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巍 刘会军
冀察政务委员会与学生运动的关系转折*
——兼论中共中央北方局对冀察平津地区的统战工作
包巍 刘会军
1935年底在一二九运动的反对声中,冀察政务委员会延期成立。该会一经成立即与学界势不两立。学运激进化分裂与冀察政委会教育委员会的酝酿出台,将两者矛盾推向高潮。而后,随着日本侵华态势日益紧张,中共中央北方局调整工作方式,巩固并提升已经到来的学生运动,并开启对冀察政委会的统战工作。冀察政委会也改变原有对学运的强势态度,力图将学生运动引到学业报国道路上。正因为冀察政委会受到中共统战工作的影响,较好地处理了和学生运动的关系,七七事变拉开了全民族抗战的序幕。
冀察政务委员会;学生运动;中共中央北方局
冀察政务委员会作为南京国民政府对日折冲且半独立于中央的地方性政权机构,在其存在的一年八个月里,与社会民众呈现出一种既紧张对立又相互依赖的复杂关系态势,并集中表现为该政权对学生运动问题的处理。与此同时,中共在冀察平津地区正处于纠左阶段,巩固学运并以此统战冀察政权是实现其“保卫平津、保卫华北”的重要方式。①依据刘少奇在延安整风学习期间在党内作的《六年华北华中工作经验的报告》中讲到:“当时学生群众的救国运动,一般还没有发展到广大的工人群众中来,还没有较为广大的工人群众起来参加救国运动。”同时指出:“党在华北的任务,就是准备自己,准备群众,为保卫平津、保卫华北而战。”参见《刘少奇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252、247页。因此对冀察政委会与学生运动关系的考察,既可以深化对该政权本身的认识,同时又可以从一个侧面对中共的统战工作给予再认识。学界对冀察政权与学运问题已有所关注,但仍可进一步商榷及探讨①现有成果主要集中于对宋哲元本人与学运关系的研究。李惠兰在《西北军将领》一书中将1936年6月前的宋哲元与学运关系作为宋哲元与中共关系的一部分提出。李全中在《宋哲元研究》一书中曾对宋哲元与一二九运动进行历史考察。但都没有从冀察政委会与学运关系角度进行展开。参见马先阵、高秋萍:《西北军将领》,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陈世松:《宋哲元研究》,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7年。。
1935年12月18日,冀察政务委员会在北平成立。因为该机构本身即是南京国民政府在华北问题上对日折冲方案中的备选项②继黄郛的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之后,国民政府试图派何应钦在华北另立行政院驻平办事处,但受阻于日本的不断压力,退而求其次,最终成立了以宋哲元为首的冀察政务委员会。,所以相较于行政院驻平办事处而言,民众普遍认为其具有更为浓厚的对日妥协色彩,一度将其看成类似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式的伪政权机构③最典型事件为1935年12月3日《大公报》发表社评《勿自促国家之分裂》,认为冀察政委会“对外实际成为无主权非国家之一种组织”,并警告宋哲元“不容自促国家之分裂”,“应公开述其真相,以己身负责行之,不可诿为民意之要求”。12月4日宋哲元以平津卫戍司令名义,下令停止该报邮递8日。。该会成立前,以平津为中心并波及全国的反对华北自治运动已经甚嚣尘上,12月9日当国民政府就撤销行政院驻平办事长官与建立冀察政委会问题进行紧急磋商之际,北平市学生联合会联合燕京大学、清华大学等15所大中院校学生发起了著名的一二九运动,将一个多月来的民众请愿运动推向了高潮。16日,为阻止冀察政委会于当天成立,北平44所大中学校上万学生举行了规模更大的一二一六示威大游行。冀察政委会被迫将当天的成立大会改为预备会议,机构推迟到18日成立。因此,如何应对学运成为冀察政委会建立伊始不得不面对的棘手问题。
宋哲元及其所率二十九军半年前刚刚因为张北事件而失去立足之地,虽然后来以镇压丰台叛乱为由进入平津,但如果没有一个被中央认可的机构作为支撑,在各方势力云集的冀察平津区域想要站稳脚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冀察政委会既是中日双方在华北进行折冲的重要机构,同时也是宋哲元势力生存的最重要砝码。所以当学生大规模的游行示威以质疑和反对该机构时,宋哲元对学运态度异常强硬。在逮捕了22名参加游行的学生并导致247名学生在游行中受伤④中共北京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一二九运动》,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年,第410页。之后,宋哲元在冀察政委会成立的头天晚上又发表了措辞强硬的告学生书:“冀察政委会与西南之政委会并无二致,既系中央之任命,当然有其应设之必要”,并警告学生“毋再为无益之奔走”,“如仍有轨外行动……决予适当之制止”⑤《宋盼学生速觉悟安心求学》,《大公报》1935年12月18日。。这种强硬的处理方式,非但没有缓解相反却进一步加深了冀察政委会与学运之间的矛盾。12月22日,北平学生联合会举行血衣展览大会,陈列一二九、一二一六爱国运动中受伤同学血衣数百件,会场张贴“血淋淋铁的事实”七字大横幅。27日,北平学生联合会为运动中受伤同学开慰劳大会,要求当局逞凶,赔偿医药费及保证学生有从事爱国运动自由⑥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研究室:《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大事记》第21辑,中华书局,1981年,第206页。。24日,天津学生联合会发表宣言,反对成立冀察政委会。26日,平津学联会通过建会纲领,反对冀察、冀东一切出卖民族利益的傀儡组织⑦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研究室:《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大事记》第21辑,第205页。。与冀察政委会处理方式不同,南京国民政府并不想激化与学生的矛盾。所以几乎与宋哲元发表告学生书的同一时间,教育部长王世杰立刻发表了与其不同的处理学运指导意见:“一、责成各校长切实负责劝导。二、希望平当局极力避免采用激烈方法,而以和平方法处置”⑧《北平学生请愿事,教部希望和平处理》,《大公报》1935年12月18日。。行政院随即以此着手,查询处理学生请愿情况。
按照南京国民政府的意见,冀察政委会开始改变对学运的应对举措。先是冀察政委会委员长宋哲元发表致各校长书,认为对待学生运动“倘竟以行政力量遏抑镇压,不惟贻摧残教育之误会,抑且涉越俎代庖之嫌疑,因管理学生,全责全权,皆在校长,即或采用较严手段以强制其行动,亦应由校长根据规章处理也”,①《宋哲元发表告各校长书》,《大公报》1935年12月20日。这是对他之前做法的否定。随后为进一步落实该讲话意见,冀察政委会与各校长又进行了详细会商,接着由冀察政委会所辖的北平市长秦德纯出面召开记者会,对于民众关心的被捕学生问题有所交代:“至当场捕获激烈分子十余人,略加询问后,均于当日及翌日先后释放”。但是冀察政委会并没有进一步着力疏导学运,只是表达出希望学生在今后的爱国运动中“或举代表面谈,或用书面询问”。②《秦德纯谈学潮经过》,《大公报》1935年12月22日。然后,就试图以提前放假的方法来解决学运问题。
可是学运骨干集中的北大、清华、北平大学、师大、东北大学等各高校因其皆隶属于教育部,所以并不受冀察政委会的命令辖制,提前放假令对分散学运非常有限。当更多的学运骨干力量在中共领导及影响下,加入到平津学联会扩大宣传团③1935年12月26日受中共影响的平津学生联合会(简称平津学联会)成立,并决定进一步扩组为华北学生联合会及全国学生联合会。学运以平津学联会为基础,组成平津学联会扩大宣传团并设立党团组织,兵分四路,从1936年1月2日起南下,徒步700里,历时三周,进行调查、宣传和组织工作。并开始分批奔赴冀省各地进行反对冀察政委会及开展救国宣传时,冀察政委会意识到与学生的矛盾之深,并不是一纸放假令所能消释的,但是其威权却不容许任何行为的撼动。当学生沿平绥铁路南下宣传时,冀察政委会紧急派出办事委员与纠察队协同当地县长,在辛力庄和高碑店两地,分别将赴此地开展宣传的第二、第三团学生遣散回平④《一二九运动资料》第1辑,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450页。,终止了平津学联会扩大宣传团的这次南下活动。这一做法导致了两者关系更为严重的对立,学生在被遣散途中,喊着口号:“杀死卖国贼宋哲元!”“活埋秦德纯!”“枪毙萧振瀛!”“打倒傀儡组织冀察政委会!”⑤《一二九运动资料》第1辑,第435、436、450页。情绪激愤。
实际上,冀察政委会与学运在保卫华北问题上并没有根本性分歧,因为冀察政委会是南京国民政府在华北问题上抵御日本进一步扩大权益的新开端。但在此阶段中,冀察政委会却没能转变学运对其敌视的态度,也没有改变其与学运的对立关系。这在很大程度上和冀察政委会与南京国民政府之间权力博弈有关。对南京国民政府而言,虽然为确保冀察政委会的顺利运行,不想看到其与学运间矛盾的升级,因此对冀察政委会处置学运的方式,会感到震惊并采取与其不同的相对缓和的方式。但南京国民政府在确保冀察政委会能够出台的同时,更是要将此机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因此在对学运处置的具体过程中,先是教育部明确指定由各地教育机关来制止学运,后由行政院长蒋介石发令各校派代表同校长赴京会见。这样南京国民政府在否定冀察当局对学运处理方式的同时,更有意地给民众留下印象,即华北政局仍在其掌控之中。而冀察政委会却想利用学运从南京国民政府手中取得对日交涉权。冀察政委会成立伊始公布的《冀察政务委员会暂行组织大纲》中并没有提到外交问题,也没有设立外交机构,但在第八条中规定“于必要时,得设置各项特种委员会”⑥《冀察政务委员会暂行组织大纲》,《冀察政务委员会公报》“法规”第1期。,这就留下了可伸缩的空间。冀察政委会一方面多次表达对学运可能引起重大外交的忧虑⑦宋哲元在19日给学生的复电、冀察政委会下辖天津市公安局长刘玉书在告学生书中都表达了此种观点。参见《刘局长发表劝告学生书》,《大公报》1935年12月22日。,一方面公开批评南京政府“关于华北对外交涉问题过去错误,多失败于秘密”,并澄清自己“对外决无丝毫秘密协定”,进而承诺对将来中日交涉“主张开诚公开讨论,解决一切”⑧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宋哲元先生文集》,(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1985年,第19页。。因此当学运将反对华北自治等同于反对冀察政委会时,冀察政委会为了能在今后对日折冲中留有回旋余地,始终没有向学生公开明确本机构的政治取向。所以,冀察政委会在对学运问题的处理上,并不是以彻底解决学运问题为目的,而是要把其另外的意图展露于众人面前,造成华北外交我自担当之势,为“必要时”的来临做好准备。中央以为仍然可以在华北彰显权威,但结果却是冀察政委会不露声色地为自己获得对日交涉权铺垫了关键一步。蒋介石慨叹“学生运动,澎湃未已,冀察自治虽能消弭,然后患堪虞”①黄自进、潘光哲:《蒋中正总统五记:困勉记》,台北“国史馆”,2011年,第484页。。果然,1936年1月20日,冀察政委会突破“研究机构”的限定,其下辖的“外交委员会”在北平成立。
学运之所以会将反对华北自治等同于反对冀察政委会,与中共当时的指导思想有很大关系。1935年11月,中共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张浩带回了共产国际七大通过的要求中国共产党“实行统一战线”的决定,此前不久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在七大上宣布的倡议,已经以《八一宣言》形式正式发布,两者共同将共产党的政策改变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但负责平津工作的中共中央北方局(以下简称“北方局”)并没能及时收到这一消息,仍然以关门主义和冒险主义指导工作②参见《刘少奇选集》上卷,第24页。。经过“一二九”与“一二一六”两次大游行之后,对于今后的任务,北方局、河北省委认为在宣传方面,要反日反蒋,特别是要“指出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卖国作用,及在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后整个华北危机的加深”,要“反对提前放假,反对绑票式的强迫离校”,此外要以北平学生联合会为基础,举行全国学生总游行。在行动方面,由学生组建自卫队,特别是平津学生运动要“转变为华北民众的反日反蒋游击战争”。③中共北京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一二九运动》,第46页。也就是说北方局认为学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从平津开始将学生变成前线战士,而敌人既包括日本,也包括南京国民政府和冀察政委会。
总之,在1935年12月,南京国民政府希望通过对学运问题的处理,能够继续在华北彰显中央威权,并不努力化解冀察政权与学运的危机;冀察政委会想利用学运从中央取得对日交涉权,既不公开表明自身的政治取向也不用心消释与学运的矛盾。南京国民政府与冀察政委会的利益博弈延展了冀察政委会与学运的矛盾。而学运在中共领导下的激进发展,导致冀察政委会强硬与粗暴的回应,加深了两者间的敌视与对立。
冀察政委会与学生运动间矛盾的激化起因于学运的分裂。学运分裂并不是由冀察政委会而是由南京国民政府造成的。冀察政委会提前放假令发布后,对于不受其辖制的平津地区教育部直属高校,教育部下了自由度更大的命令,平津各校可“自行斟酌决定放假日期”④《中华民国史事纪要(1935年11—12月)》,“中华民国”史料研究中心,1980年,第699页。;行政院随后召集各师生代表到南京“聆训”。正是中央的这种处理方式造成了学运内部的公开分裂。以学联会为基础,主张罢课的部分学生坚持将学运推向民众运动的高度,对于当局的放假、复课、聆训问题全部予以否决,并“组织武装纠察队,把持学校,压迫放假学生,不准离校”⑤《一二九运动资料》第1辑,第560页。,平津学联会公开发表对时局的通电,认为赴京聆训“何补时艰?……所谓学生代表,乃当局所指派……听训事小,救亡事急,民众所期望者无他,救民族之解放,争民族之生存而已”⑥《一二九运动资料》第1辑,第378页。。北大学生会在1月4日复课当天“派纠察数十人分别赴三院阻止”学生复课。但另一部分主张拥护政府、专心读书、学习救亡技能并发起复课运动的同学在校园里张贴布告,“救己救国救危亡,各同学均应一致复课”⑦《北大学生一部复课蒋梦麟表示当继续努力各地听训代表即将入京》,《大公报》1936年1月5日。,并联系各校同学试图推动学联会改变对复课问题的反对。当平津各校派出学生代表到南京“聆训”后,两派矛盾进一步激化并公开化。1月13日主张罢课的清华大学自行车宣传队在完成对山东的宣传任务后赶赴南京中央饭店,与清华赴京聆训代表“有所表示”,当场质问“为什么违反公意来聆训”①《一二九运动资料》第1辑,第443页。?2月1日北洋工学院学生焚毁了赴京学生代表的衣物和书籍②参见《北洋工学院风潮与教部》,《大公报》1936年2月6日。,进而引发与校方的严重对立。随后北大、师大也相继发生类似情况。学运的分裂造成了学生整体间的冲突和秩序的混乱。在冀察政委会看来,学运就不仅仅是在宣传上而更是在实质上对其统治造成了严重的麻烦。可是如何处理由学生内部分裂所引发的秩序混乱局面?简单的驱逐已经证明只能进一步加深两者间的误解和矛盾。而“平津国立各院校,直辖教育部未便越俎”③《一二九运动资料》第1辑,第563页。,让冀察政委会更感为难。为摆脱这种受制于教育部的局面,也为了取得对学生的全部管理权,2月8日,宋哲元在北平以冀察政委会委员长身份发表谈话:“关于政务设施,冀察政委会拟设教育委员会,进行华北教育,并加以整理”,④《中华民国史事纪要(1936年1—3月)》,“中华民国”史料研究中心,1980年,第368页。并以前教育总长刘哲为该会主席委员。
冀察政委会教育委员会的设立使冀察政委会与学运的矛盾达到高潮。教育委员会一旦出台,冀察政委会将彻底掌控冀察平津地区所有教育事务和管控所有学生,完全取得对学运的处理权。但同时更意味着将割断冀察平津与国民政府中央的最后联系。因为依据《何梅协定》,国民政府中央失去了在华北的军事控制权和党政控制权,“只剩下学界是中华民国一线的连锁”⑤《分化与团结》,《大公报》1936年2月23日。。而在学生看来,教育委员会的出台是宋哲元“正在扩大伪华北自治组织来进一步压迫与剥削我们了,我们的一切生命、土地和财产,都完全操入了日本强盗掌握中”⑥共青团中央青运史工作指导委员会、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中央档案馆利用部:《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第13册,中国青年出版社,1995年,第196页。,因此要保卫华北必然要更加明确地反对冀察当局,学生运动开始向着更为激进的方向迈进。2月20日,在共青团员黄诚带领下,清华大学学生举行示威活动,要求学校执行国难时期教育,免除考试。此举促使拥护政府和校方的学生组建了自己的组织——救国护校团,以与示威学生的救国会进行公开对立。除清华外,北方局影响下的学生“平津文艺青年救国会”“各校拉丁化研究会”“中山中学打狗团”等社团在社会上也都开始大张旗鼓地公开活动⑦何应钦将军九五纪事长编编辑委员会:《何应钦将军九五纪事长编》,(台北)黎明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84年,第551页。。最为激进的一次,北平学联怒砸河北高中的校长室、训育主任室及其卧室,当局将在食堂吃饭的无辜学生郭清抓走,后惨死狱中⑧参见孙敬文:《一二九运动中党的领导问题》,《党的文献》1998年第6期。。3月31日,北平学联集合各校2000余人,在北大三院举行追悼大会,会后出校进行抬空棺游行。学生的这些过激举动,不但扩大了学运的分裂,更刺激了冀察政委会作出强硬反应,将学运问题与“防共”和维持治安联系起来,分别密电行政院长蒋介石和军政部长何应钦,请示以清共为由取缔学联⑨参见何应钦将军九五纪事长编编辑委员会:《何应钦将军九五纪事长编》,第551页。。2月20日,国民政府颁布维持治安紧急办法,同日军政部与教育部同时电令取缔平津学联会及各种救国团体,甚至为防止学潮不惜“停发经费,暂时解散学校”⑩《中华民国史事纪要(1936年1—3月)》,第453页。,冀察政委会奉命严查学生及爱国团体,导致学运出现了严重挫折。这样,在行政院、军政部、教育部和冀察政委会联合打击下,一二九运动以来纵深发展的学运开始走入低潮。而正是在对学运的打击中冀察政委会意识到,避开南京国民政府而自行另立教育机构是不可能解决复杂的学运问题的。
实际上在全民族团结抗日局面实现前,无论行政院、教育部还是冀察政委会自身,在彻底解决学运问题上都不可能找到有效方法。冀察政委会设立教育委员会的判断是,行政院与教育部的政治诱导方式是学生混乱的根源。因此,只需另立教育委员会执行冀察政委会超越于党争的政治路线①冀察政委会委员长宋哲元以枪口誓不向内为自己的一贯主张。曾公开讲话“本人无党无派”,“无论何人,只要是以国家社会及民族利益来相谈者,本人极愿虚心接受”,参见《一二九运动资料》第2辑,第154页。,负“教育设计指导责任”②《冀察政委会拟组教育委员会》,《大公报》1936年2月3日。,就可以解决学运分裂问题。但是一方面此时的学生混乱已经开始发酵,另一方面对于如何执行这种路线,冀察政委会并没有考虑成熟。宋哲元在宣布增设该机构时,除主席委员刘哲外,其他各委员及内部组织条例还在考虑研究中。显然,冀察政委会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就是刘哲本人其后不久也以“任政委会常委,无力兼顾”教委会主席委员,并且认为“目前似少设立必要”而向宋哲元呈请暂缓一个月设立。③《冀察教委会暂缓组织,目前尚无成立必要》,《大公报》1936年2月13日。
需要注意的是,与冀察政委会各委员对设立教育委员会的消极态度相反,日本对此却颇感兴趣。在得知冀察政委会打算另立教育委员会后,4月26日,日本在天津召开的驻华北各地武官会议上打算以此为突破口,“另组各种类似委员会的机关以统治冀察的行政和军事”,实现“华北政权和任何方面不相隶属,保持一具体而微的独立缓冲组织!”④《冀察外交和日武官会议》,《申报周刊》1936年5月3日。最终实现华北完全自治,并以此作为解决冀察各悬案的方针且告知宋哲元。因为冀察政委会教育委员会解决不了学运问题,且有被日本利用进行自治的危险,所以关键时刻,冀察政委会顶住日方压力,最终于28日宣布取消教育委员会。这样,日本的华北完全自治方针刚一出台就遭到了冀察政委会的抵制。
南京国民政府处理学运的方式既分裂了学运,也刺激了冀察政委会构设教育委员会,从而激化了冀察政委会与学运的矛盾。华北危机下,冀察政委会意识到与学运的矛盾并不是简单通过成立教育委员会所能化解的,而日本对教育委员会的觊觎最终导致该机构的流产,但正因如此,冀察政委会与学运的关系开始由激化走向缓和。
在教育委员会流产后,学界与冀察政委会开始调整相互间的关系。转折点出现于1936年4月6日,北平学联公开发表了致宋哲元的公开信,在信中澄清“三次的游行,并不一定是敌对的表示,乃是忠诚的劝告,血泪的呼吁”,并希望冀察政委会能够消除与学界的误会,“领导起中国民众抗日图存的运动”,委员长宋哲元能够“重负起抗日领袖的责任!”⑤中共北京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一二九运动》,第182页。对冀察政委会而言,政权的稳固是其立足的基础,对日折冲是其所负的使命,因此学生在信中所表达的承认冀察政委会并愿在其领导下抗日的两点主张,恰好抓住了冀察政委会最关注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委员长宋哲元也开始反思对学运的处置方式:“哲元生性愚直,处事多有失当,只有以良心苦撑……努力求人民之心路”,并认为“青年学生,乃国家之根基,方爱护之不暇,何能过惩?”进而表示,对于之前被捕学生,“除有特别情形外,均即随时释放,决不认真追究”⑥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宋哲元先生文集》,第180、181页。。冀察政委会与学运的敌对状态逐渐消弭。随着华北危机的加剧,两者在抗日问题上开始汇流,走上渐趋一致的道路。
首先,学生调整了原来过于激进的学运口号。放弃“一切不合作”“一切斗争到底”主张,全部去除以往学运口号中对宋哲元及冀察政委会的敌视内容。1936年五六月间,针对日本借口冀察政委会维持治安不力“要求宋军全部退出冀南,负责剿匪,平津治安由日派两师团驻扎维持”⑦秦孝仪:《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六编傀儡组织》(二),(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1981年,第177页。的状况,在游行中适时提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⑧马先阵、高秋萍:《西北军将领》,河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6页。、“拥护二十九军保卫华北”⑨陈世松:《宋哲元研究》,第107页。的口号,对冀察政委会给予及时支持。西安事变后,随着团结抗战高潮的来临,学生在游行中又提出“拥护二十九军收复察北”“拥护二十九军收复冀东”①《一二九运动资料》第2辑,第187页。等口号,体现出全民族抗战的色彩。作为回应,1936年秋二十九军在南苑机场演习时,委员长宋哲元公开以“第一坚决服从中央命令,第二是一头碰在南墙上不回头”②原二十九军赵登禹部第二一八团第二营副营长过家芳在《英勇殉国的赵登禹将军》一文中提及此话为隐语,意为抗日到底!因日方顾问在场,宋哲元不便明言。参见李惠兰、王勇、明道广:《七七事变探秘》,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13年,第333页。,表达了抗日决心。
其次,学生运动改变了原来单纯地依靠示威游行这种斗争的高级方式,而开始以各种平和的、沉着的努力来扩大群众基础,并训练和充实自己。4月26日,北平学联改名为北平市学生救国联合会,在其第一次宣言中明确今后学生运动的新工作是出版宣传救亡的刊物和抵制日货③中共北京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一二九运动》,第191页。。随后,冀察平津各校根据自身特点相继发起了歌咏团、座谈会、读书会等群众组织,并通过早操、合食、行军、下乡队等方式训练群众的集体生活。甚至多次组织慰问团,到冀察政委会所辖二十九军驻地进行抗日宣传,通过各种文娱活动同二十九军官兵广泛接触,并对二十九军军演予以大力支持。学生运动在以公开、合法形式拓展活动空间同时,还对原有的示威游行方式进行调整,更加注重了秩序性和效力性。从游行的动员方式、路线设计、标语散发、如何收尾等行动技术问题到对运动政治意义的把握、主席团的领导等方面都进行了系统的调整和改进④方涛在《五二八运动底经验与教训》一文中有系统的总结,参见《一二九运动资料》第2辑,第71页。,避免了与冀察政委会产生无谓的冲突。这使得此后的学生示威游行重新回到了统战救国的正轨,并赢得了群众与舆论越来越多的同情与支持。
学运方式的调整,弥补了“一二九”以来学生运动宣传得力、组织无力的缺陷,夯实了统一战线的群众基础,也为冀察政委会提供了处理同学生关系的新思路。正是在学生通过各种方式向其表达抗日救国并拥护其政权的举动下,冀察政委会于1936年夏开始以考试的形式招收冀察平津地区大学毕业生到该机构及所辖冀察两省平津两市各机构服务。首次考试共录取507名大学毕业生(包括37名女生)。其独特之处在于被录取的大学毕业生入职前要在南苑接受3个月集训,训练科目“以体育为主”,并“受精神教育”⑤《平津保毕业生考试,三试昨发榜,录取五零七名,先在南苑训练》,《大公报》1936年8月31日。。显然是在为抗日积蓄力量。在开学典礼上,委员长宋哲元要求大家入职前“对国家社会兴革应先有认识,而坚固一定之信仰”,进而“本其一片赤诚,下最大决心,尽各人之智能,以完国家之本责”⑥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宋哲元先生文集》,第41页。,并从饮食起居开始步入纪律化并充实学识。为了进一步加深与学生的沟通,发挥学生才智,冀察政委会冀察绥靖公署特别设置“烟幕训练班”,聘请平大工学院化学系学生做指导,训练期满后,有意安排在固安军演时燃放,后又在景山加放一次,用以吸引市民对其与学生关系融洽的关注⑦《二十九军昨在景山演放烟幕市民学生纷往参观》,《大公报》1936年11月30日。。1936年冬,冀察政委会在北平、天津、沧州、保定等地,招考中学以上青年学生,组成南苑军事训练团,分三大队十二中队共计1500人。其第三大队长冯洪国中校(冯玉祥长子)和大队副朱大鹏少校皆为共产党员。计划训期3年,毕业后充任二十九军下级军官。1937年春,为疏导学生激愤情绪,冀察政委会又委托南苑驻军旅长何基沣对北平在校大专院校学生,集中轮流施行军训。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学生军训团在南苑参加战斗,表现十分英勇,佟麟阁将军正是在保护该军训团同学撤离时遭敌包围,壮烈殉国⑧参见李惠兰、王勇、明道广:《七七事变探秘》,第314页。。
对冀察政委会而言,因其负有以折冲来拖延开战时间的特殊使命,既不能按照学运要求立刻对日作战,也不能公开支持鼓励游行示威,但在日本一面增兵华北一面逼迫冀察政委会就范情况下,经过调整后的学运,无论从对内统治还是对日折冲问题上,都给予了冀察政委会及时的支持。因此虽然日本以治安问题为由对学生游行表示强烈抗议,“颇认为严重”,但委员长宋哲元却对记者公开表示“其实连日学生皆无妨碍地方治安举动,余以为如无轨外行为,似乎不必小题大做,徒增地方不安”①《中华民国史事纪要(1936年4—6月)》,“中华民国”史料研究中心,1980年,第1121页。。“六一三”游行后,冀察政委会所辖北平公安局长孙维栋也公开表示学生的举动,“实际不过为考试耳”②《津各院校学生昨日游行未果当局决取严厉制裁方针各校学生多表示愿复课》,《大公报》1936年6月17日。,没有政治意图,而“本市方面最近并无不稳分子活动,外间多系谣言,市区治安,决无他嗔”③《津各院校昨大部复课》,《大公报》1936年6月18日。。西安事变当天,平津学生为反对日本发动绥远战争并登陆青岛、反对上海七君子事件,爆发了北平市学生救国联合会示威大游行。此次学运游行的成功,既表现在学生计划性、组织性和训练性的空前提高,也表现在冀察政委会第一时间对学运进行的肯定性回应:“这是国家最重要的东西,民众的力量”④《一二九运动资料》第2辑,第196页。。而学生在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国共两党渐组统一战线之时,也发出了华北“环境特殊,易引起外交纠纷。负教育之责者,应如何体念,钧座维护华北之苦心以和平坚忍,共渡危局”⑤中共北京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一二九运动》,第292—293页。的声音。至此,学界与冀察政委会终于因抗日救亡而逐渐走到了一起。
冀察政委会与学界之所以能够在抗日问题上实现汇流,主要原因在于北方局统战工作的变化。随着华北中日关系的日趋紧张,中共在共产国际的推动下开始寻求建立更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北方局而言,之前受到白区工作中一贯的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影响,造成一二九运动后学运发生严重分裂,直接后果是冀察政委会将学运问题与治安问题等同起来,并将矛头指向中共。不但削弱了北方局自身的力量,而且使学生运动逐渐失去了群众的支持和舆论的同情,非但没有表达出中共的统战主张,更无法完成“保卫平津、保卫华北”的任务。而从冀察政委会成立以来种种行为,特别是不与冀东伪政权合流上看,其“守土为国,苦撑待变”的对日折冲特点也渐趋明朗化,毫无疑问应该是中共统战的对象。因此随着刘少奇到平津主持工作,北方局在学运问题上开始调整工作方式。首先,宣传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政策,以便争取消减冀察政委会的敌意,并坚定其抗日信心。其次,为重新拓展自身的活动空间,北方局根据共产国际与中共中央指示,取消不能公开与半公开存在的“左联”“社联”⑥1936年8月5日中央书记处给北方局及河北省委的指示信中提议为扩大左联社联的工作范围,取得公开与半公开的机会,把左联社联像上海一样的公开宣布取消,参加到其他广泛的群众组织中去。参见共青团中央青运史工作指导委员会等编:《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第13册,第255页。等秘密组织和“第二党式的共产青年团的组织”⑦1936年8月9日洛甫在给少奇的复信中提到“根据国际的意见及我们的经验,C·Y(共产主义青年团)是应该取消的。像C·Y现在这样的组织,结果会变成秘密的狭隘的第二党的组织”。1936年9月20日中共中央北方局关于青年团的决定中正式指出,在白色恐惧下,共产主义青年团不能公开或半公开存在,而必然要成为第二党。11月1日中央在关于青年工作的决定中直接将其称为“第二党式的共产青年团”。参见《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1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110页。,将所有青年团员派到公开、合法的群众组织中去开展工作,并用一切公开、半公开可能去建立各种民族解放性质的群众组织,在抗日救国、民主自由的共同目标之下,实行合作联合与统一。正是这些工作方式的调整,才有了学生给宋哲元的公开信,才在游行中喊出了“拥护宋哲元将军抗日”的口号,出现了抗日宣传慰问团等学生组织。学运改变了以往对冀察政委会的敌视,转而走上拥护冀察政委会抗日的道路。
冀察政委会与学运在抗日问题上实现汇流,还与南京国民政府对日态度的变化有关。冀察政委会是南京国民政府在华北问题上对日妥协的结果。作为半独立于国民政府中央的对日折冲机构,冀察政委会既会为巩固政权而对学运采取强硬手段,也会为自身发展而利用学运去争取外交权。但随着中日关系日趋紧张,南京国民政府开始调整对日方针,着手为全面抗战积极准备。这种对日态度的转变,导致了冀察政委会对日态度的强硬和自身的政治明朗化。因此,对号召民众保卫华北、抵抗日本的学运,冀察政委会改变了以往的强硬态度,并开始尝试将学运引导到学业报国的道路上。
冀察政委会在其存在的一年八个月里,与学生运动初因敌视而相互对立,后因抗日而走到一起。在此过程中,冀察政委会经历了一个由争取地方权益优先到捍卫民族主权为重的转变。一方面这是由机构本身的“对日折冲”使命使然。“对日折冲”是冀察政委会能够立足华北的最重要因素。这一使命由南京国民政府赋予,目的是维护民族主权。如果离开了统一与主权,折冲就无从谈起,冀察政委会或者沦为日伪政权,或者被中央势力吞并,都将失去生存机会。因此冀察政委会虽然会像其他地方政权一样进行扩权,甚至争得了其他地方政权不可能拥有的外交权,但是其扩权行为不能对中央统一构成实质性威胁进而有损民族主权。所以,当教育权的独立将产生连锁反应会把华北推向完全自治的深渊时,冀察政委会即毫不犹豫地放弃冀察政委会教育委员会的出台主张。另一方面,这是冀察政委会在实际折冲中的了悟。该机构的成立本身即说明南京国民政府在华北问题上无法延续常规外交,其与冀察政委会及日本方面展开的是非常规手段的博弈。因此,冀察政委会才能以学运问题做争取外交权的铺垫。但既然冀察政委会能够利用对日折冲为由向南京国民政府施压扩权,日本方面必然会以它的扩权为契机推动华北完全自治。当冀察政委会意识到从南京国民政府手中扩充的权力反有被日本加以利用并逼其就范的危险后,就毫不犹豫地放下自身利益,而以民族主权为重。另外还需指出的是,冀察政委会的主政核心宋哲元势力集团本身就与旧式军阀不同,具有很强烈的“家”“国”意识和英勇抗日的光荣传统,始终在为冀察政委会寻找一条“为国家扶正气”的道路,并要求职员做事“要以国家为前提,以民众为前提,切勿以个人为前提”①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宋哲元先生文集》,第54页。。这是冀察政委会能够实现由地方利益优先转变到民族主权为重的前提。
冀察政委会经历转变的同时,学运也出现了转变。学生工作是北方局统战工作的重要一环。1935年底,中共中央依照共产国际七大指示,放弃以往苏维埃革命政策,确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尽管此时北方局已经与南京国民政府开始就两党联合问题秘密接触②1935年12月底陈立夫手下曾养甫通过谌小岑找到华北地区中共地下党组织,北方局派周小舟及吕振羽前往南京,与国民党秘密接触。杨奎松:《国民党的“联共”与“反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第321页。,但受到“反蒋抗日”口号影响,没有彻底改变以往工作中的“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使得学运在“一二九”和“一二一六”两次成功大游行后出现分裂并遭受重创。1936年4月随着刘少奇主持北方局工作,共产党以统战冀察政委会为核心,对于青年工作开始探索出一条机动灵活、行之有效的统战之路。中共中央并以冀察平津的学运统战工作经验为模式,于11月1日正式形成《中央关于青年工作的决定》下发全党,积极推动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发展。正是在北方局统战工作影响下,冀察政委会在与学生经历了由敌视对立到汇流的转变后,对1937年五四学运纷争③1937年5月4日北平师范大学举行纪念“五四”扩大会议,北平的新、旧两大学生团体发生流血冲突,导致学运进一步分裂并引发文化界出现争论。没有强权干涉而是协助调解,这反映出抗战前夕各界趋向统一之势。北方局的统战工作为七七事变开启全民族抗战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本文作者包巍,吉林大学历史学博士研究生、燕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刘会军,吉林大学历史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春066004)
(责任编辑 薛承)
The Transition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Hebei and Chahar Administrative Commission and the Student Movement:On the United Front Work of the Northern Bureau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in Hebei,Chahar,Beijing,and Tianjin
Bao Wei and Liu Huijun
At the end of 1935,during the opposition of the December 9th Movement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Hebei and Chahar Administrative Commission was postponed.But after it was established,it could not be reconciled with the academic community.Because of the radicalization of the student movement and the preparations of the Education Committee,contradictions between the two sides reached a climax.As tensions increased due to the Japanese invasion of China,the Northern Bureau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adjusted its work methods,consolidated and promoted the impending student movement,and initiated United Front work for the Hebei and Chahar Administrative Commission.The Hebei and Chahar Administrative Commission modified its initial strong attitude toward the student movement in an attempt to encourage the student movement to serve the country.The Hebei and Chahar Administrative Commission was affected by the United Front work of the CPC and it effectively handled its relationship with the student movement.Therefore,the July 7 incident was a prelude to the nationwid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D231;K26
A
1003-3815(2017)-01-0068-09
*本文是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七七事变前国民政府华北地区对日折冲研究——以冀察政务委员会为例”(15YJC710002)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