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懿
湮没不闻的梁思成重庆文庙修复计划
胡 懿
梁思成是我国当代杰出的建筑学家和建筑教育家,毕生致力于中国古代建筑的研究和保护。他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建筑期间,得到父亲梁启超所寄宋人李诫的《营造法式》,即基本确定了研究中国古建筑的学术方向。留学归国后,梁思成出任东北大学建筑系副主任,教员只有他和夫人林徽因,课程有建筑设计和建筑史。他们教学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带领学生对古都沈阳宫室进行考察测绘,开始了中国古建筑研究。但九一八事变后,两人不得不离开东北,加入朱启钤创办的中国营造学社。他期望找到保存比较完好的早期古建筑,进行构造上的研究,以期发现中国古建筑脉络和建筑方法,能更好地延长古建筑的寿命。
在梁思成开展古建筑调查的年代,正是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蚕食鲸吞的时期,这些古老建筑时时处于战争威胁之下。在华北大地,梁思成和时间赛跑,与营造学社同仁们辗转在各地古老的寺院、佛塔、桥梁、石窟等,进行野外考察和记录,拍摄和绘制了大量图片。当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他们随同逃难的人流来到大后方。
国难当头,梁思成并没有停止他的工作,当营造学社在昆明安定下来后,梁思成带领营造学社同事开始了对云贵川古建筑的考察。此时梁思成和重庆的文物保护发生了交集。1939年7月,重庆市政府发给梁思成、刘敦桢、杨廷宝、陈明达、刘致平、莫宗江护照,“兹有中国营造学社社员梁思成,现年卅九岁,广东新会县人,由重庆到××调查古建筑遗迹,特发给护照,希沿途军警查验放行勿阻。该持照人亦不得携带违禁物品致干查究。此照。右给梁思成。市长贺 中华民国廿八年七月十六日发”[1]。护照每人一份,从9月起,梁思成等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川康地区的古建筑遗迹调查。随着中日战争的态势进入胶着,日机对大后方的轰炸愈演愈烈,营造学社已无法在炸弹威胁下的昆明立足,他们此时名义上已属于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于是1940年底遵从教育部命令随史语所迁到到距离重庆三百多公里的四川南溪县李庄,一个长江边上的小镇。
抗战时期的梁思成
抗战前期,重庆遭到日本飞机的野蛮轰炸,城区建筑、街道损毁无数,开挖防空洞、开辟避火巷等,又使一些建筑遭到损坏。位于繁华市中心都邮街附近的重庆文庙(也称重庆孔庙)亦未能幸免。该庙肇建于南宋绍兴年间,明洪武四年重建,后几经毁坏、重建、增建,规模逐渐宏大,到民初时主要建筑包括大成殿、崇圣祠(启圣殿)、明伦堂、尊经阁、魁星楼、仓圣阁,庙前有棂星门、戟门,另有泮池,重庆人称为夫子池。1914年明伦堂改建四川省立重庆女子师范学校,1932年夫子池被填平改建为公共体育场[2]。1934年10月崇圣祠失火被焚。1939年重庆市开辟马路,文庙一角被拆,因轰炸所致,一部分建筑已损坏。文庙中驻扎了战时迁往重庆的好几个军事单位,在庙内空地和外围修建了临时棚屋,文庙已失去了其祭祀先师孔圣、推崇文化精神财富的意义。
最先提出要修复文庙的是重庆卫戍总司令部。1940年4月,该部第三十七次扩大会议决定,“市内文庙之一角因开辟马路被拆,殊失尊圣之意,应请市政府提早于可能范围内修复,以免外人讥议”[3]。重庆市工务局命令城区工务管理处拟具修复计划及工程预算,但此事并没有进一步行动。1941年4月国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八次全体会议上,柏文蔚[4]等委员提交“请修整孔庙保护佛刹案”,提出“近年以来中央屡颁明令于先圣孔子诞辰全国祭祀,垂为典礼,实足以昌明文化而正人心,惟各省、县除于祭祀时敷衍故事稍清尘埃外,事后悉委之不顾。且值兹军事时期,师旅所经,更任意拴系驴马,尿屎盈庭,臭秽薰蒸,不可向迩。如此尊孔,未免亵渎,拟请国民政府严令各该省、县地方官吏将各该地方之学宫年加修葺,培植固有松柏,栽种其他花木,式如公园,俾游览人士知所景仰。令各县县党部随时宣讲散发本党主义之书,并请各县耆旧演讲经史中可与本党主义互相发明者,方可得尊孔之义意”。该提案获通过:交行政院办理。国防最高委员会秘书厅四月二十九日以国纪字第17547号公函送达行政院,行政院于五月十五日用壹字7525号训令有关部门及地方政府办理[5]。
1940年9月6日国民政府明定重庆为陪都时,对重庆的定位乃“战时蔚成军事政治经济之枢纽,战后自更为西南建设之中心”[6],但重庆无论其疆域区划或是市政建设都远远不能满足此要求,行政院特组设直属机构“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专门规划陪都建设[7]。11月8日,国民政府任命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为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主任委员,内政部部长周钟岳为副主任委员。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到1941年3月1日,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正式成立,孔祥熙、周钟岳分任正、副主任,重庆市市长吴国桢任秘书长,许大纯任副秘书长。该会主要研究重庆行政区划分区设计、城市规划建设、道路建设、公共设施建设、水电网络区域分配、土地使用、管线建设、环境卫生、防疫等。根据该会组织规程,该会可自行聘任专家为设计委员。不知是否因为一直以孔圣人后裔自居的孔祥熙认为有弘扬儒学的历史使命,当时文庙修复工作虽由重庆市政府主持(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进行),但作为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主任,他上任伊始即热心重庆文庙的修复,所以1941年春梁思成因向教育部申请营造学社经费事来到重庆时,走马上任的孔祥熙立即召见了他,请他出任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专门委员,并拜托他就重庆府文庙修葺提出意见。不久后柏文蔚等修整孔庙提案在国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获得通过,孔祥熙对重庆文庙的操心就更是名正言顺了,可以说从个人情感上升到国家意志。
1947年8月,梁思成致许大纯函
中国营造学社迁到李庄后,工作和生活条件异常艰苦,梁思成不得不在安顿下不久即到重庆筹措经费。几乎是孔祥熙召见他的同时,夫人林徽因肺病复发病势汹汹,更不幸的是林徽因的弟弟林恒,一个年轻的国军飞行员,于1941年3月14日在成都对日空战中牺牲,梁思成不得不赶到成都处理后事[8],故不能在重庆久留。梁思成到文庙进行了实地勘察,毁损情况比较严重,要攀爬其间摸清斗拱、梁架、顶板等结构,架设仪器测量高度、弧度等,一时半会不能完成。他对文庙外观、建筑风格和损毁情况大致摸清后,征得孔祥熙的同意,委托基泰工程司先行勘测绘制文庙现状图,完成后寄到李庄以此为修复设计根据。为慎重起见,该委托以行政院秘书处名义致函基泰工程司:“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专门委员梁思成委托台端等初步测量重庆市夫子池圣庙一案,除通知军政部转饬现驻该处之附属机关免滋误会外,相应检同证明书函达查照。此致关颂声、杨廷宝君。附检送证明书一件。行政院秘书处 三十年四月十八日”[9]。基泰工程司是当时国内最负盛名的建筑师事务所,其负责人关颂声、杨廷宝和梁思成关系非常密切,杨廷宝是梁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建筑时的师兄,早年曾加入中国营造学社,1939年梁思成带领中国营造学社成员对川康进行野外考察时,杨廷宝曾计划与之同行,重庆市政府发给营造学社六份考察护照,杨廷宝赫然位列其中[10],而关颂声的弟弟关颂坚,也曾在营造学社与梁共事,由他们负责具体测绘工作,梁思成非常放心。此事也足以说明孔祥熙对梁思成的赏识和信任非同一般,当时基泰工程司总部在重庆,主要成员关颂声、杨廷宝、朱彬等都留学美国学习建筑,在国内有很多著名设计作品,如永利化学工业公司大楼、东北大学校舍、沈阳车站、中原公司大楼、基泰大楼、南京中央体育场、金陵大学图书馆、中山陵音乐台等,且主持过北京天坛祈年殿、国子监等的修缮,而当时重庆最宏伟的两座建筑美丰大楼、川盐大楼分别由基泰工程司设计和承建。基泰工程司的名声和实力对于设计修复重庆文庙应该是非常胜任的,而孔祥熙舍近求远,不惮繁复,钦定梁思成作为修复工程设计人,在梁不方便滞留重庆的情况下,宁愿基泰工程司职司测量工作,也坚持最后由梁思成完成设计,也许是梁思成曾经提出的《曲阜孔庙之建筑及修葺计划》[11],令他对梁思成情有独钟。
1941年6月4日,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副秘书长许大纯向孔祥熙汇报工作,孔指示修复重庆文庙的工程计划拨归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主持,事实上,虽然重庆市政府将此项工作交市工务局,但工务局还未能就修复做任何事情[12]。许大纯在接受孔祥熙面谕后,即命令该会设计委员夏昌世、技士郑祖良着手对文庙查勘,并提出修复整理意见。夏昌世已知道基泰工程司正在勘测孔庙,且已定梁思成负责拟定修复计划,遂请求由梁思成专门负责,自已不用加入,以免重复工作。但基泰工程司测量工作进展并不顺利,梁思成远在李庄,必须拿到测量数据和图纸才能拟定计划,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夏昌世得到的指示是利用基泰初步测绘数据制定工作计划。二人经过初步调查,发现文庙规模宏大,损坏过于严重,修复需要数百万元,且有再次被炸可能,遂提出具体修整意见:迁出庙内所驻机关,拆除一切非原属孔庙之建筑;清除垃圾,修补走道,种植花木;扶正斜柱危梁,修补门窗。所要做的是改善环境,避免进一步损坏,待战后进行彻底维修。9月初吴国桢、许大纯将此意见报告孔祥熙。
1941年夏天在重庆历史上是一段悲惨的记忆,日机对重庆的轰炸达到疯狂,6月5日,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大隧道惨案,轰炸并没有因上千无辜百姓的死亡而停止,基泰工程司的测量因轰炸时断时续,前后花费50多天,一直到7月中旬才完成,梁思成在8月初才收到基泰工程司测绘的孔庙现状图。根据他自己实地查勘和基泰工程司测量情况,结合当时整个大的现实背景,梁思成将修葺计划定为暂时计划及永久计划,在8月底他已先将此想法写信报告许大纯,在他十月五日给孔祥熙的信中写道,“……面谕拟重庆文庙重修计划,至八月初旬基泰工程司将现状实测图寄到,当即参照春间当时勘察情形拟成计划,于孔子圣诞日[13]脱稿,本应立即寄呈,无奈阴雨匝月,乡间僻鄙,设备简陋,未能印晒蓝图,延误至今,始克奉呈,歉仄无似。蠡见拟分修葺工程为暂时计划及永久计划两步,目前先实行暂时计划,以足蔽风雨保持现状不再浸漏,但求庄严整洁为目的,其近岁添建之房屋席棚等一律拆除,其已完全炸毁部分及琉璃瓦装修雕饰等部分拟暂缓补配,盖暴敌继续轰炸我陪都,诚恐孔庙难免再三被炸之厄,故拟先修葺至此程度为止,待战事结束以后,再行实行永久计划。永久计划以恢复孔庙古建筑原状为原则,在外表上须尽力求其恢复原状,但在工料方面则宜尽量采用力学上之新智识及新材料,以匡救我国古式结构法上之弱点而求其永固。兹仅依上述原则,试拟《重庆文庙修葺计划》寄呈……”梁思成的《重庆文庙修葺计划》与他抗战时期考察川康古建筑时所写调查记录一样,工整地誊抄在中国营造学社的稿纸上,共12页,另附蓝图两张,分别是现存文庙纵剖面图,各部分立面图、剖面图。计划扉页《重庆文庙修葺计划》标题下落款“梁思成敬拟 卅年圣诞日”,此圣诞非彼圣诞,乃孔子诞辰日,表达了一代建筑宗师对先贤的无比尊重。
我们先来看看梁思成提出的暂时计划,这是从战时特殊情况考虑,因年久朽坏或轰炸破坏处,修复到可以遮风蔽雨,拆除后期修建的半永久或临时建筑,清除杂物,“在简单朴素情形之下仍保圣庙之整洁庄严为原则”[14]。重庆文庙当时存有大成殿、东庑、西庑、戟门及棂星门,修葺计划所面临的一大问题是需要拆除的部分很多,最前面棂星门前兵役署合作社及小食部房屋,棂星门内戟门前卫生所及其附属房屋竹篱,旁边的公共厕所,其后戟门内兵役署堆放货物的席棚,再后面大成殿后廊及西廊内席棚,殿后兵役署库房等。棂星门为全庙入口,原有三道,因扩展马路将西边拆去改为圆形,梁思成建议将拆除部分修复,保留西侧拆下石柱,为将来恢复原状使用。戟门七楹,东北西南两角被炸损坏,基柱、屋顶部分梁架椽檩已破坏,琉璃瓦损坏亦多。梁思成设计被毁石柱按照原式以钢筋水泥柱代替,如有困难暂以木柱支撑,旨在修复上面梁架椽檩,屋顶以现有旧琉璃瓦盖在南面(前面),用青瓦盖在北面。东西庑各七间,炸毁四间,将炸坏墙壁重新修整,屋顶瓦面检查修补漏处,两端阶基炸毁部分予以修复。大成殿为孔庙主体建筑,共九间,梁柱构架大都完整,槛窗格扇缺损严重,天花板残破,琉璃瓦顶损坏很多,上檐部分角梁椽檩残毁,殿内神龛也有损坏。因是主体建筑,角梁椽檩一律配补修复,屋瓦全部翻盖,尽量利用旧瓦,用于南面及东西二面,不足部分用青瓦补盖在北面。槛窗格扇全部补齐外框,至于上面的雕饰花纹等将来进行。围墙坍塌处总长约八十多米,建议用土砖垒砌或用板筑将缺处补齐,照原有部分抹灰粉刷。整个建筑不用重新油漆,仅在新添木料部分用防腐材料涂刷,使新增部分色彩与旧有颜色协调,屋内墙壁按原有颜色全部粉刷,外部墙壁新修部分也要粉刷,以与旧有部分协调和不过于鲜明为宜。这是梁思成给出的暂时修复计划,主要思路是尽量利用原有材料修整,防止进一步恶化,为永久修复做准备。
梁思成在重庆缙云寺
永久计划则以恢复原状为原则。按原状补造损坏者,拆除新增临时建筑,恢复原有形状。因中国古建筑木构的固有限制,设计时在不改变原有外观的前提下,尽量应用现代建筑的新方法与新材料。遵循这个原则,棂星门、楹门、东西庑拆除或毁坏的全部照原样彻底修复,损坏石柱重新配置或以钢筋水泥铸制,木梁与石柱间联系松懈的地方换用钢筋水泥梁,琉璃瓦屋顶揭下翻盖配齐,梁架椽檩修理补换,槛窗格扇按原花式恢复,天花板全部按原样配补,恢复内部原有色彩,损坏台阶围墙照原样修复。大成殿全部构架中,梁柱交接处一律加安钢条用螺丝钉紧固,以防榫卯松动,梁柱倾斜。殿内地面用方砖或石板铺就,修复神位。修整完成后建筑木制部分必须全部油漆,将旧有油漆刮刷干净,第一道上清桐油,然后按原有颜色油漆两道。梁思成还将潮湿因素考虑进去,凡新砌砖墙地下15厘米处一律铺就柏油牛毛毡阻隔湿气,屋顶望板上也铺用牛毛毡。
在梁思成的修葺计划中,无论是临时或永久计划,他都依建筑排列顺序详述各部分现状及修复方法,并说明原因,条理清楚,意思明白。他将该计划直接寄给孔祥熙,即使孔副院长不是学建筑出身,也应该很能理解该计划的内容。
因夏昌世等所拟计划与梁思成维修思路契合,为了修复工作尽快启动,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于1941年9月19日将夏昌世等查勘重庆府文庙和巴县文庙情况报告和修理意见上报行政院,10月5日,获行政院批拨维修经费184465.7元。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立即着手庙内驻扎单位的搬迁,临时建筑的拆除。该会请重庆市政府进行具体工作,市警察局、市工务局对所驻单位和修建房屋进行调查,军政部下属机构最多,有兵役署、城塞局、会计处、特务团第一营,另外还有陪都空袭救护委员会第三救伤站、重庆市卫生局夫子池卫生所等,但是无论如何动员,就是没有单位撤出。军政部的回答很干脆,市区房屋紧张,没有办法搬迁。眼见梁思成的修复计划已经制定,修复工作迟迟不能开始,吴国桢、许大纯着急万分,甚至想到请孔祥熙亲自给占屋单位手谕,勒令搬迁,修复工作一开始就胶着在房屋拆迁上。到1942年春,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突然奉令裁撤,修复工作遂告停止,梁思成精心所拟《重庆文庙修葺计划》随着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的档案封存了。
此后,因为重庆文庙毁损日益恶化,已严重威胁到人员安全,重庆市政府决定进行维修。维修工作由市工务局具体负责,梁思成所拟修葺计划并未移交到工务局,所以此时修缮工作由工务局对损坏严重部分查勘后拟定修复意见。工务局建议拆除严重破损部分,但1942年9月行政院接报后仍指示修复,并批准20万元专项维修费。1942年12月教育部和重庆市政府协商决定重庆文庙作为国立中央民众教育馆正式馆址,在抗战胜利后移交重庆市民众教育馆,教育部为此支持10万元修理费[15]。维修症结依然在庙内驻扎单位方面,不断有单位报称房屋危在眉睫,但都不愿意搬迁,维修预算作过多次,随着物价上涨,一次一次不断增加,而上面划拨的经费始终也没有到位,所以维修都成了纸面上的公文,到抗战胜利时,无论是行政院或是重庆市政府,对维修文庙已不再关注。1946年占据文庙的单位回迁后,重庆市参议会曾有修复文庙作为该会永久会址的计划,但因经费等种种原因未能实行。重庆解放后,因城市建设,岌岌可危的文庙被拆除,一条大马路将庙址分为两半,大成殿部分修建了重庆市二十九中学,夫子池这边成为大众游艺园。
沧海桑田,重庆文庙所在地如今已是繁华商场和学校,而孔庙则定格为城市记忆的一部分,今天,我甚至不能找到一张它的照片一睹芳容,唯有夫子池、魁星楼等地名还隐约可以追溯它曾经的存在。当年梁思成茅屋油灯下对文庙所拟修葺计划和晒制的蓝图虽然最后没能实施,但亦留下了完整的数据、图纸和建筑情况,对于我们了解历史弥足珍贵。如果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当时没有突然被裁撤,如果占据文庙的各个单位能及时搬迁,如果国民政府部门之间办事不那么拖沓敷衍,也许梁思成的构想能够变成现实,重庆文庙就会得到必要的修复直至彻底修缮,而不是任其毁坏直至非拆不可。可是,历史没有如果。
(作者为重庆市档案馆副研究馆员)
责任编辑 周峥嵘
注释:
[1] 重庆市档案馆。0053-0032-00050。当时护照上刘敦桢名字为刘登桢。
[2]《巴县志选注·学宫》,向楚。
[3]重庆市档案馆。0067-0006-00183。
[4]柏文蔚(1876-1947),安徽寿州人,老同盟会员,近代资产阶级革命家。1912年任安徽都督兼民政长,1913年参加讨袁,宣布安徽独立。1924年在国民党一大上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曾因反对蒋介石被开除国民党籍,后恢复。时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
[5]重庆市档案馆。0104-0001-00095。
[6]国民政府明定重庆为陪都令。重庆市档案馆,0055-0002-00392。
[7]重庆市档案馆,0055-0002-00392。
[8] 《林徽因与梁思成》,费慰梅著。
[9]重庆市档案馆。0075-0001-00025。
[10]重庆市档案馆。0075-0001-00050。
[11]发表于《营造学社汇刊》第四卷。1935年。
[12]重庆市档案馆。0067-0006-00183。
[13]即八月二十七日。
[14]梁思成《重庆文庙修葺计划》。重庆市档案馆,0075-0001-00025。
[15]重庆市档案馆。0053-0019-017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