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亮
一
我大妈说,今年,会发一场洪水。说这话的时候,我大妈怀里抱着猫,猫微眯着眼睛,喉咙里打着小呼噜。我大妈嘴里说着话,眼却瞧着窗外,她的手在抚摸着猫,一下又一下地,猫看上去挺享受,我大妈看上去也挺享受。我却不享受,我受不了病房里的味道。
我希望护士进门,赶我走。可护士不知干什么去了,偏就不见来。
我大妈将目光慢吞吞地收回来,像是在扯一个线团,她叹口气,又将目光放到我脸上,说今年,会发一场洪水。我说洪水发就发呗,管我什么事呢?我大妈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今年要发一场洪水呢?我说为什么呢?我大妈就得意地笑:天机,不可泄露。
我把猫从我大妈的怀里夺过来,装进了书包。因为我听见护士的高跟鞋像两只小榔头似的一下一下敲了过来。我大妈说我床底下,有几个香蕉,你拿去吃了吧。我低头看看床底下,瞧见大妈的尿壶旁边果真放着几只黑了皮的香蕉。我没理睬,背着猫走了出去。
我问护士,我大妈什么时候会死?护士厌恶地白了我一眼。
张鼓在等我,他给我五块钱,问你大妈说什么了?我说发洪水,今年要发洪水。张鼓问我什么意思?我说天机,不可泄露。张鼓又给我五块钱,让我说实话。我将钱接过去,笑嘻嘻地说:我大妈说了,今年会发洪水,天机不可泄露!张鼓就很苦恼地说:操!
我打算把猫还给张鼓。因为我不喜欢每天放学后带着猫去见我大妈。
张鼓跳到一旁,好像猫是个幽灵,一旦接触就会附体一样。张鼓气冲冲地说五块钱不少了,张锣有我给的多吗?我说张锣每次也给我五块钱,不过他有时候还请我吃郭城摔面。张鼓就说操,我可没闲工夫请你吃饭,以后你每见我妈一回,我给你六块钱,行不?
那敢情好。我将猫重新往书包里装。猫的爪子划伤了我的手腕。
走在路上,我心里码算着自己能赚多少钱。我既希望我大妈能活长远一点儿,那样我每天就能赚到钱了,然而我又希望我大妈赶紧死掉,一想到她蓬着头发坐在病床上神神叨叨的样子,我心里就感觉像看到一泡猫屎一样不舒服。现在,猫就在我书包里。
我爸在家里喝酒。问我怎么才回家?我说我去看我大妈了。
我爸就愤怒了,大声说你以后不准去看那个老东西了,我大哥就是被这个老女人害死的,我大哥打小就照顾我,处处让着我,可自打娶了这个女人以后,我大哥就不对我好了,这都是被那个老女人给害的……她死了没?没死,她为什么没死,她怎么还有脸活着!
我把猫装进笼子里。猫很愤怒,声嘶力竭朝我嚷。我心情变得坏透了。
后来我爸安静了。我爸问:你为什么要去医院看你大妈?
我实话实说,是张鼓和张锣叫我去的,主要任务就是探听我大妈给我说什么了,然后回头再告诉他们。我爸皱着眉头说:探听话?探听什么话?我说我也不知道。我爸问为什么要你去探听,他们难道不会自己探听吗?我说我哪里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他们吧!
我低头扒米饭。我爸在我身后走来走去,做出思考的样子。
后来我爸突然坐到我面前,认真地看着我说:我明白了,张鼓和张锣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他们是想通过你的嘴,探听到你大妈把存单藏在了哪里,哈哈,我总算明白了!
我说:你明不明白管我什么事呢?
我爸看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儿子,你要多个心眼儿!
猫在暗处看着我。我发现夜里猫的眼睛跟宝石一样。我过去看着猫。
猫也看着我,我听到它一字一顿跟我说:放、我、出、去。
二
我大妈说:放我,出去!我说放你出去干嘛?我大妈说:要发洪水了。
我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还有鸽子们在飞翔。我说洪水在哪儿?
我大妈不做声,她轻柔地抱着猫,一上一下抚摸着它。
我想如果我是猫,一定会朝着那只手挠上几爪子,爪爪见血。
我大妈抚摸了一会儿猫,然后抬头跟我说:你将我的猫照顾得不错!
我说:猫挺可爱,每天晚上我都陪它玩儿。
我大妈就诡秘地笑了一下,她将猫递给我,说:猫被关在笼子里,你再怎么陪它玩儿,那也是在让它受虐待……不过也没办法,否则,它就跑了。我把猫放进书包里,我问我大妈:你不想,再说点什么吗?我大妈凝神思考了一下,悄声说:明天,我告诉你!
回头我将这句话告诉了张鼓。张鼓高兴得眼睛都鼓出来了,他激动极了,叮嘱我一定不要告诉张锣。我说如果张锣问我,我怎么说?张鼓说这还不简单么,你就说不知道!我说:可是……张锣请我吃郭城摔面,还加了肉呢!张鼓说:操,给你十块钱行不!
我又看到那个穿高跟鞋的女护士,我问她我大妈什么时候会死?
女护士说:你脑子有病吧?难道你盼望你大妈死吗?
我说:我脑子很好,我就问你我大妈什么时候会死,没说我盼望我大妈会死,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女护士气咻咻地看着我,我想她要发脾气。果然,女护士叉着腰说:你想到底怎样,找抽是吧?我笑嘻嘻地说:我没想找抽,也不想跟你吵,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看着女护士倒竖的眼睛,我一句话就浇灭了她的气焰。
我说:好好照顾我大妈,我那两个堂哥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是有名的赖皮!
……
我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倦鸟背着夕阳隐入高楼的暗处,还看到慵懒的河水在黑色的河床里滚动。我想河床除了会流污水之外,恐怕早就忘了洪水的名字吧?张锣远远地朝我招手,他站在河岸边的老房子旁,手里抡着一串钥匙,他喊:你过来,快点儿!
我过去了,张锣问我:你大妈跟你说什么了吗?
我说说了。张锣问我:你大妈跟你说什么了呢?
我说要发洪水了。张锣说:什么意思?
我说:张鼓不让我告诉你。
张锣就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愤愤地说:那个不是玩意儿的东西,老子早晚有一天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操他个妈的!说,别怕,你告诉我,我请你吃郭城摔面!我说我不想吃郭城摔面了,我都吃腻歪了。张锣说:放心,等我将来拿到钱,我请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我从张锣手里拿了二十块钱。我开心极了。
回到家里,我爸探头探脑跟我探听消息。我把情况说了。我爸凝神思考一会儿,低声跟我说:儿子,你要多个心眼儿!我点点头,将猫往笼子里放。猫嘶叫着,用爪子抓着笼子门,高低不肯进去。我使劲敲了敲猫的脑袋,猫才松了爪子。但是猫,咬了我一口。
夜晚里,我在想:明天,我大妈会告诉我什么呢?
三
我大妈告诉我:你要好好待着猫,你对猫好了,猫才能对你好。
我说:今天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吗?
我大妈说:是啊,难道你想要我告诉你什么话呢?
我气忿忿地说:你让我待猫好,猫才能对我好,是什么意思呢?
我大妈说: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告诉你这么一句话。
我说:你告诉我对猫好,猫才能对我好,管我什么事呢?我为什么要对猫好,我又不指望猫会对我怎样?难道我要猫来捉老鼠给我吃吗?……猫是你的,我是帮你暂养而已。
我大妈说:我是告诉你做人的道理。
我的心情很坏,很沮丧,我没好气地说:做人的道理,你跟张鼓和张锣说去吧,他们是你的儿子,我又不是你的儿子。做人的道理,我爸会告诉我的。
我大妈的神情突然就灰暗下去,她抚摸着怀里的猫,怔怔地瞧着窗外,我感觉我大妈要哭了,我正想后悔,可我大妈却掉转头平静地看着我,她问我:你两个堂哥现如今还不说话吗?我说是啊,他们俩把你的房门锁起来了,一把锁连一把锁,都数不清了。
我大妈突然就笑了,她像个孩子胜利般地朝我笑: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告诉你,猫比人好,你对猫好,猫就对你好。人却不是这样,你对人好,人却不一定会对你好,哪怕是自己的儿子!我说:你说的是张鼓和张锣吗?我大妈牙疼似的说:别跟我提那两个畜生!
回头我跟张鼓说了,张鼓牙疼似的抽着气:竟然骂我是畜生?
我跟张锣说了,张锣却不以为然:骂我是畜生,难道她就舒服了吗?
不过张鼓和张锣统一的表现就是问我:你大妈没再说点别的吗?
我说:我大妈跟我要剪刀、针线和顶针儿,我要送给她吗?
张鼓和张锣就皱起眉头,说她要那玩意儿做什么?难道是想给自己做寿衣吗?
我继续问:我要不要给她?
张鼓和张锣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给吧给吧,管她做什么呢!
……
我把剪刀、针线和顶针儿送给我大妈。我大妈高兴极了,她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件内衣,量一量,裁一裁,开始忙碌起来。我问大妈要做什么?我大妈诡秘地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我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去找爱穿高跟鞋的女护士聊天。她对我态度好极了。
我还是问她我大妈什么时候会死?
女护士说:你怎么老爱问这个问题呢?我说:我看我大妈挺可怜的,两个儿子都不来看她,她就养了只猫当儿子,结果生病住院了,你们又不让带猫进病房,我大妈就让我每天带着她的猫来给她看看……我每天还要喂猫,给猫铲屎,实话实说我真是受够啦!
女护士抿着嘴笑起来。我说你别笑,告诉我,我大妈什么时候会死?
女护士认真地说:你大妈这种病,说不准,也许明天,也许就现在!
我撒腿就往病房里跑。我大妈吃惊地看着我,手捂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吓死我啊,着急忙慌的!我说刚才女护士说了,你这种病,说不准,也许明天,也许现在就会死的!我大妈朝我苦笑一下,然后低头继续去干活:你巴望我早死还是晚死?
我错愕地一边摇头一边往回退,我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要问,应该去问张鼓和张锣……我说着话,抱起猫,要装进书包里。我大妈恳求我说:你抱着它吧,好吗?
我抱着猫走出去。我大妈的话像一只瘸腿兔子似的灰扑扑地追上来:明天带着猫儿来,早点来!我不做声,我抱着猫,急匆匆地往外跑,差点把女护士都给撞倒了。我听到女护士喊了一句什么,可我顾不上回头,我急匆匆地跑出去……直到我爸拦住我。
你跑什么?我爸问我。
我说:我也不知道要跑什么,我就是害怕。
我爸说:你害怕什么?
我战栗地说:我大妈要死了,我看到我大妈要死了!
四
我大妈恐怕是真的要死了。我把猫递给她,她连抚摸猫的精气神都没有。我去问穿高跟鞋的女护士,我大妈是不是要死了?女护士说:说不准,她这种病,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死去的,她的家属在哪里,应该让她的家属来看看她。我沮丧地说:够呛,我看够呛。
我去问张鼓。张鼓说你大妈是真的要死吗?我说是啊,快了。
我去问张锣。张锣说你大妈没那么容易死。我说这次是真的。
但张鼓和张锣谁也不听我的话,他俩像门神一样守护着锁在老房子门上的铁锁,一寸也不离开。我说你们不去拉倒,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告诉你们,你们别后悔!
张鼓和张锣不耐烦地朝我挥挥手说:等她快咽气的时候再来告诉我们!
我大妈迟迟没有咽气,她的手工活儿做完了,竟然是给猫做了一件小衣裳,非常可乐地穿在猫的身上。我说你怎么给猫做衣裳?我大妈说我愿意,你管得着吗?我冷笑着说:我当然管不着,等我回头将猫带走,就把它的鬼马小衣裳扒下来扔进垃圾箱里!
我大妈要发脾气,可她又忍住了,她说:你去把张鼓和张锣喊来吧。
我说我喊了,他们不来。
我大妈说:他们为什么不来?
我没好气地说:他们说等你快要咽气的时候再来!
我大妈浑身颤抖起来,她将猫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落水的人要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过了半天,我大妈硬生生吞下一口气说:你去告诉张鼓和张锣,就说我要咽气了,如果我不咽气,我就是王八养的!……快去啊,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一直要你养着我的猫!
我撒腿就跑。看到穿高跟鞋的女护士,我开心地说:我大妈要咽气了,你快去看看!
我找到张鼓和张锣。我说我大妈要咽气了,要是说话不算数,她说她就是王八养的!
张鼓和张锣果然跟我飞跑起来,跑得像兔子一样快,他们一边跑一边责怪我擅离职守,现在通讯这么发达,随便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得了呗,为啥要浪费时间跑来告诉他们呢?……要是你大妈没有留下遗嘱就咽了气,我们一定要你好看!
我大妈非常给我面子,她果然没有马上咽气。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生硬的脸依旧板着。我爬到床上,使劲地看我大妈。我大妈问我看什么?我说看你的抬头纹开了没,要是开了就表示快要死了,要是没开就是死不了,张鼓和张锣回头肯定要揍我了!
我大妈微笑了,她看着张鼓和张锣。张鼓和张锣却不知要把目光放在哪里。
我听到我大妈说:你们别着急,我马上就要死了,不会拖累你们的。临死前,我想问问你们俩,你们谁肯收养我的猫?
张鼓和张锣木头桩子似的站着,没有反应。我大声说:我大妈问你们,谁肯收养她的猫?
小点声,我们又不聋。张鼓冷冷地说。
是啊,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来点干的吧!张锣也显得很不耐烦。
我看到失望像归巢的暮鸦飞上了我大妈的脸,她怅怅地叹口气,再一次问自己的儿子:你们俩,真的不肯帮我收养这只猫吗?算我……求你们了,好不好?
张鼓和张锣依旧没有做声。他们把耳朵竖得老高,眼光却漂移在窗外。窗外有鸽子在飞翔,扑棱棱地,还传来孩子们的吵闹声。我想跑出去玩儿,那些扑棱棱的鸽子和吵闹声像吸铁石一样地吸引着我,我才不管抬头纹是不是在开,我大妈是不是要咽气呢!
我听到我大妈悲伤地叹了一口气,并且像绳子一样地捆住了我即将迈出去的脚踝。我听到我大妈唤我的名字说:你帮我……养着那只猫吧,随便给它口饭吃就行。
我回转身,我中了魔障一般地走回去。我大妈抚摸着怀里的猫,要给我却又似舍不得地看着张鼓和张锣:我的儿子啊,你们俩……真的不替你们的妈妈养这只猫吗?
张鼓和张锣干脆转过身去。
于是我大妈,很干脆地将猫放进我的怀里。猫穿着我大妈给做的小衣裳,看上去很可乐,但我却乐不起来了,我愁眉苦脸地想:真倒霉,我算是彻底趟上麻烦了!
我大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喃喃地吐出一口气:
今年,会发一场洪水啊……
五
我大妈就这样死了。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原来人死掉,并不是咽下一口气,而是吐出一口气,轻轻地就像打个哈欠那么简单……我抱着猫,看着张鼓和张锣愈来愈不耐烦,我就走出去,找到那个穿高跟鞋的女护士,说我大妈怎么还不咽气呢?女护士过来一看,顿时就怒了:
你们怎么照顾的病人,人都死了也不告诉一声,有你们这样做家属的吗?
女护士这样一嚷嚷,顿时就有许多看热闹的来看,大家都纷纷指责张鼓和张锣,说你们怎么当儿子的,竟然连老妈死了都没发觉!……众人一纷纭,张鼓和张锣脸上就挂不住了,他俩羞恼地相互指责起来:都他妈的怪你,人死了都不知道,你傻啊!
我垂头丧气抱着猫回家去。我告诉我爸:我大妈死了。
我爸恨恨地说:死了好,这个老女人,早就该死了……张鼓和张锣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最后守在你大妈跟前没有?我说在跟前儿。我爸说:你大妈……留下什么话了没有?我说没有。我爸说:没有?我说:没有,什么话也没说,她就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死了。
我爸说:没留下什么东西?
我说:留下这只猫,要我养着,要不……送给你养吧。
我爸生气了:我养猫做什么,你爱养就养着,不爱养就把猫扔出去吧!
我看着猫叹气。猫也看着我叹气。猫问我:你要扔掉我吗?
我说算了,我还是养着吧!
……
但是,张鼓和张锣不肯放过我,更不会让我清闲地养猫玩儿。他们首先请我吃郭城摔面,面里加了许多肉,我吃了一碗又一碗,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张鼓和张锣就问我:你大妈给你留下什么话了?我摸摸油光光的嘴说:你们当时都在场,说些什么话没听到吗?
张鼓笑着说:不是这一次,我们的意思是……在这之前,也就是平时,你大妈跟你说过什么话了吗?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你们想知道什么?张锣说:比如存单和存折之类的,没告诉你吗?我摇着头说:没有,我大妈只是说今年,要发一场洪水。
张鼓和张锣又去啰嗦我爸。我爸很生气,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张鼓和张锣笑得意味深长。我爸就恼火了,拍着桌子命令他们滚出去!张鼓和张锣如果能听话地滚出去,那他们就不叫张鼓和张锣了,他们不生气不上火,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喝茶嗑瓜子看电视,喝够了看累了,他们就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觉和打呼噜。
我爸也不是没想过要报警。可这并不是个良策。
后来我也烦了。我说我大妈藏的东西很隐蔽,除非把房子拆了,否则你们一辈子也别想得到!张鼓和张锣一骨碌爬起来,说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说:我像在撒谎吗?
张鼓和张锣站起来就走了。他们走得很快。
我爸问我是不是在撒谎?我说你认为呢?我爸嘟囔说:你大妈……肯定有钱!
我的确是在撒谎。但是张鼓和张锣却很相信。他们争先恐后砸开门锁,先是翻箱倒柜,后是刨地揭瓦……折腾到后来,争争吵吵的兄弟俩就真的把房子给拆了。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我说了不知有没有人会相信。那就是:我从套在猫身上的那件小衣裳里,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今年会发洪水,房子会升值。”
果然不久,政府开始拆迁江岸边的老房子,那些老房子的拥有者,都开心极了。
想都不用想,悔青肠子的张鼓和张锣又会怎样做……
但我也有个毛病,遇见人,我就会说今年,会发一场洪水。
听的人都不相信,说我脑子有毛病。
我不辩解。但我真的期盼,今年,会发一场洪水。
责任编辑:刘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