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与香港的不解之缘

余玮

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孙中山与香港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他的成长与革命生涯与香港有着密切的关系

香港，这块土地曾是国父孙中山革命思想的发轫之地，也是他革命活动发端之地。港英政府曾对他下达过驱逐令，港英当局曾在他就任“非常大总统”时无理干涉和禁止民众庆祝。最后一次离港时，他不禁双眼湿润……

负笈香港

大自己12岁的胞兄孙眉早年离乡背井、出外洋谋生，这是童年的孙中山能够出洋并踏足香港的重要因缘。

1879年6月，孙眉的朋友租了一条船到夏威夷，乘此机会孙眉邀请父母到檀香山玩，父亲孙达成不愿远离故土，母亲杨太夫人想念儿子心切，决定去探望孙眉。孙中山乘机提出要与母亲同行，看看外面新奇的世界，在他一再恳求下，终于获得父亲的同意，实现了他梦寐以求的出洋愿望。

孙眉很快发现了弟弟聪明伶俐，有强烈的求知欲，于是送孙中山进入了意奥兰尼学校学习。3年后，孙中山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檀香山国王亲自为他颁奖。

当年秋，孙中山进入奥阿厚书院继续求学。当时，孙中山想受洗礼入基督教，这引起了大哥孙眉的震怒和强烈反对。在征得父亲的同意后，孙眉毅然停止了孙中山在书院的学业，立刻遣送他回国。

1883年7月，孙中山乘轮船离开夏威夷，经香港转乘沙船回故乡。孙中山第一次到香港虽然属于过境性质，但当时香港商业繁茂、百业兴旺、市容整洁，鳞次栉比的欧式建筑蔚为壮观，维多利亚港樯帆如林，百舸争流的繁忙景象，与国际联系渠道的畅通等等，都给17岁的孙中山留下良好深刻的第一印象。

回翠亨村后，虽然感到非常亲切，但和他四五年前离开家乡一样的贫困、落后，没有展现一丝生机，所有一切都依旧是那么令人窒息。孙中山比照夏威夷和香港亲眼所见到的文明和进步，两者是那么的截然不同，使他更感到清朝统治的腐败黑暗，萌发了对清朝封建专制统治的不满，和盼望以后建立一个“良好政府”的朦胧理想。

不久，孙中山因有意破坏翠亨村村亩北极殿里的神像，遭到全村人的唾骂，村民纷纷向他的父亲孙达成兴师问罪，提出要把孙中山驱逐出村。为此，孙中山被迫离家出走。

因宗教信仰矛盾与大哥失和，不能重返檀香山，孙中山想到了接近檀香山、与家乡附近实行西方教育制度的地方自己知道的只有香港与澳门两地。澳门并没有给他留下良好的印象，相反香港的繁荣景象给他印象美好。当年11月，孙中山到香港，进入拔萃书室学习，并在课余时间跟一个中国籍基督教牧师区凤墀补习中国文史，且通过牧师区凤墀的关系结识新到香港传教的美国公理会牧师喜嘉理，常常一起讨论人生。

喜嘉理在与孙中山交谈中得知，他早在檀香山读书时就已信仰基督，回家乡后又有毁坏神像的勇敢举动，认为孙中山皈依耶稣基督的信念已相当牢固，便劝导孙中山接受洗礼成为正式教徒。不久，孙中山来到香港必烈者士街的布道所接受洗礼。

在香港中央书院毕业后，孙中山曾就读于广州南华医学堂，后进入了雅丽氏医院的附属医学院——香港西医书院。期间，孙中山广泛涉猎中西文化，特别热衷学习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和《法国大革命史》，希望从中找到解放中国革命问题的钥匙。课余时间，孙中山非常喜欢看地图，他将大幅中国地图挂在宿舍的墙壁上，经常躺在靠墙的床上细心观看、研究地图。每当有朋友、同学走进寝室时，他常常指着地图感叹：“如此江山，付之非人，安能忍与终古哉”，忧国忧民的情怀溢于言表。

国父发轫

1892年7月，孙中山从香港西医书院毕业。

9月，应澳门镜湖中医院之聘，孙中山到该院行医，开始了为期两年左右的在澳门、广州的行医生涯，并因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曾引起在澳门行医的葡萄牙人的妒忌。在此期间，他一天没有忘记革命，以行医作“入世之媒”广泛接触社会各阶层，进行革命的宣传鼓动，并联络革命志士。

1895年1月26日，孙中山从檀香山经日本横滨返抵香港。不久，在香港建立兴中会总部。

广州起义流产后，清政府命令两广总督谭钟麟从速缉拿起义首领，孙中山在清朝皇帝的谕令中“榜上有名”，并名列榜首。孙中山化装从广东到香港，在朋友的劝说下立刻离开与大陆一水之隔的香港远走东瀛。

清政府知道孙中山到香港以后，曾多次照会英国领事，知照香港总督，要求将孙中山引渡回国，港英政府虽然拒绝引渡，但迫于清政府的压力，借口孙中山的活动有碍于香港的地方治安与秩序，下达了禁止孙中山香港居留的驱逐令。此时，孙中山早已离开香港。而清政府贼心不死，派出或雇佣密探跟踪孙中山。

一时间，海内外对革命党人的舆论极为不利。孙中山深感要重振革命雄风，扩大革命力量，促进革命高潮的到来，就必须加强革命舆论的宣传，以唤醒民众，“乃命陈少白回香港，创办《中国日报》（最初定名为《中国报》）以鼓吹革命”。

1899年6月，孙中山乘法国轮船“烟狄斯”号抵达香港海面，由于驱逐令未届期，不能登岸。只好与杨衢云、陈少白等在“烟狄斯”号旁的一只舢板船上会见，开会筹划商讨惠州起义事宜。

这次起义，革命军由600人发展到两万人，并获得多次打败清军的胜利，但因过于依赖外援，终归没有逃脱失败的命运，不过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国人之迷梦已有渐醒之兆”。

1905年8月，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成立，会议一致推选孙中山为同盟会总理。为此，中国第一个全国性的资产阶级革命政党建立。11月，同盟会在香港设立分会。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的当天，孙中山正在美国从西海岸乘车前往中部及东部各地，向华侨募捐革命军费。在武昌城头一声炮响，起义风暴迅速席卷全国的时候，他虽然没在国内，但他是全国公认的领袖。武昌起义胜利后，起义的人们都以孙中山的名义来号召群众、组织群众。

12月21日，孙中山乘英国邮轮“地云夏”号抵达香港。此前，他收到英国政府不反对他在返国途中经过英属殖民地及香港等地作短暂停留的通知。尽管孙中山多次返港从来革命活动，但都是以不合法身份秘密潜返的，这是他1896年以来第一次以半合法的身份返回香港。抵港后，孙中山容光焕发地发表即席讲话，陈述了“灭除满虏、建设共和”的种种问题，还特别讲到为了建设国家主张举借外债但不给抵押，还回答了有关问题。

12月25日，孙中山乘“地云夏”号抵达上海。29日，在南京的17省45名代表开会正式选举临时大总统。有候选资格者3人：孙中山、黎元洪、黄兴。代表依次投票，孙文得16票，黄兴得1票。选举结果揭晓时，在上海的孙中山得知消息立即复电南京，表示接受。就职后，下令国号为“中华民国”。

1912年8月11日，同盟会、统一共和党、国民公党、国民共进会和共和实进会5个政团集会于北京安庆会馆，就合并为国民党一事达成协议。孙中山致辞说：“今日合五大政党为一国民党，势力甚为伟大，以之促进民国政治之进行，当有莫大之效果。但望诸君振刷精神，力求本党之发展，以冀有裨于国家。并须化除畛域，毋歧视异党，毋各持党见。”

“非常”复出

1913年，袁世凯镇压了二次革命后，干出了一系列反革命的勾当。在太和殿一片“大总统万岁”欢呼声中，登上正式总统宝座、修改《临时约法》、取消国会。11月4日，国民党也被袁世凯解散。

1916年元旦，袁世凯宣布称“洪宪皇帝”。袁世凯称帝遭到全国反对，被迫于3月22日宣布撤销帝制，6月6日，众叛亲离的袁世凯在全国唾骂声中一命呜呼。

袁世凯死后，黎元洪接任大总统，段祺瑞当上了国务总理。当时，由于“再造共和”的段祺瑞拒绝恢复在张勋复辟时被解散的国会，废弃《临时约法》，孙中山举起“护法”大旗，于8月25日在广州召集南下国会议员，举行非常会议，议决组织军政府，通过《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大纲》。9月1和2日，非常会议相继推选孙中山为大元帅。10日，孙中山就职，中华民国军政府即护法军政府正式成立，首开民国南北两个政府并列对峙之先例。

1918年5月，孙中山受西南军阀排挤，愤而离开广州，护法运动失败。此后，孙中山在日本建立中华革命党，直到1919年10月10日，才重建中国国民党，代替中华革命党。

1920年11月，孙中山从上海乘法国邮轮“中国号”抵达香港，码头上已是万头攒动。“欢迎孙大元帅莅港”、“热烈欢迎中山先生”的横幅和旗帜迎风招展，口号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孙中山、宋庆龄一行登岸稍事休息后，即赴九龙尖沙咀火车站。车站内外同样是人山人海。在当时香港经济不景气，华人备受歧视的情况下，广大香港市民对曾以香港为革命基地、历经艰险、首创民国、肇建共和的孙中山怀着特殊的感情。一时间，口号声与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孙中山一行从九龙尖沙咀火车站登上专列，于下车5时抵达广州。随后，他着手组织在广州的国会议员召开非常国会，建议取消军政府，选举总统，成立中华民国正式政府。非常国会接受了这一建议，于1921年4月7日，通过《中华民国政府组织大纲》，改大元帅制为总统制，选孙中山为大总统。5月5日，孙中山就任“非常大总统”，正式组织第二次广州政府。

正当广州人民为孙中山组织正式政府、就任非常大总统而热烈庆祝之际，与广州山接水连的香港的民众也欢欣鼓舞地举行庆祝活动，却遭到了港英当局的无理干涉和禁止。原来，当时包括英国政府在内的各个帝国主义国家都只承认卖国求荣的北京反动军阀政府，认为它才是中国正式的合法政府。港英政府更担心孙中山的正式政府成立后，占香港绝大多数的华人会受到广州革命思潮的影响，动摇英国对这块殖民地的统治。

热爱孙中山的香港同胞并没有屈服于港英政府的压制，对他们的无理禁令同声愤慨，有的直接向港英当局提出质问，有的多次举行秘密集会以商讨抗拒所谓禁令的措施，某些工会组织还动员香港市民用抵制英货作为报复。

返港如归

1922年6月16日，陈炯明背叛，炮轰总统府，孙中山被迫离开广州前往上海。在孙中山“为国家除叛逆，为广东去凶残”的号召下，两广迅速组织了滇、桂、粤讨贼联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陈炯明败走东江，被迫于1923年1月通电下野，逃往香港。

2月，孙中山应各路将领敦请，于15日离开上海经香港返广州。

长期以来，港英政府一直对孙中山和他的革命事业持敌视态度，但孙中山的革命力量却日益强大，这一事实迫使香港当局不得不重新考虑所持立场。2月17日下午，香港中环的卜公码头已是人山人海，人们耐心等待欢迎孙中山大总统来港访问。18点半，孙中山一行乘坐的美国邮轮“杰裴逊总统”号在天边缀满鲜艳彩霞的映照下，驶进了港口。

孙中山抵港的消息迅即传遍香港，鞭炮声响彻全港。孙中山这次到香港访问，港督司徒拔的确表示了比较友好的态度，当晚两人进行了短暂的会晤。次日上午，港督又邀请孙中山至港督府会晤，并设午宴款待。

随后几天里，孙中山广泛与香港各界接触，惟加强粤港的经济合作，并得到香港各界的支持，发展广东的经济，巩固广东革命根据地。

2月20日上午11时，香港大学陆佑堂座无虚席，身着长衫马褂、头戴毡帽、仪表端庄的孙中山神采奕奕地健步走上讲台。刹时，全场欢声雷动，经久不息。

香港大校代理校长罗·司芬致欢迎词，接着港大学生会主席何世俭热情洋溢地向同学及来宾介绍孙中山。何世俭说：“任何语言用来介绍孙先生都没有必要，他的名字是中国的同义字，他的经历如果用书记载下来无疑将是最吸引人的事迹之一。……”

随后，孙中山操着熟练的英语对大家发表演讲。他说：“此次返香港，如返自己家乡一样，因为从前在香港读书，其教育是在香港得来，今日乘此时机，答复各位一句，此句云何，即从前人人问我，你在何处又如何得到革命思想？吾今直言答之：革命思想，在香港得来！”

接着，孙中山在演讲中谈了他在香港读书时对香港的种种观感。同时，他还例举亲身经历来说明当时清朝政府官吏的腐败。最后，他把听众从历史引回现实：“民国现时废除帝制，如拆了一间旧屋，新屋尚未完竣，而一有暴雨，居民受苦倍深，此势所必然者；但将来新居必有完竣之一日。”他勉励在座诸生要努力学习香港及西方的先进经验，将来为祖国建设一良好之政府，这样吾人之职任方完，吾人之希望方达。

孙中山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结束演讲，随之被五六位青年学生抬起向大门走去……

21日，孙中山乘“香山”号轮离港返粤。并在3月2日第三次在广州建立政府，称为“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府（大本营）”，自任大元帅。这是一个军政府性质的革命政府。正是在这一政府下，孙中山改组中国国民党，通过联俄联共，迅速使国民革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依依惜别

1924年10月，冯玉祥秘密回师北京，包围总统府，迫使直系控制的北京政府下令停战并解除吴佩孚的职务，监禁总统曹锟，并随后驱逐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出宫。这就是当时震惊全国的“北京政变”。

冯玉祥在北京召开政治军事会议，决定请皖系军阀段祺瑞担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执政，电请孙中山入京共商国事。孙中山决定即日北上，共筹统一建设之方略。他任命胡汉民留守广州代行大元帅职权，以谭延闿为北伐联军总司令，主持北伐。

11月13日，孙中山偕宋庆龄等30多人，在长堤天字码头登上永丰舰离粤北上。14日零时永丰舰驶抵香港。接着，一行从永丰舰乘东洋轮船公司小轮转登日本邮船“春阳丸”。孙中山在接见了各界社会团体的代表后，接受了他们逞递的颂词和纪念品，一一与代表致谢，并接受了《国闻新报》记者的采访。孙中山此时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抵港。

12时，“春阳丸”鸣笛三声启碇，孙中山等立于船头向数百名欢送者脱帽告别。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向这曾经常养育他成长、革命思想发轫于此、革命事业发端于此的这块土地——香港告别。

几经辗转，到了天津码头，受到数万群众的热烈欢迎，孙中山在凛冽的朔风中频频脱帽向大家还礼，受了风寒。之后，他仍然扶病入京。

在病重中，孙中山仍然领导国民党抵筹划召开国民会议，并手谕设立国民党北京政治委员会，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1925年3月12日9时30分，孙中山终因肺癌不治，与世长辞，终年59岁。

责任编辑 张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