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侠盗”：曾让西方列强交保护费

南海“侠盗”：曾让西方列强交保护费

张保仔半生在海上游荡，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关于他少年成名、壮年身亡的悲剧人生，敢于挑战西方列强的骁勇善战，“姐弟恋”终成正果的用情专一等传说，至今仍在流传。

影视剧中的张保仔

小弟逆袭：成为横行南海的“黑色旋风”

张保仔是广东江门新会县人，约1786年出生，全家靠捕鱼为生。他的少年时光，可以说是十分凄惨的。

当他十一二岁的时候，一次跟着父亲张义出海捕鱼，不曾想遇到了官兵的拦截，逼迫他们交出保护费。张义匆忙出海，身边并没有带银两，船舱里的海鱼也值不了多少钱，只能摇头表示没钱。恼羞成怒的官船猛冲过来，撞毁了他们的渔船，张义溺水而亡，而张保仔抱着块木板在海上飘荡几日，幸运地被其他渔民救起，此后靠帮别人打鱼谋生。

1801年，是15岁张保仔人生命运的转折点。这一天，他驾船出海捕鱼，撒网、拖网、倒鱼入舱……灵活的身手、潇洒的动作，被不远处大船上的一个壮汉看得一清二楚。壮汉一个手势，大船慢慢靠近了渔船。张保仔看到船上飘扬的“郑”字旗，并没有丝毫慌张，而是主动表达了投诚的意愿。

这个壮汉，正是威震南海的海盗红旗帮帮主郑一。张保仔虽然年纪小，但是有勇有谋，加上对清廷水师的满腔仇恨，打起仗来十分勇猛，慢慢地得到了郑一的信任。郑一与张保仔情如父子，郑不但把他提拔为帮中一名头领，还经常与他商量攻城拔寨的战略战术。张保仔为人又十分义气，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1807年，郑一刚刚将六大海盗帮派组成联盟，就被一场猛烈的台风刮入大海，不幸溺亡。一时间，红旗帮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险。这时，勇敢挑起红旗帮大旗的，是郑一的遗孀石香姑。她的目光放在了张保仔的身上，一步步地把帮中实权让渡给张保仔，二人最终也发展成为“姐弟恋”。

张保仔掌握大权后，对部属约法三章：私逃上岸者立杀；私窃公物者立杀；对掳掠来的妇女强奸者立杀。还规定凡向百姓购买东西，须加倍付钱，如有强取百姓东西者立即处死。因为纪律严明，他受到了沿海群众的认可，被人称为“侠盗”。

张保仔和石香姑在长期的作战中，发现自身武器与西方商船有很大不足，于是夺取了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等船只上的军火，用以武装自己的海盗船。逐步壮大的红旗帮，极大地威胁了清政府的统治，于是清廷不断派出水师，意图剿灭张保仔。官匪双方在珠江口一带，爆发了好几次大规模的海战，多以官败而终。

张保仔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是抢劫官府船只，以及来中国贩卖鸦片的外国商船，这也引起西方列强的不满，于是经常与张保仔大打出手。

经过与清廷和西方列强的多次作战，张保仔的船队愈战愈强，拥有大小战船一千余条，海盗7万余人，成为横行南海的“黑色旋风”。当时即使是西方船只，也闻张保仔之名而色变，有的为保安全就乖乖交上保护费。

内外交困：为爱被迫寄人篱下

都说高处不胜寒。张保仔将红旗帮引向兴盛之时，却也是滑向危险和困境之日。

1809年，张百龄任两广总督。他在对付张保仔时，使用了最为厉害的一招，那就是“釜底抽薪”。张百龄命令沿海商船不得出海，海运都改为陆运，禁止沿海商家和百姓为海盗销账和接济粮食饮水。同时，他还大力训练水师，不断提高作战能力。沿海地区守军整肃军备，遇有海盗船只靠近即以炮火轰击，使海盗船不能靠岸。

在旷日持久的围困中，张保仔遭遇了严重的生存危机。雪上加霜的是，海盗联盟内部分崩离析，有的甚至在背后捅起了刀子。1809年秋天，红旗帮与清葡英联军作战时，黑旗帮拒不出兵支援。当年冬天，为破除清军封锁，张保仔率领船只试图闯入珠江口，被清军水师逼退。没想到黑旗帮趁机偷袭张保仔，让他遭受了较重的损失。

张保仔还遭遇了葡萄牙人的凶狠报复。作为一个24岁的年轻人，张保仔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感受到越来越难以支撑下去，“投诚”这个念头，第一次闯入了他的内心。可是当土霸王当惯了，他又怎甘心寄人篱下？张保仔百般纠结。

张百龄则是抓住了机会，安排与张保仔有深交的已革千总周飞熊前往游说。周飞熊一一列举了张保仔当前面临的困境，说明只有归顺朝廷才是他最好的归属。眼看张保仔还不够动心，周飞熊抛出了一个大诱饵——只要张保仔愿意投诚，就可以由官府安排他和石香姑成婚，让石香姑成为名正言顺的“命妇”。

用情专一的张保仔彻底动心了，要求与张百龄直接进行谈判。1810年2月，双方足足谈了3天时间，却因为张保仔提出的保留私人卫兵和船只的要求无法谈拢，最终不欢而散。

眼看投诚陷入了僵局，4月17日，石香姑不顾他人的苦苦劝说，只带着10多个没带任何武器的女卫兵，直奔广州城两广总督衙门，要求与张百龄再行谈判。张百龄破例在官府大堂接见了她。

石香姑不卑不亢，一一列举理由、晓以利害。她提出，张保仔要求保留卫兵和船只，都是因为以前树敌太多，为了保障自身安全才提出的合理要求；如果官府不答应，他们红旗帮就誓死抵抗，直到拼尽最后一个人、流尽最后一滴血，这样一来官匪难免两败俱伤。最终张百龄答应了她的要求。

1810年4月20日，张百龄赴香山县外海芙蓉沙接受张保仔、石香姑投降。张保仔改名张宝，授“千总”顶戴，保留30艘船只为私人舰队，留于广东水师效力。张百龄传皇帝旨意，赐张保仔和石香姑成婚。

投诚官府：最终蹊跷死去，年仅36岁

从呼风唤雨、人们闻之色变的海上霸王，到官府里的一名官员，没有人能够清楚张保仔内心经历过多大的冲击。只是身边的那些卫兵可以觉察到，他眼神里的那种匪气杀气逐渐消退，更多了些谨小慎微、察言观色。即使受到官府同僚的冷嘲热讽和刻意刁难，他都得忍辱负重、逆来顺受。

自古以来，投诚的盗匪，能够平安终老的并不多。张保仔知道，只有拼命剿灭海盗，自己在官府中才能有地位有价值，才能确保自身安全。于是，他和黑旗帮“相逢一笑泯恩仇”，联合起来疯狂剿杀其他海盗帮派。

最终，广东沿海一带活跃数十年的海盗基本被肃清，但西方列强的鸦片贸易却变得嚣张跋扈，凭着船坚炮利的优势如入无人之境，对中国的盘剥掠夺更为厉害。

张保仔靠着剿灭海盗的功劳，著赏戴花翎，迅速由千总衔擢升守备，派驻广东顺德。然而，顺德人因为离海不远，很多家庭都受过海盗的欺压，对海盗头目来顺德当官极力反对。张百龄于是经过一番运作，将张保仔破格提升为参将，调入福建。

1813年，已经38岁的石香姑，为张保仔生下了儿子张玉麟。张保仔工作更加卖劲了，又在福建沿海查禁鸦片中立下功劳，于1819年提拔为福建闽安协副将，官至从二品，独掌澎湖列岛的军事大权。夫贵妻荣，石氏被诰封为命妇。

1820年2月，林则徐专门给朝廷递上《副将张宝不宜驻守澎湖并请限制投诚人员品位折》。嘉庆皇帝谕示军机大臣，认为张保仔本身为投诚人员，戕害生灵无算，恐其旧性未驯；而且听闻该员常食鸦片烟、不知礼节、诸多任性，所属舟师亦不能约束，时有赌博奸淫讹诈逼吓之事，若在任日久，恐所属备弁心怀不服、别生枝节。皇帝要求派出人员核查他的“劣迹”，并找借口将其调至省城，即使抓不到他的把柄，也要治他吸食鸦片的罪行。

1822年，官场失意，还因杀人无数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张保仔，忽然得了一种医生都难以判明病因的重病，没过几天就蹊跷死去，年仅36岁。

（《看历史》2016年0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