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乡土档案资源的开发与利用

2017-01-29 15:55曹航谭倩倩
山西档案 2017年4期
关键词:家谱乡土记忆

文 / 曹航 谭倩倩

浅析乡土档案资源的开发与利用

文 / 曹航 谭倩倩

文章回顾了我国近代以来的乡土档案资源建设历程,评述了当代中国乡土档案资源建设活动,探讨了乡村记忆工程建设、村志的编纂等当代乡土资源建设的形式,提出了开发乡土档案资源、深化乡土教育的具体策略:整合乡土档案资源,建立乡土教育基地;通过网络媒体和大众传媒开展乡土教育;积极利用其它形式的乡土档案资源开展乡土教育。

乡土档案;开发;利用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指出,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1]这句话深刻揭示了数千年来中国社会的乡土性本质。历经岁月的冲刷,传统意义上的中国乡土社会已经难觅踪影,但乡土性对中国人的影响至今犹存,国人对乡土的眷念,对乡土文化的热爱等等,无不与此相关。一般而言,乡土资源是指一定地域范围内的自然和文化生态资源,其涵盖面很广,如乡土地理、历史遗迹、乡土文献、风俗民情、民间艺术、名人足迹、口诉历史、地方语言文化等皆属此列。在众多的乡土资源中,乡土档案是不可替代的特色资源。乡土档案是指一定地域范围内的国家机构、社会组织和个人在社会活动中形成的有保存价值的、具有地方特色的各种形式的历史记录。对档案部门而言,积极开发乡土档案资源,既可以更好地为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服务,又可以利用乡土资源开展乡土教育,激发人们的爱国爱乡之情。就前者而言,利用乡土档案资源为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服务,是档案部门的分内之事。改革开放以来,各地档案部门对此一直持积极参与的态度,取得了不少成效。但对于后者而言,利用乡土档案资源开展乡土教育的实践,在我国还处于起步价段,理论研究匮乏,需要学界深入探讨。这也是本文重点研究的问题。笔者拟在简要回顾历史,总结现阶段各地档案部门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一些开发乡土档案资源、深化乡土乡情教育的建议,希望能对乡土档案资源的开发工作有所借鉴。

一、近代以来乡土档案资源建设的回顾

“乡土”二字的字面意义是本乡本土,或指人们出生的故乡。中国人的乡土情怀是举世闻名的,《列子》中有这样的话语:“有人去乡土,离六亲,废家业”。言语之中对离弃乡土之人颇有微词。“故土难离”、“乡土情结”这些言语词汇都折射出中国人千百年来对乡土的深情眷念。正是这种对乡土的热爱,使得乡土教育成为爱国爱乡教育的一个重要切入点。在我国历史上,很早就有关于乡土教育的记载,如《周礼》中就有“以俗教安,则民不偷”、“以乡之物教万民,而宾兴之”的记载。我国是世界文明古国,乡土档案资源非常丰富,如历代家谱的纂修、地方档案文献的留存、口述历史的流传和收集等,都属于或与乡土档案资源建设有关。由于篇幅所限,下文仅对近代以来的乡土档案资源建设作一个简单回顾。

清末民初各地开展的乡土志书的编纂,以及在此基础上展开的乡土教育,就是一次对后世有较大影响的乡土档案资源建设活动。清代末年,内忧外患,为了振兴国运,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清政府实施教育改革,颁布了《奏定学堂章程》。次年,清政府又颁布《奏定初等小学堂章程》,要求对儿童进行乡土教育。光绪三十一年,清学部又通令各地纂修乡土志,作为初等小学堂课本,并颁布了编纂乡土志的指导性文件《乡土志例目》,这是继永乐十年例目、永乐十六年例目之后,封建统治阶级颁布的第三个方志例目,充分说明清政府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乡土志例目》规定,“奏定学堂章程所列初等小学堂学科,于历史则讲乡土之大端故事,及本地古先名人之事实;于地理则讲乡土之道里建置,及本地先贤之祠庙、遗迹等类;于格致则讲乡土之植物、动物、矿物”。作为一种蒙学教材,乡土志的编纂是为了让学童熟悉和热爱乡土,提升学童的爱乡爱国情感。乡土志是以地方志为基础编纂的,是兼具地方志的记录性和乡土教材的教育性的乡土教科书,成为近现代我国地方文献的一个特殊种类。

众所周知,史书和志书的编纂必须查考大量的原始档案材料。尤其是编纂的志书,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视为档案文献编纂作品。黄炎培先生在《川沙县志》的例言中曾言:“全书资料,大部分录自档案”。乡土志作为一种乡土教材,大量运用了档案和方志的资料。有鉴于此,我们认为,清末民初乡土志书的大规模编纂,是我们近代历史上一次卓有成效的乡土档案资源开发和利用活动,为后世存留了宝贵的地方文献资源。据统计,我国现存乡土志600多本,清末成书达400多本。民国时期编纂的乡土志增加了一些新的类目,如交通、邮政、电讯等,但成书量少了,仅有200多本。新中国成立后,虽然毛泽东曾于1957年提出“教材要有地方性,应当增加一些地方教材”,但基本上没有再编写乡土志,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乡土教科书的编纂活动。上世纪80年代以后,有些地方开始编写现代乡土教材。

当然,近代以来的乡土档案资源建设活动并不仅仅限于乡土志的纂修,例如,对于与正史、方志一道构成华夏文献三大支柱之一的家谱,其实就是一种独具特色的、极为珍贵的乡土档案资源。早在20世纪20—30年代,以潘光旦、罗香林、杨殿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就对中国的家谱档案进行了整理和研究。梁启超也认识到开发家谱档案的价值。他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对开发家谱档案资源的价值曾有这样的精辟论述:“我国乡乡家家皆有谱,实可谓史界瑰宝。将来有国立大图书馆,能尽集天下之家谱,俾学者分科研究,实不朽之盛业”[2]。此外,一些著名的学者如王国维、罗振玉、郭沫若等人也对一些重要的地方档案文献资源进行过整理和研究。

二、当代中国乡土档案资源建设活动的评析

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之前,与乡土档案资源建设有关的活动主要是新方志的纂修。1950年国务院制定的《十二年哲学社会科学规划方案》,将编修地方志列为20个重点项目之一,“要求全国各县、市(包括少数民族地区)能够迅速编写出新的地方志”。新方志设立了与旧方志完全不同的类目,如自然灾害、工业、农业、交通运输业、政治组织、财政、教育、文化、司法、监察、社会、民族、宗教等。在新修方志的气氛下,除了省志、县志之外,还出现了大量带有时代烙印和浓厚乡土特色的人民公社志、村志。这应该算得上乡土档案资源建设的成果了,但多数人民公社志和村志的撰写都较为粗糙,内容不实之处并不少见,很难传世。

改革开放以来是新方志的大发展阶段,成果丰硕。必须指出的是,新中国成立后,档案馆在方志纂修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1959年6月,周恩来在接见出席全国档案资料工作先进经验交流会议代表时,曾指示档案工作者:“对新旧地方志,你们都要收集起来”,“你们档案工作人员要学习司马迁,当司马迁”。曾三在1956年和1983年两次担任全国地方志小组组长,负责地方志的工作。很多地方的县志办设在当地档案馆,即便是没有设在档案馆,也和档案馆有密切联系。从这个意义上说,档案馆是乡土档案资源建设不可缺少的生力军。

对乡土档案资源的开发与利用,除了新修地方志以外,还出现了一些值得肯定的新形式,如乡村记忆工程建设、村志的编纂等。

近年来,随着城市建设的快速发展,一些地方开始实施“城市记忆工程”。该工程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收集城市的历史档案、名人档案、重大灾害档案、标志性建筑档案、历史名镇名街档案、名优产品档案等具有人文印记档案资料。因此,档案部门毫无疑问是城市记忆工程的重要参加者。“乡村记忆工程”可以看作是对“城市记忆工程”的延伸,乡村记忆工程是留住乡村记忆的载体工程,目的是为了留住快速城镇化进程中正在消失的乡村记忆。山东和浙江的乡村记忆工程开展得较好,取得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山东从2014年开始正式启动“乡村档案记忆工程”,计划到2020年,在全省保护、整修、恢复设立十个左右“乡村记忆”乡镇,五十个左右“乡村记忆”民俗节庆,一百个左右“乡村记忆”博物馆(优秀传统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馆),一千个左右“乡村记忆”村落(街区),五千个左右“乡村记忆”民俗文化和民俗工艺传承人,一万个左右“乡村记忆”民居。[3]浙江则主要依托“乡村记忆示范基地”留存乡村记忆。据统计,从2012年以来,浙江省档案部门参与指导建设了120余家“乡村记忆示范基地”,“乡村记忆”的品牌价值在延续农村历史文脉、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构筑农民精神家园中的独特功能得以充分彰显。[4]

有的学者认为,乡村记忆工程是档案部门以自身专业能力和实践特长融入并服务社会建设的社会工程,是档案部门走出档案馆,在广阔的社会空间中履行自身保护和传承社会记忆的使命工程。[5]随着城市化的加速,乡村人口在流失,乡村记忆在淡化。实施乡村记忆工程的目的就是要对农村历史街区、传统民居院落等物质文化遗产以及生产、生活民俗等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最原生态的保护。这些保护对象包括许多珍贵的乡土档案资源。例如,山西广灵县三庄村档案馆虽然面积很小,却收藏着30000余份自1949年以来全村的所有户籍、人员成分等;安徽小岗村档案馆收藏了见证当年“敢为天下先”的小岗村人的大包干档案材料;上海奉贤区青村镇陶宅村作为上海市第一家村级档案馆,馆内有展示陶宅人文历史风貌的村史陈列馆,收藏保存珍贵家谱的“一户一档室”。这些珍贵的乡土档案资源一定是乡村记忆工程要留住的记忆。综上所述,档案部门也是乡村记忆工程的重要参加者,乡村记忆工程的建设也是乡土资源建设的重要载体。

村志的编纂是当今乡土档案资源建设的另一种重要形式。村志是地方志的一种,我国当代的村志是以某一个行政村或自然村为记述对象的志书。在中国历史上,伴随着方志的编修的,也曾编写过不少村志,但保存下来的很少。清代郎遂历经十一年编纂的《杏花村志》,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成书,并成为被编入钦定《四库全书》的唯一的一部村志,是村志中的佳作。由于村志全面记载了乡村历史、乡村地理、经济发展、人文风俗、语言文化等方面的状况,有独特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具有其它书籍不可替代的功能。在现行的档案管理体制下,村级档案一般是不纳入国家档案馆接收范围的,而村志的编纂必须以现存的村级档案为依据,故村志的编纂实际上是将独特的乡村档案资源转化为一部乡村史,这当然是一种极有意义的乡土资源建设行为。每个乡村都有自己独具特色的历史,都有着自己的乡村文化,也都有自己独特的乡土档案资源,所有这些都从乡村层面见证了历史发展的轨迹。编修村志,记载乡村的自然和社会人文状况,既是挽救乡村文明的一种方式,也是乡土档案资源建设的一种形式,值得充分肯定。

三、开发乡土档案资源和深化乡土教育的具体策略

(一)整合乡土档案资源,建立乡土教育基地

我国是有五千年文明史的文明古国,乡土档案资源丰富多彩,依托乡土档案资源开展乡土乡情教育能激发人们的爱国爱乡之情。但乡土档案资源并不仅仅局限于档案馆的馆藏,博物馆、图书馆、名人纪念馆都有丰富的乡土资源。我们应该树立大资源观,应当积极整合这些乡土资源,建立乡土教育基地。上海市嘉定区在这方面进行了成功的尝试,嘉定博物馆、嘉定档案馆、明止堂博物馆、陆俨少艺术院、韩天衡艺术馆等建立起学生校外德育活动基地,组成“档案资源共建理事会”,为学生的成长创设了更多的乡土教育平台。学生通过参观嘉定博物馆内历史陈列、馆藏文物陈列、嘉定孔庙内的科举陈列、嘉定竹刻博物馆内的嘉定竹刻陈列等活动,了解嘉定历史积淀,传承嘉定文明,嘉定学生的爱国爱乡意识得到了增强,人文素养得到提升。

(二)通过网络媒体和大众传媒开展乡土教育

到目前为止,浙江省档案局主办的“浙江乡村记忆网”特色鲜明,内容丰富,成为档案部门主办的比较成功的乡土教育网站。类似的网站还有山东省文物局网站的乡村记忆。而以乡村记忆为主题的网站就很少见到了。在信息化快速发展的今天,档案部门可以效法浙江和山东两省的做法,积极利用网络媒体打造乡村记忆,推动档案文化建设向基层发展,深化乡土档案资源的开发。大众传媒也是一种覆盖面广、大众乐于接受的传播方式,一些地方的档案部门就与电视传媒合作拍摄过很多以档案为素材的电视节目,例如,北京卫视的《档案》栏目、中央电视台拍摄的《红色档案》专题纪录片,播出后均受到好评。我们可以考虑挖掘一些优秀的乡土资源题材,拍摄“乡村记忆档案”专题记录片,以一种更为广泛和人们喜闻乐见的方式开展乡土教育。

(三)积极利用其它形式的乡土档案资源开展乡土教育

家谱档案中记载的家族先贤事迹对后人有很强的激励作用。徽州地区的家谱就记载了祖先的功德事迹和嘉言懿行。《绩溪东关戴氏宗谱》中有论述:“族中有由科贡、荐辟、正途登仕者,详列履历,其有孝子节妇及有学有行者,亦备书之,寓贵贵贤贤之意,抑以示风劝也。”[6]家谱档案通过族规、家训和人物传记等形式对后人的思想行为产生一定程度的约束。我们可以充分发挥家谱档案的地域特色,进行爱国爱乡教育,将家谱档案的乡土教育功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非物质文化遗产档案中的民俗档案对人们不仅有规范作用,而且可以增强爱乡爱国情感。非物质文化遗产档案包括民俗传说和人物、民俗仪式、民俗节日等。例如,通过中秋祭月活动仪式和端午赛龙舟比赛,人们能够自觉地激发出民族认同感。

[1]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2]梁启超.中国三百年学术史近[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3]中国山东网.山东明年全面推开“乡村记忆”工程建设 打造千个村落[EB/OL]. http://news.sdchina.com/show/3135818.html.

[4]丁越飞,何力迈,夏振华.打造“乡村记忆”基地助推农村文化礼堂[J].浙江档案,2014(2).

[5]丁华东.论社会记忆数字化与乡村档案记忆工程推进策略[J].档案学通讯,2015(4).

[6]朱玉荣.清代徽州家谱述论[D].安徽师范大学,2014.

G270.7

A

1005-9652(2017)04-0045-04

本文系2016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档案信息资源的集中与分布式共享整合模式研究”(编号:16BTQ088)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虞志坚)

曹航,男,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档案信息资源开发与利用。

谭倩倩,女,上海市崇民区档案馆助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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