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西泠印社旧闻

杨忠明

朋友去杭州后回沪对我说，坐落在西湖边的孤山上的西泠印社，湖光山色中遗存着许多古迹，石刻文字很多，不明白为什么在上海的河南中路近福州路上也有一家西泠印社？店里挂着大印家吴昌硕题写的匾额，这两个西泠印社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在上海西泠印社工作几十年的沪上印泥专家应明森兄说，据传，由近代篆刻家、文化企业家、潜泉印泥创始人吴隐先生创办的上海西泠印社比杭州西泠印社早一年成立，这是根据上海市档案馆文档记录。吴振平填写的上海西泠印社表格：西泠印社“创设于1903年，当时以出版事业为主”。但根据”1923年10月18日《申报》所刊杭沪两地“西泠印社20周年纪念活动广告”“（上海）西泠印社廿年纪念减价一月，本社与杭州西泠印社同时成立，为社员吴君石泉个人创办……”这样说来，或许沪杭两个西泠印社应该是1904年同时成立的？

上海西泠印社最初以经营古今楹联汇刻、周秦古玺印谱、吴让之印存、缶庐印存等印谱出版物，吴隐夫人孙织云（锦）也是早期西泠社员，还能刻印，善拓印款。现在孤山仰贤亭所嵌的印人画像刻石中，还刻有她的题诗手迹。她善配制印泥之原料艾绒，去梗揉制，手法巧妙，吴隐把自己制作的印泥命名为“潜泉印泥”。这个潜泉来历是源于杭州孤山上发现的一泓泉水之名，1915年吴昌硕为吴隐题“潜泉”二字，吴隐曾自制白文印“吴隐石潜丙辰五十更号潜泉”。

吾见上海西泠印社有一只老红木四尺半见方的大画桌，桌为晚清之物，是1903年吴隐在上海宁波路渭水坊的西泠印社时添置，当年海上书画篆刻名家吴昌硕、王福庵、方介堪、马公愚、邓散木、陈巨来等人常在此桌上品茗谈艺、刻印写字、作画吟咏。更绝妙处，桌面是一块独幅黄瘿木，桌沿周边精雕方夔文饰，刀工简洁，线条润畅，桌脚粗约10公分见方，如此硕大老红木画桌，又沾有人文气息的文物，为沪上罕见之物。吴石潜过世以后印谱业务交由其长子吴幼潜经营，印泥业务交次子吴振平经营。

上海西泠印社最早的社址在老闸桥北归仁里，1934年10月从宁波路渭水坊搬迁到广东路棋盘街东首239号新址营业，这就是我学刻印时常常去买印泥的地方，再后来上海西泠印社营业部又搬到河南路上66路车站旁边。我听陈巨来先生说：“从前上海西泠印社也蛮好白相的，春天里喝喝杭州龙井村运来的新茶，那泡茶水也是请人从虎跑带来的，几个朋友来此吹吹牛皮，写写弄弄，晚上到江西路上万福居菜馆一坐，点些生爆鳝丝、青鱼肚档、红烧蹄髈、百页包火腿肉皮汤吃吃，总有人会请客，那年头刻图章写字画画的人也活得很开心哪！记得饭店的马路斜对面有个胡采记古董店，老板同他熟，有一次买到一块清乾隆年代的老田黄石，薄意雕工甚精巧，后来送给张鲁庵，这个老兄拿到蛮开心，天天放在口袋里常常拿出来捏捏玩玩，谁知道布袋下面有个漏洞，真是‘活狲不盖宝，一块好好的田黄石结果给他弄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