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闺蜜“糊涂的爱”：会计小姐妹为谁攫财5000万

添乐

2016年9月5日，34岁的王芸和28岁的丁菲，因涉嫌挪用、贪污公款超过5000万元而站在江苏省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被告席上。令人唏嘘的是，她俩都有良好的家境，也不是贪婪爱慕虚荣之人，而且她们挪用、贪污的公款，绝大部分并非己用，而是给了同一个男人。明知挪用、贪污公款是重罪，两人为何还要火中取栗？如果说王芸是困于爱情，那么丁菲又是如何落入陷阱当中的呢……

帮闺蜜找“幸福”：我不要你陷在痛苦里

2010年6月，22岁的丁菲从江南大学毕业后，回到老家江苏扬州，在一家事业单位做现金会计；3个月后，单位进来一个总账会计，名叫王芸，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大学，比丁菲大6岁。

都是爱美的年轻女人，生活观念也差不多，两人一聊投机，友情迅速升温，很快就成为铁杆闺蜜。

王芸的老公经常出差，一出差就是很长时间，就是不出差，晚上回家也很晚，王芸时常一个人独守空房，她就给丁菲打电话，聊各种悄悄话。王芸跟丁菲聊得最多的是婚姻感情问题。王芸跟丈夫之间有矛盾，她怀疑丈夫出轨，丈夫不但不承认，还跟她吵架；还说丈夫不关心她，不体贴她的辛苦。总之，她对婚姻很失望。得知这些，丁菲很为王芸不平，气愤地说：“王姐，要不你离婚吧，好男人多的是！”王芸叹息：“哪有那么容易遇上适合的那个人！”孰料，几个月后，王芸突然告诉丁菲，她爱上了一个比她大10岁的男人。丁菲很震惊，可转念一想，王芸将隐私毫不保留地告诉她，这是对她无比的信任，完全当她是亲姐妹啊！想到这里，丁菲真诚地对王芸说：“王姐，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2011年7月，一天下班前，王芸对丁菲说想跟她借点钱。丁菲问借多少，王芸回答四五十万，把丁菲吓了一跳，她手里没有这么多钱。王芸笑着说，并不是向丁菲直接借钱，而是从单位“借钱”。这下，丁菲明白了，这不是“借”，而是挪用公款啊！她吓坏了，连连摇头拒绝。王芸说，这笔钱借给她一个成功人士朋友周转一下，月初借，月底就能补上，只要现金会计和总账会计两个人“合作”，这笔钱就能“借出去”，及时还上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当时，丁菲摇头拒绝了。

回家后，丁菲想到王芸满怀希望的样子，犹豫了，担心自己的拒绝，会失去王芸这个好闺蜜……

后来的一段时间，王芸总是有意无意和她提到“借钱”的事。丁菲觉得特别为难，却从来没有想过将此事跟父母和男友李成瀚商量。因为，一旦说这事，就等于将王芸卖了，害怕他们对王芸有看法。

一天下班前，王芸叫住了丁菲：“你别着急走，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丁菲问是什么人，王芸说，就是她一直提起的“成功人士”。丁菲说，就是见面也没用，她还是不答应帮这个忙。王芸说，就是介绍你们认识，至于愿不愿意帮忙，那是后话。

不久，那个成功人士出现了，170cm左右的个头，长相一般，但是能说会道。丁菲这才知道，他名叫申明诚，就是王芸心中的“那个人”。第一次见面，他们并没有谈钱，而是天南海北地扯。申明诚说，他在扬州有多家金店，在南京有一家科技网络公司，在上海有一家游艇公司。在丁菲心目中，申明诚事业有成，对王芸也很体贴，如果王芸最终能离婚与他成家，肯定很幸福！

此后一有机会，申明诚就请王芸和丁菲吃饭。渐渐地，丁菲跟他熟悉了起来。不过，丁菲更纠结了。如果申明诚只是王芸的普通朋友，她拒绝也没什么；但他是王芸的心上人，王芸正在为将来的幸福铺路，作为好姐妹，她真的忍心袖手旁观吗？

贪腐涉案5000多万，一对好闺蜜不堪重负

不久，申明诚来到了王芸和丁菲的单位，正式提出借钱。丁菲觉得直接拒绝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而且申明诚一再保证“借钱”时限不超过20天，周转一下就能把钱拿回来补上。她推托说，只要王芸能把单位财务章盖好，她这里没有问题。孰料，王芸当即就拿出一张盖好单位财务章的空白支票，只要丁菲签字并填上金额，就能把钱转走。看来，她谋划已久，早就偷偷准备好了一切。见丁菲仍然在犹豫，王芸信誓旦旦地说，她可以写担保书，如果到时申明诚还不上钱，她砸锅卖铁也会替他还。最终，丁菲却不过情面，在支票上写下了“肆拾万元整”。申明诚承诺月底一定还钱！申明诚果然没有食言，月底就还钱了。丁菲觉得事情就此结束了。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开始……不久，申明诚再次提出了“借钱”的请求，王芸依旧做担保。由于有上次的经验，丁菲不再拒绝。

2012年的一天，王芸告诉丁菲，申明诚在单位的楼下等她，他到外地出差，帮她带了一个小礼物。丁菲到楼下去，申明诚给了她一个小纸包，到了办公室一打开，发现是一块名牌手表，价值好几万元。丁菲觉得这个太贵重了，想退给申明诚。王芸告诉她，她帮了申明诚的大忙，这是他的一份心意。

丁菲想想也是，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后来，王芸和丁菲一起去了韩国、台湾等地旅游，购买了不少东西，这些费用，申明诚大包大揽。

再后来，申明诚借钱次数越来越多，却不再还钱，说陷在生意里了，需要更多的钱来周转，到时一并归还。丁菲粗略一算，申明诚已经“借”去了1000多万元，如果他不还，她和王芸是要坐牢的。她惊恐地跟王芸商量，王芸冷静地说，只能继续“借”给申明诚，否则他破产了，她俩就彻底完蛋了！

丁菲这才意识到自己铸成大错，可她不敢跟父母商量，怕吓坏老人；也不敢跟男友李成瀚说，唯恐失去他。她唯一能商量的，就是王芸这个“同谋”。

为了笼络丁菲和王芸，此后申明诚每次借到钱，都会留下一部分给她俩。他信誓旦旦地说：“钱我一定会还上的，这是提前给你们的分成，你们自己拿着花就是了，放心吧，我不会害你们的！”

王芸跟丁菲说，这钱不要白不要，为申明诚担了风险，他确实该分给她们好处……

2012年，王芸工作调动了，不在原单位担任总账会计，但是到了上级部门的资金管理科工作。丁菲以为，王芸走了，她就不用再“借钱”给申明诚，但是她想错了。王芸通过资金管理科其他账目，转给了丁菲所控制的单位账户，然后通过丁菲转出给申明诚。最多的时候，有两次每次是300多万元。

每次，王芸和申明诚都会给丁菲好处费。事后，经扬州市人民检察院查实，两人一共挪用、贪污公款5000余万元。其中4000万元交给申明诚，王芸拿了700余万元，丁菲一共收受了500余万元。丁菲越来越担心，万一申明诚不还钱，怎么办呢？

可是，王芸却告诉丁菲，申明诚一定会还钱的，不要怕。分给丁菲的钱，她只管安心享受……

王芸是这样劝丁菲，自己也大胆消费。她先后购买一辆豪配宝马X6、一辆宝马7系，花掉了近200万，购买了一栋价值300万元的别墅，并以母亲名义存款400万元。王芸的丈夫问过她哪来这么多钱，她说老家房子拆迁了，是妈妈给的……

见王芸过上了这样豪奢的生活，丁菲胆子也大了，她在王芸家隔壁买了一栋价值300万元的别墅，并将250万元投入股市。不过，这些她都不敢告诉父母和男友，有时只是一个人悄悄去住一下……

2014年10月，丁菲跟男友李成瀚结婚。婚前，她有好几次想告诉男友，她名下有一套别墅，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丁菲时常被噩梦惊醒。每每，体贴的丈夫都会把她抱在怀里，问她为什么总做这种被别人抓的梦。丁菲往往以沉默作答，善解人意的李成瀚也不再多问了，睡前都会给妻子冲一杯热牛奶。丁菲又感动又愧疚……

几年来，丁菲和王芸过着战战兢兢却锦衣玉食的生活。后来，王芸天天催着申明诚还钱，可申明诚一再推托。最终，两人之间的情分也完了。此时，王芸已经无心情殇，而是为“还钱”忧心……

2014年冬天，随着反腐力度的加大和财务制度的完善，王芸和丁菲所在的单位开始迎来了“审计风暴”，当时账上已经有5000多万元亏空了，申明诚还不上，而两人无论如何也还不上这笔钱，于是两人开始商量怎么把账目做平，以逃避审计。她们伪造了各种假单据和协议，并找银行的朋友搞定资金流水记录和结算凭证……经过一番运作，两人不仅把账做平了，而且还多出了几十万元。两人干脆将这笔钱取走私分了。然而，尽管两人认为天衣无缝，可风声越来越紧。当上级的财务核查小组进驻后，王芸和丁菲都明白，她们的“努力”，只能停留在账面证据，一旦笔笔落实去核查，肯定是要露馅的……

如梦方醒悔已迟：好闺蜜自首进班房

两人都惶惶不可终日，丁菲虽然很害怕，但她级别低，不太了解核查进展情况，还算淡定；王芸则对查账进展一清二楚，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会暴露。她的担心更多，一则没有度过漫漫铁窗的勇气；二则害怕身败名裂，将来女儿难做人！

种种压力之下，王芸竟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2015年7月，她跟丁菲说，她想一死了之……

丁菲跟王芸抱头痛哭。或许早有思想准备，丁菲冷静下来后，对王芸说：“既然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王姐，我们去自首吧！”王芸还在犹豫。丁菲怕她自杀，就躲在厕所里给王芸的丈夫打电话，让他过来商量。王芸丈夫跟一个朋友赶到后，丁菲就把两人挪用贪污公款的事说了，不过，她们隐瞒了申明诚这档事。王芸丈夫让丁菲给父亲打电话，征求一下老人的意见……于是，丁菲给父亲打电话，听到父亲的声音，她不由哭了起来：“爸爸，我想您了，您在哪里，能不能过来一下，我在水利枢纽站这边……”

不一会儿，丁菲的父亲赶到了，王芸的丈夫将他拉到一边，将情况简要地跟他说了。丁父震惊万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朝着女儿走来。丁菲已经哭成了泪人，等着父亲责备。但是，丁父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而是哭着将女儿揽进怀里：“女儿，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你，你犯错了，我竟然丝毫不知道！”“爸，爸，您别这么说，您千万别这么说……”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丁父告诉女儿，做错了事就要敢于面对、敢于担当，逃避是没用的，更不要有什么轻生的念头，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投案自首。“我和你妈妈才50多岁，就是你坐20年牢，到时候我们才70多岁，我们等着你……”丁父边说边落泪，丁菲哭成了泪人。

随后，丁菲和父亲还有王芸一起上了王芸丈夫的宝马车，车子朝着扬州市新区派出所驶去。到派出所后，丁菲给丈夫打去了一个简短的电话：“我出了点事，暂时回不了家了，你替我多陪陪我父母，替我尽孝，陪我父母一年，到时候我会给你自由。”

两人自首后，申明诚随即被抓获归案。他承认利用王芸“借了”不少钱，可亏在生意上了，无力还债；帮助王芸、丁菲做假账的人员也先后落网。

很快，该案移交给扬州市人民检察院办理。

2016年10月，在笔者采访时，丁菲表示，这件事她至今也不怪王芸，“怨不得别人，只能怨我自己，如果我自己当初能把持住，不管别人怎么劝，我都不会出事。”丁菲说，现在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和老公。因为判决之前不能和亲属会面，她对家人的了解都是通过律师的介绍。她了解到，这一年多来，李成瀚一直和她的父母住在一起，照顾着他们。李成瀚通过律师给丁菲带话，让她认真认罪、悔罪，他会替她照顾好双方父母，一直等着她……

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王芸觉得最对不起的是母亲和女儿，母亲快60岁了，身体也不好，女儿才10岁，“女孩子十三四岁是最需要母亲照顾的年纪，但是我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法陪伴在她身边了……”王芸希望通过认真改造，能早一点回到母亲身边尽孝，能早点回到女儿身边，弥补母爱缺失。

扬州市人民检察院指控，王芸、丁菲涉嫌挪用、贪污公款超过1000万；而申明诚涉嫌挪用公款超过4000万元。对王芸和丁菲的量刑建议，均以涉嫌构成挪用公款罪、贪污罪，建议量刑为无期徒刑；以涉嫌构成挪用公款罪，对申明诚的建议量刑为无期徒刑。目前该案还在进一步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