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珊+张超林
内容摘要:本文对自由贸易园区作用效果的相关研究进行梳理,综述了自由贸易园区的内涵、产生依据、作用及经济后果,发现“等级主权”、“轴心经济”、“战略转型”、“港口升级换代”是自由贸易园区产生的依据;自由贸易园区的建立进一步带来技术外溢、产业集聚与转型升级等经济效应;在“一带一路”的建设背景下,自由贸易园区还起到支撑国家战略、促进国际深度合作的现实作用。总结实证研究的不足,未来学者可以从中国大国经济、结构转型的国情出发调整理论模型,运用中国自由贸易园区的数据对其效果进行检验是一个有价值的研究方向。
关键词:自由贸易园区 出口加工区 经济作用
中图分类号:F740 文献标识码:A
引言
中国目前正处在全球经济持续走弱、国际贸易增速下滑的外部环境和经济增速换档与产业结构调整的内部环境之下,为促进劳动密集型产业向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的制造业转型升级,以及创造出新的经济增长点,中国于2013年建立了首个自由贸易园区——“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并于2015年把试点范围扩大到广东省和天津市。一时间,有关自由贸易园区的话题成为热点。日本学者Hamada(1974)最早从理论模型角度研究自由贸易园区的经济效应,随后的学者或在此基础上拓展和修改其模型,或从实证角度探讨自由贸易园区建设可能带来的社会福利、就业和招商引资等影响。国内的相关研究则相对有限。
研究框架
本文通过对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进行梳理,揭示自由贸易园区的内涵、产生的依据、作用及经济后果,并对相关问题及未来研究方向进行探讨,希冀能对深化自由贸易园区的研究有所帮助。本文基本结构安排如下:
第一部分厘清自由贸易园区的概念。
第二部分分析自由贸易园区产生的依据。
第三部分阐述自由贸易园区的经济功能与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第四、第五部分则从模型和实证角度探讨自由贸易园区对区内、腹地或本国经济产生的影响。
第六部分探讨自由贸易园区对“一带一路”的推动作用。
最后进行总结并探讨将来可能的研究方向。
自由贸易园区的概念及辨析
1973年《京都公约》把自由贸易园区解释为一国境内的一部分区域,进入这一部分区域的任何货物,就进口税费而言,通常视为在关境之外,并免于实施通常的海关监管措施,有些国家也使用自由港、自由仓等称谓。Ignatov和Boutov(1997)在其《自由经济园区》一书中给自由经济园区下的定义是:“一国为推进国际贸易、宏观经济以及社会、科学、技术工艺的发展,给予其地理范围内的内外资企业以特殊待遇与条件的有限领土、海港与航空港”。Danko与Okroug(1998)把自由贸易园区进一步阐释为:“位于一国国家主权领土范围之内,是一国经济综合体的组成部份之一。它通过对公共经济关系采用特殊的调节机制来确保公共产品的生产和分配以实现某些特定的国家整合企业目标”。Chiu et al.(2011)进一步描述自由贸易园区为:通过提供免税机制和简政放权来鼓励国外投资和国外经济活动的区域。在总结自由贸易园区、保税区、自由港、出口加工区及科学园区的关系时,刘辉群(2005)指出在我国中央发布的对外文件中,保税区和自由贸易园区同译,均为“free trade zone”, 但保税区是以国际自由贸易园区为功能取向的,保税区是国家海关的管辖区,而自由贸易园区则在海关管辖区之外;自由贸易园区也是自由港的发展形态,两者除选址和开放程度上存在区别,功能基本一致;出口加工区和科学工业园区则是自由贸易园区的现代形式,但前者享受一般的租税优惠,后者则享受关税豁免。
总体而言,自由贸易园区即处于一国领土范围之内的(位于该特定区域中的国内外企业)享有免税、放权等特殊待遇的特定区域,广义的自由贸易园区还包括:保税区、出口加工区、保税物流园区、跨境工业区、保税港区、综合保税区等海关特殊监管区域(实际上保税区、出口加工区、保税物流园区、跨境工业区、保税港区、综合保税区在设区目的、功能定位、表现形式、管理体制、政策法规、海关监管等均略有差异,具体参见刘辉群(2005);Singa(2007))。值得注意的是自由贸易园区不同于“自由贸易区”,前者是一国领土范围的一部分(也有的国家把全国领土纳入自由贸易园区范围,即整个国家作为一个自由贸易园区,如新加坡、毛里求斯),其为国内外企业单方面提供优惠待遇;后者则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国家形成的互惠交易片区,国家之间相互免除关税并相互给予特惠政策。国际上所讲的自由贸易园区(Free Trade Zone)通常指广义的自由贸易园区(Miyagiwa(1986)、Aggarwal(2007)、Singa(2007)认为出口加工区、保税区、保税港、保税物流园区等只是自由贸易园区的不同称谓),而国内学术论文与新闻媒体在引用“自由贸易园区”一词时多指的是其侠义的概念,目前特指“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广东)自由贸易试验区”与“中国(天津)自由贸易试验区”。为了多角度理解“自由贸易园区”的特点,本文把出口加工区、保税港区等广义的“自由贸易园区”一并列为研究对象。
自由贸易园区产生的理论和现实依据
学者们从理论角度阐述自由贸易园区存在的合理性。Miyagiwa(1986)指出建立自由贸易园区是许多发展中国家出口导向型发展战略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通常是继早前的进口替代战略及初级产品出口战略之后的战略转型策略。Ong(2000)指出自由贸易园区的实质是“等级主权”(“等级主权”指国家对不同民族、种族、不同发展计划政策下的人口给予区别待遇),Ong认为对参与国际市场程度不同的地区的人口给予不同的“等级主权”可以提升一国在全球经济中的竞争力,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国家要争相建立自由贸易园区。Brenner(2003)则认为自由贸易园区是新自由主义背景下,发生在国内外范围内的政策互动辩证与社会政治争论的产物。Park(2005)用“轴心经济”来解释自由贸易区的产生。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国家想要完成从生产导向型经济向服务导向型经济的转型,必须形成一个聚资本、商品、技术、人才为一体的国际中心,而实现这一目标的途径之一就是建立自由贸易园区。
然而不同国家和地区建立自由贸易园区的动机是各异的。如中国台湾地区和韩国的“就业创汇型”出口加工区,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印度的“地区开发型”出口加工区;新加坡的“技术促进型”出口加工区(卢金豪,1997)。随着20世纪90年代经济全球化步伐的加快,韩国政府将政策中心向国际投资与国际贸易转移,因此为了吸引国际资本与先进人才的汇聚,自由经济园区应运而生。同时期,中国台湾地区则刚刚经历了从落后的农业经济向发达的工业经济转型的快速发展阶段,急需构建一个新的经济增长平台,其于2003年提出的“自由贸易港计划”便是措施之一。由于跨国贸易中物流管理和供应链管理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台湾当局的政府部门旨在通过建立自由港把中国台湾地区建设成为国际供应链条中的重要一环,以提升仓储和转口服务的附加值(Chiu et al.,2011)。Zheng et al.(2014)从港口建设发展的角度阐述了中国自由贸易区产生的必然性。以供应链整合为特征的第四代港口发展要求各供应环节之间实现数据与服务的融合,特别是要求各行政区域之间打破界限,实现各供应环节之间商品的自由流动。然而缺乏自由的中国经济体制恰恰束缚了这一效率的提升,自由贸易园区则成为改革这一经济体制的一个突破口。
自由贸易园区的功能与副作用
建立自由贸易园区有利于一国经济的发展。Hamada(1974)指出建立关税自由区可增加就业,改善国际收支状况和吸引先进技术,同时可以使原先受到贸易保护的进口竞争企业继续处于政府政策的庇佑之下。而Grubel(1982)发现快速频繁的创新发明活动使自由贸易园区通过转移国外先进技术获得正的经济外溢。而外资的份额越高,技术外溢越明显(Findlay,1978)。陈晓枫(1999)指出跨国公司的技术溢出途径分为两种,一种是东道国直接模仿、消化和吸收跨国公司的技术,包括技术升级换代,模仿创新,对关联企业的前波及后波作用,产业结构的调整。另一种则是通过间接的、潜在的影响,如新的管理模式和企业家精神,人才当地化,引入新的竞争机制,提供全球市场渠道。
自由贸易园区通过简政放权,大大降低了交易成本,提升了经济效率(Zhang et al.,2014),并使位于区内的企业获得更高的声誉、更多的投资、更高的顾客满意度以及更高的收益水平(Chui et al.,2011)。Millberg(2007)指出建立自由贸易园区有利于发展中国家抢占商业服务、信息技术和电子商务等市场。另外,自由贸易园区可推动产业在空间尺度上的集聚,伦敦、纽约、釜山、新加坡和中国香港的自由贸易园区建设便带来明显的产业集聚效应(陈琪、刘卫,2013)。Papadopoulos(1987)认为自由贸易园区主要为“大进大出、两头在外”的企业提供服务。自由贸易园区通常又是劳动密集型工业中心,集聚了大量“两头在外”的企业,如装配、包装、加工企业,它们对进口的原材料进行加工,再把产成品卖回国外市场赚取加工费用,自由贸易园区由于属于“境内关外”,大大方便了这类企业经营活动的展开。李志鹏(2013)则认为建立具有全球先进发展水平的自由贸易园区是推动海关特殊监管区境内外产业联动转型升级的有效途径之一。陈琪和刘伟(2013)也认为自贸试验区在服务行业降低“门槛”,主动“引进来”,搭建与发达国家和地区相互合作的平台,有利于中国服务业在新的竞争环境下得到锻炼和逐步成熟,从而拓展中国经济增长能级,实现中国经济结构的转型。
自由贸易园区的负面作用则是“硬币的另一面”。Chiu et al.(2011)指出简政放权可以压缩腐败的存在空间,但又滋生出新的腐败。如政府在对待内外资企业时不能一视同仁,往往给予外资企业更多的经济自由。另外,很多当地企业仅仅为了套取政策激励而从自由贸易园区外搬到园区内。而且政府之间为争夺跨国公司而展开的激烈竞争也使得当地跨国公司向园区内聚集,从而使当地企业所提供的区外工作机会被“转移走”。Millen和Timothy(2007)研究发现自由贸易园区的另一些不尽人意之处,如放松对环境的管制,对投资者的支持胜于对雇佣工人权利的保障等。此外,政府为园区内企业提供部分建厂资助以及在最初几年给予免税优惠导致企业不充分考虑经营成本,在税收优惠期满后为寻求更低的成本而搬离园区。Milberg(2007)指出出口加工区存在三方面的不利影响:第一,多个国家竞相通过建立出口加工区来促进出口导向型经济,必然导致其他某些国家的贸易逆差,此时净进口国如采取压缩逆差的宏观策略,势必会抑制净出口国的出口产业发展。第二,不断的扩建和新建出口加工区导致低附加值的同质产品充斥市场,加剧产能过剩问题及中低端制造业的衰退,出口收益的下降进一步迫使企业通过削减劳工工资与降低工作环境标准来提升利润。第三,出口加工区的建立必然伴随资本外流问题。
自由贸易园区经济效应的模型研究
Hamada(1974)最早利用标准的2×2赫克歇尔-俄林模型对劳动密集型发展中国家的自由贸易园区进行分析,发现外商投资(无论是流入自由贸易园区内,还是直接流入园区外的外资)降低了一国的社会福利,其中直接流入该国自由贸易园区外的外资对社会福利的拉低作用更为明显。Hamilton和Svensson(1982)拓展与系统化了Hamada(1974)的研究,进一步考虑了各种关税壁垒及自由贸易园区的形式,研究发现外资流入确实降低一国社会福利,但与Hamada研究结论不同的是,外资对自由贸易园区内福利的拉低作用要大于国内区外,Hamilton和Svensson(1982)认为这是由于在自由贸易园区内,外资可以获得相对较高的补贴。
Miyagiwa(1986)延续Hamada(1974)和Hamilton & Svensson(1982)的研究,指出Hamada的研究结论不符合发展中国家争相建立自由贸易园区的现实,Hamada的模型更适用于机场免税商店。另外,Miyagiwa认为Hamada的两部门模型不能充分涵盖自由贸易园区的主要特征,因此他通过引入Krueger的多部门模型对问题进行检验,研究发现自由贸易园区的建立可以提升一国的社会福利,即自由贸易园区可以通过补贴降低工资率提升资本与土地的回报率,但政府欲通过吸引外资来提升资本的回报率必须吸引相对资本密集的产业到园区内(这一结论符合次优理论:自由贸易园区可以通过补贴抵消关税对经济的扭曲,使要素从过度受保护的产业外流,从而提升一国社会福利)。
前人的研究均是建立在充分就业的假设前提下,Young和Miyagiwa(1987)则把非充分就业情况引入到模型中,发现在非充分就业的“哈里斯-托塔罗模型”中,建立以中间产品进口税收减免为特点的自由贸易园区可以增加一国的生产总值,降低失业。Chaudhuri和Adhikari(1993)在Young和Miyagiwa(1987)的基础上考虑了资本在农业部门和工业部门之间的完全自由流动,得出与Young和Miyagiwa截然相反的结论。Gupta(1994)则进一步把城镇工业部门划分为工资率可灵活调整的自由贸易园区和工资率固定的自由贸易园区,并假设资本可以在不受管制的在两者之间流动,研究发现:对自由贸易园区内不同的商品进行减税,得到的经济效果完全相反,对进口半成品减税会降低该部门产出与收入,增加失业与加剧社会的不平等;对产成品减税则可以增加产出与收入,并降低失业,缩小贫富差距。Basu(1996)对农业部门进行研究发现,通过对国内外资本进行补贴,农业部门自由贸易园区的建立可以降低失业,但却不利于收入水平的提高。
自由贸易园区经济效应的实证研究
以上是不同时期各学者对自由贸易园区建设经济效应的模型推导结论,也有一些学者通过案例实证来检验自由贸易园区建设的经济效应。
(一)国外研究
Warr(1989)对印度尼西亚、韩国、马来西亚与菲律宾四个国家出口加工区的外汇交易,就业情况,资源、行政与基础设施的建设成本等长达11年的数据进行成本-收益分析发现,出口加工区的建立使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韩国获得了较高的投资回报率,分别为26%、28%和15%,只有菲律宾的内部投资回报率不为正,Warr认为这是由于该国基础设施建设的高成本以及过度补贴所造成的。另外,四国的就业率及外汇收入均得到显著提高,但Warr也指出,到了20世纪80年代,随着制度红利的减弱,某些地区如中国台湾和韩国开始停止进一步发展出口加工区。
继Warr(1989)之后,世界银行也对发展中国家自由贸易园区的建设效应进行了相关研究,发现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出口加工区通过财务补贴及免税期等方式吸引外资,引资成本过大,而对就业问题的解决则收效甚微,只能支持不到3%的就业。
学者Subramanian和Roy(2001)则对“毛里求斯奇迹”进行了检验。20世纪70年代,农业国毛里求斯建立了以服装制造业为主的出口加工区,成功促进了产品多样化,增加了工业部门的就业率,并实现了较高的经济增长率。
学者Jayanthakumaran(2003)借鉴Warr(1989)的成本-收益分析框架对某些国家的出口加工区进行分析,研究结果显示:第一,韩国、马来西亚、斯里兰卡、中国与印度的出口加工区产生的收益大于机会成本,具有经济效益,但菲律宾出口加工区产生的净现值为负。第二,随着时间的推移,劳动力资本的超额收益趋于缩窄,出口加工区的红利逐渐消失。
学者Cling et al.(2005)采用马达加斯加国法兰奇出口加工区的一手数据进行最小二乘法回归发现:法兰奇出口加工区的建立使全国出口总量从1991年到2001年增加了两倍,而法兰奇园区出口量占全国出口总量从2%-4%增长至43%。另外,1995年至2001年法兰奇园区的就业增长率为27%,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4.5%。
学者Sanchez-Ancochea(2006)对哥斯达黎加、多米尼加共和国及韩国马山出口加工区出口附加值占出口总值的比例变化进行研究发现:三国出口加工区的建立均显著提高了出口产品附加值的比例,增加最多的是韩国马山出口加工区,该比例从1971年的28%提高到1979年的52%。
学者Milberg(2007)通过文献研究和数据收集分析发现出口加工区的建立可以提高发展中国家占世界出口加工业的比例,但会带来国际服装产品市场和电子消费产品市场的产能过剩问题。
(二)国内研究
中国学者对国内不同地域的自由贸易园区进行经济效应分析得出积极结论。刘恩专(1999)通过定量估算发现,天津保税区对天津经济发展的贡献集中表现在其经济增长和产业带动效应,保税区内外商投资、通关进出口额、进出区货值每增加1万美元可以分别带来天津保税区生产总值0.85万美元、0.15万美元和0.04万美元的增加。李秀华(2013)对北京天竺综合保税区进行研究发现,天竺综合保税区促进了北京加工贸易的转型升级并推动北京制造业与服务业的发展。刘恩专(2004)利用斯蒂格利茨的乘数模型对中国各保税区的贸易投资活动的宏观经济效应进行测算,发现中国各地的保税区均具有数十倍的出口乘数效应、投资乘数效应和贸易与投资的总收入效应,其中上海、广州、深圳保税区的出口贸易收入贡献度分别达78、65和88。田雅娟、甄力(2013)采用混合面板数据实证发现,保税区货运总量每增长1%就会带来腹地国内生产总值0.0516%增长。赵榄、常伟(2008)利用中国各地保税区的数据回归发现,保税区出口额每增加1%会带来腹地国内生产总值0.3675%的增长。刘兴开(2012)利用2007-2009年中国各保税区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保税区对腹地的经济总量、进出口贸易、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和社会效益均有不同程度的拉动效应。
自由贸易园区对“一带一路”的推动作用
自由贸易园区的建设是“一带一路”发展战略中的重要内容。“一带一路”即“海上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于2013年9月提出的重要国家战略发展目标。“一带一路”把发展国际合作、加强贸易开放力度提高到国家战略高度,自由贸易园区建设则是实现这一战略的重要一环。近几年来,自由贸易园区建设与“一带一路”之间的关系、自由贸易园区与“一带一路”的对接问题引起国内学者的关注。
“一带一路”旨在利用沿线国家的资源禀赋,实现经济互补,以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为主要内容,加强我国与其他国家的合作。自由贸易园区的建立建设则是实现贸易畅通、资金融通的一个直接的手段。自由贸易园区在原来保税区的基础上加大开放力度,加深国际合作,在保税区原有的货物自由进出和货物存储自由的基础上逐渐实现商品流通自由(即关税减免)、货币流通自由(即金融开放)及人员进出自由,最大程度地便利化及促进国际间商品和资金的流动,实现国际范围内资源的有效配置。自由贸易园区的开放力度逐渐增加,建设范围也逐渐扩大,从2013年成立的上海自由贸易园区,扩展到2015年成立的广东、天津、福建自由贸易园区,2016年8月中央又决定新增辽宁大连、浙江舟山、河南郑州、湖北武汉、重庆、四川成都、陕西西安七个自由贸易园区,自由贸易园区呈现从点到线到面的铺开,逐步把先行的经验和政策推广至全国,实现整个国家与世界的深度合作。总言之,“一带一路”是通过基础设施的建设,发展我国与沿路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拓展本国的发展空间,提速国民经济。自由贸易园区则立足于本地区经济,着眼于降低关税及非关税壁垒,实现投资便利化,从而辅助“一带一路”建设的铺展。“一带一路”是指导自由贸易园区建设的战略统筹规划,自由贸易园区建设则是“一带一路”的具体策略实施。“一带一路”强调“走出去”,为本国资金寻找投资机会,为本国产品寻求新市场,而自由贸易园区重在“引进来”,如引进外国资金、先进技术、管理经验、人力资本等。“一带一路”的“走出去”和自由贸易园区的“引进来”是一体两翼的关系,互补互助,两者均为实现我国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为构建我国对外开放的新格局铺路。
中国自由贸易园区可以通过和“一带一路”对接,借海上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契机,充当平台和窗口,实现中国与其他国家的港口、中国与其他国家贸易市场的连接,降低跨境贸易与合作的成本。自由贸易园区对接“一带一路”应立足于自身的优势条件,上海侧重于在实现投资便利化和贸易便利化方面充当排头兵和先行者;广东着眼于促进内地与粤港澳经济的深度合作;天津着重推动京津冀协同发展;福建则在于深化两岸经济合作。
与已成立的沿海地区自由贸易园区相比,内陆的7个计划成立的自贸园区也各具特色,辽宁大连自由贸易园区在于着力打造与提升东北老工业基地;浙江舟山自由贸易园区重在推动大宗商品贸易自由化,提升大宗商品全球配置的能力;河南郑州自由贸易园区以实现贯通南北、连接东西、建设服务于“一带一路”的现代综合交通枢纽为使命;湖北武汉自由贸易园区是中部地区承接产业转移、建设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技术产业的基地;重庆自由贸易园区充当西部内陆地区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载体;成都自由贸易园区重在参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和中德、中法、新川等国际合作园区共建进程;陕西西安自由贸易园区则着重于航空航天、商贸物流、文化旅游、能源金融的产业发展。
自由贸易园区的发展重点恰恰符合“一带一路”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的建设内容,为“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实施推波助澜。
此外,国内自由贸易园区与“一带一路”的对接可以为国际自贸区与“一带一路”对接做铺垫,起到示范和试错的作用。“一带一路”战略通过增强与沿线国家之间的经贸关系转移剩余产能,而沿线国家也可以通过利用中国这一巨大市场提振本国经济,可见中国与沿线国家已建成的自贸区与“一带一路”战略在发展目标和手段上高度吻合,两者相辅相成,而实现两者的对接可以使政策效果相得益彰。与国际自贸区的对接是“一带一路”战略的“外部对接”,与国内自由贸易园区的对接,是“一带一路”战略的“内部对接”。“外部对接”相比“内部对接”更复杂,难度更大,需要的时间更长,要协调的利益关系更多,因此遵循先易后难、循序渐进的规律,率先实现“一带一路”与国内自由贸易园区的对接可以为日后“一带一路”与国际自贸区的顺利对接做准备。可见,在中国的特殊国情背景下,自由贸易园区不仅仅是实现吸引外资、技术、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利器,更是配合国家战略,深刻改变本国与他国国际关系,以及本国和他国国际合作方式的重要手段与措施之一。
结论与展望
(一)结论
综上所述,总结国内外相关学者们的研究,自由贸易园区实际是通过“等级主权”和“轴心经济”来提升一国竞争力并实现一国的战略转型。其作用机理是通过提升地区经济效率吸引外资,利用技术外溢推动产业升级;契合“一带一路”的建设背景,中国的自由贸易园区还起到配合国家战略发展、加速国家对外开放与加深国际合作的重要作用。关于经济效应,无论是模型推导、案例分析还是数据实证,学者们得出的结论各异,但国内学者对中国保税区进行案例分析或数据实证均得出积极结果。
(二)展望
国内外学者的研究得到颇有价值的成果,但许多问题还需进一步的思考与探讨。未来研究展望如下:
其一,自由贸易园区的概念。目前学术界对自由贸易园区的概念并未得到一致结论。国外学者并未严格区分自由贸易园区、出口加工区、保税港等概念,而中国学者通常对不同提法的园区独立进行研究;中国某些特殊监管区域采用与国外相同的称谓(如出口加工区),但内涵有所区别;有些称谓(如保税区)则是中国独有的名词(参见刘辉群(2005);Singa(207))。因此理论与实证研究时容易混淆与模糊研究的对象和范围,如能深入对自由贸易园区相关的概念进行辨析,并对国内外学者在使用这些名称时存在的差异进行比较分析,将可以方便国内有关自由贸易园区研究的展开。
其二,不同学者通过模型推导得出的结论不一,既有学者得出自由贸易园区建设促进一国社会福利、总产出,提高就业水平的结论,也有学者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结论的不一致与模型的选择及假设条件的设立不无相关。例如Hamada等学者的模型均是建立在小国经济的基础上,所以商品价格由世界价格决定,而中国是经济大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进出口贸易产品的价格,后来的学者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对模型进行修改,把贸易产品价格作为一个内生变量引入模型,推导出符合中国国情的结论。
其三,可以从个人和企业层面考虑自由贸易园区建设的经济效应。现有的实证类文献大都从宏观层面研究自由贸易园区可能的积极作用,较少从微观层面探讨自由贸易园区对个人就业、生活水平等方面的影响以及对企业投资、融资与企业绩效的影响。从个人、企业角度分析自由贸易园区的经济效应,能够更好揭示其作用机理,从而为研究其宏观效应搭建微观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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