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椅

陆苏

夜已好深了。

街边的排档仍有许多吃宵夜的人，三五成群地神聊，或是两人无言对饮。

我是孤客。挑一个灯光稍暗的角落坐下。

想象中，对面的空椅上你早已落座，笑笑地看我，只是不说。

“吃什么？茄子煲？炒田螺？还是别的？”在心里问你，你的回答也心知。埋头填好菜单，再看对面的空椅。

在这等待的几分钟里，你会和我说些什么呢？

你会静静地看我，看得我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看得我满脸绯红，无法从容地与你对视。

你会问我饿不饿、累不累，你会说个笑话，逗我开心。

我们会说起初次见面的感觉，会说起哪里的天空不下雨。

在这街灯昏黄的夜里，想起你的音容竟是这般容易。美好的时光如海市蜃楼，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在我心底。

爱你或恨你，都不容易。想你却是最简单的事。

喝一点点酒就会醉，叫一大杯生啤，不敢痛饮。怕醉了，满街去写你的名字；怕醉了，不肯在无你的日子里活下去；怕醉了，不再心疼自己；怕醉了，不再明白我是我你是你；怕醉了，从此不愿再醒……

而椅终是空着，我也还是清醒。买单前想起曾答应过你我会保重自己，不让你不安心，又叫来一碗米饭，好好地吃下去，眼泪滚落碗里，这种吃法不知你满意不满意，但我……已经……努力……

走的时候，不去看那空椅，怕看见你的眼睛，怕看见你坐着不动，怕看见空椅上蜷着我虚幻的爱情。

留你在夜的深处，我一个人离开。留一张空椅给心念的你，倦的时候来坐坐，想我或不想我都没有关系。

摘自江苏文艺出版社《小心轻放的光阴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