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嫁个石油人

2016-12-06 01:42刘丹
吐鲁番 2016年4期
关键词:马克小伙子葡萄

刘丹

就要嫁个石油人

刘丹

早晨天刚亮,院子里的鸡还没开始闹腾,门口就传来摩托车的突突声。接着一个浑厚的男声响了起来:“丁美丽,丁美丽!”

“马上好,等一下!”丁美丽又脆又甜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马克就坐在摩托车上等着。昨天丁美丽给他打电话,让他早上来帮她家收葡萄。这不,平常爱睡懒觉的马克特意定了闹钟。早晨起来,收拾一下就骑着摩托往丁美丽家赶。他自己家收葡萄都没起这么早过。马克今天穿了件紧身的黑T恤,凸显出两大块胸肌,胳膊上的肱二头肌鼓鼓的硬硬的。虽然今天是要到葡萄地里干活,可马克还是换了双新运动鞋。他的摩托车,自然也是被他擦得亮锃锃的。

几分钟后,丁美丽推门走出来,边走还边往头发上插发卡。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把门口摩托车上坐着的小伙子马克迷得神魂颠倒。他来这么早,就为了看丁美丽扎头发、卡发卡的样子。在他心中,丁美丽披着长发时很美,扎起辫子时也很美。从披着头发到扎起头发的那个瞬间尤其美。

丁美丽今天为了干活,把平日里爱穿的裙子换掉了,就穿了简简单单的牛仔裤和宽松的棉T恤。可在马克眼里,丁美丽穿啥都好看。整个七克台镇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丁美丽侧身坐上马克的车,一手轻扶着马克的腰。马克顿时觉得精神百倍,腰杆挺得直直的,把摩托车开得快快的,风在耳边呼呼地响。

“你勺了吗?赶魂儿呢你!”丁美丽嗔怒道。马克咧嘴笑了。连丁美丽的骂声,马克都觉得十分动听。

到了葡萄地里,丁美丽的几个姐姐、姐夫都已经在干活了。马克和丁美丽两人一组,一人拿个筐,用剪刀剪了葡萄往筐里放。怕葡萄被压烂,丁美丽放一层葡萄,垫一层葡萄叶子。

丁美丽摘葡萄十分利索,就算马克这样的壮小伙子也只能跟她打个平手。马克偷瞄着丁美丽的灵活的身影,暗想,她真能干!这要把她娶回去,我家以后收葡萄就不用雇人了。

今天丁美丽家葡萄地里帮忙的人多,只用了大半天,葡萄就摘完了。丁美丽的姐姐、姐夫们把一筐筐葡萄运到不远的晾房那儿,准备晾葡萄干。

这活儿就不用马克干了,马克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马克发动了摩托车准备走,丁美丽却说:“你等一下。”

“啥事?”马克坐在摩托车上等着,叉着两条长腿,一手捋头发,一手扶着摩托车把手,姿势那是相当帅气。他猜想丁美丽会给他拿点儿好吃的,还是拿块绣了花的手帕给他擦汗?

“喏,这是两百块钱,你帮我们家干活的工钱。”丁美丽往马克手里拍了两张红色的“毛爷爷”。

马克失望极了:“丁美丽,你怎么这样?不就帮忙摘个葡萄么!凭咱俩这关系,用得着给钱吗?”

丁美丽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咱俩啥关系?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所以必须得给钱,我可不想占你便宜。”

马克一脸沮丧:“咱俩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一点希望也没有!”

“你还是只想嫁给石油上的人吗?”

“我就是要嫁个石油人!”

“石油上都是汉人!你能找到回族小伙子么?别等成老姑娘还嫁不出去让人笑话,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马克的话听起来酸溜溜的。

丁美丽眼睛一翻:“石油上怎么没有回族小伙子啦?告诉你,我肯定会嫁给石油人,这事不用你管!”

“我是管不着你,你是心高的鸟儿,眼睛只望着石油上的小伙,下次让你的石油人帮你采葡萄……”马克很不高兴地骑车走了。

这会儿的马克,头发汗津津的,脸油油的,衣服上灰扑扑的,看起来累又乏,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丁美丽的爸妈一共生了六个女儿,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老大叫丁香梅,嫁了镇上开“面蛋蛋”的司机;老二叫丁红梅,嫁了七大队的一个农民;老三叫丁春梅,跟本村的一个小伙子好上了,结婚后跟老公在村头开了家小餐馆;老四、老五是双胞胎,一个叫丁秀梅,一个叫丁雪梅,一个嫁给了镇上“情缘”玉石店老板的儿子,一个嫁了镇上派出所的小警察。当然,她们是回族女子,嫁的都是回族小伙子。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女儿丁美丽没出嫁了。

丁美丽其实是叫丁丽梅。上小学的时候,同班同学里马克那帮小子,咋咋呼呼把丁丽梅叫成丁美丽。大家觉得这名字好记又挺适合她的,就叫开了,谁让她长得漂亮又那么爱臭美爱打扮呢。到后来,不光同学老师叫她丁美丽,连她的父母和姐姐们都叫她丁美丽了。再到后来,几乎没有人记得起丁美丽还有个名字是丁丽梅了。

丁美丽是七克台镇中心幼儿园的老师,她可是园里的顶梁柱:能唱歌,会跳舞,还会手工。园里唯一一台琴,就丁美丽一个人能弹,虽然弹不了复杂的曲子,但弹“两只老虎”“世上只有妈妈好”之类的儿歌还是游刃有余的。丁美丽的普通话也是整个幼儿园说得最好的,不像那个五大队来的女老师,“说”念成“佛”,“是”念成“四”,“去”念成“器”,一点也不标准。丁美丽说话那可是字正腔圆的,珠圆玉润,跟播音员一样好听。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喜欢丁美丽。丁美丽经常问:“你们为什么喜欢丁老师啊?”小朋友们就奶声奶气地抢着回答:“因为丁老师最漂亮!”“丁老师最美丽!”“丁老师最可爱!”丁美丽就笑得花枝乱颤。

曾经有不少小伙子在幼儿园门口晃悠,想跟丁美丽搭讪,约她吃个饭,丁美丽一概不理会。丁美丽非常坦率地告诉小伙子们,他们都没戏,她丁美丽想要嫁给石油人。

久而久之,整个七克台镇的人都知道幼儿园最漂亮的女教师丁美丽想要嫁给石油人的心思了。

丁美丽想要嫁给石油人的心思,从她十二三岁情窦初开时就发芽了。

那时候七克台镇好多地方都在打油井,丁美丽家附近就有好几口井。家里的甜瓜、葡萄熟了,少女丁美丽就提一篮子到井队去卖。那些井队上的石油人对人特别客气,很讲礼貌,叫丁美丽“小妹妹”。他们买东西不讲价,不挑三拣四,不斤斤计较,丁美丽说什么价他们就付多少钱,一买就是整整一篮子。丁美丽就觉得这些人怎么这么好啊,跟村里的人镇上的人都不一样。她爱往井队跑,家里蒸了馍馍,烙了饼子,炸了麻花馓子,煮了苞谷地瓜,她都往井队那儿提,每个假期都把小腰包挣得满满的。

有年冬天,傍晚时分,丁美丽刚满八岁的小表弟爬门口的树玩,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头磕破了,胳膊也摔折了。那会子村里还一辆车都没有,没法把受伤的小表弟送医院。家里人正着急想办法呢,丁美丽灵机一动往井场跑,没过一会就领了一辆车过来。井队上的石油人心肠好,帮着把丁美丽的小表弟送到了县里的医院,连车费油钱都不肯要。

为了感谢石油人的救命之恩,丁美丽家专门宰了头肥嘟嘟的绵羊,请那井队上的队长、技术员还有那开车的司机来家里吃了顿饭。

他们吃肉、喝酒、说话,少女丁美丽就乖巧地给他们添茶倒酒,顺便听他们聊些啥。

听他们说起来,石油上其实挺苦的,在野外风吹露宿,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娶媳妇也困难,单位里女职工少,抢不着,跟地方上的人又不熟,没人给介绍对象,最后年纪大了,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回老家相亲娶个媳妇。

丁美丽忍不住插嘴说:“这也太不公平了!你们这么好都娶不上媳妇,我们村里的那个二傻子都还娶了个白胖老婆呢!”

满炕坐着的人都笑了。

丁美丽当时心里还想:“等我长大了,就非得嫁个石油人!”

只是,这话她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但一粒小种子,从此在丁美丽心中发了芽。

这天中午,在村口开清真小餐馆的三姐丁春梅突然给丁美丽打来了电话。说是餐馆来了个石油上的小伙子,长得特别帅,最重要的是,他是回族!电话里,三姐丁春梅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我可帮你打听过了,这小伙子没对象,还是个大学生!”

丁美丽赶紧换了身衣裳往小餐馆跑,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吃面的那个帅小伙。

那小伙五官长得可真好看,眼睛细细长长的,鼻子高高挺挺的。他人瘦瘦的,皮肤黑黑的,穿着一身红工服。那红工服平日里丁美丽也见别人穿过,没觉得有多好看,甚至还觉得有点儿土,可这会儿,她觉得这身衣服特别洋气。

丁美丽在门口那儿呆呆站着,那小伙似乎感觉到了丁美丽热辣辣的目光,抬头看了丁美丽一眼,丁美丽的脸迅速变红了。三姐丁春梅从后厨走出来招呼:“丁美丽,你来啦!”可丁美丽突然间着了魔似的,转身跑了。

本来丁春梅是要介绍丁美丽跟这个帅小伙认识的,可丁美丽这一跑,没法介绍了。丁春梅心里暗骂这个最小的妹妹:“这丫头子咋这样?平时不挺泼辣脸皮挺厚的嘛!关键时候,狗肉包子上不了台面啊!”

其实丁美丽心中更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子咋了,慌得拔腿就跑,跟逃难似的,丢死个人了。好不容易遇见个石油上的回族小伙,还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自己却没把握住机会,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这一错过,还不知道啥时候再能遇上……

丁美丽后悔得晚饭都吃不下去。家里人安慰她:“这附近就你三姐一家清真餐馆,那小伙子肯定还会来餐馆吃饭,肯定还有机会认识。”“下次他要来了,先让丁春梅把他情况问清楚,手机号也要上!”

丁美丽这才心里好受了些,吃了小半碗揪面片。她下定主意:下次遇见那个石油小伙,一定好好表现,大大方方,再不能小家子气。

丁美丽期待着那个石油小伙能再来三姐家餐馆吃饭。可是等了足足有半个月,那小伙子都没出现。

正当丁美丽等得心灰意冷之际,事情有了转机。七克台镇政府要跟油田搞个联谊会。七克台镇选些年轻漂亮的单身姑娘,油田里出未婚小伙子。姑娘小伙子们聚到一起,演节目、玩游戏、吃瓜果,看能不能碰撞出一点爱情的火花。

听到这个消息,丁美丽心中一喜。她预感那个帅小伙肯定能在联谊会上出现。

幼儿园园长给丁美丽安排任务,联谊会当天要表演节目,让她好好准备一下。这正中丁美丽下怀,她当然得好好表现了。她还想多表演几个节目呢!丁美丽自己做了一首曲子,是几种不同风格的音乐混在一起的,丁美丽可以在一只曲子里跳不同的舞,有印度舞,有藏族舞,有孔雀舞,有现代舞,有街舞,一曲下来,一定能让大家都记住自己。

联谊会那天,丁美丽化了淡淡的妆,显得格外清纯美丽。走进联谊会场,她环顾四周,在一群石油小伙子里寻找那张见过一次的脸。可是,她看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他。丁美丽顿时失望极了。但她还是强打精神,跟着镇里的姑娘一起跳开场舞。这舞她们练了一个星期,舞步简单,容易跳,也挺优美,丁美丽收起一时的失落,跳得很投入。一曲跳完,丁美丽突然发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帅小伙出现了!

丁美丽激动得心跳加速,脸又红了起来。

主持人是油田上派来的,是个中年男子,很会讲话,一分钟都没冷场。他说:“今天,我们的联谊会居然还有人迟到了!居然还不把工服换掉就来了!是谁,快主动站起来!”

丁美丽喜欢的帅小伙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站起来了。他还穿着那身红工服,脸上带着些窘迫,显得特别可爱。

主持人说:“马小东,你先给大家解释一下迟到的原因。看大家原不原谅你!”

原来帅小伙叫马小东,丁美丽一下子就记住了。

马小东说:“我今天加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主持人开始煽风点火:“大家原不原谅他?”

丁美丽大声喊:“原谅!”可是她的声音一下子被石油上那帮小伙子的吼声淹没了,他们喊的是:“不原谅!”

“那我们让他给表演个节目,好不好!”

“好!”

在一片哄闹中,马小东更窘了,他显然没做好表演节目的准备。

“你给大家唱首歌!”主持人道。

“我不会唱,五音不全。”马小东摇摇头。

“跳个舞?”主持人又问。

“我哪会跳舞,四肢不协调。”马小东央求主持人,“能不能换个人表演?”

“那就要看有没有姑娘愿意帮你表演节目了。”主持人转向镇上的姑娘们,向他们问道,“谁愿意帮马小东表演个节目?”

“我愿意!”丁美丽早就迫不及待了。她大大方方走上来,含着笑看了马小东一眼,然后给大家跳了一段维族舞,长裙飘动,身姿婀娜,小伙子们的掌声和口哨声快把屋顶掀翻了。

跳完舞,丁美丽还优雅地鞠了个躬,细心人或许能发现,鞠躬时丁美丽的身体正对着马小东。

那天联谊,丁美丽是全场瞩目的主角,她精心准备的几个舞蹈赢得了大家一致好评。

聪明的主持人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她对马小东的好感,做游戏时总把她跟马小东安排在一起。能跟马小东近距离接触,丁美丽紧张又幸福。

到联谊快结束时,主持人还发了心动卡,让每个人都写上自己的心动对象。丁美丽毫不犹豫地写上了马小东的名字,可是马小东会填自己吗?他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吗?丁美丽一直往马小东那儿看,可是马小东只是一边吃东西一边和身边的同事在说话,他没有填那张卡。

丁美丽着急了,她提起水壶,假装去帮小伙子们添茶水。走到马小东面前,她放下壶,拿起笔,在马小东那张心动卡上刷刷刷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她不敢看马小东的表情,低着头红着脸转身跑回自己的方阵。

几分钟后,主持人宣布心动卡票选结果,丁美丽和马小东互选心动,配对成功。主持人为丁美丽和马小东发了纪念品和约会基金,还给他们发了电影票和电话卡。丁美丽站在马小东身边幸福得快要晕眩了,她已经开始幻想这是她和马小东的婚礼了。

联谊结束时,丁美丽和马小东互留了手机号、微信和QQ。丁美丽以前从来不爱玩手机,可为了马小东,她一天要把手机看一百遍,生怕错过了马小东一条消息。

马小东说这个星期工作有点忙,等下周抽空请丁美丽吃饭看电影,把约会基金用掉。丁美丽兴奋得仿佛是马小东要跟她求婚似的。

她天天把马小东挂在嘴边,开口闭口都是“我们家马小东”。

幼儿园的同事就跟她开玩笑逗她。

她们说:“石油人牛气,都看不起地方上的人。”

丁美丽反驳:“谁说的?他们才不这样。他们素质又高,人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她们说:“石油人懒得很,不种棉花不种葡萄,也不放羊!”

丁美丽辩解:“他们才不懒!早上起得比我们早,在野外太阳晒着,风吹着,干活比我们还累!我们不想干就歇了,人家还得加班呢!”

她们说:“你一点儿也不害臊。跟马小东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天天挂在嘴边。还没嫁给石油人呢,就处处帮石油人说话了!”

丁美丽红了脸,仍不嘴软:“哼,我迟早要嫁给马小东,迟早是石油人媳妇!”

马小东终于约丁美丽吃饭看电影了。

在餐厅里面对面坐着,丁美丽憋了一肚子话要问马小东。

你是哪里人啊?你啥时候来新疆的呀?你每天工作都在干啥呀?你那天怎么跑去我三姐家餐馆吃饭了呀?你还记不记得你吃饭时我偷看你了呀?你们单位有清真餐厅吗?要是没有你咋吃饭呀?

马小东就微笑着,不紧不慢地一一回答她。

马小东说他是宁夏人。丁美丽觉得整个宁夏人民都可爱极了。

马小东说他去年夏天大学毕业来到新疆。他在采油厂上班,一般在办公室研究资料,偶尔会上井看现场。现场不做清真饭菜,他就只好到井场附近的村子里找清真餐馆。他记得那天吃饭有个脸红红的姑娘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就跑了,可他不知道那就是丁美丽。他说单位有清真餐厅,可有时赶不上吃,他就只好买了好多方便面来吃。

丁美丽听马小东说他吃方便面,心疼坏了:“啊,你老吃方便面啊,难怪你这么瘦呢!”

马小东就说:“方便面最可怜了,老背黑锅。要是一个胖子总吃方便面,人们就说:‘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一吃就发胖!’,要是一个瘦子总吃方便面,人们又会说:‘方便面最没营养了,越吃越瘦!’”

丁美丽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她觉得马小东幽默死了。

丁美丽说她们村几乎家家都会磨石头、打镯子,丁美丽家还有好几块纹理很漂亮的彩石。

马小东说:“我正好想买个彩石镯子,下次就去你们村买。”

“你要买镯子送给谁?”丁美丽一下子警觉起来。

听马小东说要送给妈妈,丁美丽才放松了表情。

吃完饭,看完电影,马小东把丁美丽送回去了。可是马小东表现得就像跟一个普通朋友一起吃饭一样,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丁美丽的样子啊。丁美丽困惑极了,难道马小东不喜欢自己吗,难道联谊上的配对仅仅只是一笑而过的游戏?

丁美丽有点儿后悔自己联谊会上的举动,她不该把马小东的心动卡拿过来填,应该等着马小东自己填的。可若马小东自己填的话,会填她丁美丽的名字吗?

古尔邦节就要到了,这可是回族人的重要节日。丁美丽给马小东打电话,邀请马小东来家里过节。

马小东的口气有点儿犹豫,说那天可能要跟同事聚餐。丁美丽说,来嘛,来嘛,你也可以带同事一起来吃饭嘛。

古尔邦节那天,马小东如约来了。可马小东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下车后,又拉开车门请出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很漂亮,笑得很甜,最刺激丁美丽的是,她还很瘦。

丁美丽最近一段时间体重有点儿上升,整个人都显得胖了一圈,臭美的丁美丽自信心严重不足。看着马小东身边的瘦姑娘,她心都碎了。

过了一会儿,车上又下来一个胖丫头。那是真胖,几乎卡在车里下不来了。看到她,丁美丽这才高兴起来。

两个姑娘还给丁美丽家提了礼物,她们说:“我们听马小东说要来过古尔邦节,很好奇,就厚着脸皮跟马小东一起过来玩了,希望没给你们添麻烦啊!”

丁美丽忙笑着说:“没事,没事,我们欢迎石油上的朋友!回族、汉族都欢迎!”

四个人上炕坐着,丁美丽的妈妈早就在桌上摆了各色点心和干果。馓子和油果子是新炸的,黄黄脆脆的,枣子、核桃是精挑细选过的,个顶个的大,葡萄干有四五种之多:无核白、树上黄、马奶子、玫瑰香、黑加仑……

过了一阵,清炖羊肉上来了。只加了皮芽子和胡萝卜的羊肉汤清香扑鼻,鲜美异常。丁美丽有点儿偏心,把最好的一块羊腿肉夹到马小东的碗里。

吃饭时,丁美丽很快跟马小东带来的两个汉族女孩打成一片,相聊甚欢,得知瘦姑娘和胖丫头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丁美丽就更放心了。

丁美丽说她喜欢石油人穿的那身红工服,瘦姑娘说:“我们每年都发呢,穿不完,下次我送一套工服给你,让马小东给你带来!”

胖姑娘说:“我的衣服太大你穿不了,我就把我们发的手套送给你,也让马小东给你带来!”

丁美丽高兴极了。她不仅喜欢马小东,连马小东的女同事都喜欢了。

可是马小东,还没主动给她送过什么东西呢,他似乎对丁美丽没做过什么示好的举动。平时联系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一点儿也不热络。

马小东和两位女同事走后,丁美丽久久地琢磨马小东的种种表现。她觉得他要么是情场高手,要么是有点榆木疙瘩。两者相比而言,丁美丽觉得还是榆木疙瘩要靠谱些。

冬天到了,棉花收完了,葡萄藤也都埋进土里去了,镇上的农民闲下来了。

丁美丽的父亲在家坐不住,天天裹着个棉大衣往外跑,回来还神神秘秘打电话,避着丁美丽。

要不是马小东打来电话,丁美丽还不知道父亲要干的事。

那天丁美丽正在家帮她妈妈和面,满手的面粉呢,就听到电话响。丁美丽一看是马小东打来的,顾不上擦手就赶紧接电话。

电话那头马小东很着急:“丁美丽,今天一帮农民挡路了,我们油田的施工队过不去,没法到井场干活……我看那挡路的农民里头好像有你爸……”

“什么?我爸?在哪儿,我马上过去!”丁美丽挂了电话慌忙套上件厚羽绒服往外冲。离家不远的马路上,停了好多石油上的大车,排成一条长龙。打头的那辆车跟前,路上被人堆了木桩,放了钉耙锄头等农具,还横放着几辆拖拉机、三轮车。一群农民聚集在周围,有人在路上躺着,有人蹲着抽烟,有人围着穿红色棉工服的石油人争论。这一看就是“挡路”的架势。

丁美丽想起父亲这几天的反常举动,心里明白了,原来闲的发慌的农民们是琢磨着跟石油上“要”点儿钱了。

丁美丽上前去,找到父亲,拉着他就往回走。父亲不肯走,还骂丁美丽:“你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另外一个黑脸老汉也帮腔:“就是,丫头子别瞎掺和!赶紧回家去!”

丁美丽不乐意了。高声质问:“咋啦!我还就管上了!石油人咋惹你们啦?凭啥挡人家车?”

黑脸老汉说:“他们的大车从路上过,路都震坏了!尘土飞得漫天都是!”

丁美丽丝毫不怯:“石油人没给咱修路?他们夏天开车不往路上洒水?冬天是怕路上结冰才没洒!”

黑脸老汉又说:“他们挖了我们的油,征走了我们的地!”

丁美丽说:“石油又不是你的,那是国家的。征地没给补偿吗?你不天天盼着自己家地被征吗?”

黑脸老汉急了:“石油上有钱!我们地方上穷!”

这下可让丁美丽逮住大破绽了,她拔高了嗓门道:“他们的钱也是辛苦钱,一分一厘挣来的!你穷咋啦,穷就该躺地上跟人要钱了吗?”

丁美丽一顿噼里啪啦,说得一帮农民竟哑了火。

丁美丽又开始指挥他们解散:“来两人,先把这两截木头给搬走!这谁家三轮车,赶紧骑走!拖拉机谁开来的,开回家去!其他人都散了,地上的钉耙锄头扛走!”

才不过三五分钟,村民就散开了,路通畅了。

马小东跑过来,站在丁美丽跟前看着她:“多亏了你!真不知道咋谢你!哎呀,你脸上这白白的都是啥啊?”

丁美丽突然想起来自己和面和到一半跑出来了,没顾得上擦手,不小心把面粉糊脸上啦。

丁美丽顿时红了脸,低头轻声道:“哎呦丢死个人了,面粉糊脸了,难看死了……”

“不难看,不难看,我觉得你今天特别的好看!真的!”马小东眼睛细细长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丁美丽,眼神亮晶晶的。

大冬天的,马小东这块榆木疙瘩却发芽了。

丁美丽以前爱穿裙子,现在最爱穿红工服。她把马小东的女同事送给她的那套红工服改了腰身,穿起来像夹克一样帅气。她说这衣服结实,穿着帮家里干农活正合适。可是不干农活的时候,她还穿着红工服,她说这衣服料子好,穿着舒服。

有一天丁美丽从幼儿园下班,穿着红工服走出来,遇见了好久不见的马克。

马克跨在摩托车上,一脚支地,他说:“丁美丽,你穿油田上的红工服挺漂亮的!啥时候你也给我弄一套穿穿撒!”

丁美丽斜了他一眼:“你这么壮,我家马小东的工服你穿不上。”

马克说:“丁美丽你别这样么,我现在也觉得石油人挺好的,我妹妹考上大学,石油上还给她资助了两千块学费,现在我妹也跟你一样,说石油人好,以后也要嫁到石油上去……对了,恭喜你梦想成真!办喜酒别忘了叫我!以后你家活忙不过来,还可以叫我们帮忙!”

看马克一脸真诚,丁美丽也不斜他了。她大方地说:“好!马克你是条好汉!回头我让马小东给你送套大号的红工服!我们结婚你一定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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