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方
1937年12月13日,中华民国首都南京沦陷,随后六周内,日军在此地进行了一场举世罕见的大屠杀。自此之后几个月内,南京城内外狼烟四起,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残酷常常需要数字去作证和比对。有学者统计,南京大屠杀中有超26万非战斗人员死于日军屠刀之下,还有专家认为此数字过于保守,实际死亡人数应超过35万。而在同一时期,英国在二战期间平民总伤亡六万一千人,法国十万八千人,比利时十万一千人,荷兰二十四万两千余人;美国轰炸东京的死亡人数为8万至12万人;广岛、长崎遭原子弹轰炸后死亡人数为14万和7万人。
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这场人间惨剧?是什么让原本崇尚礼仪的日本大和民族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刀指同类的刽子手?
首先,从日本人的思想根源来分析。日本武士道历史可谓悠久,形成于17世纪,吸收各家观点,并在明治维新时期转移到天皇身上,在二战期间成为日本民族思想的一种显著特点。古代武士道精神,简而言之,就是武士为主人效忠甚至献身。随着天皇地位的抬升和君权的加强,主人的位置逐渐被天皇所取代,于是,为天皇效忠而死、忠义留节成为近代武士道精神中的一条重要内容。当屠杀命令由天皇下达时,他们又怎么会抗令不遵?同时,由于军部法西斯势力的扩张,军国主义思想也在日本上下推行开来。
军国主义的推行,随之带来的是教育的军事体制化——儿童的玩具变成了枪弹,学校的管理严苛且极具军事色彩。青少年在魔鬼训练中磨炼出了忍耐、坚毅与冷酷,而这也使他们的暴虐残忍隐藏于军服之下、刀鞘之内。当这群接受过完整的军国主义式教育的青少年成长为青壮年,走上战场时,这就为惨剧的发生埋下了一个潜在的炸弹,而且它的导火索已经被截短到原来的一半,甚至只剩四分之一。
其次,从当时的军事局势来分析。第一,日本军队的实力是远远超出中国军队的——不管是武器还是军官士兵的军事素养,这都是毋庸置疑的;第二,长江中下游地区地势平坦,多以平原为主,没有山地阻挡,日本的机动化部队在平原行进,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第三,淞沪会战打响前,日军十分轻易地拿下了东北、华北地区的大片土地,中国士兵的抵抗在日本军队的钢枪大炮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凭以上三点,日本作战方面更能够顺理成章地做出一个判断——三个月足以灭华,但“三个月灭华论”最终由于淞沪会战战事的一拖再拖而流产。但是,那些坐在军车上高歌日本军歌的日本士兵们在战役打响前,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相反,作为日本帝国伟大事业的忠实拥趸们,他们此时正坚信:这个曾被他们景仰了一千多年的国度,再有短短的几个月,就将会成为自己国家的一部分。然而,战事越拖越久。面对中国守军的顽强抵抗,从将军到士兵,日军上上下下都心怀怒火,而这腔怒火也必然要发泄出来。
最后,从群体环境来分析。梁文道先生在他的《一个普通人离杀人有多远》中说道:“我们一般人在看到一些惨案发生的时候、在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残酷屠杀事件的时候,我们通常会觉得我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的坏蛋和凶手,我们通常很自信自己的道德判断能力,很自信自己的坚强意志。可是千万不要太过自信,有没有想过像纳粹屠杀、像南京大屠杀、像卢旺达大屠杀。如果把你丢在那些谋杀者、屠杀者的角色里,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可能顺从,你会不会可能也投入其中呢?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当你发现其他人都在这么干的时候,而你不动,你不干,你会担心自己会被人认为其实是同情这些人的……所以你觉得我也被迫要去杀人。而当你开始杀人之后,你会觉得既然已经杀人了,那我只好继续杀下去,我甚至杀人有时候是为了帮助那些受害者解脱。”怀着这种想法,当一个士兵开始杀人,一个团的士兵开始杀人,甚至一个军的士兵开始杀人时,其他尚存理性的士兵还能继续保持理性吗?由上可知,这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更何况他们的道德判断能力还有待商榷,他们的坚强意志中隐藏着暴虐倾向。
时间仿佛总能洗掉历史的血渍,而作为新一代青年的我们如果忘记了这段历史,那无疑是对非正义战争残暴兽性的纵容,是对枉死的几十万南京同胞的背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应理智地面对历史,在深思中觉醒,觉醒后奋进,勇做智做未来和平世界强有力的维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