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园主要观景点更新营造的对比分析

邓燕玲　王金叶

近年广州高级酒店的兴起对白天鹅宾馆在酒店行业的地位带来了挑战，更新改造势在必行，作为“镇店之宝”的故乡水中庭也作了相应改造。本文通过对“故乡水”改造前后主要观景点对比分析，探讨现代“庭园改造”对现代酒店中庭改造的启发。

引言

白天鹅宾馆在广州沙面，是第一座中国人自行设计且被评为文物的五星级酒店。历30多年，更新改造势在必行。2012年起，在对现有整体风貌和典型空间有效保护下，它展开历时三年多的保护性改造。

宾馆中庭占地约2000平方米，以“故乡水”—“沟通祖国乡亲父老与海外游子间的感情”为题，是宾馆“镇店之宝”。当年，佘畯南和莫伯治两院士借当时国际上流行的“四季厅”概念，令岭南园林和现代建筑相结合，组织此室内园林。随着宾馆改造，这个最具标志性的室内园林在主要观景点上的处理也作相应改造。现代酒店中庭设计是公共场所中室内外设计的一个结合，特别在20世纪70年代，美国建筑师波特曼提出中庭空间理论后，大量公共建筑运用了此理论。“波特曼的建筑把环境融入设计，最大限度满足使用者需要。”随着物质水平的提高，现代酒店环境设计成为设计师费尽心思考虑的重点。对改造前“故乡水”在主要观景点上的营造，佘畯南在《佘畯南选集》“广州白天鹅宾馆”中，图文并茂作了阐述。在此基础上，本文通过对比分析改造前后“故乡水”6个主要观景点在处理上的变化，探讨“庭园改造”对现代酒店中庭改造的启发。

一、主要观景点的经营

“故乡水”是由三面实墙，一面落地玻璃围合的“天井式”花园，顶棚高达第四层。主景一横纹英石山，高8米，宽6米，于中庭西偏北。山顶一藏式金瓦小亭，旁有溪流，成二级泻下。山崖下有洞成水帘洞，崖上刻“故乡水”三字点题。古人堆山讲究“平远、深远、高远”，观景点巧妙经营后能在有限空间中抒发对自然之感，原“故乡水”主要观景点设置正是如此。因空间狭小，不宜层层堆山，观景点的选择尽量兼顾平视、仰视、环视、俯视，丰富视野。遵循“因地制宜”、“巧于因借”法则，运用“缩龙成寸”、“藏而不露”手法，将亭、台、水晶宫、桥、廊、山水等元素，尽纳这“小”空间。以借景、框景、对景、障景诸法，用游廊、植物、假山等素材达到园中有园、景外有景、小中见大、层次幽深、空间丰富的“微雕”和“透雕”的艺术效果。门厅到假山瀑布短短数十米就营造出“叠水—八角平台/水晶宫—鱼池—假山石—平桥—鱼池—假山石—植物组景—鱼池—假山瀑布/水帘洞”10个立体空间。“故乡水”主要观景点有六个，考虑到游人受石山吸引而生趋近之心，观景点的设置渐趋石山而实现视点的一一转换。

（一）大门门庭

此处和中庭石山成对景，因在宾馆第二层（宾馆正门在东部第二层），视点高，和石山平视感亲切。此有一飞梯，直上第三层。人从正门入，视线会一下子被压抑，后的主景“故乡水”只能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出现。梯下原巧设一叠水，和背后飞瀑呼应。游人闻声，“寻向所志”—寻“故乡水”之心油然而起，这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造园法。游人会不由自主沿与前进方向（中庭中轴线）成45度的水池边走到临珠江边，滨水美景尽收眼底。再向前，沿“45度导向性”楼梯下，达第二观景点—“窥渊”平台。第一观景点，空间展开如故事般环环相扣。绕过飞梯，“故乡水”神秘的面纱被揭，有《桃花源记》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意境。叠水池中藏灯，借飞梯底板为“镜”，光投其上，“林尽水源，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之感顿生。景观节点呈模数排开：飞梯叠水于第二层成前戏，“窥渊”平台于第二分一层，与其下水晶宫（低于首层）成一小高潮，平桥于首层是另一小高潮，假山瀑布于第二层半成最高潮，“玉堂春暖”于第三层成尾声，景观节点守恒而置。改造后，叠水取消，在原位打洞作梯抵首层，之前从此点直引平台的楼梯，换在近电梯间处引，但引的方式仍保持45度导向性，把人引至江边。观景点营造的变化破坏构架中“飞梯叠水”这一前戏部分，令构架失衡。

但此举确有加强第二层和首层间交流之效。原层间的交通只靠瀑布旁的英石蹬道和前文提及的经平台，达首层的楼梯解决。经平台的这条楼梯能“曲折地”把游人引进小桥流水式，且与珠水相接的“流浮阁”咖啡厅，“园林无尽，别有洞天”。抵首层的梯段方向与中庭中轴线垂直，观景视线最后直接室外江景，室内外空间有交流。“游人能多角度欣赏江景。”改造后，此梯段方向与中庭中轴线平行，观景视线接室内空间，室内外空间难交流。平台是个极佳的观景与拍照点，人多，易因聚集生意外，原两流线解决疏散确实薄弱。再者，此梯原主要导向从正门入内的宾客，从电梯间入内的则未被照顾。改造后，有三条流线进行疏散：原假山瀑布旁的英石蹬道；接平台但下梯方向改变的景观梯，飞梯后新增的楼梯。跌水景观虽被牺牲，却舒缓了交通，保障了游人的安全。

（二）中庭东端的八角观景台及其下的“水晶宫”

观景台高度介于一二层间，距山近，山巍峨，有“高远”之意。与其下临水建筑组成景观架构中的“小高潮”——通身散发中西合璧的岭南园林气质：上部正八角形的几何平台，下部低于首层的外来临水建筑——水晶宫（样式与潮阳西园的水晶宫相仿）。“水晶宫是深入潭中的水窟，钢筋混凝土地下室与水潭的结合，以大玻璃隔之，现代“海底世界”之雏形“。进入“水晶宫”，朝外看，站点低于首层颇具“潜水”之感。上部平台原以高400mm的花台围合，既能绿化，也能成围栏，更能坐着欣赏“故乡水”。这与岭南四大名园之一的“可园”，以花台造园异曲同工。台中植物与首层的呼应，拉通上下空间。花台不高，平台中观景，视野开阔。改造后，迎合潮流，花台换成1050mm高的透明玻璃栏杆，更在上面加木格装饰，增大其围合感和存在感。在下平台的楼梯旁增设一张坐凳以弥补“能坐着欣赏故乡水”的遗憾。这种不考虑游人感受的改造，令空间局促，视野大打折扣，台中绿化的取消也使上下层空间的交流折断。

（三）中庭中部的平曲桥

此桥通南北，高度更低，在此观山，仰角更大，更显“高远”，环视中庭的效果是最好的，这是景观架构的另一“小高潮”。从北到南，桥原来连接的空间是园林式的咖啡厅，“园林”从中庭向南（江边）扩展，自然（室内园林）与自然（室外珠江）融为一体。改造后，桥接的是儿童活动区，园林空间从无限延伸变成了局限中间。

（四）曲桥以西凸出水面的地块

此处离山最近，观山仰角最大，尽显“高远”，更有压迫之感，是景观进入最高潮前的一个“情节的铺开”。周围“崇山峭壁”，“故乡水”飞流直下，促游人加快寻最高潮的脚步，心理从平缓直转急速。为配合“峭山险水”，地面铺装用自然卵石，人站其中如置身“山林”，寻“宝”之心更迫切。改造后，铺装换成人工化的大理石，“咫尺山林”之感马上消失。

（五）石山之下的石厅（洞）

此点别有洞天，也是景观进入最高潮前的另一“情节的铺开”。瀑布从上飘落形成水帘，勾起洞窟中游人向上索求最高潮的冲动。原洞窟本是走廊一部分，石厅东、南、北面更有开口，大众能随便进内欣赏洞外“风光”。洞内与洞外的山石相影成趣，组成岭南园林中一种典型的山石局谱——“黄罗伞遮太子”，三面悬挑的山石是黄罗伞，下蹲踞状的景石为太子。改造后，石厅被封，走廊交通中断，象征“太子”的景石在洞外不能被看到，“黄罗伞遮太子”不再成型。

水帘外的景色被洞的边缘围合，形成“框景”。改造后，观景点成私人酒窖，框景只属少数人。“故乡水”属岭南园林中的酒家园林，设计初衷：一为宾客服务，又向市民开放，具公共性和开放性。既是“酒家”，亦是“园林”。二为符合业主霍英东的心意——敞开大门，平等向市民开放。这与贝聿铭的香山饭店全然不同。后者虽加入皇家园林和江南园林的元素，但北京特殊的气氛使其离群索居。唯独在岭南，市民日常生活，市井活跃气氛，融入酒家园林。“故乡水”正是这样的写照。莫伯治讲过“它是让大众共享的！”“波特曼认为建筑不属于个人，而属于生活其中的每个人。”

（六）石山之上的观景平台和藏式景亭

此点为满足游人“一览众山小”的心愿而设，景观最高潮所在。原融入“岭南园林”的山石精品——“黄罗伞遮太子”和“风云际会”，使高潮地位更突出。改造后，为符合现行的防火规范，中庭回廊加设防火卷帘，因此拆除大量阻碍其下放的假山石，山石格局乃至完整度受损。后为消除新旧石块间的色差，采用绿色石漆点缀套色，山体呈斑驳青苔状，自然逼真，这算是对山石破坏的一个弥补。为增加情景交融的气氛，利用科学手段增加灯光效果。藏式景亭加上灯光投影，金光闪闪，还通过3D特效在冬季投影出飘雪，让观景点更醉人。

二、对现代酒店中庭改造的启发

“故乡水”改造前后主要观景点营造的对比分析，给予我们在现代酒店中庭改造中的启发如下：

（一）消除安全隐患

以提升使用安全为第一要务，既对使用者负责，也对酒店可持续发展负责。规划先行，注重前瞻性和科学性；布置合理，既满足功能，也追求实效。布局结合疏散；改造保证安全；设计兼顾经济和社会服务功能。新旧融为一体，既不影响风貌，也达安全标准。

（二）研究既有建筑

把原设计图作为研究重点，领悟设计初衷和手法。使建筑具可持续性，在新时代焕发光芒；具更新性，走向节能减排；具价值性，适应不断的变化；具再生性，保留原文化，让其一直发展；具创新性，在新的表现手法和材料重塑下成为城市文明的一部分。

（三）尊重既有的典型空间

原庭园带有自身气质，给游人留下深刻烙印。任何赶潮流的设计手法运用其中都会显得无力，只有依原精髓继续深入，才是唯一出路。尊重既有的典型空间，发现旧空间令人激动之处，以现代手法让历史在现代重演，让世代欣赏其美。

（四）修缮为主，局部结合整体风貌更新改善

每所酒店都有独特的魅力，如白天鹅宾馆一般，虽经历多年，但“故乡水”中庭形象，早已成为其特有的标识，重要的物质遗产，应保留和传承。改造是基于保护基础上的修缮与整饬，不是大规模的拆改和重建。寻找与原空间使用功能大致相同的空间改作他用，对原空间只作必要修缮；合并和划分已有空间，提高使用率；重组空间流线，既解决旧建筑带来的困难，也用现代手法表现历史痕迹。增加改造灵活性，注重新旧流线连贯通畅，尤重视楼梯的转换。通过链接的方式将新旧空间有效结合，链接元素可以是过道，走廊，也可以是其他丰富变化的形式。

综上所述，酒店庭园空间改造，不应一味迎合趋势而忽略原文化内涵，废弃传统造园技法，这样才能使空间既保留原优秀设计理念，又能利用与时俱进的新元素去化解原创的不足。这种“保护性更新”应一直贯穿整个改造工程，作为设计、施工的基本原则。这样，改造才能顺利的推进，文物保护观念才能不断得到提升。

（作者单位：桂林理工大学旅游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