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中华
(渤海大学,辽宁 锦州 121013)
【文化视点】
汉语国际教育中语言与文化关系的思考
夏中华
(渤海大学,辽宁 锦州 121013)
汉语传播过程中语言和文化是互相影响的两个方面。两者一方面有对称的依存和制约关系,同时又有复杂的非对称关系。在汉语国际传播中,语言和文化两个方面并重,双星并耀是我们理想的效果。但在对外汉语教学的实际过程中,应该以汉语言文字为主,通过汉语言文字的传授使学习者感受汉文化的深邃内涵。
汉语国际教育;语言;文化
2013年10月在北京语言大学召开的“全国高校对外汉语专业建设研讨会”的致辞中,陆俭明给大家提出了八个亟需思考、研究、解决的问题,其中一个就是怎么处理好语言与文化的关系,对外汉语教学的核心任务是什么?是语言,还是文化?几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前,随着中国力量的崛起,汉语在世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汉语热”成为当下世界范围内语言传播的一个主题。汉语国际化的规模和速度已引起媒体和社会各界的关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一些问题,如语言传播与文化传播的关系、对外汉语教学的核心任务等,也成为人们关注和思考的热点之一。
随着汉语国际传播的快速发展,对外汉语教学的相关问题,如专业建设、教材编写、教学方法等一些问题的研究也不断深入,相比之下,语言教学与文化教学的定位问题尽管作了多角度的探讨,但始终没有达成共识。通过文献的检索和阅读,我们发现,有关这个问题的研究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也大致形成了三种不同的观点,即以语言教学为主、以文化教学为主、语言与文化相结合。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对外汉语教学形成之初,基本强调以语言教学为主,以培养听、说、读、写的“四会”能力为教学重点。刘珣(1994)称这一时期为“纯结构法时期”[1]。这一时期很少涉及文化因素,文化教学内容主要体现在教材的课文中。
70年代末80年代初,国内政治、经济形势以及国际政治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中国的国际地位有了很大提高,学习汉语的外国人越来越多,“汉语热”“文化热”也随之成为学界讨论的热点话题。在这种背景下,对外汉语界也展开了一场关于“语言教学”与“文化教学”的大讨论,探讨的主要议题有对外汉语教学中文化因素的重要性、对外汉语教学中语言教学与文化教学的定位问题、文化因素的内涵及范围、对外汉语教材中如何处理语言因素与文化因素的关系等。多数学者认为,文化因素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关键一环,不容忽视。关于语言与文化相结合的教学模式是讨论最多的话题,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对外汉语教学应坚定语言与文化相结合的理念,但语言教学更为重要,不能本末倒置,喧宾夺主;一种认为语言教学与文化教学是对外汉语教学的两翼,二者缺一不可。持前一种观点的如赵贤州(1994)、吴仁甫,徐子亮(1996)、张桃(2000)等。持后一种观点的如王钟华(1991)、孟子敏(1992)、张英(1994)、阎军、史艳岚(1995)、林可(1996)、林国立(1996)、田桂民(1997)等。关于语言教学与文化教学关系的讨论在90年代达到了高潮,也基本形成了某些共识,即对外汉语教学应建立语言与文化相结合的教学模式,但上述论及的两种观点孰优孰劣仍无从定论。
受“文化热”的影响,90年代,对外汉语界对“文化”的讨论达到了顶峰,“文化”逐渐受到诸多学者的重视,此时又出现了对外汉语教学应以文化为主的观点。“1993年夏在青岛会议上有学者提出,对外汉语教学已不能反映教学现状,应改名为‘对外汉语与文化教学’。”[2]21世纪讨论这个话题的较少,但受美国、法国等国关于外语学习标准或教学模式的影响,有学者开始探讨以文化为核心的教学模式。如谢玲玲(2012)就提出:“目前美国汉语教学所面临的挑战就是:为了更好地满足美国人学汉语的需求以及我国汉语推广的目的,我们有必要建立起一套以中国文化作为核心,将语言和文化紧密结合起来的汉语教学模式。”[3]谢玲玲从汉语的教学目的分析了这种模式的必要性,“如果汉语教学的目的是让学生熟练地掌握语言,并能够顺畅地与中国人进行交流。那么在教学中自然就会以语言教学为主,文化教学则是依附语言教学而存在的。如果汉语教学的目的是让学生能够进行跨文化交际,成为促进两国沟通的桥梁。那么在教学中一定会加重文化教学,尤其是交际文化教学的力度。如果汉语教学的目的是让学生学会语言,进而学到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凝结而成的文化精髓,今后不仅成为语言上的使者,更成为文化的使者,让中华文化在全世界发挥积极的作用,促进世界的和平与和谐。那么我们的汉语教学则会相应的以中国文化为总的指导线索。”[4]谢玲玲认为,汉语教学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业,其目的不仅是要培养语言人才、跨文化交流的人才,更是要培养能够吸收运用甚至是传播中国最优秀文化的积极、健康、向上的人。因此,教语言不是单纯的教词汇、语法、语篇,而是要以中国文化为核心,让学生在点点滴滴中感受文化的魅力和影响力。[5]
通过对以往研究的回顾,可以看出,汉语国际传播中语言与文化的关系、对外汉语教学的核心任务等问题尚未得到很好的解决。当下,很有必要对此作进一步的探讨。不过,要研究这一问题,首先要厘清语言与文化的关系。汉语传播过程中语言和文化是互相影响的两个方面。两者一方面有对称的依存和制约关系,同时又有复杂的非对称关系。
对称关系也叫线性关系,包括二者的互相依存和彼此对立。
语言和文化是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一方面语言是一种特殊的文化,是文化的重要载体;另一方面,文化又反作用于语言,并制约语言的发展。“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对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做出了重要评判,认为语言和文化密切相关,不同的语言体系形成了不同的文化体系。在语言传播过程中,语言和文化也是相互依存的。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传播文化需要借助语言这一最便利的工具。离开语言,文化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将会成为空谈。而且语言本身也承载着最浓缩、最密集的文化内容。只有学好语言才能更深入地了解文化。不了解语言而仅靠各种媒介得到的“道听途说”,不可能了解某一文化的深邃内涵。
语言和文化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只有两者互相推进才能很好地完成语言文化的传播。但是由于语言是一套高度抽象的符号系统,在学习的过程中较难把握,而文化更多的则是具体的,容易让人产生兴趣的,如生活文化、习俗文化、精粹文化等。这些文化领域对异国人来说不仅绚烂多彩,令人叹为观止,而且充满了神秘色彩,每一种艺术都足以吸引他们穷极一生去追寻探索。所以,在语言传播的过程中,人们往往过于注重文化的传播而忽视了语言的传播,这种厚此薄彼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因此,在汉语言传播的过程中,不仅仅要注重文化的传播,更要注意语言的传授,文化的传播应以语言传授为前提条件。
对称关系分为两极,一种是同极的依存关系,即1+1=2的关系,另外一种则是异极的对立关系,即1+(-1)=0的关系。汉语传播过程中不仅仅有同极的依存关系,也有异极的对立关系。而这种关系正是需要我们注意的,去加以克服的。虽然语言和文化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在性质上又属于不同的两种事物,在汉语传播过程中,语言和文化相互“打架”的情况时常存在。例如,语言是一种抽象的符号系统,人类的文化凝缩于其中,通过语言可以很好地透视文化。但在实际传播过程中人们又很难通过语言去揣摩到具体的文化内涵。在这种情况下,文化的传播反而给语言传播造成了困难,成为了语言传播的反作用力。
上述的对称关系是指量与量之间按比例、成直线的关系,在空间和时间上代表规则的运动。非对称,即变量之间的数学关系,也叫非线性。凡是能用非对称描述的关系,通称非对称关系。非对称关系指不按比例、不成直线,而是曲线、曲面、或不确定的关系,代表不规则的运动和突变,用公式来表示就是1+1≠2。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就是一根筷子的硬度较低,而把一把筷子叠加在一起,他们的硬度则呈现幂级放大。非对称是自然界复杂性的典型性质之一,与对称相比,非对称更接近客观事物性质本身,是量化研究认识复杂知识的重要方法之一。
非对称相关的理论包括“蝴蝶效应”、分形、奇异吸引子等。“蝴蝶效应”指的是事物对初始值的敏感依赖。南美洲蝴蝶扇动翅膀会引起太平洋上的一场风暴,蝴蝶扇动的翅膀就是初始值,随着事物的无限发展放大,引起了复杂的难以想象的结果。分形理论指的是事物由分形构成,分形又可以分成分形,分形和整体具有自相似性,具有同构关系。简单地说,一个矩形由无数个累加叠起的小的矩形构成,小的矩形是大的矩形的分形,它与大的矩形具有自相似性。奇异吸引子又称为混沌吸引子,它是反映混沌系统运动特征的产物,是导致事物复杂性的奇点,是构成事物复杂性的主动力,也是一种混沌系统中无序稳态的运动形态。它具有复杂的拉伸、扭曲的结构.奇异吸引子是系统总体稳定性和局部不稳定性共同作用的产物,它具有自相似性,具有分形结构。
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很特殊,两者之间存在着复杂的非对称关系。语言是特殊的文化,是广义文化的构成体,但是语言又不等同于文化,语言有自我特性,它又是独立于文化的特殊事物。张公瑾提出:“文化语言学研究分形,就是通过具体语言的分形来看社会、历史、文化中的同构现象,就是通过语言演化的历史观察,找到社会、文化演化过程中的对应物。”[6]既然语言是广义的文化,那么语言也是文化的分形,语言和文化具有同构关系。我们可以从具体的语言现象或具体的语言要素来透视文化,理解文化。
语言传播和文化传播作为语言和文化的具体活动,也具有相似性,两者也有同构关系,其关系也是复杂的非对称关系。在汉语传播过程中,我们不仅要注意语言和文化之间存在的简单的对称关系,更要深层次地寻找两者之间存在的复杂多变的非对称关系。只有处理好非对称关系,才能更好地处理汉语传播过程中遇到的复杂局面,从而更好地应对困境,更好地促进汉语传播。
汉语传播的影响因素很多,共同构成了汉语传播的奇异吸引子,相当于导致汉语传播产生复杂变化及其难以预测的结果的各个力。例如,中国政府的积极努力、中国经济利益的驱使、国外对中国语言文化的好奇,与中国密切接触的需要,甚至国外国家安全考虑等因素都是促使汉语传播的正向作用力。然而也有我国汉语传播某些策略失当、国外政府的不合作、国际话语权的竞争、民族语的自尊与维护、国外对中国崛起的恐惧、国际反华势力对中国的负面传播等因素构成反作用力,阻碍了汉语传播的发展。这些正向和反向的作用力并不都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时刻处在非对称的复杂变化之中。某一个力或某几个力在这一时期是正向的作用力,在下一个时期可能就会变成反向的作用力。所以,我们要时刻关注这些复杂的奇异吸引子的变化,从根源上预测事物的发展变化。
汉文化的传播在汉语传播中就是一个复杂的力。
首先,对汉语言的需求和对汉文化的好奇是吸引国外学习汉语言的一个积极因素。但是过高宣传文化的传播反而会令国外个体、群体乃至政府反感,给人以文化入侵的感觉。这样,文化传播反而成了语言传播的阻力。
其次,语言和文化具有同构的自相似性。从语言学习中可以了解文化。事实上,也只有很好地掌握了语言才能窥测到文化的深层内涵,才能真正地让国外了解到中国文化的魅力,才更容易激发他们学习中国语言的动力,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第三,文化传播不仅是单向推广,更重要的是双(多)向交流。文化的传播必须具有双向交流乃至多边合作的理念,这种理念在我们的汉语国际教育中也是必须具有的。
另外,即使我国有传播文化的需求,也应该把握策略。语言学习是了解文化的突破口,传播语言才能传播和弘扬文化,这也是我们汉语传播的初衷。我们只有把握住语言传播的首要位置和语言传播的正确方向,才能更好地促进汉语传播。
鉴于上述分析,我们认为,在汉语国际传播中,语言和文化两个方面并重,双星并耀是我们理想的效果。但在对外汉语教学的实际过程中,应该以汉语言文字为主,通过汉语言文字的传授使学习者感受汉文化的深邃内涵。这是因为:
(一)语言是显性的,具有可学性,通过教学途径可以获得并掌握,而文化,尤其是思想观念、意识形态、国情制度等软文化,大都是隐性的,需在掌握语言知识后通过春雨润物的方式获得,这可以从人类获得语言和为文化侵染两个方面考察。人类获得语言主要或最基本的有两种方式,即语言习得与语言学习。语言习得是一个人生来并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获得某种语言。语言学习是人在特定目的驱使下通过后天学习而获得某种语言。语言学习的经验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在母语的基础上,通过后天学习,而学会一种甚至几种外语。
当然,语言与文化的密切关系告诉我们,它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决定语言与文化不能割裂开来。但是就语言学习来讲,语言的获得是主要的方面,可能也是大多数学习者的主要目的。通过一种外语的学习而受到这种文化的熏陶或侵染往往是不自觉的,是潜移默化的。从这个方面来讲,对外汉语教学应该以语言教学为主。这是由语言的可学性或文化的潜融性决定的。
(二)汉语难学,决定对外汉语教学更要以语言为主。作为外语,汉语难学,已是对外汉语教学中师生共有的感受,也是我们不能不承认的汉语教学的特殊问题。“汉语对无论是南北美或东西欧,甚至印度、中亚的学习者来说,都是与他们的母语谱系关系十分遥远的、陌生的目的语,汉语的不同于形态变化的语法手段,特别是汉字和声调这两大难关,使汉语成为绝大多数学习者难学的‘真正外语’。”[7]事实正是如此,“外国学生在学习汉语的过程中,所出现的问题、所提出的问题,主要或大量的都是汉语言文字方面的问题。”[8]
由此可见,对外汉语教学比其他外语教学更应在语言知识和语言能力方面下更大的功夫。
(三)语言本身是文化,同时也是文化的载体,有了语言知识的基础,才能理解文化的内容,所以,对外汉语教学中语言是基础,是关键,是根本。特别是对零起点的外国学生来说,这一点更为重要。语言本身是文化,但不是文化的全部。基于语言的文化特性,可以通过语言的学习而了解部分文化形态。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任何一种语言文字都反映了这个民族的文化及文化演变的历史,例如汉语文中“砲”到“炮”的变化反应了军事文化的变迁;“夹克”“T恤”等的出现反映了服饰文化的变化。汉语中从大范围到小范围的表述方式(如“省-市-区”“年-月-日”)反映的是母语人的思维方式。这些语言问题都是文化形态的鲜明表征。当然,也只有了解和理解了这方面的语言知识,才能更加透彻地了解其背后的文化知识。
对此,陆俭明在阐释对外汉语教学的核心任务时谈到:
“原先的对外汉语教学也好,现在的汉语国际教育也好,就学科性质说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关涉到汉语言文字学、应用语言学、教育学、心理学、文学以及文化、艺术和其他某些学科的多学科交叉性学科,其核心任务与内容是汉语言文字教学,其出发点和终极目标是让愿意学习汉语的外国学生学习、掌握好汉语汉字,培养他们综合运用汉语的能力。因此,汉语教学总的指导思想应该是,‘怎么让一个零起点的外国学生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学好、掌握好汉语汉字’。
……
汉语教学最直接的目的是,设法让外国学生在最短的时间里学好掌握好汉语汉字。有人强调要通过汉语教学让外国学生了解灿烂的中华文化。这个想法当然好,但是试问:如果我们进行汉语教育的结果,外国学生的汉语汉字过不了关,他们怎能了解中华文化?”[9]
(四)语言课程是对外汉语系列课程的主体,因此,对外汉语教学应该以语言为主。我们承认,汉语国际教育是一个多元的综合学科,至少涉及到语言学、心理学、教育学、跨文化交际学、文学、社会学等学科,只强调单一的学科进行教学,很难体现出它丰富多彩的全貌,也难以全面实现教学目的。但我们又必须看到,在这些学科中,语言学是主体,是基础。
教育部高教司2012年编制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和专业介绍》中确定的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核心课程包括“现代汉语、古代汉语、语言学概论、应用语言学、对外汉语教学概论、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代文学、中国文化通论、写作、外国语”等课程。从课程序列看,“现代汉语、古代汉语、语言学概论、应用语言学”构成一个既封闭又开放的课程群。从内部看,个别语言学与普通语言学、理论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构成一个完整、封闭的课程群。从外部看,这些课程又与其他课程密切关联,互为补充。从教学的角度来讲,对外汉语的基础教学是汉语言文字教学,对外汉语的课程应该以语言文字教学为主,其他一些课程,如心理学、教育学等都是为学生更好地学习掌握汉语言文字服务的。
(五)绝大多数人学习外语,特别是初始阶段的外语学习,其目的是为了交际,外国人学习汉语大多也是以掌握汉语进行交际为目的。不同的语言学习者其学习目的必定存在或大或小的差异。但是语言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学习者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为了掌握一种语言,并用之进行交际。或者可以这样讲,事实上,人们学习外语的最大目的还是为了交际。一个语言学习者学习一种语言的最初的目的和首先能够达到的目标就是交际。任何一个语言学习者都不可能在不具备使用一种语言进行交际的前提下而直接获得其背后的文化。这既决定于语言学习和文化获得的内在顺序,也决定于人类认识语言和认识文化的顺序。
(六)从汉语国际教育复杂性的角度思考,应该以语言教学为主。当今的世界是一个多元化的世界,语言的国际传播历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因为语言与文化、与意识形态等问题都是紧密相关的。更何况,中国的强势崛起已经引起一些国家的恐慌。所以今天的汉语国际教育如果过于强调文化传播,必然也会面临被误解、被诟病的问题。这就需要我们认真的处理好语言传播和文化传播之间的关系的问题。
德国歌德学院中国区总院长、中国孔子学院顾问阿克曼,在接受《南方周末》专门采访时说到:“到今天文化交流的目标已不是宣传自己的文化或者自己的价值观,而是搭建互相理解的舞台。这个世道,任何人宣传某一个民族、某一个国家的文化价值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目前,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大大超过这些东西。”[10]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强调在对外汉语教学过程中,语言传授更为重要,绝非否定其中的文化传播,文化传播毕竟也是是汉语国际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
事实上,任何一种语言、任何一种文化都是世界文化资源的组成部分。任何一种语言和任何一种文化都是可以为任何人共享的。只有站在这样的高度,我们才能破除语言传播的意识形态藩篱。但在现实的今天,我们不得不寻求一种合理的路径、一种合宜的解释,以达到资源共享的目标。也就是说,过分强调文化传播难免有一厢情愿之嫌,还有可能引发汉语传入国官方及民众的反感,甚至抵触,不少国家面对中国的强势崛起而感到恐惧,从而对汉文化采取一概否定的态度,导致汉语传播难以开展。面对这种语言传播的复杂性,我们认为汉语国际教学更适宜采取语言传播为主、文化共享为目标的模式。
其实,语言传播过程中必然附带有文化的传播。排除文化而单纯地学习语言是不存在的,也是没有意义的。深层次的语言传播和学习,更多的是以文化的传播为目的。但大雪无痕,方能润物无声。至少,我们的宣传要淡化文化传播。过分强调,只能招致反感,效果适得其反。坚持办学理念、推广汉语、传播汉文化,也要讲求战略战术,处理好与世界融合同保持中国特色的关系,让世界心平气和地接受汉语,接受汉文化。
陆俭明在《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定位问题》一文中指出,该树立什么样的汉语国际传播观?汉语国际传播的目的是什么?有人会说:“这还用问吗?是为了推广汉语,推广文化,增强我国的软实力。”这是目前很普遍的看法,但这种认识不值得肯定。推广文化之说违背了21世纪“文明、和谐、共赢”的时代特点,应该看到现在是一个大数据、网络化、全球化、人类逐步走向太空的时代,我们要逐渐习惯于用世界的眼光思考问题。在汉语国际传播上,我们也需要的这种世界的眼光,而不是只有国家的眼光。因此,我们应该明确,汉语教学走出国门,开展汉语国际教学,其目的是为世界各国建造中国的友谊之桥——“汉语桥”,我们应该树立这样一种“汉语国际传播”观。[11]
的确,我们的汉语国际教育应该立足中国,放眼世界,从21世纪“文明、和谐、合作、共赢”新视野来思考问题。
[1]刘珣.新一代对外汉语教材的展望——再谈汉语教材的编写原则[J].世界汉语教学,1994,(1):58-67.
[2]亓华.中国对外汉语教学界文化研究20年述评[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6):108.
[3] [4] [5]谢玲玲.以文化为核心的美国汉语教学模式探析[D].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12:3.13.13.
[6]张公瑾,丁石庆.混沌学与语言文化研究新起点[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3.76.
[7]刘珣.汉语国际教育导论·序[M].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分公司2012.
[8] [9] [11]陆俭明.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定位问题[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4,(2):12.12.11 .
[10]江弘.阿克曼:中国要翻过一堵大墙[N].南方周末,2012.1.5.
【责任编辑:董丽娟】
新莽 延寿万岁常与天久长
2016-02-12
夏中华(1956-),男,辽宁锦州人,教授,主要从事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教学与研究。
H195
A
1673-7725(2016)02-00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