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荣,诸葛建
(1.广州中医药大学针灸康复临床医学院,广州 510006; 2.广东食品药品职业学院中医保健学院,广州 510520)
【理论探讨】
朱丹溪经络论治学术思想探析
刘 荣1,诸葛建2△
(1.广州中医药大学针灸康复临床医学院,广州 510006; 2.广东食品药品职业学院中医保健学院,广州 510520)
朱丹溪以“阳有余阴不足”“相火论”著称于世,为金元四大家“滋阴派”代表医家。其注重以经辨证、以经取药、取经导邪、经络论治为其辨证治疗杂病的首要原则。临证方面,将六经辨证与经络论治相结合,并将经络辨证理论用于指导判断疾病的预防和预后;用药方面,将分经用药与“引经报使”纳入其治疗思想,注重根据病经取药,对于痰郁杂病取经导之,对于本虚标实病患择要攻补兼施、从经入药,其治疗思想对于后世影响深远,特别是对现代中医极具指导价值。
经络论治;学术思想;朱丹溪
朱丹溪(公元1281-1358年),名震亨,字彦修,元代婺州义乌人,后人尊称为丹溪翁。 青年时专研理学, 后因其母其师苦于病痛,其妻殁于药误, 而断仕途转投医行。曾离乡到东、浙各地遍访名师, 后求教于当时杭州名医罗知悌,得其真传,并集刘完素、李杲、张从正三家之大成,且精于创新,不拘泥于古法,自成一派。
朱丹溪由儒而医,深研《黄帝内经》《局方》《难经》及《本经》,将理学思想与中医相结合,创立“阳常有余,阴常不足”及“湿热相火”的理论学说。其主张“滋阴降火,清热燥湿”,治疗以脏腑经络,立众多滋阴清热燥湿的名方,如大补阴丸、虎潜丸、二妙散等,以固护阴液为首要原则。此外,他在“气、血、痰、郁”四伤学说及杂病方面贡献良多。
朱丹溪著有《格致余论》《局方发挥》《本草衍义补遗》《伤寒论辨》《外科精要发挥》, 现存前三部。《丹溪心法》《金匮钩玄》为其弟子根据其学术思想纂辑而成。朱丹溪重视经络辨病,《格致余论》及《丹溪心法》皆阐释了经络为病和从经而治的原理,现就其学术思想和经络运用进行探讨。
朱丹溪的经络辨证理论(即十二经见证)来源于《黄帝内经》(简称《内经》)。《内经》十二经的病候是历来医家所奉行的对经络病变经典概括。朱丹溪将《内经》中《素问》和《灵枢》有关经络病变的论述归纳总结在一起,将其引入十二经见证。而且此种归纳融入了朱丹溪自身的临床经验,并将此十二经见证作为诊治疾病的主要依据。如治疗疟疾时“夫三日一作者,阴经受病也;作于子午卯酉日,少阴疟也;作于寅申巳亥日,厥阴疟也;作于辰戌丑未日,太阴疟也”[2]。疟疾发作为三日一作的属于阴经受病,以少阴为例,子午卯酉是经气流注于少阴经的日支,且这4个地支间距相等,少阴经受病时疟疾便随4个日支出现时发作。如此,朱丹溪把疟疾发作的时间与经脉、子午流注相联系,得以确定病性病位。
此外,朱丹溪亦将经络辨证理论用于指导判断疾病的预防和预后。如《格致余论·痈疽论》中提出“若夫要害处,近虚怯薄处,前哲已曾论及,惟分经之言未闻也,何则?诸经惟少阳、厥阴经之生痈疽,理宜预防,以其多气少血,其血本少,肌肉难长,疮久未合,毕成死症。[2]” 他强调少阳、厥阴经多气少血,若痈疽发则病程长且难收,须以预防及早期治疗为主,且不可攻伐。
由此可见,朱丹溪在临证之时将六经辨证与经络论治相辅相成,加之其熟读《本草》《局方》及张仲景、李东垣之书,立方有道,将经络理论与方论融合指导临床,收效显著。
中药归经是历来医家指导用药的根本依据,其理论思想来源于春秋战国至东汉末年,张仲景《伤寒杂病论》分经用药为其奠基,到金元时期中药归经理论逐步成熟[3],张元素的《珍珠囊》成为归经理论系统化的形成标志。他认为不同的药物对于不同脏腑的效用所以不同,是因为其各归于某一经的缘故,进而在归经理论的启示下提出“引经报使”之说,即某一药可作为某些经或脏腑的引经药,将其配伍入方剂之中可引诸药入特定的经或脏腑,如羌活为手足太阳引经药,柴胡为少阳、厥阴引经药等。
朱丹溪将张仲景分经用药之法与“引经报使”之说纳入其治疗思想,治疗较注重根据病经取药。其生活年代人们崇尚温燥,多饮酒纵欲、精竭火炽。朱丹溪以“阳论”与“相火论”作为养阴大法的理论根据,吸收刘完素“苦寒泄热”思想,重用“滋阴降火,清热燥湿”之法,通过病位与经络的联系以确定用药。如朱丹溪的滋阴清热代表方大补阴丸的功用:“去肾经火,燥下焦湿,治筋骨软”。[1]其将筋骨软的病位定在肾经与下焦,肾经火与下焦湿为病因,二者合为湿热阻滞经络,经络不通气血无以濡养筋骨,以致筋骨软。大补阴丸方中重用熟地、龟板滋阴潜阳,壮水制火,以黄柏、知母苦寒可清下焦湿热,猪脊髓、蜂蜜为血肉甘润之品可益精填髓,淡盐汤引诸药入肾,经络通骨软除。综观此方清补兼施,众药皆入肾经,以经取药不仅可治疗湿热痿证,亦可用于潮热盗汗、咳嗽咯血、耳鸣遗精,现代中医临床亦用于治疗糖尿病。
朱丹溪对治疗杂病颇有心得,有“杂病宗丹溪”“杂不病朱彦修”之说。《丹溪心法》与《金匮钩玄》是其治疗内科杂病的经验总结。其所撰著作中,在治疗郁证、痛风、痈疽等杂病方面运用辨经论治的治疗原则,此外“气、血、痰、郁”四伤学说是其治疗杂病的出发点,尤以“痰郁”为主,主张“郁”为致病之首,“痰”为百病之因。“一有怫郁,诸病生焉”[1],抑郁是众多内科杂病病理变化的激发和非物质因素,气郁久则气结,气机升降停滞,津液血不行则化为痰瘀,又以痰最易受气郁影响而成,且痰可留于经络、脏腑、肢节、皮肉。正如朱丹溪言:“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常多兼他证,如热、寒、风、湿、燥等致病因素,所以“百病兼痰”,痰是这些内科杂病病理变化的物质因素。朱丹溪对痰郁杂病的证治,强调开郁顺气、辨证取经,入引经药,通过脏腑经络的交通关系,使药达病所气机通畅。
如《丹溪心法·六郁》中治疗六郁:“苍术、抚芎,总解诸郁,随症加入诸药。凡郁皆在中焦,以苍术、抚芎开提其气以升之。[1]”朱丹溪将诸郁病位定于中焦,苍术、抚芎作为基础药对,因苍术辛苦温,归脾、胃经,功于燥脾湿,去风湿;抚芎辛温,归肝、胆、心包经,升散且专于开郁宽胸,通行经络,两药相加其归经涵盖了中焦的脏腑经络,可引它药入中焦,且行气开郁燥湿之法对诸郁有釜底抽薪之功。朱丹溪解郁名方越鞠丸,在苍术、抚芎基础上加香附、神曲、栀子,其中香附辛苦,归肝、脾、三焦经可疏理肝脾三焦气机而解郁,合苍芎以主攻气郁血郁;神曲甘辛温,归脾胃经专于消滞健脾化湿,入方中可解食痰湿三郁;栀子苦寒,归心、肝、肺、胃、三焦经,长于泻火除烦、清热利湿解毒,配伍它药可解热郁、痰郁化热,且可制苍芎之热。 本方药虽简但配伍精巧,各药相辅相成,归经全面,入诸经解诸郁,其效为后人所称道。反观现代社会生存压力与日俱增,抑郁症、神经衰弱、失眠及其他由情志而起的疾病层出不穷,越鞠丸解六郁可作为基础方用于治疗各种情志疾病。
朱丹溪对于杂病运用取经导邪之法还表现在治疗痛风与淋证之中。一位因患血痢后患痛风的青年,定其为“恶血入经络证,血受湿热,久必凝浊,所下未尽,留滞隧道,所以作痛”[2],治疗以“四物汤加桃仁、红花、牛膝、黄芩、陈皮、生干草煎,入生姜研潜行散,入少酒饮之,数十贴,又与刺委中,出黑血,近三月而安”[2]。朱丹溪以桃红四物加味内服通行经脉,并运用刘完素的刺络法,外刺委中将瘀血由足太阳膀胱经合穴外引,采用针药结合内外兼施收效甚好。综观以上杂病诸法,朱丹溪采用张仲景、刘完素、张元素之法,将经络论治应用于指导临床实践之中。
朱丹溪以“阳有余阴不足论”(以下简称“阳论”)与“相火论”立论,补损之法,世人皆以朱丹溪“滋阴降火”铸其功,其实除强调“滋阴降火”外,亦重视气血阴阳的调和,补益之法并不局限于“滋阴”,如其补气补血常用四君子四物,且极其重视气机通畅,要求补而不滞。对于本虚标实的病患,择要攻补兼施,从经入药。如《丹溪心法·中风》指出,中风患者 “治痰,气实而能食,用荆沥;气虚少食,用竹沥。此二味开经络行血气故也。入四物汤,必用姜汁助也”[2]。中风兼痰是临床常见的兼证,除用四君四物补益气血外,朱丹溪必用姜汁、荆沥、竹沥开经,首先使经络畅通,补益剂才可入络入脏发挥功效。
朱丹溪许多传世名方的配伍中都体现出阴阳兼顾、由经入脏的思想,如虎潜丸(黄柏酒炒,龟板酒炙,知母酒炒,熟地、陈皮、白芍、锁阳、虎骨、炙干姜)用于治疗痿症,方中锁阳、虎骨、炙干姜皆为温热补阳之品,与滋阴药同用使滋而不腻,有如温暖之浆液,更易为人体所吸收;黄柏、知母相配如之前所述引药入下焦,皆以酒炒去寒性留阴性。此外,如补虚丸、汤药方、五补丸三方有锁阳,补肾丸入干姜,济阴丸用菟丝子、虎骨、锁阳等,诸阳药皆归肾经,朱丹溪用阳药取之量少,有引阴入肾、阳生阴长之意。
总之,朱丹溪所处时代归经理论初露端倪,虽其治病多言脏腑,但从其将经络理论运用到辨证与治疗疾病当中可看出,其所言脏亦包括经络,经络是脏腑间的桥梁,把握好经络是治疗内科杂病的关键。朱丹溪将十二经见证作为其辨证总纲,经络论治为治疗出发点,其视经络之重可见一斑。朱丹溪的治疗思想对于后世影响深远,特别是对现代中医极具指导价值。
[1] 朱丹溪.丹溪心法[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5.
[2] 朱丹溪.格致余论[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5.
[3] 贲长恩,郭顺根.中药归经理论研究述评[J].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1999,22(2):2.
刘 荣(1981-),女,广西南宁人,讲师,医学博士,从事针灸治病机理的研究。
△通讯作者:诸葛建(1982-),男,广西南宁人,讲师,医学硕士,从事中医康复技术研究,Tel:15989193145,E-mail:75093604@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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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