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肯定性行动计划在美国大学录取政策中的合宪性

【摘要】20世纪60年代美国政府颁布肯定性行动计划后，美国高等院校纷纷开始在大学录取政策中实施肯定性行动计划，在录取政策等方面向少数族裔倾斜。但是80年代后，白人向肯定性行动发起挑战，最终上诉到联邦最高法院。最高法院通过对巴基案和密歇根大学案的裁决，确立了肯定性行动计划在大学录取政策中的合宪性，补偿理论和多元化理论成为解释肯定性行动合宪性的重要依据。另外，一些州立大学废除肯定性行动后，所采取的种族中立政策造成少数族裔数量在录取和入学方面减少的局面，说明了肯定性行动仍有存在的必要性。

【关键词】肯定性行动;补偿理论;多元化理论

肯定性行动计划又译作“平权措施”或者“优惠性政策”，是由美国政府制定的，旨在消除历史上种族及性别间的歧视，在就业、教育、接受联邦合同上时，竞争者能力相同的情况下，对少数族裔和妇女进行倾斜的政策。一般认为肯定性行动合理的说法有四种：补偿理论、反歧视理论、多元化理论、示范理论，而涉及教育领域时补偿理论和多元化理论更具有说服力。胡锦山在《从巴基案到密歇根大学案——美国高校录取中种族优惠政策的演变》中提出了从巴基案到密歇根大学案，种族优惠招生政策在美国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补偿理论过渡到多元化理论。徐力所著的《美国选择性大学的肯定性录取政策研究》也分别研究了补偿理论和多元化理论。本文在两者的基础上，探讨了多元化理论和补偿理论是肯定性行动计划合宪性的重要依据，从反方向论证肯定性行动存在的合理性，即一些州废除肯定性行动后，实行的种族中立政策不能招收到足够数量的少数族裔，从而削弱了校园多元化，论证了肯定性行动计划在大学录取政策中存在的合理性。

一、补偿理论和多元化理论

黑人在美国历史上备受压迫，黑人的受教育权亦是如此。早在1740年南卡罗来纳州就颁布法律禁止教授黑人阅读、写作，接着弗吉尼亚州也颁布了相似的法典。1875年，田纳西州制定了第一个“吉姆·克劳”法，在火车和公共交通中实行隔离，种族隔离的作法在南部各州蔓延开来。1896年普莱西诉弗格森案中，最高法院判定南部种族隔离制度的合宪性，建立了“隔离但平等”的种族关系范式。20世纪60年代，黑人民权运动高涨，美国黑人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提出要建立一个“弱势者权利法案”，要求动用国家的资源，消除经济贫困的灾难。金的思想提议是针对普遍的贫困现象提出来的，但他同时也坚持美国在“对黑人进行了数百年的刻意剥夺和压迫”之后，现在有责任“为黑人刻意做些什么”——这是一个对后来被称为“鼓励性措施”的早期呼吁。加之此时美国经济高度发展，黑人却没有享受到经济发展带来的益处，基于正义的考虑，大多数白人能够接受应该做些努力去战胜历史上对黑人的种族歧视。补偿理论基于对历史上的歧视和当前的不公平现象进行补偿，补偿的群体即是历史上受到歧视的种族也包括当前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的弱势群体，补偿的方式主要是在就业和入学中向该部分群体倾斜。关于补偿理论，1965年6月美国总统约翰逊在霍华德大学的演讲中提到，“对于一个多年戴着脚镣的人，你不会仅仅解开他的脚镣，将他领到起跑线上并对他说‘你自由了，可以与别人比赛了，所以你怎么会相信你所做的是完全公正的呢？……我们追求的不仅是自由，而且是机会，不仅是法律上的平等，而且是人的能力，不仅是权力和理论的平等，而且是事实和结果的公平。”在肯定性行动最初实施的时候，补偿理论是维护肯定性行动的核心理论。但是在肯定性行动推行的后期，补偿理论越来越难以说明肯定性行动计划的合宪性，以至于在密歇根案中补偿理论已经没有被提及。补偿理论受到争议最多的是以下三点：第一，在多大程度上录取方案使歧视的真正受害者受益;第二，谁支付补偿的代价，这些承受代价的人对过去不道德的行为所负的责任，或者他们同做了这等坏事的人之间的关系;以及第三，补偿正义的道德义务应追溯到何时为止。鉴于补偿理论有如此多的弊端，巴基案后多元化理论逐渐取代它，成为解释肯定性行动计划合宪性的关键理论。

在巴基案中，大法官鲍威尔运用多元化理论解释了肯定性行动计划的合宪性。他判决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录取招生政策没有受到严密设计所以违宪，但是大学通过招收不同种族的学生能够促进多元化，所以大学在招生时可以将种族因素纳入考虑。他从几个方面论证多元化带来的益处。第一，国家未来的领导人需要接触广泛的健全的思想交流，大学中的多元化正好为学生提供一个这样平台;第二，来自不同背景的种族能够为教学提供新的观点和想法。第三，多元化植根于美国传统与经验。密歇根大学案中，最高法院进一步论证了多元化理论。法官奥康纳在宣读诉讼词时提到：“多元化有利于种族间的相互理解和打破种族模式”。不同于巴基案中仅将多元化的益处限定在校园内，2003年的密歇根大学案将多元化的作用扩展到军队及企业。首先，大多数研究和报告都表明多元化能够为在校学生适应以后多元化的社会、工作环境及法律领域提供更好的准备;其次，企业商界声称如今全球化逐步发展所需的技能只有通过获取广泛的多元化的人群、文化、想法及观点才能得以发展。第三，在格鲁特案中军队的领导者向法院递交了一份法庭之友诉讼，声称一支高质量的、多元化种族队伍对美国国家安全至关重要。而招募少数族裔主要依靠肯定性行动计划，所以军界支持密歇根大学招生政策。

从以上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在美国高等教育领域内，补偿理论和多元化理论成为维护肯定性行动计划合宪性的主要理论。

二、种族中立政策的效果值得怀疑

肯定性行动计划在80年代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其中最重要争论是大多数白人认为肯定性行动对他们是“反向歧视”。1996年3月联邦第五巡回法院判决德克萨斯大学的招生政策违宪，使得在第五巡回法院管辖下的德克萨斯州、路易斯安那州和密西西比州废除了肯定性行动。

与霍普伍德案大致相同时间发生的另一件在全美具有影响力的是加利福尼亚州“209”提案。1996年11月5日在加州以公投的形式，成为全美第一个禁止实行肯定性行动计划的州。“209”提案规定在种族和性别上禁止使用优惠政策。1998年11月华盛顿以58%的票数通过了“动议200”，使华盛顿成为第二个禁止种族、性别优待的地区。2000年，佛罗里达州通过了“一个佛罗里达”动议。如今在美国除了加利福尼亚、华盛顿、佛罗里达及密歇根州以外，还有亚利桑那州、俄克拉荷马州、内布拉斯加州和新罕布什尔州也废除肯定性行动计划。

霍普伍德案后，德克萨斯州通过了一项法律即该州高中班级成绩在前百分之十的学生，不管他的大学入学成绩或高中课程如何，将直接被州立大学录取，这项法律被称为“10%计划”。1999年加利福尼亚州开始实行“4%计划”，2000年佛罗里达州州长布什签署一个项目，保证该州高中班级前百分之二十的学生能够被大学录取，该项目被称作“20%计划”。

在废除肯定性行动计划的州中，加利福尼亚州和密歇根州大学的少数族裔受到的影响最为明显。加州实行“209”动议后，少数族裔的数量在加州大学受到严重影响。1997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录取了224名黑人和411名西班牙裔人，而1998年黑人和西班牙裔新生分别只有98人和185人;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1997年录取219名黑人和452名西班牙裔人，而1998年这个数字分别为131人和329人，少数民族学生锐减。另外，一份加州大学伯克利校园所做的分析估计，少数族群的学生会从新生人数的23%降到12.5%以下，这是校董会在1995年做出决定取消优惠性差别待遇的结果。实行百分比计划的州同样也面临着少数族裔数量减少的危险，因为百分比计划本身存在的限制性使得它在大多数大学内失败。比如，每个高中的地理位置不同，种族隔离程度也不同，一些黑白混合的学校使得百分比计划不能保证少数族裔按足够的数量被录取。德克萨斯高等教育合作董事会组织了一个遍及全州顾问委员会去研究种族中立政策选择的评价标准，这些标准旨在维持校园多元化。委员会的作者最后在报告中指出，“尽管这些标准在大学录取政策中能够实现一定程度的多元化，但是维持种族多元化最好的方法是将种族作为决定性因素。”种族中立政策不能保证少数族裔在大学内构成“足够数量”，甚至不能恢复到肯定性行动计划废除前的数量，规模不足的少数族裔不能够促进校园多元化，从这个角度而言种族中立政策是失败的，也说明了肯定性行动存在的必要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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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静思（1991—），女，四川雅安人，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主要研究方向：世界史、美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