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命让位

文/刘艳成

为生命让位

文/刘艳成

每次经过13床我都会多看几眼，不经意就会想起李奶奶。李奶奶80岁，退休职工，患有陈旧性心肌梗死、严重的心力衰竭。她虽然岁数大、病情重，但耳不聋、眼不花。对于她，我说不上讨厌，但是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脾气怪异就像小孩，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说发脾气就发脾气。你给她量血压的时候，她会无缘无故地骂你一句，然后就跟小孩子犯错误似的，静静地躺在那里，不敢用眼睛去看你。

这是李奶奶第三次住院，病情比以往都重。医生、护士对她格外关照以防突发事件发生。她的心脏就像枯黄的树叶经不起风吹雨打，轻轻的一个翻身都会引起一阵翻江倒海似的喘憋。每次医生查房都会轻声轻语，害怕因为声音过大引起病情变化。

“臭小子，你咋又来了，滚出去”。对于这样的话，我哭笑不得，又司空见惯，继续我常规的查房，监测生命体征。骂完人的李奶奶，两眼一闭不去看任何人。你去跟她说话，她不会答一句，假装去睡觉。我早就习以为常，继续我的工作记录完李奶奶的生命体征，把结果告诉上级医师。

这次我来到李奶奶床前准备记录生命体征，她没有骂我却握住我的手，说：“小伙子，我不骂你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明天就出院了”。这让我不知所措，一下子觉得心里暖暖的，但又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第二天我来到病房就听值班大夫说：“13床下去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昨天还好好的，还要出院，怎么说没就没了。值班大夫接着说：“病人坚持要回家，但是家属不肯，让病人再治疗一段时间，担心病人回家后病情再次发作。病人与家属因为这事吵了起来，病人心衰发作，抢救无效死亡”。

其实，李奶奶这次住院，医生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这样的病情几乎不会好转，只会越来越差。对于病人离去是必然，但是病人离去没有遂自己之意。前段时间主任推荐的一篇文章《善终也是一种权利》，里面有一段话：“生命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是一场无人陪伴的旅行。面对生死，每个人都有不同态度和选择。有人追求长度，有人追求品质。但是，每个人对于生命的自主选择权都应该得到尊重”。

面对死亡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西方国家倡导“安乐死”，但是国人对于死有截然不同的态度。面对老人的离去，他们宁愿花很多钱去医治一个不可扭转的事实，也不会让病人安静地在家离去。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老人死在医院，他们才尽了孝道，才尽了儿女的义务。老人离去，花了很多的钱，人财两空，两败俱伤。“听听病人的心”，其实李奶奶在医院异常的行为，不是讨厌医生，也不是讨厌护士，她是不喜欢医院这个环境。她知道自己的病不会好，她自己心里也接受了死亡，她只是想能在家里安然地离去。只是家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直要医治。李奶奶把不能回家的愤怒，转嫁给医生、护士。每当医生、护士来到她的床前，她就会无缘无故地骂人。这是对不能回

家的愤怒，是对死亡的妥协，也是对过度医疗的抗议。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从始至终的过程，它就像一朵花儿，春来盛开秋去凋落，经历了繁花似锦，也要接受枯黄落叶。当它即将凋落的时候，刻意地给它施肥浇水，只会留下不真实的美丽，换不来永恒的盛叶缤纷。敬畏死亡，尊重生命，让生命自然地轮回。当花儿即将凋零的时候，让它自然凋落重回大地，享受泥土的芬芳，为新的生命让位。

/承德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