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寅生
我从9岁开始学书,到2017年,已经走过58个年头了。
1959年,我上小学一年级,学校就有大字课,从描红开始,再学柳公权的楷书《玄秘塔碑》。放学回家,父亲在我完成家庭作业后,还要布置写字任务,每天认真写20个大字。那时家庭经济窘迫,没钱买纸,就用废报纸练,还把砖头磨平,蘸水练字。1965年,我离家到五六十里外的山村中学读书,父亲就将家藏的董其昌行书《归去来辞》塞进我的行李,叮嘱说:“你要好好练行书啦,光练楷书不行。”
我初中没有读完,“文革”开始,回乡劳动。1968年我应征入伍,在部队当文书,出墙报、写标语和会标都是我的事。那个年代,字帖也买不到,手头仅有一本董其昌的《归去来辞》字帖,有空就临习。1973年,我到南京大学中文系深造,别人写作文用钢笔,我用毛笔。古文老师侯镜昶对书法颇有研究,上课时,一手漂亮的板书,让学员们羡慕不已。他批改我的作业后对我说:“你要多临字帖。”于是,我就到中文系资料室去查找资料,中国行书三大名帖,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苏东坡的《黄州寒食诗帖》都拜读到了。特别是清代石梁编著的《草字汇》使我大开眼界,褚遂良、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怀素、苏轼、米芾、黄庭坚、赵孟頫、祝允明、董其昌、张瑞图等八十六位草书名家的字集纳其中,每字旁注有书家名号,以朝代为序上下排列,一看这个字便知前后传承关系。 打那以后,中午时光我就伏案临帖,寒暑假也都如此,练字已成为习惯。学篆刻也是那时开始的,从《说文解字》和《康熙字典》上学会识篆字,再操刀刻印,先自学,再求教。
学书当学古人,要从先贤流传下来的字帖里寻找精髓。当今书法名家能够在书法艺术上取得成就,也都经历临习古字帖和探索求变的艰苦过程,才形成个人的风格与气象。这时,你以他的字为范本,实际上是没有追溯到“源头”,只学到了“末端”。我们何不直接从古字帖的“源头”寻找活水,汲取更丰富的“营养”呢?
书法讲究功力,这种功力的练就,需要时日。古人说“字无百日功”,说的是需要长期坚持基本功的训练,才能在书法艺术上有所成就。不经寒暑风霜,哪得梅花吐芬芳!练字的过程是平淡的、寂寞的、枯燥的,但又是热情奔放、生机盎然的。当你创作出一件墨色变化有度、章法疏朗得当、意境深邃高远的作品时,你会有农民丰收、战士获胜的由衷喜悦,这种感觉只有持之以恒、不断探索、视书法为生命者才能够真正心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