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豪斯精神 运动中的视觉

2016-12-23 15:00李充
艺术与设计 2016年10期
关键词:包豪斯学院艺术

李充

自20年代Walter Grapius于德国创立包豪斯学校迄今,其讲究一丝不苟的利落线条,洗练的极简精神,无不对后现代建筑、工业设计与文化艺术产生重大的影响。如今,包豪斯一词似乎已经与现代主义划上了等号。在2016年伊始,就有很多国际上的美术馆和博物馆开始关注包豪斯这个话题,而本次在巴黎装饰艺术博物馆内展开的“包豪斯之旅”,更是从更加全面的角度证明:包豪斯是20世纪建筑设计运动历史上最广为人知的一个篇章。

众所周知,包豪斯的起源来自德国建筑9币沃尔特格罗佩斯(walter Gropius)于1919年在威玛市(Weimar)将威玛艺术学院(Weimar Academy of Fine Art)与工艺美术学校(Grand Ducal School of Arts and Crafts)合并成立为包豪斯学院(Bauhaus School),主导手工艺传统训练、团队合作精神和不分彼此的艺术乌托邦世界。从1919年到1933年,包豪斯主义还可区分为威玛(1919-1925)、德绍(Dessau,1925-1932)与柏林(1932-1933)三大时期。但,包豪斯主义的起源,可再往前追溯应该来自于早期俄国艺术家们的新提议。

严格来说,包豪斯自创立以来,就像是继承着那个革命年代基因的新生儿。拜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政经局势所赐,1917年的俄国在列宁、托洛茨基等人的领导下,爆发了人类史上至今最具震撼性与影响力的无产阶级革命,并成功稳定建立了第一个社会主义政权。俄国革命所吹奏出凯旋的进行曲,顷刻间震撼了全世界的工人阶级,也让不少俄国艺术家,诸如瓦西里·康丁斯基(Wassily Kandinsky)、弗拉基米尔塔特林(Vladimir Tatlin)、卡济米尔·谢韦里诺维奇马列维奇(Kasimier Severinovich Malevich)、埃尔·利西茨基(El Lissitzky)、亚历山大·罗钦可(Alexander Rodchenko)等积极地进行创作、讨论与思辨。

他们认为应用美术和纯粹美术不该分家,所有的艺术创作都该以生活为出发点。那些描绘抽象几何的创作已然不能再高树一格,应该落实到现实生活的本身,为实用而存在。也因此,讲究外观造型需求取决于机能诉求的构成主义(Constructivism)成为这群艺术家标榜的核心理念。而这样的构成主义也影响到后来的荷兰风格派(De Stiil)与包豪斯主义——对于装饰造型力求简化,回归到以功能为出发点;对于色彩与几何图像的应用,也是趋向精简,从三原色与黑白无色系构筑创作想象,从抛物线到三角与方块的逻辑组合,构造物件形体。

这样的理念,在Gropius任教包豪斯学院校长之时,就曾在公开场合毫不遮掩地表示:“所有创作活动的终极目标就是建筑!所谓的‘职业艺术并不存在。艺术家就是高级的匠人,在未来去创造一个全新且没有阶级区隔的工艺家殿堂,在那结合建筑、绘画与雕塑成为单一的艺术形式……”不过,这样的言论在包豪斯的初期并不被某些人接纳,即便教学方式采取了让学生接受纯艺术理论与技术(工艺应用)的双规教学。创校第一批的教授约翰伊登(johannes Itten)就在创作中植入了个人直觉式、脱离现实的神秘主义,在很大程度上偏离7Gropius创校时所主张的集体创作并与工业生产结合的宗旨。

1922年,野心勃勃主张艺术与技术结合、艺术家与工程师结合的Gropjus在参加完俄国文化部在柏林举办的俄国设计展后,更加坚定了日后对包豪斯走向的方法,不久即对包豪斯展开重要的整顿与调整。1923年,他劝退了Itten,转而聘请了一位来自匈牙利的构成主义健将拉斯洛莫侯利纳吉(Laszto Moholy-Nagy),以取代Itten在校的全部工作。从此,包豪斯的教学方向逐渐抛弃了个人色彩浓厚的表现主义形式,亦一并褪去了Gropius曾一度沉迷的手工艺乌托邦浪漫主义色彩,一步步完成向实用主义与理想主义的转向与过度。

荷兰风格派充实包豪斯的结构功能

在艺术风格上,俄国前卫艺术家的构成主义路线,影响了荷兰风格派(De Stiil),此风气也逐渐从荷兰风格派渲染至德国的包豪斯。所谓的荷兰风格派是指艺术家们追求平面、色彩与造型的排列组合运用,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皮特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与特奥凡杜斯伯格(Theo Van Doesburg)。他们将垂直与水平线条组合成家具aju1921,集合形体,并以原色作为不同排列呈现,在当时引起一阵旋风,不管是绘制创作或是家具等工业设计,皆能见到荷兰风格派的影响力,尤其是Mondrian的几何造型。

而荷兰风格派与包豪斯的关联密切,则是要到1921年,Gropjus邀请荷兰风格派的精神领袖Doesburq前往学院开办讲座之后,让原本讲究表现主义与诉求手工艺精神的包豪斯开始开头换面,更加注重构成主义所强调的造型渲染,规律化的秩序导向让包豪斯的现代化工业设计精神更加牢固。转年,Doesburg在魏玛举办“风格派新艺术演讲”,主要批判表现主义的弊病,以及阐述构成主义的理论。

为了挽救包豪斯的方向与误解,同年6月,Gropius聘请俄国画家Kandinsky加入学院的教职行列,借由他理性的科学理论课程让教学重新走上轨道。1923年,在包豪斯第一次展览会上展出的模型屋非洲号角(Musterhaus Am Horn)由乔治·莫奇(Georg Muche)设计,简单的立方体外观,利用钢筋与混凝土结构建成,每个房间都有明确不可取代的功能,室内灯光由那基设计,家具皆为马歇尔·布鲁耶(Marcel Breuer)的作品,具新即物主义(Neue Sachlichkeit)的组成与荷兰风格派运动的特色,有着“冷,极简,机械”的意象。

政治观念带动包豪斯大逆转

1925年,在纳粹右翼人士的大力抨击下,被视为共产主义的Groplus失去了地方政府的财政资助,被迫离开了落脚6年的魏玛,转进了当时在政治上仍由不受纳粹控制的德绍,更在当地兴建了由Gropius亲自规划设计的包豪斯校舍。但好景不长,在政治打压下,Gropius不堪重负还是历任了校长一职,并于1928年决定由负责建筑系的教授汉斯·迈耶(Hannes Meyer)接任,成为创校以来的第二位校长。

包豪斯在这位主张社会主义的校长带领下,第一次不再需要依赖政府资助,而是自给自足,成功将设计与实践直接连接(完成了Gropius一直想做又没做成的事情)——学校开始接受真正的委托案,不再只做纸上谈兵的学术把戏。同时,在包豪斯的建筑分支上,Meyer也未曾掉以轻心,鼓励学生们将更多心力投入在大众居住的宿舍和公寓的设计工作上,并同时考量到相对普罗大众得以负担的造价。

秉着包豪斯最初创立的寓意,“House of Buitding”,Meyer将建筑视为学院的教学重心,并设立了一些辅助建筑发展的科学教育、广告设计等专业,用于与市场挂钩。在此期间,他投身荷兰的范内尔工厂(Van Nellefabriek)的设计工作,按照工艺生产流程设计的长条玻璃窗满足最佳采光标准,蘑菇柱和无梁楼盖体现了流水线作业对于现代工厂的客观要求,外罩玻璃的传送带连接着车间和仓库,使其成为现代建筑“运动”主题的一个精彩标本。

1930年,包豪斯建筑系响应了Meyer的号召,参与了位于柏林附近的贝尔瑙(Barnau)的德国贸易联盟联合学校(ADGB Trade Union School)方案,在设计的初步阶段,每一项建筑将要实现的功能都作为题目来研究,并且以研究中合乎逻辑的结论在建筑中实现。此刻,Meyer以一种公社生活式的教育学的需要来安排总平面,将“建筑”与“艺术”替换为“建筑”与“新生活”。

与此同时,在Meyer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学生不仅关注建筑与设计,更同时热心于讨论当下德国的政治经济情势,亦积极加入到校外的左翼运动队伍当中。这样的消息,让纳粹党感到异常的不安。他们先是找到中间派德国民主党的德绍市长,召集市内右翼市民组织攻击包豪斯学院举办一切政治性活动;接着,“威胁”Meyer离开德绍,并强行安上挪用学校公款的罪名,撤除Meyer的校长职务。于是,包豪斯第三任校长密斯·凡·德罗(Ludwig Mies Van der Rohe)为配合德绍政府、讨好法西斯,随即上任。商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终止校内一切政治活动,回归所谓纯粹的设计教育。

只是,历史证明,畏惧而讨好法西斯而放弃政治性并没有让包浩斯多存活太久。1931年,蔓延全德的法西斯运动恶浪涌进德绍,并在选举中大获全胜,早已被定调为“非德国”的包豪斯终究还是在1932年10月被迫关闭而迁往柏林。1933年,纳粹正式掌握了国家政权,文化部下令关闭了刚迁往柏林的包豪斯,师生遭到党卫军盖世太保的驱离;纳粹并占领了校区。在纳粹封杀下,同年8月,Groplus不得不宣布永久解散包豪斯。时间推进至此,二战即将开展,包豪斯的教职员远走世界各地,包豪斯的种子也就开枝散叶了。

包豪斯理念在美国发扬光大

纳粹势力在欧洲的壮大,强势压制了知识份子的自由。随后,Nagy回到了柏林持续他活跃的创作,除了广告设计、书籍、海报、创办展览以外,也跨足舞台场景与服装设计,成为颇富盛名的独立设计师。

1937年,Nagy受邀至美国芝加哥创办新包豪斯学院,也承继了包豪斯强调的实验与团队精神,以及整套工法与演练的教学模版,试图将其德国设计哲学思考发扬光大。可惜的是,新包豪斯学院因二战期间的经济动荡与混乱于一年后被迫关闭。1939年,他获得支持者提供资金并再度成立设计学校,并在次年扩充教学课程,加入经济学、心理学与知识理论等课程。1944年,Nagy的学院改名为“设计学院”(Institute of Design),1949年更纳入依利诺科技学院(Illinois Institue of Technology)旗下部门,并成为美国首间授予设计博士学位的大学。

而在Nagy的“设计学院”之前,位于美国北卡罗纳州的黑山学院(BIack Mountain College)也算是包豪斯在美国开枝散叶的一个“优秀分端”。1933年,黑山学院的创始人之一赖斯(John Andrew Rice)曾是佛罗里达州的罗林斯学院的教授,因公开反对学院陈腐僵化的教学体制而被开除,步其后尘的还有德莱尔(Theodore Dreler)等人。适逢美国经济大萧条,无处谋职又崇尚自由的一干人终于有机会实现他们长久以来的梦想——创立一所自由民主的艺术学院。黑山学院聘请遭受到纳粹镇压的包豪斯创始人之一约瑟夫·阿伯斯(Josef Albers)为艺术系主任,当被学生问及打算教什么,英语还不熟练的Albers说:打开双眼!

如果说在欧洲,包豪斯有着强烈的社会诉求;在美利坚北卡罗来纳州的开垦地,包豪斯找到最理想的土壤,使欧洲现代主义与美国的自由精神完美融合。校舍由老师和学生自己动手设计建造,黑白文献照片中不见教室,艺术课堂有时在菜园,有时在荒郊野外,秋日里飘落的枯叶是Albers色彩理论的最佳教具。”每种事物都具有内在特质,并直接反应在其外形上,因此每种形态都富有意义。它们并不独立存在,而存于一个体系中,就像大自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周遭环境也很重要。如令Albers着迷的“希腊小径”图案,在基础设计课上,他让学生即兴设计黑白交错的图案,用来启示他们留白的空间与着色部分同等重要,线、形、色、材料是一体的。

包豪斯渗透生活各领域的实践在自由的美国获得了充分的发展舞台,实现了颇具实验性的艺术跃界。“身体力行”,如果说包豪斯强调将身体在环境中的感知直接反应在建筑材料和空间中,那么在美国社会下绽放出的包豪斯则将“身体”这一创作和感受主体放进了“总体艺术”的框架。

包豪斯还在鲜活的存在着

纵观历史,包豪斯是世界上第一所真正为发展现代设计教育而建立的学院,为工业时代的设计教育开创了新纪元,其教学方式成了世界许多学校艺术教育的基础,它培养出的杰出建筑师和设计师把现代建筑与设计推向了新的高度。包豪斯的影响不在于它的实际成就,而在于它的精神。包豪斯的思想在一段时间内被奉为现代主义的经典,并积极倡导为普通大众的设计,但由于包浩斯的设计美学抽象而深奥,只能为少数知识分子和富有杰出者欣赏。

即便包豪斯已成为历史,但它的出现,是现代工业与艺术走向结合的必然结果,它是现代建筑史、工业设计史和艺术史、艺术设计教育史上最重要的里程碑。同时,包豪斯也是现代主义建筑和设计的开端,当年那些令人目瞪口呆的革新和创意,今天看来,在生活中大多已经成为司空见惯的事物。到处可以看到打着包豪斯旗号的房地产广告和设计师,但包豪斯好像水银,和现代主义其它许多创意和产品一样,早已渗透到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那些基本的要素和原则,已经跟着我们的需求和生活的变化而发展演变,要把某个人某事剥离开来,说它不是包豪斯,已经不太可能。包浩斯今天已经变成了上海的环球金融中心,变成了我们公寓里的落地窗,以及不吊顶、不做角线的室内装修方式。时至今日,在中国,对包豪斯的关注似乎更炽烈,随处可见的板式住宅和工厂建筑,当今金融区、住宅区的整体风貌,无不刻上了包豪斯的烙印。

正因如此,包豪斯得以鲜活地存在着。

(编辑: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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