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宗明
欲望这事,用好了叫上进心,用不好则是吞噬自身的黑洞。陕西省国土厅原厅长王登记,就跌进了这黑洞里。
新京报日前通过调查,还原了他与多名煤老板之间的权钱交易及其买官之路:他为官强势,任榆林市长期间,曾强行收回被政府承包出去的油井,并被指威胁“油老板”“谁上访抓谁”;他为不少煤老板在矿产资源整合、划定矿区范围、承揽工程等事项上谋取利益,并受贿逾六千六百万元……
在反腐新闻眼球效应因“打虎除蝇”节奏而边际递减的背景下,王登记的“厅级干部”身份及其腐败履历,都不足为奇。
但他信奉的那套“成功学”标准,却让人惊愕:据其“金主”、神木煤老板高置林复述,王登记曾说:“陕北男人怎么才算成功?当官要当到省部级,赚钱要过十个亿,我离副省级就差一步之遥了。”之后高置林为他买官出了五千万元,王登记则托自称中央退休官员亲戚的“掮客”王登广跑关系。
当副部级、赚十个亿……王登记的所谓“陕北男人成功学”来得太粗暴,而对离副省级一步之遥的王登记来说,实现梦想的方式也很“粗暴”:让商人出钱,让掮客跑关系。
本来“筮仕图进取”,在自古以来就有“学而优则仕,仕则取高第”摄官文化的语境中,也挺正常。可王登记愣是把这个“梦想”变成了“欲念”,追求仕途“更进一步”的方式就是贪,其官瘾跟贪瘾共生,结果用贪欲给自己挖下了大坑;官财两手抓,结果抓住的是“伸手必被抓”的锁镣。
更具黑色幽默意味的是,身为厅官、一心想当副部级的王登记,在“买官”问题上智商俨然不在线:他把逾五千万元投出去后,连“掮客”王登广找了哪些关系,用这些钱具体干了什么,他都不清楚,其间还被所谓的“高官子弟张某”骗。
其实,王登记此前还是个能吏,主政能源大市榆林时,榆林五年经济增速排陕西首位,可官瘾和贪欲之下,他最终变成了墨吏,也令人感慨:有时能吏跟墨吏就差一个粗暴的“成功学”。
而解剖这种“成功学”寄生的权力异化环境,并以此为织密权力的笼子提供更多有针对性的索引,是反思这场“官场拍案惊奇”应有的落点。
【原载2016年12月6日《新京报·一家之言》】
插图 / 贪“吃” / 赵国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