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荣
瑞金时期中共对南昌起义的定位与纪念
曹春荣
南昌起义失败不久,中共中央便对此举进行了总结,肯定它开始以革命的武装反抗反革命武装,将中国革命推进到土地革命新阶段。瑞金时期,中共在建立起工农民主专政的中央政权后,出于继承革命传统、服务现实需要(扩大百万红军、提高红军军事技术等)的考虑,对南昌起义进行了更深入的评价,突出它是红军的来源,据以确立了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苏区连续两年的大规模“八一”节纪念活动,收到了褒扬先烈、弘扬传统、鼓舞军心、振奋群众的预期效果。所有这些,都在党史、军史上产生了深远影响。
瑞金时期;中共中央;南昌起义;历史地位;纪念活动
瑞金时期是指中国共产党领导创立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瑞金筹建和驻扎的那几年,即1931年至1934年。在这个时间段里,中共对南昌起义(时称南昌暴动)这一历史事件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作出了新的定位,并连续两年举行了大规模的纪念活动。这不仅在当时产生了巨大作用,而且在党史、军史上有着深远影响。
1927年8月1日的南昌起义,是中共在原先与之合作的国民党彻底背叛中国革命后,开始实行民众武装暴动,推翻“军阀国民党”政权的新政策,而将它纳入湘鄂粤赣四省秋收暴动计划发动的。对此,同年8月8日中共中央给中共南昌起义前敌委员会的信中说得很明白:“南昌暴动,其主要意义,在广大的发动土地革命的争斗。因此这一暴动,应当与中央决定之秋收暴动计划汇合为一贯的斗争。”*《中央致前委信》(1927年8月8日),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3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3年版,第267页。时任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临时南方局书记、广东省委书记的张太雷,在同年10月15日的南方局省委联席会议上,报告“八一事件”之经过、失败原因及其出路时也提道:“向中央决定南昌八一暴动,是决定在四省秋收暴动以后。”而且当时考虑是以农民为主力,去进行土地革命,“并未丝毫依赖军事力量。后来南昌客观上容许我们动作,中央决定要动。但只认定南昌暴动是四省暴动中的一部分,仅仅是土地革命的一个帮助”。*《中央通告第13号——为叶贺失败事件》(1927年10月24日),《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3册,第354页。
从上述原点出发,其时中共中央对不久前失败的南昌起义作出了如下评价:
叶贺南昌暴动,在一般的民众武装时期之中,占有何等重大的地位,这是非常明显的。民众自己的发动,以及真正革命军队的暴动,以推翻新旧军阀政权,建立民众的工农政权为目的,以实行土地革命为目的。——这历史的事实,是中国革命中空前的事件。所以现在叶贺虽然是失败,而南昌暴动在湘鄂粤各省工农武装暴动的总政策之中,始终是中国革命史上最光荣的一页。*《中央通告第13号——为叶贺失败事件》(1927年10月24日),《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3册,第329-330页。
综上所述,中共对南昌起义最初的评价,主要集中在它开启了共产党人以革命的武装,反抗国民党的反革命武装,并实行土地革命、建立工农政权这一历史新页上。
1928年4月,朱德、陈毅率领南昌起义军余部及湘南农军来到井冈山,与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及袁、王农民武装汇合,实现了中共中央要朱、毛两军合兵一处,共同开辟革命根据地,推进土地革命向更大范围去的设想。朱毛两部合编为工农革命军第四军,不久即改称工农红军第四军。1929年1月,朱、毛率领红四军主力离开井冈山向赣南进军。经过两年多的艰苦奋斗,打败敌人的三次“围剿”,以赣南、闽西20余县为基本盘的中央革命根据地已然形成,从而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成立,以及中共临时中央从上海迁至瑞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接下来的近3年里,中央革命根据地疆域不断扩大,鼎盛时(1933年秋)辖4省60县,总面积约有8.4万平方公里,人口(含红军)453万余人。*舒龙等:《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史》,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32-133页。在这大片红色土地上,建立了从中央到地方的省、县、区、乡各级政权,以及各级党、团、工会、农民、妇女组织;所有青壮年工农都加入了准军事组织的赤卫军、少先队。连少年儿童也被组织起来加入儿童团,接受集体生活的训练。此外,在中国的其他一些地方(主要是南方),也都创建了大小不一的革命根据地,它们也都为中共所领导,受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管辖。所有革命根据地都开展了土地革命,进行了各项建设。
造成如上局面与勋绩的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就是中国工农红军。离开了红军的英勇奋斗、流血牺牲,武装斗争、土地革命、根据地建设都无从谈起。诚如毛泽东所说:“相当力量的正式红军的存在,是红色政权存在的必要条件。若只有地方性质的赤卫队而没有正式的红军,则只能对付挨户团,而不能对付正式的白色军队。所以虽有很好的工农群众,若没有相当力量的正式武装,便决然不能造成割据局面,更不能造成长期的和日益发展的割据局面。”*《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1928年10月5日),《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0页。这使得全党对工农武装、红军建设的认识更加深刻、更为统一,进而促使中共对南昌起义再度评价、重新定位。
1933年1月,中共临时中央从上海迁到瑞金后,即与苏区中央局合并为中共中央局,行使中央职权。同年5月8日,中央人民委员会第41次常会决定: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简称中革军委)从前方移驻瑞金乌石垅,增加项英、博古为军委委员,并以项英暂代军委主席。军委主席朱德则以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兼第一方面军总司令职,和红军总政委兼第一方面军总政委周恩来,坐镇前方指挥。
同年6月下旬,南昌起义6周年快要到来之际,中共中央首次把“八一”南昌起义和“八一”国际反帝战争日联系起来,把南昌起义和中国工农红军成立联系起来。这使得中共将南昌起义日确立为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成为现实需要。6月23日,中共上海中央局作出《中央关于“八一反帝战争日”的决议》,指出:“今年‘八一反战日’适为红军成立纪念。应向广大的群众指出,只有中国的工农红军才是中国劳苦群众的惟一救星。”*原载《斗争》(上海版)第47期(1933年7月9日),转引自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党的系统(4)》,中央文献出版社、江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679页。6月26日,中共中央局发布《中央局关于“八一”国际反战争斗争日及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的决定》,更明确指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为纪念1927年八一的南昌暴动,已确定‘八一’为中国工农红军的纪念日。”*《红色中华》1933年7月2日,第1版。6月30日,项英以代主席名义发布中革军委命令,详细解释了为何将南昌起义日定作红军成立纪念日的原由:
1927年8月1日发生了无产阶级政党——共产党领导的南昌暴动。这一暴动是反帝的土地革命的开始,是英勇的工农红军的来源。中国工农红军在历年的艰苦战争中,打破了帝国主义国民党的历次进攻,根本动摇了帝国主义国民党在中国的统治,已成了革命高涨的基本杠杆之一,成了中国劳苦群众革命斗争的组织者,是彻底进行民族革命战争的主力。本委会为纪念南昌暴动与红军成立,特决定自1933年起,每年8月1日为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命令——关于决定“八一”为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1933年6月30日),《红色中华》1933年7月11日,第2版。
7月1日,中央政府由主席毛泽东领衔发布关于“八一”纪念运动的决议,除批准中革军委建议,规定以每年“八一”为中国工农红军纪念日外,也表达了这样做的原因:
8月1日是全世界反帝国主义战争纪念日,同时是中国南昌暴动纪念日,中国工农红军即由南昌暴动开始,逐渐在斗争中生长起来。*《中央政府关于“八一”纪念运动的决议》(1933年7月1日),《红色中华》1933年7月17日,第1版。
7月11日,中央人民委员会第45次常会同样批准了中革军委的建议,规定以每年“八一”为中国工农红军纪念日,从而完成了将“八一”确立为红军成立纪念日的全部法律手续,这个新的纪念日便在瑞金诞生。
显然,将南昌起义看作工农红军的来源,无疑是对南昌起义的新的评价;而将南昌起义发动日确立为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则是对南昌起义历史地位的新的认定。这较之于此前中共对南昌起义的评价,明显是个提升,更具有现实意义与深远影响。
那末,中共何以会在此时如此重视南昌起义,而予以新的评价与定位呢?笔者以为有如下原因:
其一,适应编写中国工农红军战史的需要,以准确回答中国工农红军由何而来的问题。1931年4月17日,中华苏维埃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项英和副主席朱德、毛泽东联名发布第9号通令,决定在军委总参谋部设立红军战史编辑委员会,指定叶剑英、朱云卿、郭化玉(若)、左权等13人为委员,以叶剑英为总编辑,朱云卿为战史部主任,左权为编译部主任,郭化玉(若)为杂志部主任,着手搜集、总结各地红军作战经验,准备编写中国工农红军战史。*《土地革命战争纪要》,第194-195页。转引自王辅一:《项英传》,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年版,第146页。中国工农红军的称谓,是各个红色割据区域所建立之军队,遵从1928年5月25日中共中央颁布的《军事工作大纲》规定而定名的。那此前党所领导建立的革命军队的战绩与光荣传统,该如何纳入中国工农红军战史记载呢?显然,只有明确工农红军之前身、之来源,才能处理好这个问题。
其二,南昌起义播撒的革命火种,在中央革命根据地和其他革命根据地的创建、保卫斗争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这个作用是多方面的、连锁性的,例如南昌起义领导人(或骨干)周恩来、贺龙、朱德、刘伯承、陈毅、王尔琢、林彪及张国焘等,同样成为中央和其他革命根据地的政治、军事领导人,党和军队的领导人。数十万人的红军队伍中,不乏南昌起义军余部的身影,而且他们多系部队中坚。南昌起义时任国民革命军南昌总政治部秘书的李一氓,在他为《红色中华》“八一”特刊所写的《南昌暴动的故事》一文中就说到:“不仅八一暴动,直接产生出中国工农红军,他的参加者,尤其是军事上的指战员,现在散布在每个红军部队中,远至鄂豫皖、湘鄂西都有。”*氓:《南昌暴动的故事》,《红色中华》1933年7月29日,第6版。李一氓生前确认该文为他所写,见《李一氓回忆录》,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03页。他们所熟习的战术战法,所承载的革命精神,有力地带动、促进了红军的建设,提高了红军的军政素质。南昌起义故事因而得以在红军中传诵、升华,成为红军的集体记忆。继承南昌起义的光荣传统,也就成了巩固、壮大红军的现实需要。
其三,为着激扬红军在历年的革命战争中所形成的共产主义理想,以及英雄主义和牺牲精神,褒扬他们为中国革命所建立的丰功伟绩;更加扎实有力地、普遍地、持久地增强他们的荣誉感和使命感,推动军队各项建设。要做到这些,自然有赖于红军的政治思想工作,而确立一个全社会共同纪念的特定节日,无疑具有经常提醒、警示、强化和促进的作用。李一氓在《南昌暴动的故事》一文中说道:“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规定八一是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其意义的刻切和庄严,深远和伟大,是我们全中国英勇红军六年战绩中最可宝贵和尊重的一天。”这段话就做了很好的说明。
其四,贯彻、落实1933年2月8日中共中央局“最大限度的扩大与巩固主力红军。在全中国各苏区,创造100万铁的红军,来同帝国主义国民党军队作战”,争取粉碎敌人对苏区和红军的第四次“围剿”——“这一决战的胜利”的指示,*《中共中央局关于在粉碎敌人四次“围剿”的决战前面党的紧急任务的决议》(1933年2月8日),《斗争》第2期(1933年2月4日),第1-3页。按出版日“4日”应为“14日”。在苏区掀起新一轮参军参战、拥军支前、优待红军和红军家属热潮。设立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显然有助于扩大和深化这方面的宣传鼓动,激发党政工团等各方面以及人民群众的热情,而尽其所能地完成扩红强军任务。中共中央局宣传部发布的“八一”纪念的口号和“八一”纪念的标语中,有“纪念‘八一’,红军成立万岁!”“扩大100万铁的红军!”“慰劳百战百胜的红军!”“优待红军家属!”“红军是中国工农劳苦群众自己的武装,要拥护红军,应当做草鞋,送食品,当看护,去慰劳红军,帮助红军家属工作,优待红军!”等内容,*《中央局宣传部发布“八一”纪念的口号和“八一”纪念的标语》,《红色中华》1933年7月2日,第1版。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除上述原因外,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成立,红军和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壮大,则为设立红军成立纪念日提供了现实可能性,并使之具有现实意义。
为搞好各地尤其是赤都瑞金的第一个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的纪念活动,中共中央局、临时中央政府、中革军委,以及全总苏区执行局、少共中央局、中共江西省委,先后作出相关决定、决议,或下发指示信进行部署,开展了一系列准备工作。
在宣传鼓动方面,前述《中央局关于“八一”国际反战争斗争日及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的决定》,要求在当年“八一”节,不论在前方部队中的政治机关或地方党的组织,都应该用很大的努力进行广泛的宣传鼓动,“说明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只有工农红军是彻底进行民族革命战争的主力与组织者”。“红军中的政治机关除一般的宣传鼓动之外,必须利用红军纪念日进行提高军事技术的运动”。“在‘八一’运动的准备中,江西、福建、闽赣三省委必须以完成工人师与少共国际师的动员为自己的重要任务”,并把加速完成这一任务,当作“给红军纪念日的赠品”。*《红色中华》1933年7月2日,第1版。
中共中央局总负责人博古在《红色中华》报发表署名文章,首先扼要回顾了中国工农红军成立六年来浴血奋斗取得的丰功伟绩,接着指出:“今年庆祝红军的诞生纪念日,决不是普通的庆祝仪式,而是完成伟大的战斗任务的战斗的节日。”“这个战斗任务便是创造和锻炼一百万铁的红军。”“具体的说,在后方我们必须完成工人师和少共国际师的创立,来作为送给今年红军纪念日的赠品”;“在前方我们必须以学会现代各种军事技术来纪念红军的六周年纪念”。*博古:《战斗的纪念节,战斗的任务!》,《红色中华》1933年7月11日,第1版。此后,军地的纪念活动便以中央局的决定和博古提出的两大具体任务为主要内容去开展。
1933年7月14日,中共中央发表《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为“八一”反帝战争日与红军纪念日告红色战士书》,给“红色战士们”“以最热烈的布尔塞维克的敬礼”;“号召全中国的工农劳苦群众武装起来加入红军”,拥护红军,慰劳红军家属。*《红色中华》1933年7月14日,第1版。
中共中央局宣传部不仅发布了“八一”纪念口号和纪念标语,而且编写了《“八一”纪念宣传大纲》,并将它们分别刊登在《红色中华》报第90期、95期上。宣传大纲分为五个部分,着重讲解了“八一”纪念日的意义、中国工农红军的成立、当年“八一”纪念的任务等。
作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机关报的《红色中华》,除公开发表中共中央局和中央政府纪念“八一”的各式文件、宣传材料外,还开辟“八一特刊”,请高层领导、红军将士撰稿。其中有张闻天(洛甫)的《“八一”与帝国主义战争的危险》、邓颖超的《战斗的来庆祝中国工农红军的诞生纪念》、毛泽东的《新的形势与新的任务》、凯丰的《战争与青年》、欧阳钦的《为学习和提高军事技术而斗争》、李一氓的《南昌暴动的故事》、何长工的《井冈山斗争与中国工农红军的创造》。朱德也写了专题文章《纪念“八一”检阅红军的军事学术》,发表在《革命与战争》创刊号上。
在组织发动方面,1933年7月12日,兼红一方面军总司令朱德和政治委员周恩来联名发布训令,对红军纪念“八一”的工作进行动员部署。训令指出,红军在“八一”运动中的中心战斗任务为扩大充实红军,学习与提高军事技术,消灭敌人、武装自己,提高政治教育和政治工作。在“八一”纪念日的具体工作则有:(1)各兵团依战斗环境而定,在“八一”前后,以师或团举行各项参观、竞赛与运动会;(2)各兵团举行武装示威和检阅,方面军举行总的示威检阅及运动会;(3)举行新编师宣誓典礼;(4)中革军委对战争有勋劳、作战特别有功人员授以“红星”奖章;(5)军委会举行正式授团旗礼;(6)军委会在瑞金举行建立国内战争死难烈士公墓典礼,以表彰为革命而牺牲的同志。*《红军纪念“八一”活动的中心任务》(1933年7月12日),《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卷,第304-308页。转引自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军事系统(11)》,中央文献出版社、江西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2378-2381页。此前数日,中革军委代主席项英先后签发了《关于制发团旗事的命令》(1933年7月9日)、《关于颁发红军奖章的命令》(1933年7月9日),以及拍发给朱德、周恩来的《关于制发团旗奖章的说明》的电报(1933年7月11日)。
“八一”节前,中共江西省委发出指示信,要求全省各级党部筹备于“八一”节举行大规模慰劳红军运动。以县为单位组织代表团,按统一规定的慰劳对象,分别慰劳红一、三、五军团,红二十三军,工人师、少共国际师,以及在医院和休养所的红军伤病员。同时应慰劳红军家属,帮助他们秋收秋种。
苏区互济总会号召以战争动员来纪念“八一”,要求各地互济会以自己的组织力量,动员广大会员加入反白色恐怖连,然后整排整连加入红军,并发动广大会员帮助红军家属、红军公田的秋收秋种,慰劳红军伤病员。
少共中央局在《红色中华》发表“致英勇的青年红色战士们”的公开信,号召他们多打胜仗,夺取几万支枪来纪念“八一”。全总苏区执行局号召苏区工会会员,做3万双布草鞋赠送红军。反帝拥苏总同盟号召所属会员积极参加“八一”反帝示威大游行。
在文体活动方面,红军学校准备组织各种晚会纪念“八一”。他们计划在“八一”以前,以营为单位组织自由晚会,8月1日为全校晚会,届时将请革命领袖报告红军历史,然后“表演许许多多有实际意义的很好看的新剧活报、歌舞……”*《红校的“八一”准备工作》,《红色中华》1933年7月14日,第2版。此外,还要组织军事技术比赛,如射击、投弹等。工农剧社也准备在7月30日下午5时起,举行盛大晚会,并邀请中央机关的同志参加。晚会将表演两部话剧、两部活报剧,并拟请毛主席或项主席报告中国工农红军的历史。
综上所述,中央苏区纪念首个“八一”节的各项准备工作,既注重历史传承,又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既是一场类似于当今的国防教育的全民军事教育,又是一次热烈的、军民一体的战争动员。
1933年8月1日,瑞金各界纪念“八一”节的系列活动,从凌晨4时左右的盛大阅兵开始,迅速进入高潮。阅兵典礼在城南驻马冈(今作竹马冈)炮兵射击场进行,新成立的工人师(又称中央警卫师)、红军学校等红军部队,以及模范赤少队、少先队队员,接受了中革军委及中共中央局、中央政府、全总苏区执行局、少共中央局领导和代表的检阅。中革军委领导人分别向工人师和红军学校授予军旗与校旗,向战绩卓著的红军指战员授予红星奖章。全体红军战士庄严宣誓,誓言完成苏维埃赋予的光荣任务,为工农解放奋斗到底。下午,数万人齐聚城西大埠松树林,举行“八一”示威大会。会毕游行,队伍从大埠出发,一路浩浩荡荡来到县城,至晚方散。
是日,红军各军团和军区举行授团旗仪式,各部队按中革军委正式颁布的《中国工农红军誓词》,庄严举行宣誓仪式。红军学校的文艺演出顺利进行。《红色中华》文艺副刊《赤焰》出版纪念“八一”专号,刊出新诗《我们的斗争日》、歌曲《“八一”歌》、小说《伟大的开始》之《汇合》一节等。《汇合》以文学形式,首次描绘了朱毛两军井冈山会师的情景。当日还在叶坪举行了红军烈士纪念塔的开工仪式。
中央苏区纪念“八一”节的各项活动(包括准备工作),达到了预期效果:从上到下、军内军外,都增强了对工农红军和军事工作的认识,拥护红军、优待红军和红军家属的空气更加浓厚,工农群众踊跃加入红军,红军的政治水平和军事技术更加提高。这一切,既为革命根据地的巩固发展创造了条件,也为尔后中央苏区坚持一年整的第五次反“围剿”斗争积累了资本。
1934年7月起,在第五次反“围剿”步步维艰之际,中央苏区再次开展了纪念“八一”节的各项工作与活动。其中最值得提及的,就是由瑞金开始的模范红属运动。随着接连不断的扩红、支前,中央苏区的男性青壮年大多数离开了家园,维系家庭、支撑后方的重担,主要靠妇女承担,红军家属则是其中的骨干、顶梁柱。瑞金的红军家属数量庞大,对党和苏维埃以及红军的感情特别深厚,因而他们对自己担负的责任有极清醒的认识。由城市区南郊乡红军家属联欢会发起的,以争做模范苏维埃公民为目标的倡议,就是这种历史担当的表现。
1934年7月13日,南郊乡红属联欢会通过的模范红属工作倡议共有七条内容,表示红属要武装起来,全体加入赤卫军少先队;要自己劳动耕种田地,全体参加生产学习组和耕田队;要参加苏维埃各种工作,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要参加各种社会团体的工作;帮助和慰劳红军;每月至少写一封信给前方的亲人;学习文化。总之,“把后方的工作完全担负起来”。*《迎接“八一”瑞金红属代表大会》,《红色中华》1934年7月19日,第3版。
南郊乡红属的倡议经中共瑞金县委宣传,《红色中华》刊载,引起各方强烈反响。同年8月1日,瑞金县红军家属代表大会隆重召开,中共中央总书记博古给大会写来贺信,朱德代表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致词,毛泽东向大会作政治报告。8月8日的《红色中华》报,全文登载瑞金县红属代表大会给全苏区红军家属的通电。通电表示,瑞金红属愿以模范苏维埃公民七条件,向全苏区的红军家属挑战:“看谁最早、最完全的实现七大条件。”《红色中华》编辑部在通电文末显著地写道:“全苏区的红军家属们,迅速响应瑞金红军家属的号召!”由此揭开了苏区模范红属运动的序幕。受瑞金红属代表大会的鼓舞,西江、兴国、兆征、胜利等县分别于8月下旬召开了全县红属代表大会,除完全赞同并号召全县红属做到瑞金红属代表大会所提出的七个条件外,又另外订立了一些新的条件,如完成借谷集中到库,捐助被毯供给前方战士,募捐铜元帮助抗日红军先遣队等。《红色中华》和中革军委机关报《红星报》,在“八一”前后用大篇幅连续报道了这一运动的进展情况。
在第二个“八一”节到来之际,毛泽东写下了“敌人已经向我们的基本苏区大举进攻了。我们无论如何要战胜这个敌人。我们要用一切坚定性顽强性持久性去战胜这个敌人。我们这样做就一定能够最后的战胜这个敌人。最后的胜利是我们的。英勇奋斗的红军万岁!”的题词。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主任王稼蔷(祥)写了“纪念八一,粉碎敌人五次围剿,为苏维埃新中国而斗争!”的题词。朱德撰写了《纪念中国工农红军产生的七周年》一文。它们都发表在1934年8月1日出版的第56期《红星报》上。
1934年8月1日清晨,在瑞金照例举行了盛大阅兵典礼。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博古、刘伯承等领导人出席阅兵礼。朱德带领全场指战员宣读《红军抗日誓词》。毛泽东发表讲话,指出今天抗日誓师的严重意义,在于表示红军要开始与日本帝国主义直接作战。随后,朱德授旗给教导师第一、三、五团,并致训词。应当提到的是,此前即7月6日晚,由红七军团组建的中国工农红军抗日先遣队,已由瑞金出发踏上征途。
显而易见,第二个“八一”节纪念,又是一次苏区社会的军事大教育、战争总动员。它虽然未能起衰振弊,却充分展现出苏区军民坚定信念、不怕困难、英勇奋斗、无私奉献的革命精神。
中共确立南昌起义之日为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造就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八一”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旗、军徽、帽徽的标志;留下了人民军队摇篮、英雄城南昌,建军节诞生地瑞金的美誉,并使之成为革命传统的珍贵载体、国防教育的最好课堂、红色旅游的优质资源。因之,这是一个值得铭记、常说常新的话题。
责任编辑:魏烈刚
·书 讯·
《传播学视域下的中央苏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张品良著,中共党史出版社2016年7月出版,58万字,75元
该书从传播学的特定学科视角出发,系统地阐述了苏区时期及其前后时段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尝试、兴起、发展的全过程,重点探究了中央革命根据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的路径、方式、创新实践和启示,提出了许多新的想法。本书填补了从跨学科的传播学视角研究苏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的空白,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传播研究及新闻传播学史、中共党史、马克思主义传播史等学科研究的开展,提供了参考和有益借鉴。
The Position and Commemoration of the Nanchang Uprising by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during Ruijin Period
Cao Chunrong
Soon after the Nanchang uprising failed,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has summed up the uprising, affirmed that it opened a new phase of resisting anti-revolutionary armed forces with revolutionary armed forces, advancing the Chinese revolution to the Agrarian Revolution. During Ruijin period, after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entral government of the workers' and peasants' democratic dictatorship,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made a deeper evaluation of the Nanchang uprising, in order to inherit revolutionary tradition and serve reality needs (including expanding Red Army into million, improving the military technology of the Red Army and so on). The CCP highlighted the uprising as the source of the Red Army and established the anniversary of the founding of the Chinese workers' and peasants' Red Army. The commemoration of the large-scale "August first" festival in the Soviet Area for two consecutive years has achieved the desired effect, including complimenting the martyrs, carrying forward tradition, encouraging soldier's morale, and rousing the masses. All of these have had a profound influence on the history of the Party and the Army.
Ruijin period;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CP; Nanchang uprising; historical position; commemoration
10.16623/j.cnki.36-1341/c.2017.04.009
曹春荣,男,中共瑞金市委党史办原副主任,赣南师范大学中央苏区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江西瑞金 342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