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谎言

刘彦才

刘香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娘儿俩相依为命。

刘香长大结婚，婆家离娘家有十几里路。新婚后，刘香隔三岔五去看娘。有时候有顺路车，娘也经常搭车去看刘香。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刘香有了孩子。为了生计，男人常年在外面打工。刘香在家里照管孩子、种田，还养了一千多只肉鸡。这一来，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少有时间去看娘了。娘的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了，腿脚也懒了，娘儿俩两三月也见不上一次面。

这天，刘香正忙着喂鸡，大门一响，娘家村的张叔进了门，告诉刘香：“你娘想你了，让我给你带信来，叫你带着孩子回去看她。”

刘香喂完了鸡，又洗了一堆衣服，到菜地打了一会儿农药。一看表快十二点了，去了连饭也赶不上了，不去了，改天吧。

这一改天，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一早，就接到邻居周婶打来的电话，说老娘出门时，不小心摔着了，现在躺在炕上不能动，让刘香回去伺候几天。刘香为难了，去了这一千多只鸡怎么办？快出栏了，喂水喂食喂药，哪个环节也不能大意，一大意血本无归损失惨重。田里的小麦出现了虫害还要打农药，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没办法，只好好言托付邻居周婶先给照顾一下老娘，这两天忙活完了，马上过去。这次又没去看娘，一拖再拖又过去了一个月。

麦收刚过，刘香正准备下田播种玉米，邻居周婶突然又打来电话。这次打电话可不比以往，周婶急了，一接通就是一顿训斥：“刘香，你娘从小到大拉扯你可不容易，你心里还有你娘不？听说你家的鸡也卖了，钱也赚到手了，你还忙什么？”然后告诉刘香一个刚刚发生的坏消息，“你娘早晨起床时，突然发病，没来得及送医院，人已经不行了。”让刘香快回去料理老人的后事，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刘香知道娘的心脏不好，一听老娘不行了，如五雷轰顶，脸没洗、饭没吃、衣服没换，带着孩子急急忙忙出了门。刘香一边走一边抹眼泪，怪着自己一天天瞎忙，把看娘的事一天一天地拖着，现在娘没有了，想看都晚了！

娘住在村西边，刘香一进村口就大声哭娘，哭得梨花带雨天昏地暗。哭着进了自家院子，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香，你哭啥，娘这不好好的吗！”刘香停止了哭声，抹一下眼泪，睁开红红的眼睛，一抬头惊呆了，老娘微笑着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用手掐了掐胳膊很疼，娘活着没有死是真的不是梦，又惊又喜地问：“娘，你不是……周婶怎么……”

“那个电话是我逼着你周婶给你打的，不怪人家。这个主意，娘想了好几天了。”娘笑着说。

“你干嘛要这么做？咒自己多不吉利！”刘香埋怨娘。

娘讪讪一笑：“那次周婶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摔着了，也是骗你的，我好着呢，你没来也就算了。最近几天，娘想你和孩子觉都睡不着。你天天忙，打电话不那么说，今天你能来吗？恐怕再等半年，你也抽不出空来看娘。娘老了，黄土都埋到脖颈的人了，娘什么也不在乎，咒一咒十年寿。”然后拉着刘香，“快进屋！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一天脚不离地有干不完的活，哪有闲心想这些。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刘香喃喃地问娘。

娘指着早已擀好的面条，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那些年每年娘给你过生日，你最爱吃娘擀的面条。”

中午，刘香吃着娘亲手擀的面条，看着娘佝偻的身体和苍老的面容，眼圈又红了。

刘香放下饭碗，走出门外，掏出手机：“哎！杨场长吗？我预定的那批小鸡退货，违约金我付。”

（责编/刘 兵 题图/桑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