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委内瑞拉的民粹主义说起

2017-01-04 19:44张森根
财经 2016年35期
关键词:玻利瓦尔查韦斯民粹主义

张森根

民粹主义治国模式热衷于福利政治,背离市场经济法则和价值规律,只抓收入分配而不顾经济效率,更没有下决心去改革单一的石油经济体制,结果丧失良机,势必酿成恶果

明年1月20日特朗普即将出任第45届美国总统。这位被《时代》杂志评为2016年风云人物的商界大鳄,将对美国、全球以及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产生难以预测的影响。祸兮,福兮,实际上谁也说不清楚。恶评者则称他为“美利坚分裂共和国总统”,并断言“特朗普革命”将给世界带来“民粹主义回响”。“民粹主义”此处显然被视为不祥之物,当作污称加诸他的王冠。其实“民粹主义”是一个言人人殊的政治术语,模糊到恐怕连政治学家一时也无法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定义来。

人们通常从19世纪60年代俄罗斯的民粹派革命运动和90年代美国的人民党运动以及二次大战前后拉丁美洲的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政治生态中找到了它的某些特征来界定它的内涵和外延,但就拉美国家来说,那个时期是属于拉美“经典民粹主义”,与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的新民粹主义不一样,与进入全球化时代的委内瑞拉打着查韦斯主义牌号的激进民粹主义更不可同日而语,遑论它与欧美大陆的差异。

民粹主义在拉美也叫民众主义(Populism)。拉美国家原来的民粹主义多半带有经济民族主义和发展主义特征,在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失去的十年”,一部分国家纷纷告别传统的进口替代模式,转入以市场型为主导的发展模式,如智利、墨西哥、秘鲁和哥伦比亚等国,强调经济效率而兼顾公平,而另一部分拉美国家则仍然以民粹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为主要手段,在市场化方面则步履迟滞,偏离价值规律,经济绩效落伍,同时却盲目扩大二次分配在国民收入中的份额,如巴西、阿根廷、委内瑞拉、厄瓜多尔和玻利维亚。其中委内瑞拉的查韦斯主义高举反新自由主义和反美主义旗号,越走越远越偏执,终于在2015年12月爆发全面危机。

拉美民粹主义者通常是国家面临经济、政治、社会危机时刻,以民众利益与意志的代表者和国家拯救者的身份登临历史大舞台。他们擅于超越现存的政党和制度安排,通过大众传播媒介和大规模的广场集会或示威游行,打着空泛又能撩人心弦的口号,赢得选票上台执政,并以此种方法巩固权力,连连打败反对派。他们代表人民又统治着人民,让长期被排斥于主流社会的、数以百万计的边缘贫民,包括部分中产阶层,都听从他们的意志,指向哪里就跟随到哪里。

20世纪30年代至50年代左右,拉丁美洲的民粹主义者,如阿根廷的庇隆、巴西的瓦加斯和墨西哥的卡德纳斯在发展民族经济、改善民生、促进民主、巩固主权等方面均起到过重大作用,是那个时代响当当的民族领袖和英雄人物。对70年代以后拉美众多的新民粹主义者,也应作如是观,尽管积极面与消极面同时存在,评论家说法不一,但大体上应予以肯定,不能一棍子打倒一大批。在拉丁美洲,对不同时期和不同国家的民粹主义都应进行具体分析才比较准确,切忌泛泛而论。

民粹主义是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中产生的较为普遍的社会现象,既有政治与意识形态含义,又是专属于特定地域和个别国家的历史范畴。

当下,右翼民粹主义随着特朗普的上台可能在美欧发达国家蔓延、肆虐,令世人震惊。但当下在拉美地区,引起“粉红色”风暴的左翼民粹主义已走向溃败。在发达国家,民粹主义者可能引起种族主义、反移民、反一体化和反全球化。在拉美,它主要是一种发展模式和治国方法的危机,目标是反对新自由主义,在现代化道路上一时走上了偏道。在全球化的形势下,拉美的民粹主义表现得更加多样化、复杂化。

主观上,它们都力求在现代化与全球化的背景下寻求符合本国特点的发展道路,但客观上它们又往往走斜了,没有走上正道,没有真正抓着有利时机发展壮大自身国力而落到了时代失败者的可悲下场。

本文重点评述的是委内瑞拉名闻遐迩的查韦斯主义。它不只是一种意识形态,又是一种社会发展模式和治国理政模式。查韦斯的民粹主义,在当代拉美可堪称异数,执政17年,没有遵循现代社会的正常规则去发展经济和治理国家,而是一味胡干猛干,把委内瑞拉折腾得七颠八倒,令世人不堪回首。

拉美由于贫富差距巨大、收入分配极端不合理,是滋生民粹主义的渊薮。拉美的当代史常与民粹主义相拌,难分难解。与二次世界大战前后拉美传统的民粹主义简直无法相比,以乌戈·查韦斯(1954年-2013年)命名的查韦斯主义,号称“21世纪社会主义”,实际上是既激进又偏执的左翼民粹主义。民粹主义多半会对拉美国家进步造成一定危害,上个世纪以庇隆主义为代表;本世纪则是查韦斯主义。查韦斯主义的危害性与恶果已经大大超过当年的庇隆主义。阿、委在拉美地区原该是两个最富庶的国家,但在民粹主义驱动下先后走上斜路,至今困难重重(2015年12月,阿根廷左翼政府下台后,中右翼的马克里政府大幅度调整了上届政府连续12年的民粹主义政策,局面开始有所减缓)。

查韦斯本人连续四次当选总统,执政长达14年,曾于2009年操控修宪案公投,使他能“无限期”保持终身总统的法律地位而长期执政下去,但天不假年,却于2013年3月病逝,由他钦定的公交车司机出身的马杜罗充当为接班人。马杜罗在治国理政上“查规马随”,忠实捍卫他的路线和政治遗产。但在经济寒冬和社会风潮的频繁冲击下,查韦斯主义的发展方略和治理模式已面临全线溃败。

委内瑞拉位于南美加勒比海之滨,领土面积约91.6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中国6个辽宁省),人口不到3000万(辽宁省人口约4300万),各类资源齐全而充沛,石油储备超越沙特阿拉伯,堪称世界头号“油库”,理应富甲一方。然而,现在的委内瑞拉却成为世界最严重的通胀国家、最严重的暴力犯罪、法治指数最差、世界最危险的投资目的地之一。

查韦斯主义者完全不懂现代经济学,却处处时时高举反对新自由主义和“华盛顿共识”的大旗,实际结果却是严重背离市场经济原理与价值规律。2008年之前,靠着石油出口的巨大收入,它尚能在社会保障方面照顾弱势群体,稳定国内局势。但国内经济自2014年起年年是负增长,增长率从2004年-2008年的10%,降至2014年的-3%和2015年的-7%。由于2013年以后受世界经济不景气和国际油价持续走低影响,委内瑞拉出口锐减。由于原油生产设备老化和新油田开发滞后,原油产量从常年的日产340万桶减至现在才200多万桶。2015年出口下降49%,财政收入大幅度减少。国际储备陡减,债务负担增加,货币大幅贬值,通胀率从2013年起已持续上涨,2015年飙升至150%以上。美元对本币玻利瓦尔的汇率,2006年锁定为1∶6,目前已达1∶1100以上。当前失业率逾10%。国内的食品、药品和日常生活用品奇缺,人心惶恐,社会情状十分严峻。

今年12月1日,由于委内瑞拉局势进一步恶化与各国治国方略之相异,南方共同市场四个创始国阿根廷、巴西、巴拉圭和乌拉圭决定中止委内瑞拉成员国资格。委社会已无法正常运转。前两年的数字表明,委外债规模达1100亿美元,外汇储备为213亿美元。除了用石油归还积欠中国数百亿美元的债务,政府今年需要直接偿还的外债110亿美元。

委内瑞拉不仅拥有丰富的石油资源和巨额的石油出口收入(石油每桶价格从1998年的约10美元、2000年的约34美元陡升至2010年前后约100美元),而且坐拥中国大量的资金援助,但在经济发展与治国模式上一误再误,依然走不出以石油为轴心的单一经济体制,政府90%以上的外汇收入和50%的财政收入均来自石油出口。

中国官方说,委方待偿付的中国债务约为200亿美元。今年11月,中国企业与委国家石油公司达成价值2亿美元的协议,使委方可动用中国提供的最多可达90亿美元的信贷额度,以便它每日输往中国的石油从日50万桶增至日80万桶。但今年3月反对党领袖曾发出警告,声言一旦马杜罗下台,国会可能会宣布在他之前签署的政府间贷款协议无效。

委内瑞拉的惨状与全球石油价格下跌有很大关系。自2014年6月以来,全球油价已经累计下跌了一半以上。低油价对委经济造成了致命打击。然而,外部环境严峻只是催化剂,不是根本原因。它目前面临的问题是该国几十年来体制性问题的总爆发,更是奉行查韦斯民粹主义的必然结果。不改变以石油为轴心的单一经济结构,委就找不到正确的前进方向。早在20世纪70年代,委政治家、OPEC的创建人巴勃罗·佩雷斯就发出警告:“10年之后,20年之后,你们将看到:石油将给我们带来毁灭……石油是魔鬼的排泄物。”真可谓:乐也石油,惨也石油。

查韦斯是以军事政变和合法选举并举的方式而上台执政的。委内瑞拉原本是长期推行民粹主义发展模式的国家。乌戈·查韦斯的前任佩雷斯和卡尔岳,分别是民主行动党和基督教社会党的总统。他们都是民粹主义的右翼政客,打着发展主义旗号,却为国内石油巨头积累了大量财富,加速了两极分化,造成社会动荡不堪,促使中下层群众把乌戈·查韦斯推上了政治舞台。自从查韦斯1999年2月出任总统后,大搞福利政治,大踏步地转向激进左翼,按照所谓的“亲贫增长”方式一路猛奔,进而从极左的角度引起政治、经济、社会领域里的种种矛盾全面激化。

他执政的前十年实施了多项社会计划,确实使弱势群体得到了莫大好处。官方说,贫困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从75%下降到26%。尽管查韦斯短期内能够改善穷人的处境,但其负面效应非常明显。它只会让穷人不愿意通过个人的积极奋斗摆脱穷困的处境,反而高度依赖政府慷慨的馈赠。更糟糕的是,要想持续获得穷人的支持,政府还必须不断维持并扩大这些福利政策。如何在实现公平分配和社会正义的同时保持经济增长、提升效益和效率,激进派民粹主义政治家几乎一窍不通。民主行动党和基督教社会党的右翼民粹主义只顾经济效率与效益,讨好富裕阶层和官吏,而左翼民粹主义者则无所顾忌地疾步奔向公平正义的目标而忽视经济效率与效益,结果两者都造成社会局势动荡不堪,阻碍了本国的前进步伐。当然,左翼的危害与恶果比右翼更为严重。

油价陡降和前年爆发的大规模群众抗议浪潮,是造成2015年12月6日委内瑞拉国会选举的失利、查韦斯模式走向解体的两个重要标志。2014年2月,以抗议高犯罪率、物资短缺、贪污腐败为政治诉求,一场以反对派和青年学生为主体的游行示威和街头骚乱,持续达三个多月,造成了至少42人死亡,800多人受伤,3000多人被拘。今年5月18日又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要求公投罢黜总统马杜罗。查韦斯主义政府连续几年的经济衰退,终于难以支撑超常的社会福利开支,因而渐渐失去下层民众和广大中间阶层的信任。反对派联盟趁势在国会选举中赢得了三分之二的多数席位,从查韦斯主义的统一社会主义党(PSUV)手中夺回了主导权。执政的PSUV拥有党员760万人,但在本次选举中,执政党及其联盟所获得总票数仅有560万,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本党党员投下了反对票或弃权票。它说明,现行的民粹主义不仅遭到本国大多数民众的质疑和反对,也面临本党很多党员的无声抵制。

今年起,马杜罗政府首次面对由反对党联盟占优势的国会的严峻挑战,从此双方之间的博弈与对立将成为一种政治新常态。明年或2018年,委内瑞拉的民粹主义必将土崩瓦解。

查韦斯是拉美的传奇人物。他留给委内瑞拉的最大遗产是以“玻利瓦尔革命”和“21世纪社会主义”为口号的左翼激进派的民粹主义模式。进入全球化时代,代表拉美民粹主义主要潮流的是左翼而不是右翼政治人物。全球化背景下,拉美的左翼民粹主义的主要特征是挂上社会主义的响亮口号,如巴西劳工党的“劳工社会主义”,厄瓜多尔的“21世纪社会主义”,玻利维亚的“社群社会主义”。但走得最远的是查韦斯旗下的“21世纪社会主义”。

1999年2月就任总统后,他便开始推行“玻利瓦尔革命”。西蒙·玻利瓦尔(1783年-1830年)是委内瑞拉、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秘鲁和玻利维亚五国的解放者,反对西班牙殖民地统治的民族英雄和政治家、军事家和思想家。他主张民族平等和废除奴隶制,并着力倡导美洲团结联合的一体化运动。查韦斯自诩西蒙·玻利瓦尔的忠诚继承者。为了完成玻利瓦尔当年的未竟之业,查韦斯上台后就宣布,他要以和平民主方式进行“玻利瓦尔革命”。他指出,这场革命的思想来源有三个“根”:西蒙·玻利瓦尔、西蒙·罗德里格斯(前者的老师,主张人民受教育、自由、平等)、埃塞基埃尔·萨莫拉(委内瑞拉独立战争期间的将领,主张主权归人民)。他把1999年12月通过的新宪法称之为“玻利瓦尔宪法”,并把“委内瑞拉共和国”改为“委拉玻利瓦尔共和国”。“玻利瓦尔宪法”构建了查韦斯推进“玻利瓦尔革命”的法理基础。

这之前,他信仰英国布莱尔的“第三条道路”,主张奉行“人道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走“介乎于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第三条道路”。在2005年之后,他说:“我日益坚信的是我们需要越来越少的资本主义,越来越多的社会主义……资本主义需要通过社会主义道路来超越。”他进而强调“玻利瓦尔革命”的目的是实现社会主义。是年2月,他首次提出“21世纪社会主义”。他强调“21世纪社会主义”是委内瑞拉独特的社会主义,是基督教社会主义、印第安主义、玻利瓦尔主义、马克思主义、托洛茨基主义和卡斯特罗主义的混合体。他说:“真正的基督比任何社会主义者都更加具有共产主义思想”; “耶稣是我们时代的第一位社会主义者”。2006年起他着手建立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翌年开始党员登记,3月通过了党章,规定党的性质是“社会主义的、革命的、反帝的、玻利瓦尔的、萨莫拉的”、“人道主义的、扎根于人民”的党。他称古巴卡斯特罗是“所有我们这些革命者之父”。他多次对西方媒体说,“我整个一生都是毛泽东的崇拜者。”

2009年11月20日,查韦斯在加拉加斯举行的“第一次左派党国际会晤”时,还力图把他“21世纪社会主义革命”推向全球。他率先在会议上倡导成立“第五国际”。但他心目中的“第五国际”,也只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思想与西蒙·玻利瓦尔、弗兰西斯科·莫拉桑(1830年-1840年中美洲联邦总统、自由派领袖)、奥古斯托·桑地诺(尼加拉瓜民族英雄)、切·格瓦拉以及主张“解放神学”的卡米洛·托雷斯、智利的阿连德社会主义和莫利斯·毕晓普(格林纳达前总理、新宝石运动领导人)等人的拉丁美洲本土思想的联合体。

有的学者认为,民粹主义不是一种意识形态,它是“空洞的”。此话也有一定道理。因为它没有完整而严密的理论体系和意识形态架构,只是吸纳了形形色色的社会思潮,甚至宗教精神,鼓鼓囊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并没有坚定的、固守的理念来指导其社会实践,因此,拉美民粹主义在意识形态层面上,实用主义高于理想主义,谋略与手段高于信仰与理念。查韦斯身上民粹主义的这种特性十分鲜明。

无论高扬“玻利瓦尔革命”还是“21世纪社会主义”,查韦斯模式的治国方略一以贯之,其本质是政治权力的独占化、经济的去市场化及社会政策的超福利化。

在政治权力独占化的大背景下,查韦斯和马杜罗变本加厉将去市场化推向了极端,把政府权力的触角伸向了各主要经济部门,用国家干预主义全面整合经济。有的学者指出:行动上,查韦斯是“乔装在21世纪的19世纪的考迪罗”。为实现“石油完全主权”,自2004年以来,分步骤采取一系列石油国有化措施,将委境内全部油田收归国有。除了石油,查韦斯还对电话、电力、水泥、钢铁、大米加工厂、咖啡、银行、超市等实行国有化。大规模的国有化赶走了外国投资者,也降低了本国生产者的生产积极性,同时又产生了大规模的官商腐败和裙带交易。现在石油部门已交付支持民粹主义的高级军官操纵。政府对市场的价格干预破坏了资源合理配置,导致从黄油、咖啡、牛奶等基本食品到肥皂、洗衣粉、卫生纸等生活用品,再到药品和医疗器械,均出现物资供应短缺。

查韦斯和马杜罗的执政基础是中下层民众,采取一些亲穷人的再分配计划本身是无可厚非的。问题在于,它们走得太远了,大大超出其国力与财力的限度。自2003年起,委内瑞拉政府制定并实施了名目繁多、形形色色的社会计划,包括“罗宾逊计划”、 “深入贫民区计划”、 “住房计划”等等。仅就住房计划而言,2015年底前已经交付了第100万套住房,到2019年将交付300万套住房。这些住房都是免费提供给穷人,但居住者拿不到“房本”。如果他们不积极参加支持政府的游行,就随时将这些住房收回。委内瑞拉国民享受着世界上最便宜的汽油——仅为成本的10%,比水都便宜,人均燃油消费量是拉美各国平均值的3倍以上。这一社会福利让委内瑞拉政府牺牲了近270亿美元的利润,相当于该国12.5%的GDP。政府曾多次尝试提高国内汽油价格,均因民众抗议而涨价失败。

执政者不仅没有利用高油价的天赐良机,致力改变单一而僵化的石油经济格局,反而走上歧路。以2012年为例,石油均价每桶103美元时,委内瑞拉政府按每桶194美元的水平大规模支出,以高福利、高补贴、吃大锅饭为手段笼络选民,导致财政赤字高达17.5%。2016年2月,一份民意调查显示,85%的委内瑞拉受访者表示期待本国领导人发生变化,仅有11%的委内瑞拉人满意当前的治理方式。民粹主义也损害了中间阶层的利益。他们用移民的办法对查韦斯模式表示强烈不满。眼下,大批移民逃往哥伦比亚、巴西、特立尼达-多巴哥等地。弗朗西斯·福山一针见血地指出:“民粹主义的问题并不在于它刻意迎合民众的心理,而在于它所提供的短期方案实际上会损害穷人的长远发展。”

筑构长达17年的民粹主义治国模式,热衷于福利政治,背离市场经济法则和价值规律,只抓收入分配而不顾经济效率,更没有下决心去改革单一的石油经济体制,结果丧失良机,势必酿成恶果。在拉美的政治生态中,随着2015年12月阿根廷阿里斯蒂娜和2016年5月巴西罗塞夫二位女总统的下台,左翼民粹主义已成强弩之末。更加激进的查韦斯牌号的民粹主义也将难以摆脱同一历史命运的嘲弄。

作者为社科院拉美所研究员,编辑:许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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