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的煎熬
——“百名红通人员”付耀波忏悔录
付耀波,男,1966年出生,辽宁省本溪市劳动和社会保障监察支队案件审理科原科长。张清曌,女,1972年出生,辽宁省本溪市劳动和社会保障监察支队原出纳员。二人涉嫌利用职务便利侵吞巨额农民工工资保证金等公款,2014年9月潜逃出境,先后流窜多国,最终在加勒比海岛国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下称“圣格”)藏匿。2014年9月,辽宁省本溪县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贪污罪对付耀波、张清曌立案侦查。2016年2月6日,在有关国家警方配合下,辽宁工作组在圣格首都金斯敦郊区的大山里将二人成功抓获。下面摘编付耀波的忏悔录以俟读者。
我叫付耀波,“百名红通”第39号,因涉嫌贪污罪于2016年2月在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被捕。
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小恶积累便形成大罪,我的噩梦就是这样开始的。
起初,我利用职务之便和财务漏洞,伙同同事张清曌挪用企业暂存在我单位的农民工工资保证金时,并没有想到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只是想利用时间差将还没有存入银行的保证金投入股市快进快出挣点小钱,可没想到投入便亏,再投入再亏,在短短的10余天里投入的保证金已经损失1/4。此时,认为是运气不好的我,又一次做出错误的决定,追加投入。就这样陷入无底的深渊。
在产生巨亏无法再通过股市搏回时,我彻底崩溃了,每天惶惶不可终日。为了逃避法律制裁,我想到了死亡。我曾在药店里购买两瓶安定片,准备一死了之,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经与张清曌商量,又一次做出错误的决定——选择出逃。此时的我,对出逃生活是陌生的,也想到过程的艰辛,但担心贪污败露、害怕坐牢的恐惧心理让我误认为外逃是唯一的选择,于是便开始了出逃准备工作。2014年9月12日,我们瞒着家人和同事,利用单位休假的机会从沈阳飞往国外,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图/东方IC
因为是畏罪潜逃,一路上我们没有任何心情欣赏异国风光,经过13天的行程辗转五个国家,来到计划中去往圣格的第一个岛屿。导游把我们领到了一个极其破旧的旅店,门窗都没有玻璃,屋内温度在35℃以上,只靠一个小换气扇通风。我们住下的当天,我就发起高烧(估计在38-39℃)病倒了,连续几天都在昏睡中。我出国前在北京机场买过6盒安宫牛黄丸,往常在国内时发高烧只需一丸即可痊愈,但此时连续吃了4丸,仍然没有好转。饮食上更是不堪回首,由于吃不习惯当地的食物,每天只能以面包和水果充饥,就这样我们在这里过了3天,等来了去圣格的客船。我在昏昏沉沉中被带到船上,在船上碰上一个华人,这让我担心不已,害怕暴露身份,只能告诉他我们是出来旅游的……经过6个小时的航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由于已经接近傍晚,导游便就近找了一个旅店住下了。次日凌晨,我们饥饿难耐又没有吃的,便想起包里还有2根胡萝卜,便用热水器煮熟了,每人一根吃了,算是我们在这个国家吃的第一顿饭,现在还记忆犹新。临近中午,导游才回来说找好了出租房,并要结算导游费用,由于人生地不熟,我们被导游勒索了不少钱,也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接下来的不适应开始袭来:租的房子没有纱窗,天热需要通风每天都开着窗,蚊子多得惊人,在客厅每天点3盘蚊香也解决不了问题。短短几天,身上被咬了20多个包,后来在34-35℃的情况下也只能穿着长袖衣裤。张清曌起了疹子,此时我们真的害怕了,以为是当地的传染病,又不敢去医院,只能让她大量喝水,想以此排毒……由于条件太艰苦,我们不得不去找了第二个住处,才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居所。
接下来的16个月里,窘况主要有三方面。一方面是害怕。天天怕被抓,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我经常上网查找出逃后国内的信息,主要看的是国外的中文网站。先是得知我们已经被列入“百名红通”,接下来便是“天网”行动和大量的外逃人员被抓的信息,自己又一次陷入惶恐中。由于我们犯罪,原单位的多名领导被判刑和处分,我更加感到由于一时的贪念,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十分后悔,备受煎熬。
第二方面就是病痛。我在出逃之前就患有高血压、胃溃疡和胆结石。出逃圣格期间,我的结肠部位经常剧痛难忍,也不敢去医院,只能偷偷去私人诊所,检查不出毛病。后来听说即使是当地大医院,医疗设备也不具备排石的最佳条件。饱受病痛折磨的我经常暗自流泪。
第三方面就是想家。想亲人、朋友,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我想自己的父母,他们都80多岁了,身体也不是太好,自己犯下如此大罪,我很是担心父母知道后会不会挺不住。回想我这一生,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当他们老了正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在地球的另一面不敢回去,甚至都没脸道一声平安……出逃后想家的时候,我只能通过存在电脑里的照片来缓解对父母的思念……想妻子的思绪就更加复杂,我愧对她,她跟了我22年,我留给她的只有痛苦。想她的时候,我经常通过她的QQ空间查看她的动态,关注她的现状,后来想起我们曾一起在网上下围棋的事,便每天在网上看她下棋,每天都陪她下线才去睡觉(尽管她不知道我在看),也算与她更近了一些。
2016年2月1日(中国的传统节日小年)中午时分,我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后一群黑人警察向我出示了搜查令,说我们涉嫌非法居留,需进行搜查,两名中国警察走到我身边说你应该明白怎么回事吧,我的心反倒由紧张变得踏实了。外逃的16个月里,我每天都在恐惧、病痛、想家的日子里煎熬着,自己也时常想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回国坐牢,我当即表示愿意回国接受调查。
在随后被押解回国的途中,工作人员给予我人道主义关怀,并耐心细致做我的思想工作,使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我放下了包袱,主动交代情况。
现在的我万分后悔,后悔自己曾产生贪婪的邪念,犯下滔天罪行,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投案自首而选择了出逃。要是早点投案,给国家造成的损失会小很多,我也不必在外煎熬这么久,甚至差一点死在国外。
我深知这些悔恨为时已晚,现在我只能积极配合调查、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我想对仍出逃在外的人们说,海外逃亡的日子是没有出头之日的。我查看国内反腐信息时,记得有逃亡海外20年的人也落网了。试想如果当初早些归案,20年后的今天,他也许已经获得了自由,人生中可能还有相当长的时间过自由的生活。早一天回来,早一天获得自由。我出逃计划已经够缜密了,准备了三年,最终选择在未与中国建交的圣格藏匿,也断绝了与国内亲友的联系,但最终还是被抓了。因为当今国际司法执法的合作,金融系统的互通,媒体资讯的对接,都早已超出我们的想象。国外没有避罪天堂,回国认罪伏法是唯一的正途。
(来源: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 (责编:贺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