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振犊+林建英
1927年底,中央特科成立后不久,中共的地下工作就打开了新的局面。在周恩来的精心策划与陈赓的努力下,情报科通过关系,成功地争取到了国民党中统局上海特派员杨登瀛。
杨登瀛其人
杨登瀛真名鲍君甫,广东人,辛亥革命前后赴日本留学,从中学读到大学毕业,是日本名校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大学期间,他听过日本著名马克思主义学者河上肇的讲课,并翻阅过不少马克思主义书籍。1919年回国,在上海日本洋行任职,同时也为日本通讯社撰写稿件。他参加了国民党,但是是典型的国民党左派。与此同时,他也认识了时为上海工人运动领袖的顾顺章,并通过顾的关系,认识了许多共产党员,与中共人士保持密切的关系。
1925年5月,“五卅运动”在上海爆发,活跃的杨登瀛也卷入其中。运动中他结识了同乡杨剑虹,杨也是上海滩的活跃分子,青帮中人,因同乡关系兼脾性相投,两人很快成为莫逆之交。这个杨剑虹也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他与陈立夫、张道藩都是朋友。在陈立夫南下广州投奔蒋介石从政后,杨剑虹随后也南下投奔陈立夫,成为陈立夫的亲信。很快,陈立夫被委任为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主任,这个调查科就是中统的前身,杨剑虹随之也水涨船高,被委任为采访股总干事。杨剑虹在出任小头目后,也要网罗人才,他想到了上海滩那位能干的老乡朋友杨登瀛。
杨登瀛在知道这件事情后,颇费了些脑筋。到底该怎么做呢?是否应该接受这个差事呢?一方面是同乡朋友的面子不好驳,另一方面是他对国民党的黑暗深感失望。这时,他身边的另一位朋友帮了他大忙。这位朋友就是共产党员、中共中央特科成员陈养山。陈养山是由朋友介绍向杨登瀛学习日语时,跟杨结识的,很快两人就结成至交。陈养山身上所具有的共产党人的光明磊落、勇敢机智等优点全看在了杨登瀛的眼里,他对共产党的认识也发生了改变,他逐渐认为中国的明天可能就掌握在这批优秀的年轻人手中。
杨登瀛把自己的纠结告诉了陈养山,他想为共产党做事,陈养山立即向党组织做了汇报。这个情况引起了周恩来的重视,对于杨登瀛这种人,一旦用得好,可以为党组织带来许多便利,他指示陈赓亲自去跟杨登瀛面谈。
成为红色地下党员
1928年5月,上海霞飞路一家咖啡馆内,中共特工史上的传奇人物陈赓、杨登瀛见面了。这次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见面,产生了一位中国历史上虽不是共产党员却又为共产党做了许多有益事情的特殊地下工作者。陈赓代表党组织对杨登瀛的工作做了指示,他肯定了杨登瀛的想法,让杨登瀛到国民党特工内部潜伏下来,并设法打入淞沪警备司令部和租界情报机构,伺机为共产党获取情报,营救被捕同志。为掩护杨的身份,中共地下党还为杨登瀛提供了专职秘书和保镖,并为他配备了一辆小汽车,这在当时的规格是很高的,也是身份的象征,让杨登瀛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成功的生意场上的老板。当时给杨登瀛配的秘书叫安娥,后来成为田汉的夫人,杨登瀛获取的很多情报都是由安娥和保镖连德生传送的。
为取得国民党的进一步信任,杨登瀛可谓费尽心力。他与杨剑虹、陈立夫、张道藩等要人的关系处得非常好,除时不时地贡献些礼物表示心意外,他还在这些中统大员们出巡上海的时候,周到安排,并全程陪同。在得知张道藩遇到政敌而愁眉不展时,杨登瀛想办法为张除掉了政敌,使得张对他感激不尽。杨登瀛这一步棋走对了,张道藩在离开调查科后,便一路扶摇直上,官至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在仕途得意之时,张道藩没有忘记杨登瀛对他的帮助,在他的卵翼下,杨登瀛一直受到很好的保护。顾顺章叛变后,杨登瀛一度受牵连被捕,但在张道藩的力保之下,他竟然逃脱了致命的危机。
作为国民党的特工人员,做不出成绩就难以为继,共产党也为杨登瀛考虑到了这点,中共地下党经常帮他做出一些简单但又颇能迷惑人的事。比如陈赓经常把一些共产党内公开发表的刊物《红旗》《布尔什维克》等,以及党的宣言、飞行集会的传单之类没有机密情报的东西交给杨,让他拿去交差。地下党布置一些空会场,让杨登瀛带人前去破获。就这样,杨登瀛在国民党内的地位逐渐牢固起来,从蒋介石到中统的各任长官都对他刮目相看,十分信任。在杨剑虹因贪污及帮派内讧等事丧命后,杨登瀛并没有因为失去靠山而失势,反而因“能干”得到了进一步的重用。蒋介石甚至亲自签署委任状,令陈立夫专程赶到上海授予杨登瀛,上书:“特派杨登瀛在沪协助办理重要案件并处理之。此令。”后来,陈赓在谈到这一时期的历史时说:“当时国民党在上海的特务机关,实际上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杨登瀛在上海滩,顶着“中央特派员”的头衔,加上天生的交游特长,很快便成功地打入了上海的军警宪各界。国民党上海市政府、市党部和宪兵系统,都有杨登瀛的眼线,他甚至与淞沪警备司令钱大钧保持着非常好的私人关系。杨登瀛不仅在国民党驻上海的军警宪系统内吃得开,就连当时不可一世的巡捕房,他都想办法打进去了,而且还特别受信任,主要原因在于他会做人,并与巡捕房的帮办谭绍良攀了老乡。在谭绍良的帮助下,杨登瀛巧妙地利用他与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特殊关系为巡捕房办事,让巡捕房的人感到杨登瀛不是警备司令部的人,但可以让警备司令部听他的话,于是他们在与国民党中统打交道时,只认杨登瀛。另外,杨登瀛还利用他的留日经历帮助巡捕房。当时日本妄图独占中国,这便不可避免地与英美发生矛盾和冲突。上海公共租界英国巡捕房警务处督察长兰普逊,在听取了杨登瀛对日本情报机构的各种情况的分析后,对杨佩服有加,力邀杨就任巡捕房顾问,还特准杨登瀛在公共租界紧急办案时,不必履行常规拘捕手续。后来,在兰普逊的介绍下,杨登瀛又担任了法租界巡捕房的顾问。这样,杨登瀛就对英法两个租界的巡捕房的动静有了准确和深入的了解,甚至可以直接找关系救人。
经杨登瀛出手成功解救或者提供线索惩治叛徒的案件不胜枚举,使中共避免了多次损失,下面就几件重要的事件说明之。
营救罗亦农未果
1928年元旦,罗亦农从武汉回到上海,同李文宜结婚,并主持中央组织局工作。4月15日,罗亦农与邓小平约谈工作,结束后,为不被敌人注意,根据秘密工作约定俗成的惯例,邓小平先走一步,罗亦农要在邓走后才能走。邓小平出门后,习惯性地向不远处的暗哨看了一眼,结果惊讶地发现扮成鞋匠的暗哨向他做了个危险的动作。邓小平迅速回望身后,结果发现英国巡捕房的洋侦探已走进他刚刚走出的大门,罗亦农已无法脱身,被巡捕带走,邓小平幸运地逃过一劫。
罗亦农被捕后,周恩来等中央特科的领导人万分焦急,根据当时罗亦农被捕的情况推断,此事一定系叛徒出卖所致。为营救罗亦农,也为避免革命进一步遭受损失,周恩来、陈赓、顾顺章等决定要找到告密者。陈赓想到了在调查科工作的内线杨登瀛,因杨跟兰普逊关系比较好,由他出面应该比较靠谱。
杨登瀛接到任务后,立即行动起来。他仔细考虑之后,认为自己现在正式身份是调查科的人,利用这个身份出面既显得光明正大,又能借此实现自己的目的。于是,杨登瀛给陈立夫和张道藩发了电报,向他们汇报情况并请指示下一步的工作。陈立夫得知消息后,非常兴奋,认为罗亦农在共产党内地位非常高,为中央政治局五常委之一,与周恩来平起平坐,这次总算抓到了大鱼。陈立夫命令杨登瀛立即向英巡捕房提出请求,商谈引渡罗亦农事宜,由他来亲自处理。
杨登瀛赶往英租界巡捕房,找到老朋友兰普逊,向他说明来意,要求引渡罗亦农。兰普逊得知这是国民党上层的意思,对引渡之事并未阻挠,只是提出要钱,一方面是自己及属下弟兄们的辛苦费,一方面说是因为告密者要求5万美金,还需提供两本赴德国的护照。
经过杨登瀛对兰普逊的大量工作,终于得知叛徒就是罗亦农的秘书霍家新和贺治华夫妇,而且还打听到贺治华之所以要价这么高,是因为她手中还握有一张三百多人的共产党人名单。出卖罗亦农只是贺治华夫妇取信于巡捕房的一个小小的筹码。为避免给革命造成更大的危害,必须尽快惩治叛徒,夺回名单。
霍家新和贺治华都曾留学德国和苏联,两人尚未了解清楚革命的实质就参加了革命队伍。贺治华漂亮能干、性格泼辣,在德国留学期间结识了朱德,由于身处异国他乡,当时又有相投的志向,就结合在一起。后朱德回国,贺治华在到苏联留学后,移情别恋,又与霍家新结婚。回国后,两人生活奢侈,对革命前途缺乏信心,就打算出卖组织,敲诈一笔,然后携款远走德国。于是,贺治华找到了巡捕房,打算利用手中掌握的党组织的秘密,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一幅美丽的蓝图。周恩来在确认叛徒时,非常谨慎,在杨登瀛的全力帮助下,最终认定了贺治华夫妇的出卖行为。
据郑超麟回忆,“能说德语、英语的漂亮女性”先是拿了一封信给在戈登路(今江宁路)、爱文义路(今北京西路)口值勤的中国巡捕,说是给巡捕房的。信内说,她住的地方楼上是共产党机关,每日有共产党的重要人物罗亦农来办公,她要巡捕房去抓,交换条件是送她和她的丈夫去外国读书。这个,“能说德语、英语的漂亮女性”就是贺治华。英国巡捕房捕快前去抓捕罗亦农时,在楼下先同贺治华用德语沟通过了,所以抓捕进行得非常快,而且非常准,只从机关内带走了罗亦农一人。
杨登瀛赶紧把调查的情况向陈赓做了汇报,他还告诉陈赓,经他与英巡捕房商议,决定于当月19日把罗亦农移交到国民政府手中,如不马上营救,罗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中央特科得知这个消息后,很快策划营救方案,准备在押解罗亦农时进行劫狱。可到了关键时刻,陈立夫竟专门为处理罗亦农案亲自来到了上海。他告诉杨登瀛,因为罗亦农是共产党的高官,本来蒋介石是要亲自来处理的,但因前线战事紧张,蒋不能亲自前来,陈立夫便代蒋来沪。由于罗亦农坚决不招供,陈立夫担心夜长梦多,怕到手的大鱼又被共产党救走,于是突然命令立即就地处死罗亦农。杨登瀛知道这个决定时,已经太迟了。等他再设法通知共产党后,周恩来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进行营救了,罗亦农壮烈牺牲。
罗亦农牺牲后,出卖他的叛徒还在逍遥,而且还将给革命带来新的危害。中央特科决定尽快惩治叛徒,保护党组织。对于惩治叛徒的过程,1928年4月26日的《新闻报》报道称,这日“上午七时许,其家所雇乳媪吴刘氏,因贺氏夫妇业将起床,正并坐床上阅报,乃手提水壶,开门出外,往附近老虎灶买水……迨乳媪买水归来,则见有四人已经入门,穿本国装者三人,直奔楼上;西装者一人,禁止其行动,初尚以为遇盗,不敢声张,维时只闻该屋后门忽大放鞭炮无数……无几何时,三人下楼,偕另一西装者出门扬长而去。吴刘氏惊魂甫定,遂上楼观看,见贺嘉兴(即霍家新,编者注)及其妻……均已倒卧于血泊之中……”。《申报》《新闻报》均报道,事发地在霍家新和贺治华的新居,法租界蒲石路(今长乐路)178号。
惩治叛徒白鑫
1929年8月24日,法租界新闸巡捕房在上海沪西新闸路经远里613弄12号,将正在开会的中共重要人物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张际春等五人逮捕,周恩来因事缺席而幸免。杨登瀛立即打听到了这一绝密消息,并获悉告密者就是该处房东、中共中央军委秘书白鑫。周恩来遂于当晚召集中央特委紧急会议,布置营救工作。
白鑫原系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生,先后参加过东征和北伐。大革命失败后,参加南昌起义、广州起义,随军到达海陆丰,一度出任彭湃属下的团长。海陆丰农民起义失败后,他偕妻子王英北上上海,出任中央军委秘书。1928年冬,彭湃到上海担任中央农委书记兼江苏省军委书记后,白又兼任彭的秘书。因此,白鑫夫妇的住所便成为党的一个重要联络地点。因对革命前途失去信心,他们遂通过在南京政府军政部任储备司司长的白鑫之弟白云深,向国民党自首,透露了中共中央军委与江苏省军委于是日下午在他家召开联席会议一事,由上海警察局通报给法租界巡捕房缉捕。
26日,彭湃等五人经租界临时法院审讯后,当即判决,下午便引渡给上海警察局。陈赓通过杨登瀛获悉上述情况后,指示他利用陪审员的身份,与彭湃等取得了联系,并决定在把他们解往淞沪警备司令部途中组织营救。8月27日晚,蒋介石亲自抵达上海处理此案。他在火车站意外遭到刺客的袭击,险些丧命。蒋介石一怒之下,决定立即处死共产党人。次日凌晨,特科营救成员在顾顺章、陈赓等指挥下,按计划埋伏到囚车必经地枫林桥准备救人,但行动时因枪械意外出了问题,致使行动失败。
30日上午,警备司令部军法处对彭湃等五人进行了复审和严刑拷打。午后1时,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四人被杀害于警备司令部大院内。周恩来知悉噩耗以后,悲愤难抑,当即起草了《中共中央为反抗国民党屠杀革命领袖告全国劳苦群众书》,愤怒声讨国民党当局勾结帝国主义屠杀彭湃等革命领袖的罪行,并指示陈赓一定要及时惩治叛徒。陈赓立即找到杨登瀛,要他设法打听白鑫的情况。白鑫知道自己的泄密会带来多大的恶果,此刻势必性命难保。他找到上海市特别党部成员、中统特务范争波做掩护,住在范的公馆里不敢跨出大门一步,打算尽快办妥出国的手续,前往意大利生活。中央特科情报员在侦知这个情报后,计划在白鑫出国前将其正法。陈赓找到杨登瀛,杨利用跟范争波的关系,到范争波公馆探望白鑫,打听到他出国的具体时间。红队(隶属中央特科,亦称特三科、行动科)成员经过精心策划,终于在白鑫即将踏入送他出国的小轿车之前,将其击毙。
保护周恩来
1930年4月,在杨登瀛的帮助下,共产党成功挫败了一起出卖周恩来的案件。当时,蒋介石的侍从室收到一封写给蒋的信件。写信的人是黄埔一期生、刚从苏联学习回到上海的黄第洪。他向蒋校长诉苦说,在共产党内不得志,准备自首改过自新,投向国民党,请蒋介石亲自接见他一下。作为见面礼,他准备向蒋介石献出共产党的重要领导人周恩来。他说,周恩来近期准备接见他,并把详细地址及时间等情况一并在信中做了交代。蒋介石喜出望外,责成陈立夫亲自督办此事,陈立夫则指派徐恩曾出手。为防止意外,尽快抓住他们的劲敌周恩来,陈立夫和徐恩曾认真商量对策,经过慎重选择,决定派出他们眼中最可靠的人——杨登瀛来办理此事。
杨登瀛得到这个重要情报后,立即向共产党报警:务必设法确保周恩来的人身安全。
杨登瀛按照黄第洪信中约好的接头暗号跟黄见面了。黄第洪见蒋介石果然很重视自己,非常高兴,向杨登瀛提供了一些情报。周恩来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亲自指挥,在确认黄第洪叛党事实确凿后,为避免他对党造成进一步伤害,红队对他进行了处决。
营救关向应
1931年,杨登瀛与中共地下党员刘鼎、黄慕兰,共同营救了被巡捕房逮捕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关向应。
1931年4月中旬,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华全国总工会党团书记关向应在其上海闸北的寓所被捕。入狱后,他化名李世珍,并未暴露身份。他被关在公共租界的英国巡捕房里,虽然一开始身份并未暴露,但他被捕时,巡捕房在他的住所还搜走了一大箱文件,这像颗定时炸弹一触即发。为防万一,周恩来指示陈赓布置杨登瀛尽快营救。
关向应被捕后,国民党宪兵队也听到风声,想把人引渡过来,但因他们跟巡捕房素有矛盾,一时没有办成功。杨登瀛找到兰普逊打探消息,兰普逊对关向应住所发现的文件材料很感兴趣,但苦于中文水平太低,读不懂,尚未发现线索。兰普逊见杨登瀛登门,立即请杨帮忙。杨推脱自己有要务缠身,答应替他另外想想办法。
杨登瀛把情况汇报给陈赓,陈赓设下一妙计,将自己的助手、中央特科情报科副科长刘鼎介绍给杨登瀛,要他把刘鼎当作中统的“政治专家”介绍给兰普逊。杨登瀛和刘鼎在兰普逊面前上演双簧戏,装作很忙的样子鉴定文件,在兰普逊不注意的空当,刘鼎便趁机将极为机密的文件抽出来藏到身上。刘鼎边翻看材料,边不在意地随口说这只是些学术研究的材料,没有什么问题。傍晚时分,杨登瀛借口要回去加班鉴定材料,便提出把没看完的材料带回去看。兰普逊对杨登瀛没有丝毫疑心,一口答应了下来。杨登瀛和刘鼎回去后,把重要文件全部取出,又连夜模仿了大量无关机密的学术文件,放回到原文件中,再由杨登瀛交给兰普逊。次日,杨登瀛把文件交还兰普逊,并告诉他未发现什么问题。兰普逊一见文件没有少,便相信了。在杨登瀛的活动下,兰普逊把没有价值的李世珍转到中方的龙华警备司令部。
1931年4月25日,顾顺章被捕叛变,杨登瀛受到连累入狱,营救工作暂停,关向应在狱中的危险加深了。幸好关向应被捕时顾顺章在汉口,尚不知道此事,所以他一时还不会向徐恩曾供出关向应。但危险时时都在,营救工作必须尽快进行。
同年6月22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向忠发被捕,为防止关向应被他供出,行动必须加紧,这时红色美女特工黄慕兰发挥了重大作用。
黄慕兰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到上海任中共中央书记处秘书、中央特科成员,成为地下工作者。黄慕兰是第一个向党中央报告向忠发叛变的人。为防止向忠发供出关向应,周恩来指示黄慕兰加紧营救。黄慕兰以前曾通过陈志皋认识了陈父(上海司法界巨头陈其寿),并设法取得陈其寿的欢心,成为陈老爷子的干女儿及陈家的家庭教师。黄慕兰谎称关向应是自己的表兄,要陈老爷子设法帮忙营救。陈其寿在上海司法界一言九鼎,通过关系,将龙华监狱的典狱长请到家里喝茶,并把事情讲了。典狱长当即答应此事,后却没了下文。向忠发被捕后,黄慕兰心急如焚,不得已再次向陈老爷子提出此要求,陈其寿得知自己交代的事情没办好,不由得动怒,马上叫来典狱长,打听清楚原来是一个李姓书记官不肯放人,陈老爷子知道这个人抽大烟,马上给他送去了上好的烟土。接着,被关了近半年的关向应终于被营救出狱。
杨登瀛因顾顺章被捕叛变而入狱,但因缺乏进一步的证据,加之张道藩的暗中活动及担保,杨很快出狱。遗憾的是,此后杨登瀛与中共地下党组织失去联系。再后来,他又出任国民党南京首都反省院副院长、汪伪政权感化院院长,其间没有什么重大事件,也曾多次在职责范围内释放被关押的共产党人。
新中国成立后,杨登瀛留在了大陆,但日子过得相当清苦,甚至有几次被抓捕和批斗的经历。幸好有了解他当年为中央特科做出贡献的周恩来、陈赓、安娥、陈养山等人保护和接济,才使他生活得以维持。
1969年12月,杨登瀛因病去世。临终前,他再三对自己的子女说:“我不是特务,不是叛徒,也不是什么内奸,我到底算一个什么人,自己也说不清,但周总理是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