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与坚守：徘徊在自由与底线之间——令狐冲人物形象分析

⊙姜博文［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南昌 330031］

解脱与坚守：徘徊在自由与底线之间

——令狐冲人物形象分析

⊙姜博文［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南昌 330031］

令狐冲的形象，充满了追求自由的色彩和“出世”的情怀，在金庸小说中，对这一文学形象的塑造，从手法到思想均有突破。本文通过自由与规则的矛盾、对于友情的旷达与道义坚守的对立、爱情的追寻与对尊严的捍卫等几个角度入手，探究与分析这一文学形象的特点，揭示出人物性格中的矛盾对立，体现了其独特的人格魅力，也反映出作者的独特思考与感受。

金庸 令狐冲 人物形象 自由 规则

无论在西方还是中国，武侠小说所从属的幻想小说都经久不衰，究其原因，都是作家为了表达对现实世界的不满与失望，而在文学作品中探究更加自由、更加理想的生活方式，表达自己对自由的向往。人类对这种虚构的文学创作，有着非同一般的喜爱，而武侠小说，也被誉为“成人的童话”。

正所谓写故事也就是写人，武侠小说中无数的人物形象，从不同方面体现了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也从不同的角度带给读者阅读的快感。通过分析这些文学人物的形象，可以发掘出不同作者对于世界不同的认识，以及其内心观念的冲突。

在20世纪的武侠小说作者中，影响最大、最著名的就是金庸先生，其作品改编的影视作品经过多次翻版，仍然经久不衰，直至今日。同样，其作品描绘的人物形象，也脍炙人口，被普罗大众所熟知。

目前普遍被认可的评价是，《天龙八部》是金庸小说浪漫主义的高峰，而《笑傲江湖》则是金庸小说中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品。与之相对，《天龙八部》中的三个主角多是带着一些古典浪漫主义的气质，段誉痴、虚竹真、乔峰则走上了一条饱含悲剧色彩的英雄主义路线。而《笑傲江湖》中，令狐冲的性格更贴近现实中的隐士，书中描写的江湖十分险恶，颇有现实的真实感，让代表“归隐”的令狐冲受到了大多数人的喜爱。究其原因，应该是这一文学形象满足了读者在现实世界中难以满足的“出世”情怀。

一、令狐冲人物形象塑造手法的突破

1.历史背景的有意消解

《笑傲江湖》这部作品特意含混了故事发生的历史时期，对此避而不谈。有趣的是，金庸与之相似的作品还有两部小说，分别是《侠客行》与《连城诀》。我们可以看到，这三部作品的主角，都分别具有不同程度上的洒脱，都是从压力下走向自由的成长过程，也都没有被赋予某些不得不完成的历史使命，可以看作是金庸先生对自由的不同理解。

《笑傲江湖》的后记中，金庸先生这样说道：“对于郭靖那样舍身赴难，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大侠，在道德上当有更大的肯定。令狐冲不是大侠，是陶潜那样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风清扬是心灰意懒、惭愧懊丧而退隐之人。令狐冲却是天生的不受羁勒。在黑木崖上，不论是杨莲亭或任我行掌握大权，旁人随便笑一笑都会引来杀身之祸，傲慢更加不可。‘笑傲江湖’的自由自在，是令狐冲这类人物所追求的目标。因为想写的是一些普遍性格，是生活中的常见现象，所以本书没有历史背景，这表示，类似的情景可以发生在任何朝代。”

这也证明了，金庸先生创作这部小说时，刻意隐藏发生的时代背景，正是想创作出更贴近国人精神面貌的人物形象，以及对于内心深处“出世”与“入世”矛盾的解读，这一点在后文另有论述。

2.人物身世的刻意模糊

金庸先生的小说中，“传统史观”的思维定式与儒家文化的烙印较重，这一点，从主角的身世上就可以看出来。对于金庸书中的主角们来说，身世也是构成人物形象的重要一环。例如，陈家洛是乾隆的兄弟，郭靖、杨过是名门之后，张无忌、石破天是武林大侠的后代，袁承志是袁崇焕的儿子等等。与之相比，令狐冲的身世最为扑朔迷离，只说到他是被师父收养长大的孤儿，父母是谁从来没有被提到过。从这个角度上讲，令狐冲天生就比其他主角更为自由，也可以由此看出金庸塑造这样一个江湖以及这样一个身份的用意。诚然，令狐冲也深深陷入师恩与正义之间的旋涡，但是比起其他主角背后还有血缘带来的痛苦，他身上的包袱，已经少了很多。

3.处世思想的无意对立

《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在各种角度上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主角。自从作品问世以来，就有很多人喜欢这个角色，究其原因，在于金庸塑造的这一形象，恰好符合中国人对于社会理解的一方面。从古到今，儒家和道家的观念都深入每个中国人的内心，而我们，在平常也会饱受“入世”与“出世”矛盾的折磨。这个两面一体的矛盾非常典型，从古代的文章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出，处于庙堂之上的人，会感叹闲适生活的美好，表达自己对离开尘嚣的渴望，这种想法深入内心，甚至连辛弃疾、王安石这种担负着重大责任，处在巨大变故中的人也不能免俗；但在另一方面，拥有了淡泊的生活，又会开始思考并渴望运用自身的才华，建功立业或者发挥平生抱负。因为这样的矛盾属于人类共性的“原型”，并不限制在某个时代或者是某种文明。在现代社会中，我们也常常渴望追求一些可以获得别人尊重的东西，同时，也会因为人与人之间关系太过靠近而感到痛苦，不得不划分出一些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在文学作品的创作中，我们常能看到这种矛盾的浮现。人们既欣赏主人公建功立业之后，与爱人功成身退，隐没于田园山水的桥段；同样希望在日常生活中突然获得超过常人的力量与机遇，得到想要的事物的故事。而《笑傲江湖》，正是塑造了这样一个独特而丰富的主角。

二.令狐冲形象刻画中的矛盾冲突

1.对责任的漠视与对侠义的坚持

令狐冲是一个渴望归隐、讨厌束缚的人，但矛盾的是，他对规则不但无法放弃，甚而存在着很高的底线。这一底线不但制造了这种反差的痛苦，也在时时刻刻限制着他的所行所为。

很多人觉得令狐冲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渴望自由，其实这是不完全的。令狐冲本身拥有的傲骨，从他的行事风格中不自觉地透露了出来。整本书来看，令狐冲对于规则与道义的重视，已经远远高出对自己生命的在意；当然，他对于自由的渴望也高出对于生命的在意，但还没能高出对规则与道义的看重。

我们可以发现，面对违背正义的要求，令狐冲是从来不做，也不屑于做的。

小说开始，罗人杰用剑逼迫令狐冲，让他叫自己三声“青城派的爷爷”就饶了他，令狐冲拒绝了。

费彬浑身杀气，让他杀掉曲非烟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令狐冲拒绝了。

华山上，岳不群让他杀掉田伯光，见到所有邪魔外道立斩不赦，令狐冲拒绝了。

他体内充满异种真气，遇到了绝世名医，名医说想要治病就得听他的话行事，令狐冲拒绝了。

任我行觉得他是个人才，想招揽他加入魔教，第一次提出，令狐冲拒绝了；第二次利诱加威逼，令狐冲拒绝了；第三次询问，妄图从情感上下手，令狐冲还是拒绝了。

方证说，你加入少林门下，我传你《易筋经》，你获得内力之后用独孤九剑，将独步武林，令狐冲也拒绝了。

一个只有女弟子的门派，掌门垂死时希望令狐冲来接任，由他保护门下的女弟子与尼姑。这时五岳剑派正在火并之中，继承这门派不但没有好处，从利益上、从名誉上都会受到极大的损失，看来谁也不会同意，可是，令狐冲答应了。

对令狐冲而言，他太重视这些道义了，也太过于骄傲了，骄傲得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也骄傲得让自己的自由不得不让到一边，屈身在道德之下。

2.对自由的渴求与对规则的重视

金庸先生的小说，不但在人物起名上很有讲究，每个人物所使用的招式，都非常符合人物自身的性格以及经历。

为了符合令狐冲的性格，金庸先生设计了“独孤九剑”这样的武学，说是可以破尽天下武功，最终能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地步。开始学习的时候招数非常繁多，难以胜数，但是最后却又要求全部忘掉，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这也正暗示了全书故事发展中，令狐冲性格最终的走向。我们能看到，令狐冲的性格是渴望没有拘束的生活，他不喜欢规矩，也不喜欢责任，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和喜欢的人琴瑟和鸣，不去管那些尘俗杂事。乍一看可能是这样，但是实际上并不准确，因为令狐冲的出世情怀，最主要地体现在他对自我的看法上面，用佛家的话说，他是一个“我执”极淡的人，别人对他怎么看，别人对他有什么评价，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但是他的洒脱，也到此为止，谈不上真正的自由，因为在他“我执”极淡的另一面，他还是一个“法执”极重的人。对他而言，大义礼法，他终究挣脱不开，仁义道德、长幼有序建立的规则，终究是他越不过的底线。

但也正因这样，令狐冲才能被大多数人喜爱。令狐冲心里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规矩和底线是什么，并一定会遵守。他只是讨厌人们为了争权夺利而划出的不必要的规矩，而那些他不能放弃的东西，也正是对读者们而言也很重要的道义道德，严格遵照执行虽然痛苦，但却是不能放弃的东西，人的高贵也正是源于此。

每每只有令狐冲心念通达的时候才能真正达到“独孤九剑”中以无招破尽天下万法的境界，但是对令狐冲而言，并不是得到想要的东西时才能做到念头通达，正如他最后和任盈盈同游于江湖之时，那才是他最幸福的日子，可是却再也难以触及这样通达无碍的境界了。

从这层意义上而言，《笑傲江湖》的结尾，是有很多遗憾和无奈的，令狐冲虽说性情本领都是上上之选，最后也随了自己的意愿游戏江湖，但是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着力点太散，还有从本质上矛盾的特性，注定了他的悲哀与无奈。

3.对友情的旷达与对道义的坚守

前面已经论述过，令狐冲这个人物，“我执”极淡而“法执”极重，所以对他来说，真正情投意合、志向相若的才能成为朋友，这无疑是一个很高的要求。

我以前一直认为杨过与令狐冲很像，两人都是不喜欢束缚、狂狷任性的人，后来才发现这两个人大不一样。就以上面所说的朋友而言，对于杨过来说，他交朋友更看重的是对方对自己如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而不在意对方是否是罪恶累累的恶人，所以他相交了一些圣因师太、转轮王等人，本质上哪怕阴险毒辣，只要对自己好，他都能做到投桃报李，还回去自己的善意。

而令狐冲则更在意对方做过什么，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正大光明的英雄，他会从心底里敬重，而若是祖千秋、老头子等人，他只是将对方当作酒友，并不倾心。至于他与田伯光这等德行的人相处，哪怕对方不远几百里挑来当世美酒，他喝两碗之后就踢酒下山当场翻脸。他看的是这个人的本质，而不是其行事与外在身份。

面对爱情，我们同样能看见令狐冲本身的性格导致他的选择。面对小师妹的变心，令狐冲无比痛心难过，却又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难过时会感叹天不遂人愿。到后期认识任盈盈，小师妹也嫁作人妇之后，他终于端正了自己的心态，但是面对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对方，仍会尽力去帮助，他不在乎“我”，却同时能重情重义，颇为难得。

4.对爱情的追寻与对尊严的捍卫

金庸先生的小说中，名字绝不是随便起的，一定与人物性格或是经历息息相关。《笑傲江湖》中令狐冲的伴侣，从名字上就和他有所共鸣。令狐冲、任盈盈，语出老子《道德经》，“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实际上，令狐冲在书中的情感经历，绝非顺风顺水，甚至他所爱的开始也并非是任盈盈。有趣的是，在金庸小说中，除去韦小宝这一个对爱情定义有所扭曲的异类，对于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着墨远不如主角与配角之间的感情互动，可以说例外的唯有令狐冲与任盈盈二人。由于任盈盈在书中着墨不多，感情更像是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导致很多人都在疑惑，令狐冲最喜欢的究竟是不是任盈盈？但与其说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写得不十分完美，不如说是令狐冲对于岳灵珊投入的感情过于深厚，描写又过于真挚。多处心理、细节描写，对于求之不得的纠结、痛苦的描写已经深入骨髓，动人心弦。

实际上相比于岳灵珊，任盈盈更不像现实中能存在的角色，她有着出众的才智权势，能帮助令狐冲解决问题，却又对存在于令狐冲内心深处的小师妹的影子毫无芥蒂。这样的形象，不免有一种不真实的气息。但从《笑傲江湖》的创作立意来看，令狐冲却一定需要这样一个角色的存在。如果他的最终伴侣是岳灵珊，不但无法追求到隐士的境界，而且岳灵珊自身的身份问题，让她根本无法处理与岳不群之间的关系。同时，令狐冲虽然追求自由，在我们看来哪怕爱情也是限制他的一道门槛，但其实不然。令狐冲是一个浪子的形象，虽然表现得放浪形骸，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必须要有一个温暖的慰藉，这样才能平衡他在自由与秩序的矛盾对立中产生的痛苦。

在这种情况下，任盈盈这样一个形象是必要的，她的出现可以完善令狐冲的形象建立，她的达观与淡然同时也能冲淡令狐冲内心深处必然的矛盾与痛苦。她与令狐冲的人物形象、性格完全不同，但是在爱情观和对尊严的追求与捍卫上，却又极其相似，可以说，在感情上，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一类人。

任盈盈可以做到为令狐冲的安危而孤身走上少室山，也能在他陷入危险时以自身为质，但是当令狐冲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要任盈盈去亲口对令狐冲提示自己的存在，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同样，令狐冲面对爱情，可以为岳灵珊不在意安危前来相救，也可以用身体受剑只为对方意遂，也能相随千里只为了看她一眼。但是在对方面临抉择的时候，让他出言去恳求以获得爱人眼中的机会，他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正是性格上的这些特点，让令狐冲注定无法和岳灵珊在一起，而平淡却深情的任盈盈，才能承载起令狐冲复杂立体的人物形象，并把其推向新的高度。

5.对过去的怀念与对现实的割舍

贯穿《笑傲江湖》全书的主线，就是“辟邪剑谱”的来龙去脉，而令狐冲在规则与自由的矛盾对立里痛苦的挣扎，却是依托另一个人物而展开，那就是岳不群。

“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这句话，从开篇就揭破了岳不群伪君子的身份。但是在令狐冲眼中，师父是从一个正人君子逐步转变为邪恶小人的。除此而外，岳不群除了是他的师父，也是将他从小养育到大的人，两人名虽师徒，实为父子，这也让二人的矛盾冲突更为复杂，令狐冲对于岳不群的感情更加难以取舍。

岳不群在获得“辟邪剑谱”的计划过程中，一直以岳灵珊作为自己的棋子，正是这枚棋子与令狐冲的关系，才导致剧情推进与令狐冲观念的变化。我们需要看到，不只是令狐冲对岳不群的态度有所转变，岳不群对令狐冲的态度也非常复杂，也是随着时间改变而不断变化的。

在最开始时，岳不群将令狐冲抚养长大，传他武功教他做人，无疑是对令狐冲有很大恩德的。一直到林平之出现之前，两人的关系是如此按部就班发展下去的，直到最后令狐冲继任华山掌门。但随着林平之与“辟邪剑谱”的出现，两人的关系随之出现裂痕，最终导致令狐冲脱离了规则，成就了只属于他的人物高度。

在小说后期，因令狐冲本身的性格决定，他对与岳不群关系的处理仍然是拖泥带水的。即使到了最后，多次面对生命威胁之时，他也斩不断与岳不群之前的感情，还是仪琳为了保护他，才在意外的情况下杀死了岳不群。

岳不群的形象是令狐冲过去的缩影，包括了华山派、过去长大的故乡、父母养育之恩，甚至还有对岳灵珊的爱情。当岳不群死去的那一瞬间，令狐冲的过去也与他告别，他难以放弃的规则与一片怀念的故园，在自己的力量无法也不能挣脱的时候，被这样的外力强行割舍，这满足了他“出世”的意愿，却也最终制造了无法弥补的遗憾。这也是为什么，小说的最后给读者留下的是怅然与无奈，令狐冲对于自由的追求，最终也止步于出世与归隐，难以到达真正自由的地步，因为这同样是被现实所束缚着的领域，凡人是难以到达的。

令狐冲这个人物形象十分立体，在追求自身自由的同时，对于道义规则又有自己信守的一方面。他在其间的探索，体现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所渴望的“出世”情怀，但也同时展现了现实的阻力，与追求自由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在令狐冲身上体现的，正是传统文化中矛盾冲突的一点。在他的身上，既体现着传统儒家文化中“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道义与情怀，同时也体现着道家对于“无为清净”的向往。这正是因为令狐冲不但向往着浪漫的自由主义，也拥有着道德底线与理想品质。

从他的身上，可以看出金庸先生在那段特殊历史时期的思考，也可以从另一个侧面看出，传统知识分子面对不平静的政治时期，面对动荡的社会的深切思考与痛苦。这样的两面性，不但体现在金庸先生与令狐冲身上，也可以说是千千万万个知识分子的缩影。

除此之外，令狐冲身上的经历与自身特性放大了这种矛盾，也强烈展现了这种痛苦。小说结局，虽然不能改变阴暗复杂的现实，但是他最终还是荡平了一场浩劫，完成了自己归隐的愿望。

从这样的角度考虑，相比于他自身的狂狷之气，令狐冲更像是一个真正的隐士，是个平淡的，却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君子。

[1]金庸.笑傲江湖[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

[2]荣格.论分析心理学与诗的关系[M].王艾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

作 者：

姜博文，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在读本科生。

编 辑：

水 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