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友情

左夏

一

在恰好可以换上T恤短裤欣赏远山夕阳的初夏傍晚，收到了一封来自春天的信，整整五页信纸，写满了三月的故事。寄信人是已两年没见面的老友小鱼，一个敏感而倔强的姑娘。她在信中说：“最近朋友圈又多了几对秀恩爱虐狗的情侣，才想起我们已经过了谈个恋爱都要偷偷摸摸的年纪，还记得18岁那年你曾拉着我说：‘一不小心我们都来不及早恋了，是啊，都来不及了……她说，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写作，有没有发文，有没有外出赏春，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学业怎么样，对未来可有规划，梦想可还坚持，当年三缄其口的少年如今是否还是心头上的一根刺？一封长长的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生活的琐事，好的坏的，委屈失落，骄傲惊喜，通通都跟我一一道来，末尾却只写了五个字：我有点想你。瞬间泪目。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如今各安一方，各自忙乱。许久不曾联系，却还是惦记着你的近况，关注着你的生活。就连琐碎的故事讲到最后也不过是想跟你说一句，我好想你。想知道你最近的喜好，想分担你不愿跟别人说起的烦忧，想知道当年那个不可能的人你放下了没有，更想知道这些年以来，你有没有再遇到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千言万语不过想问一句，嘿，好久不见，你有没有兵荒马乱的故事，要跟我讲述？

二

这些年，我发过文，写过推送，收到过粉丝来信，想过要出书，接受过媒体采访，认识过一些很特别的人；与此同时也受过委屈，遭遇过不公，经历过人情冷漠，看见过世间丑恶……并不是不愿倾诉，而是想倾诉的时候你们全都不在。不在此时此刻的我身边，也不在同时同刻的手机那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查无此人。太久没联系，发微信过去总是得不到秒回的信息，似乎时空的遥远会阻断信息的传达一样。我今晚发的一句“想哭”，你明晚回我一个“抱抱”，却已经再也达不到安慰的效力。即使后面再追问一句“为什么”，也只会收到漫不经心的“没事”。偶尔想提笔写信却发现完全没有思绪，分别太久，彼此的故事都更新换代了好几回。身处不同城市的我们，中间隔了千山万水，我终究无法越过层峦叠嶂去感受你此时此刻的喜怒哀乐。于是久而久之我便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即使孤独、脆弱、不安，也觉稀松平常。不管如何想你，总归波澜不惊。

三

渐渐地开始明白，这世上不存在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而未知的前方却总会出现无数的分叉路口，志向不同趣舍万殊，原先一起的那些人也就慢慢走散了。是的，途中一定还会拥有新的伙伴，但那些一开始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已经慢慢地从你的人生中退场，悄悄地从主角之一变成了互不相扰的路人乙。只剩偶尔想起时突然的一句：“嘿，最近过得还好吗？”但这些并不能改变我们曾经彼此相爱的事实。是啊，我们也曾有过一段形影不离的日子，只是白驹过隙，岁月流离，这段路我也就只能陪你走到这里，没有我参与的以后你一定要更坚强独立。展开一张信纸，提笔写下回信：“想和你见面，想抱一抱你，想跟你说我好累，想说坚强独立真的很讨厌。想拥有一个自然醒的早晨，可以悠闲地追完一部剧，就着咖啡。想买一个漂亮的盘子，可以摆上喜欢的食物。想买一盏橙黄的台灯，照亮悬挂的明信片，然后在这温柔的夜里写一封信给你，告诉你我想和你见面。

四

最好的友情便是，即使时间荏苒，你我天各一方，为了梦想各自为战，为了生活各自忙乱，我也依旧记挂着你的现状，随时虚位以待你的倾诉与分享。

哪天你我都有空了，不妨煽情说上一句：“我很想和你见上一面”，我定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