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赋

曾达敏

贵州省松桃自治县地处湘、黔、川三省交界之处，松桃县城又名寥皋镇，南横凉亭坳、黄莲坡等大山。一条秀水，名曰白水河，从西而来，绕城而过。松桃寓意，男子如松，女子如桃。世居该地的乡民多为汉、苗杂居，其民风尚武彪悍、豪侠忠义。上世纪20年代，在凉亭坳曾发生贵州近代军阀史上有名的周、李之战。

松桃人罗启疆早年曾拉起一支多为铜仁松桃子弟组成的队伍，1932年被编为国民革命军独立34旅。该部曾驻守贵州省镇远县舞阳河畔，1937抗战爆发，罗电请中央，获准率部赴前线参加抗战。1937年参与淞沪会战，在浏河口、福山、罗店、无锡等地与日军激战。在福山战役中，该部连长牟恩光率领本连战士身负手雷，炸毁日军坦克数辆，而自身及所率战士全部牺牲。淞沪会战结束，从镇远出师的该部6000多官兵战至只剩下2000余人，这些余下人员被编入90师，取消独立34旅番号。该支部队一改“黔军双枪军没有战斗力”的陈见，当时与34旅并肩战斗的中央部队第1师、第58师部队长李铁军、余济时均称赞34旅是一支能打硬仗、恶仗之部队。1938年罗启疆从军政部领得预备13师番号，回家乡松桃，在松桃、秀山、花垣一带又募得家乡子弟万余人，重返抗日前线，在江西宜春改番号为国民革命军第82师。随即增援马当要塞，参与武汉会战。在湖北黄石市一带的古战场西塞山、苇源口、石灰窑、黄石港等地布防，与来犯日军激战。在黄石市月亮山阵地，该部一连官兵与日军战至弹尽，尚未阵亡官兵高呼宁死不当日本俘虏，纵身跳下月亮山悬崖深渊，壮烈殉国。2014年，黄石市当地老百姓及黄石市知名企业“东贝”公司，寻得上百烈士遗骨集体葬于月亮山，并纪念立碑一座。

1940年82师师长罗启疆因盲肠发炎，在湖南岳阳抗日前线因医疗条件所限未能及时治疗，不幸病逝。82师师长由罗启疆的松桃同乡、副师长欧百川将军继任。欧百川将军率领该师继续在鄂南湘北一带与日军作战，参与鄂南冬季反攻战役——鄂南游击战和第一、第二次长沙会战。该师以一贯之作战风格，勇猛、凶悍、顽强、执行命令坚决，令日人胆寒，为上司、同仁所称道。在中国军队所缴获的日军总部发给日军各部队的文中提及，要其各部：“特别要注意罗支队毛部动向”。毛部即指当时活跃于湘北、给与日军沉重打击的罗启疆82师毛定松245团。第二次长沙会战中，最高统帅蒋介石曾多次打电话催问战区司令长官薛岳，82师赶到没有？得知82师星夜兼程已经进入岳麓山阵地，蒋才放下心来。蒋介石在湘鄂召开的军事会议，曾4次召82师师长欧百川参与。1942年，日军取道滇缅进攻中国西南，妄图切断中国的国际援助，并企图从西南方向夹攻中国陪都重庆。82师此时编入陆军第8军征战滇缅，在龙陵松山战役中，第8军经过3月苦战，攻克日军经营了两年多、叫嚣“支那军十万部队强攻一年也休想拿下”的松山工事，保障了滇西战役的胜利。在此役中，第8军阵亡3000多官兵，负伤6000多人。第8军所属荣誉第一师、103师、82师3个师的9个团长中，松桃人就占有两个，即103师308团团长文安庆、82师245团团长曾元三。二人同为松桃县完小的同学，同一天出门从军，一同经历了军旅生涯的风风雨雨。松桃青年在第8军任职各级干部、普通士兵的则不计其数。松山战役之后，82师因伤亡过大被取消番号，其余人员编入103师、147师等部队。无数松桃子弟的尸骨遗留松山，无数松桃子弟的鲜血洒入了怒江。正是滇缅一战，为中国日后争得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大国地位奠定下基石，因为滇缅战役是当时中、美、英第一次联合作战，又是中国抗日战争反攻的首个胜利战绩。当时中国远征军各级部队均派有美军顾问，而各级部队长官都曾得到指令，不允许美军顾问接近危险前沿阵地，可是美军顾问受到中国部队勇敢精神的感染，都要求直接参加战斗，中美两国将士紧密配合、生死相连。这些，通过种种渠道反映到同盟国的上层及社会各界，正是这一切影响着当时主宰世界格局的大国巨头们的政治取向。唏嘘往事，缅怀先烈，作赋以祭：

青山横南郭，白水绕城西。

三边一鸡鸣，儿女赤子心。

东瀛起狼烟，华夏哀鸣遍。

中华哺我地，岂容敌侵凌。

启疆三四旅，铜松子弟兵。

磨拳复扼腕，舞阳啸请缨。

慷慨赴国难，生死何足惜。

挥手别故里，萧萧战马鸣。

淞沪领军令，浏河战松井。

舍身炸坦克，血肉御倭骑。

武汉会恶寇，西塞山水激。

石灰硝烟弥，戎界识黔军。

百川八二师，三湘鏖战急。

一战追冈村，二战岳麓西。

倭敌欲操后，西南传急信。

随师第八军，远征滇缅地。

松山炮声隆，龙陵剋顽敌。

八军九豪杰，寥皋有二英。

赤子无归家，爹娘望子音。

青山埋忠骨，怒江悲低泣。

联合今一席，应记子一笔。

泱泱大中华，同聚抗日旗。

（作者系贵州财经大学退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