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有虫鸣

若宇

秋是萧瑟，是丰收，是两极的矛盾体，同我们很多人的性格一般，有些揣度不透的意思。秋初还挟着残夏的余威，天气密布着窒息的热气，至于后来，又裹挟冬天的一些冷寒，而真正的秋，应该不偏不倚在这两者中间。而我却期待这真正的秋滋味。

刚刚嗅到的第一缕幽香，就是这秋的第一声问候。行过一隅，忽然嗅到一阵奇香，仿佛徘徊在鼻翼四周不愿消散般，走过一路，香气依然萦绕在身边。想到中秋前后，大抵是桂花飘香的日子。寻秋而去，嗅到的是一株路旁的桂花，星星点点布满枝头的小米般盛开的花朵，若是单论一朵花，桂花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这些气味的精灵们聚集在一起，天地之间的味道好像都要被它们翻转了。和好友在杭州亦有过逗留，灵隐寺外就有兜售桂花的铺子，想到琦君笔下的桂花糕与莲藕粉，亲自品味了番。只轻撒了一小撮桂花，那香气却能透过自己的身体，似乎把旅途奔波的疲倦与灰尘统统抹干净。桂花当是与西湖西子同等的美丽了。

而后时不隔两三日，稍冷些的风扫过，整条路上的银杏树叶便全然成了和落日一般的金黄色，这是真正的秋给我们的又一声问候。当落下的金色叶片成百成千叠满路旁的石阶时，更像是铺上了一层毯子，踩上去很松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天地造设的秋被，“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古人也是这么看待的吧。

而我最爱听的问候是秋日里的虫鸣，秋虫本就愈来愈少了，从夏的洒脱、聒噪中能留下的就更少，何况原本草木密密，能在夏天诗意地栖居的虫也稀疏多了。水泥地覆盖了愈来愈多的泥土，从这里的花坛，那里镂空的地砖中，偶尔能见的草坪更像是摆设，秋草稀稀疏疏地从中探出枯黄色的筋脉，只渴望这些秋草中，偶尔还藏着几只秋虫，入梦能伴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