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扬 系统思维成就领导力

2016-12-22 15:21
中外管理 2016年12期
关键词:系统

凭借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儿,于扬的水平视线会稍高于普通人。所以,他常常看得比别人远一些。

例如2007年,他提出“互联网化”,并预言:15-20年后,所有的企业都会互联网化。事实是,近10年间,从渠道到供应链,传统企业不同程度地被互联网改写着历史。

2012年,他又首次提出“互联网+”。随后,这一概念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由此上升为国家战略。一时间,“互联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渗透到各行各业,由此诞生的创业企业遍地开花。

有人说,于扬是这个时代的预言家。

这是业界熟知的易观董事长兼CEO于扬。在外,他是一个预测者、布道者。而他作为易观领导人的一面,却鲜为人知。事实上,于扬之于易观这个大数据帝国的贡献,恐怕远远大于他对整个行业的引领。

而就在过去的10个月中,当其他创业者都在资本的寒冬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他所带领的易观相继完成了A、B两轮融资,总额超过亿元人民币。此时的易观,已经是一个SDK覆盖超过103万款App,调研终端超过12亿智能终端的大数据公司。

于扬坚信,技术是强大的生产力,系统是最好的管理。而这样的理念,贯穿了易观发展的每一个历史结点。

2000年,于扬希望用技术改造传统市场分析研究,成立易观。但之后,碍于现实原因,这一初衷走得并不顺畅。其间,易观面临被美国知名分析公司Gartner收购或是独立的两难选择。

2010年,当第三方分析公司的独立性饱受诟病之时,于扬开始决定逐步砍掉企业的定制化业务,全心全意依靠技术打造标准化服务产品。

2012年,于扬把大数据业务拆分独立出来,成立易观智库。

2016年,易观方舟、易观千帆、易观博阅、易观万象等产品矩阵形成,为移动互联网及数字企业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于扬说:“我不是预言家,离开易观的系统,我一无是处。别看我是创始人,再搞个公司我打不过易观。它已经是一个系统了。”他十分谦逊地对《中外管理》说。

于扬是如何将他对技术的热情和追索注入易观,并一手缔造易观这个庞大系统的?

坚持自己对未来的判断

1995年深秋,北京中关村白颐路南端的街角处,竖起了一块硕大的广告牌:“中国人离信息高速公路还有多远?向北1500米。”

打此广告的是一家叫瀛海威的公司,这是中国第一家互联网企业,尽管六年之后它逐渐淡出公众视线。而在当时,它却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互联网启蒙运动,令无数有志青年心向往之。

于扬,就是其中一位。

2000年,他拉着机械部当处长的杨彬,下了海。二人谋计要通过互联网技术,来解决咨询和研究中的低效率问题。

事实上,在此之前,于扬已经成立了一家“博能图文技术有限公司”,这是一个服务外企的公关公司,虽然名称中带有“技术”二字,却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甚至有一个客户打电话问他要“公关小姐”。

这迫使于扬不得不寻找下一个与“技术”二字有关的项目,易观由此诞生。

但成立没多久,纳斯达克就崩盘了。一方面,易观融资失败,账上没有现金。另一方面,新技术投入巨大,彼时,没有人理解技术到底能带来什么。襁褓中的易观,嗷嗷待哺,命悬一线。

2001年,适逢Gartner——这家美国知名的IT分析公司进军中国市场寻找合作伙伴,易观从12家企业中被选中。

与Gartner的合作,成为易观历史上最重要的转折点。在长达五年的合作时间里,Gartner在分析领域积累的方法论、体系、模型对易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于扬看来,至今为止,易观身上还流淌着Gartner的基因。其传授的方法论,让于扬用技术做分析的想法,一点点在中国落地。

当时,Gartner带给于扬最深的感触是,“分析是一件特别专业的事情,你的分析思路是什么?你承载的模型是什么?你的方法论是什么?每一个环节都要严丝合缝。”那时,Gartner经常会派澳洲、英国、美国的分析师到中国来讲课。

2006年,于扬面临“是把自己卖给Gartner,还是独立发展”的艰难选择。前者希望于扬的“易观”一直隐姓埋名,永远作为Gartner的全球OEM(代工厂)。在最终权衡之后,于扬选择了后者。原因在于,双方存在两点最重要的分歧:首先,Gartner将IT作为主要业务方向,而于扬则认为,互联网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将超过IT。其次,Gartner对中国所扮演的角色也不看好,他认为中国只是代工厂,而不是主要消费国。于扬却坚持未来分析的主战场,一定是在中国。

他说他相信直觉判断,后来易观的一切都离不开这一点。最终,易观开始走自己的路。

敢于走出舒适区

易观独立后的第一年,于扬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去IT化。当时因为跟Gartner合作的企业,都是像IBM、联想、康柏、方正、用友等知名IT企业。这个决定意味着,易观要放弃掉相当一部分的收入,而去IT化几乎等同于从零开始。同一年,分析咨询行业大爆发,涌入了大量的竞争对手。

走正确的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这个人的特点,就是一旦想清楚了,我会毫不犹豫。你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要。”于扬的这种坚持近乎执拗。

事实上,从2004年开始,于扬就开始隐隐约约地预感到日后与Gartner的分手。一方面,传统的IT行业稳步进行,另一方面,他也开始尝试将易观的触角向周边行业延伸。2006年,易观正式启用自己的品牌,在于扬看来,2006-2016年这10年,是真正意义上的易观,它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向和策略在互联网领域耕耘着。

于扬不只一次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显示出异于常人的果断和坚决。

2015年年底,他一刀切地全部砍掉易观的定制化服务。要知道,当时相当比例的收入来源于此。2015年,外界遭遇了几乎与2008年不相上下的资本寒冬,很多企业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销声匿迹。

在于扬的规划下,易观要成为一个数字原油的炼油厂和加油站。在这个终极目标实现之前,整个易观自身必须彻底数字化。即完全用产品、技术去实现交付,而非人。砍掉定制化势在必行。同时,此举也解决了长期困扰易观的数据真实性问题,因为易观的定制化业务一直被质疑有公关之嫌。

而这个决定造成的直接影响,就是员工个人的业绩和收入下降。整整一年时间,员工上下都对此抱怨不已。于扬曾经声色俱厉地拍着桌子喊:“我不管,这块业务就是不能接,谁接开除谁!”

有人说,领导者必须要具备双重性格,也许总是笑眯眯的于扬,背后有着另一重性格,就是近似“暴君”的形象。“你必须坚定不移地坚持,一纠结就没戏了。”当企业面临变革升级之际,总是要有这样一个领导人存在。而自己就是那个人。

易观总裁刘怡,跟随于扬一路打拼过来,深知这其中的不易。在她眼里,于扬身上最宝贵的品质,是勇于改变自我,并且有能力走出舒适区。很多人喜欢停留在舒适区,干容易或者习惯干的事儿。“但是真正引领一个企业不断往前走的,正是一种勇于变革的精神。”

追求能效的领导人

2016年,是易观发展历史上又一个关键年份——不仅在大数据业务上取得了较大进展,也获得了资本市场抛来的橄榄枝。

可就在这时候,于扬却提出,易观要做“最小的大公司”。即在人均交付价值不超过100万美元之前,易观要永远保持200人的规模。

在企业的高速发展期,为什么于扬会为易观设定一个这样的目标?在他看来,“做最小的大公司”的核心含义是:追求能效,重视质量而非数量。

在具体落地上,于扬奉行三个策略:第一、精英团队;第二、技术化,所有业务流程技术化;第三、社会化,术业有专攻,非核心竞争力全部外包出去。

今年年初,他花重金聘请了前联想研究院大数据总监、大数据专家郭炜任CTO。郭炜和于扬见面的时候,聊到通过数据算法学习人作决策,二人便顿感相见恨晚。于扬意识到,郭炜正是那个能带领易观驶上快车道的人,他将帮助易观实现由人的模型到自动化机器算法的变革。

两个多月后,在郭炜的带领下,易观推出了第一款面向开发者的数据分析工具——易观方舟,这款产品能够帮助开发者进行运营统计分析,用户画像,找到自身的竞争优势。

郭炜的加入,无疑加速了易观在大数据业务上的进程。照说这样的人才,应该像菩萨一样供着。但是在易观,你很难直奔CTO的办公室找到郭炜本人,因为他甚至都没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这是于扬的另一面,虽然在技术和人才上“挥金如土”,但在其他花钱的地方,却显得有些“小气”。例如:他的办公室看上去仅有十几平方米,几个贴墙的柜子、一张小方桌,再加上一个褪色掉皮的仿皮沙发,就已经被塞满了,这完全不像老板的办公室。有意思的是,他还习惯站着办公。

“我喜欢这种拥挤感”,或许这样的感觉更能让于扬感受到一种效率。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里,于扬带领的易观,每天处理着来自各行各业的150亿条数据。

不仅如此。在易观位于望京大厦三层的办公楼里,除了于扬和运营总裁拥有自己的办公室外,其他高管都和普通员工坐在一起。

CEO的职责:用系统解决问题

“您是个什么类型的企业家”?

面对《中外管理》的提问,于扬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头雾水地说:“什么是企业家?我没有概念。我就是一个工程师,搞系统、做产品的。”

于扬对于技术和效率的坚持,不仅仅体现在易观的业务布局上,更重要的,他让这套技术逻辑完完全全融入了易观的内部管理中。

例如:他偶尔在检查工作的时候,选择性忽略掉某些员工犯下的错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CEO要学会视而不见。其逻辑是,如果某个问题暴露出的是系统问题,他就会立马找到高管沟通;如果是个案,干脆就忽略掉。

很多人奉企业文化为“灵魂”、“血液”。但在于扬看来,只有价值观和愿景才是大脑和灵魂,因为这决定了吸引什么样的人。在易观,文化是衣服,而系统是骨架,流程才是血液。

在这样的思维框架之下,于扬和高管团队沟通的时候,经常会不停地提醒他们,“你不要说是谁干的,就说职能名称!”他对下属的要求是,在提出解决方案的时候,一定要先汇报事件的策略,然后是组织结构,组织结构下的具体职能是谁来承担,最后再具体到个人。

“作为CEO,其职责就是做一个系统,把自己干掉。”于扬很清楚这些年他在易观扮演的角色,就是不断完善易观的各种流程体系,然后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向前看。有着工程师思维的他,更相信企业是一个系统,管理就是用一套系统来解决问题。

信任“系统”,而非“人”

对技术和系统笃信的另一面,是于扬对于人性的怀疑。他对系统的信任超过对人的信任,人会打盹、偷懒,会有惰性。而基于技术的系统一旦构建好,其失误率就会远远低于人。

易观曾在2016年7月份推出一款新产品。只要用户填写信息,就可以获得三天的免费试用机会。刚开始,他会紧紧盯着几个关键点:每一层目标怎么设计?谁负责?用什么方法做?但到头来发现,有时候很多东西在执行过程中,得不到落实。

“能不能用技术手段将流程固化下来,用技术取代人?”他对研发人员直指问题关键。

没过多久,这项跟进客户进一步销售的工作,就交给了机器,系统会根据用户登陆之后的频次、时长,进行选择性跟进。

这仅仅是于扬面对易观众多业务产生如此反应的一个缩影。

但是,不是说他真的不信任人,而是他看人跟别人不一样,他会潜意识里把对人的信任分成两个维度:一是人品信任,二是商业信任。大多数人的人品是好的,但是商业信任随时是变动的。他有一次对下面的一位高管说:“我对你的商业信任简直到0。”

与制度管理、系统管理相对应的是“人情管理”。在于扬看来,人情管理的成本相当之高。更多的讲人情只会干扰系统,因为人情很难量化,最后的结果几乎都是摆不平。如果跟员工做朋友,就意味着一定会有远近亲疏,如何精准地把控和员工之间的距离?“我现在跟谁都不交朋友,别跟我交朋友。”他笑着说。

在刘怡看来,老板于扬不是一个立马让人亲近的人。“有时候他的话,不太容易懂。但是一旦听明白,就会非常认同他的价值观。”在前易观副总裁韩啸眼里,于扬是一个强势的领导,看到高管身上的缺点,他会毫无顾忌地指出来,但接下来他会明确地告诉你应该怎么办。

于扬也承认,“我有时候不太顾及人的面子,我认为直接是最有效的。”他经常在高管会议上说,“我每天想的不是如何跟你们做朋友,让你们高兴。作为CEO,我的任务是让公司成长,让你们成长。”

工程师出身的于扬,骨子里流淌着科学和技术的血液。正是这样的基因,成就了这个易观的系统缔造者。

成事在“神”

强势CEO也有另一面:平和。

于扬每天会在朋友圈发一条《圣经》里的话。他办公室里正对着门口的十字架,以及放在书柜最显著地方的《圣经》,无一不向大家昭示着他作为基督徒的身份。

一方面是对技术的疯狂迷恋,另一方面又是对耶稣匍匐般的虔诚,这多少让人感到一些迷惑。

当《中外管理》记者提出这个疑问时,于扬兴奋地反问:“你们知道量子力学的最新发现吗?”见记者摇头,他脸上浮现出略带神秘的表情。紧接着他开始讲起了“薛定谔(奥地利物理学家、量子力学奠基人)的猫”:黑箱子里有一只猫,一个原子装置,一个毒气罐,原子衰变会打破毒气罐,猫就会死。请问:在任何特定的一秒,猫是死的还是活的?

后来,薛定谔派他的学生戴防毒面具进去观察。最后的结论是:在量子力学有一个“态叠加”,原来这猫是死的,同时又是活的。“为什么在又不在?因为我观察你了,我的意识作用在你身上。量子力学已经证明:意识是一种物质。”于扬解释道。

“当你能够更多地相信这个东西的时候,它一定会发生。”自从几年前信奉耶稣基督后,于扬更愿意相信意识的作用。

有一次,易观的一个投资人由于遇到暴雨天气,导致航班延误。于扬对他说:“你把航班号给我,我给你祷告。”后来,这个投资人前面和后面的航班均取消,唯独他搭乘的飞机起飞了。当时投资人都惊呆了。于扬说“这绝对不是迷信,这是神的力量。”

作为基督徒,于扬学会了一个重要的词:surrender,这个词在中文里的翻译是“投降、屈服”,意思是被打败了。不过在于扬的理解中,应为“降服在神的话语中,要学会交托。”

现阶段的易观虽然发展得很快,但是距于扬的想法还有一段距离。以前,只要想法没有达成,他就会特别焦虑。而宗教信仰,开始慢慢地改变了他的心态。他逐渐意识到——成事在神,“我会全力以赴地去做,但也请神来引导我,最后的结果,交给神来安排。”他虔诚地说道。

现在,于扬不给易观设置N年后的长远目标,一切听从神的召唤。他会尽量设置一些短期目标,例如三个月、六个月。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仍然不断地从满足用户和客户需求的角度,根据其反馈来进行调整和改进。

现在,没有什么能让于扬感到担忧和焦虑的了,即使眼前需要克服的困难还有很多。他还是会在朋友圈里写:“窗外阳光明媚,屋里热火朝天,技术是核心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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