只有建立新感性才能在否定现存体制、道德和文化的同时重新构建起崭新的生活秩序和形式来。所以,马尔库塞肯定个体审美实践,被压抑的个体所创造的文化,本身就是对文化权威的一种解构,是对个体的意识构建和自我的支撑,而也正是这股力量才能支撑起整个的意识形态的革命行为,支撑起资产阶级对王权的质疑[21]7-18。文化权威是统治集团对社会中“知识与道德的领导权”[23],统治阶层不仅需要通过军事、法律等强制力量实现其对政治社会的统治基础,而且更普遍地还需要建立一个文化生活上引导公众行为的系统并合理化自己的权力运行。所以,在马尔库塞强调感性革命的同时,也指出了革命的路径——创造与维护革命的话语形式和艺术形式。马尔库塞认为,亚文化群体的“污言秽语”就具有这样的革命意义。这种话语一方面创造了自身群体的表达方式和意识形态,形成群体的政治联盟,另一方面也否定了正经的空洞的政治话语的神圣性,瓦解了旧有的话语规则的控制[21]140-146。在这里,审美实践所带来的自我意识和话语对抗,是超越个体的心理体验和政治实践的革命力量,促使越来越多的个体能够创造自身的符号规则并对资本保持警惕,这样的感性革命的历程实际上也就是重返主体性的历程。
现代西方国家中素食群体和绿色革命的联系,从对素食文化的创造和反思,引导人们对餐桌上四菜一汤的意义的思考,对生命健康的热爱,这正是契合了马尔库塞所认可的审美实践的感性革命的理念。从自我意识的发展逐步进步到政治经济领域的革命,甚至形成政治力量,对食品制度、食品生产和政策进行制约和引导,批判和抑制现代化的快速发展。这种对饮食意义和饮食方式的感性回归和意识重构,就是马尔库塞给主体性回归规划的重要路线。建立在这个思路上,巴西学者也研究了地缘政治和关键人物对巴西大豆的绿色革命的重要影响[24]。在非洲更是在考虑建立政府与私人、公私合营下的产业消费链,通过进口供应商、农产品经销商、农产品加工、零售为一体,透过超市渗透到更穷的社区中去,解决食品安全和食品供给的双重难题[25]。这些绿色革命的成果正是说明从公众的意识构建到政治力量逐步崛起和干预的贡献这一条主体性回归的路径的可行性。
从马尔库塞到费斯克,对历史主体特征的认识也实现了从被压抑的主体到行动的主体的过程。这正是费斯克之所以对大众文化保持乐观性的原因之所在。跟马尔库塞一样,费斯克也肯定了大众文化具有进步性,肯定了大众文化在文化生产的过程中的主动影响,同样的,费斯克也认为主体性的延续和回归重点在于审美实践的对抗性以及空间创造(production of space)的能力。费斯克在这里肯定了现代化的发展所带来的个体实践的空间独立性和自主性,认为这股力量给予了个体逃避资本和权力腐蚀、抵抗政治经济的可能。福柯也认为社会发展过程中总存在这样的私人的、局部的空间,它既不是乌托邦的虚无理想的空间,也不是受到资本和权力规则渗透的压抑的现实空间,是现实存在的异托邦(heterotopias)[26]。个体的异托邦的创造给予了个体缓冲现实控制的空间力量,也给予个体进入现实的准备空间。在这里,费斯克还提到了个体的“拼装”(bricolage)技术,就是个体在自己的异托邦中自主地对原本的形象工业所生产的符号、文化和材料进行再组装与再使用的内化过程,形成个体化实践的创造力[22]177-179。因而,费斯克更强调的是与现存制度相抵抗的行为艺术而不是政治力量,是异托邦构建的技术和审美实践的持续性。在开放与封闭的空间之间,在现实与幻想的双重意识之间,在个性的压抑与解放之间,恰好符合了马尔库塞认为的人的价值在劳动之外的观点,也保障了人格的独立性和自主性的维持的可能,更进一步地适应了当前饮食生活现代化的社会现实。
这种强调饮食生活现代化中个体抵抗的行为艺术,主要体现在两个重要方面。其一是为抵抗大众媒体、网络空间等等资本渗透的异托邦的创造,豆果美食、下厨房等越来越小众的美食社区的构建恰好为饮食爱好者建构起了属于自己的异托邦,为了寻找自己的饮食生活乐趣和狂欢(carni⁃val)以独立自主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一种纯粹交流饮食经验和饮食实践的互动形式和理性被自我地建构起来。其二是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和技术,将外在资本所构建的饮食文化解构再生产成为自己的个人爱好也成为了可能。西方社会正形成形式的信息软件专门为了观察和了解环境污染、生物灭绝、饮食安全等等,绿色信息的消费方式进一步俨然成为日常生活的有机组成,也创造了一系列新的绿色信息技术产业。在这个空间的形成和爱好的互动中,不仅带来对绿色生活的反思,更促进了个体审美实践的进步和饮食乐趣的提高。这两个路径都是迎合和适应现代化的发展,促进自身驾驭技术和社会变迁的能力的成长。
至此,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前人学者关于当前饮食生活的主体性的回归路径的两条规划路线。一条路径是从意识构建到政治经济领域变革的路径,这里强调的是个体对饮食生活的追求的审视和反思,构建起属于自己的话语表达,并通过不同个体的类似实践经验,最终引起整个饮食生活领域的新的意识形态和对资本和权力的冷峻思考。这类形式的达成同时也需要对亚文化的肯定和引导,以及对现实经验的批判和自我反思。而另一路径则更强调对技术的掌握和适应,通过主动地学习新技术、再创造,开发解放自我的异域,找到自己舒适的饮食生活方式,抵抗外在的政治经济力量的渗透。两条不同路径,前者更有利于饮食生活领域的反思和制度化构建,后者更有利于对饮食生活个体化、个性化的成长和乐趣的追寻。马尔库塞更看重个体之间相互联结的意识。费斯克更看重个体化和个性化本身所蕴含的抵抗意识。二者各有优势、相辅相成,都对我们当前个体化的自我囚禁的困境的破解具有借鉴意义。但是二者也都具有片面性,脱离政治实践的个体化是没有制度保障的,而脱离个体化实践的自由意蕴则再次被政治权力所异化,失去饮食生活本身探寻乐趣的意义。
因而,两条不同路径的可行性的核心,正是在于对审美实践的维护和持续。不管是探寻意识重构的方向,还是抵抗的行为技术,只有保证独立自主的审美实践才能确保主体活动的中心地位。马尔库塞的悲观路线如果忽略了审美实践的独立性和自主性,那么感性革命就是一场被新崛起的政治力量所控制的盲目的从众行为,又会再次被技术和资本所奴役。同样的,不能保证审美实践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异托邦的构建技术和个体的解构行为则成为一种自我标榜的娱乐游戏,充满了个性而又渴望认同、另类而又容易脆弱的双重意识和心理冲突,这也预示着费斯克的乐观路线的失败。
审美实践的构建和对抗的意义,正是对现代化的饮食生活中形象工业的形成过程和意义的反思。如何在饮食现代化中保持个体的审慎和冷静?如何在独立自主的空间寻找意义本身而非欲望的本能?如何在资本和权力环绕的话语世界找到自我的意义表达?如何在从众的文化氛围找到自己的主张而不是东施效颦,为了吸引他人而自我标榜?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主体性正是这样一件失之不可而又脆弱的事物,拯救主体性,拯救饮食生活,也许只能寄望于更远的未来和反思之中了。
[1][法]梅洛-庞蒂.行为的结构[M].杨大春,张尧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2][英]吉登斯.历史唯物主义的当代批判:权力、财产与国家[M].郭忠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154-155.
[3]BONNEKESSEN B.Food Is Good to Teach:An Explora⁃tion of the Cultural Meanings of Food[J].Food,Culture and Society: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ultidisciplinary Research,2010,13(2):279-295.
[4]BOURDIEU,PIERRE.Distinction: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ment of Taste[M].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4:175-200.
[5]FANTASIA,RICK.Accounting for Taste:The Triumph of French Cuisine[J].Contemporary Sociology:A Journal of Reviews.2005,34(5):513-515.
[6]阎云翔.中国社会的个体化[M].陆洋,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7]NEGIN J,REMANS R,KARUTI S and FANZO J C.In⁃tegrating A Broader Notion of Food Security and Gender Empowerment into the African Green Revolution[J].Food Security,2009,1(3):351-360.
[8]TREFRY,AMY,JOHN R.PARKINS and GEORGINA CUNDILL.Culture and Food Security:A Case Study of Homestead Food Production in South Africa[J].Food Se⁃curity,2014,6(4):555-565.
[9]阎云翔.麦当劳在北京[G]//金拱向东:麦当劳在东亚.祝鹏程,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53-56.
[10]景天魁,邓万春,何健.发展社会学概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301-315.
[11]IOMAIRE,MÁIRTÍN M C.Public Dining in Dublin:The History and Evolution of Gastronomy and Commercial Dining 1700-1900[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Hospitality Management,2013,25(2):227-246.
[12]FINKELSTEIN,JOANNE.Dining Out:A Sociology of Modern Manners[M].New York: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89:5.
[13]FANTASIA,RICK.Fast Food in France[J].Theory and Society,1995,24(2):201-243.
[14]OTTER,CHRIS.Teaching&Learning Guide for:The British Nutrition Transition and Its Histories[J].History Compass,2013,11(1):43-46.
[15]张中奎.“小历史”中的“小历史”——历史人类学视野下的苗疆“货郎担”[J].贵州民族研究,2010,(5):128-135.
[16]肖楚熊.行商制度到买办制度变迁研究[D].广州:广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
[17][德]霍克海默,[德]阿多尔诺.启蒙辩证法[M].渠敬东,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07-108.
[18][法]福柯.知识考古学[M].谢强,马月,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63.
[19][英]汤普森.意识形态与现代文化[M].高銛,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5:1-5.
[20][法]波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73-76.
[21][美]马尔库塞.审美之维[M].李小兵,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22][美]费斯克.理解大众文化[M].王晓珏,宋伟杰,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193.
[23][意]葛兰西.狱中札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38.
[24]OLIVEIRA,GUSTAVO DE L T.The Geopolitics of Bra⁃zilian Soybeans[J].The Journal of Peasant Studies,2016,43(2):348-372.
[25]MOSELEY,WILLIAM,MATTHEW SCHNURR and RA⁃CHEL B.KERR.Interrogating the Technocratic(neolib⁃eral)Agenda for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and Hunger Alleviation in Africa[J].African Geographical Review,2015,34(1):1-7.
[26][法]福柯.不同的空间[G]//激进的美学锋芒.周宪,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19-28.
The Image Industry:The Modernization of Dietetic Life and the Subversion of Its Subjectivity
LUO Xiao⁃dong,XIE Hong⁃zhong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Fujian Normal University,Fuzhou 350007,China)
Through describing the phenomenon of the modernization of dietetic life,this paper indicates that it brings a development trend which is more individual,diverse and independent.However,at the same time,it also leads to the formation of the image industry of dietetic life,results in the aestheticization,triviali⁃zation and homogenization of dietetic life and subverts the subject-object relation between people and food.On the one hand,it is owing to the fact that the modernization of dietetic life subverts the traditional physical at⁃tribute,discourse attribute and spatiotemporal attribute,as well as the individual’s cognitive style,which lays the foundation for the formation of the image industry.On the other hand,it is due to the gradual separation between the two processes,aesthetic practice and culture production,which impels the further capitalization and systematization of the image industry.And this is the self captivity of the modernization of dietetic life,which was produced by human themselves but also independent of them.It is a progress restructuring people’s subjectivity consciousness directionally,forming a system which will never be bored with the aim of producing and consuming images.Should we suppress the modernization,or cater to it?The reflection on the formation and significance of the image industry of dietetic life constitutes the core issues and major challenges in the study of the subjectivity under the modernization.
subjectivity;dietetic life;modernization;the image industry;aesthetic practice
C913
:A
:1009-1971(2017)01-0068-09
[责任编辑:唐魁玉]
2016-11-19
罗晓东(1991—),男,福建莆田人,硕士研究生,从事青年文化、青年政治与发展社会学研究;谢宏忠(1969—),男,福建政和人,教授,从事文化社会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