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山
前几天,内弟来我家里,见到饭桌上一个大“枣眼”饽饽风干得裂了纹,上面还有一些霉斑,顺手拿起就要扔到垃圾篓里,幸亏我发现得及时,抢救下了它。内弟眼里流露出了一种不屑:“大哥啊,你穷仔细啥,吃不上饭了?饽饽都这样了还能吃啊?你不怕得病啊?”一连串的问号,问得我不知如何回答他才好,可他哪里知道我的饽饽情结啊!
那是我小的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比较拮据,也是那个时候所有人家里的实况。我自幼随姥姥一起生活,姥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深深地感染着我,也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那时每到过年的时候都要提前留出两个饽饽,一个等到二月二的早上吃,另一个要一直留到清明的时候吃,据说是清明吃了过年的饽饽麦芒伤不到嗓子。真假不知。虽然目前在我们的家乡已几乎见不到小麦了,可对于我来说却作为一个习俗一直保留到现在,我还会继续地一直把它延续下去,因为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思念,一种缅怀。
当时还没有冰箱,饽饽无法保鲜,只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把篮子挂在墙壁上,等到清明的时候饽饽已经是风干得像骨头一样硬了,姥姥把它拿出来,放在菜板上用刀先从中间剁开,一半继续放在篮子里挂起来留着日后慢慢吃,另一半用刀一点点地剁成核桃一般大,然后放在砂碗里,先撒点水,再放点葱花,撒点盐粒,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精包装的碘盐一说,都是大大的盐粒,论斤称回家的。最后用筷子蘸上两滴油,放在锅里熥。等到锅开始冒气了,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时候的我真的是垂涎三尺,姥姥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掀开了锅,找出两个小碗,盛一些给我母亲,因为母亲常年卧病在床需要营养,虽然母亲也舍不得吃,可姥姥还是要盛给她的,然后姥姥再盛给我,剩下了一点点饽饽渣渣归了姥姥。我问姥姥自己为啥不吃,姥姥说,大人的嗓子眼粗不怕麦芒伤,小孩子的细必须吃啊。我问姥姥我母亲也是大人为什么可以吃呢?姥姥告诉我,母亲是病人,病人的嗓子眼也是细的。我当时似信非信,似懂非懂。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了这其中的秘密。
姥姥啊,您的恩情比天大,比海深!
多少年过去了,用过去的话说,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但我会把您的故事,把您的一个平凡人那不平凡的故事一代代地传给后人,让他们永远记住您,记住您无私无我、先人后己、任劳任怨的精神。
每当我看到了饽饽,每当我想起了您“熥饽饽”的情景,我的眼泪就会情不自禁地奔涌而出。姥姥——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山珍海味也吃腻了,对有了霉斑的饽饽更是不屑一顾了,可我们却不能忘记过去,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我的家里现在也有了冰箱,可我更愿意看到两个风干裂口的饽饽,愿意看到长了霉斑的饽饽,愿意吃那“熥饽饽”,愿意重温那“熥饽饽”的情景,愿意去找回那“熥饽饽”的感觉。
愿我们的嗓子眼永远不被麦芒伤着!
责任编辑: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